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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华与外国文学中文摘要 余华与外国文学 中文摘要 余华是当代中国文学史上一位重要的作家，也是被赋予大师期待的少数几位作家 之一。本文对余华的整个创作做一个完整的探究，争取给出其创作历程发展一个清晰 脉络，并试图探求这种不断变化、创新，演变背后的原因。任何一个作家创作风格的 形成、转变都是多种因素综合的结果，本文试图从余华影响研究的角度出发，探讨余 华从最初的模仿到后来的有意识、选择的借鉴，到最后的超越，走出真正自我的道路。 这种转换同时意味着中国当代最有活力的先锋小说写作终于突破对外国小说的借鉴， 形成真正自我风格。 论文主要分为4 章，第一章对余华创作做一个完整的探究，争取给出其创作历程 发展的一个清晰脉络。第2 章主要叙述川端康成对余华的影响，这是余华对外国文学 比较生硬，初级的模仿阶段。但这个时期余华熟悉了写作的基本手法，在今后的作品 一直深有体现。第3 章主要选取卡夫卡对余华的影响，这个时期余华对于外国文学已 经不仅仅满足于简单的模仿与摹写，开始了有意识的借鉴，同时在行文风格上也更为 自由。第4 章是余华创作的超越阶段，余华的创作开始融入本国文化和现实状况，形 成自己独特的风格，创造出真正属于自己的文学。 关键词：余华；模仿；借鉴。i 超越；影响 作者：张丽莉 指导教师：季进 y u h u aa n dt h ef o r e i g nl i t e r a t u r e a b s t t a c t y uh u aa n d f o r e i g nl i t e r a t u r e a b s t r a c t y u - h u ai sa l li m p o r t a n tw r i t e ri nt h eh i s t o r yo ft h ec o m e m p o r a r yc h i n e s el i t e r a t u r e h ei so n eo ft h ef e ww h oi se x p e c t e dt ob eag r e a tm a s t e r t h i sp a p e rt r yt og e tac l e a r t h r e a df r o mas t u d yo fy u h u a sw r i t i n g s ，a n da l s ot r yt of i n do u tw h yh i sw r i t i n gh a ss o m u c hs u c c e s s i o n a lc h a n g i n ga n di n n o v a t i o n t h i sp a p e rd i s c u s sy u h u a sc h a n g i n gt h a t f r o mi m i t a t i o nt oc o n s c i o u s ，s e l e c t i v er e f e r e n c e ，f r o mr e f e r e n c et oas p e c i a ls t y l eo fh i so w n ， w h i c hi sf r o mt h ee f f e c tr e s e a r c ha n g l e m e a n w h i l e ，t h i st r a n s f o r m a t i o nm e a n s v a n g u a r d w r i t e r sw h i c hi st h em o s ta c t i v ew r i t e r si nc o n t e m p o r a r yc h i n at ob r e a kt h r o u g ht h e i m i t a t i o na n df o r mt h e i ro w n s t y l e t h i sp a p e ri n c l u d i n g4c h a p t e r s t h ef r i s tc h a p t e rg i v e sag e n e r a lo v e r v i e wo fy u h u a s w r i t i n g st og e tac l e a rt h r e a d t h es e c o n dc h a p t e rd i s c u s sk a w a b a t a sb i gi n f l u e n c et o y u h u a t h i si sai m i t a t i o ns t a g e ，b u tt h r o u g ht h i sp e r i o d , y u h u am a s t e rb a s i cs k i l l si n w r i t i n g t h et l l i r dc h a p t e ra n a l y s e st h ei n f l u e n c eo fk a f k ao ny u _ h u a y u m ai sn o t s a t i s f i e ds i m p l ei m i t a t i o ni nt h i sp e r i o d ，h es t a r t sc o n s c i o u s ，s e l e c t i v er e f e r e n c e ，t h ew r i t i n g s t y l ei sm o r ef r e e t h ef o u r t hc h a p t e rs t u d yy u - h u a9 0 sw r i t i n g s ，h i sn o v e l sb e g i nt o s t i c k i n go nt h ec h i n e s ec u l t u r ea n da c t u a ls t a t e y u - h u af o r m sh i so w ns t y l e k 吖w o r d s ：y u - h u ai m i t a t i o nr e f e r e n c e i n f l u e n c e i i w r i t t e n b y ：z h a n gl i l i s u p e r v i s e db y ：p r o f j ij i n 苏州大学学位论文独创性声明及使用授权的声明 学位论文独创性声明 本人郑重声明：所提交的学位论文是本人在导师的指导下，独立进 行研究工作所取得的成果。除文中已经注明引用的内容外，本论文不含 其他个人或集体已经发表或撰写过的研究成果，也不含为获得苏州大学 或其它教育机构的学位证书而使用过的材料。对本文的研究作出重要贡 献的个人和集体，均己在文中以明确方式标明。本人承担本声明的法律 责任。 研究生签名：豳面麴日期：坦圣：雏猡 学位论文使用授权声明 苏州大学、中国科学技术信息研究所、国家图书馆、清华大学论文 合作部、中国社科院文献信息情报中心有权保留本人所送交学位论文的 复印件和电子文档，可以采用影印、缩印或其他复制手段保存论文。本 人电子文档的内容和纸质论文的内容相一致。除在保密期内的保密论文 外，允许论文被查阅和借阅，可以公布( 包括刊登) 论文的全部或部分 内容。论文的公布( 包括刊登) 授权苏州大学学位办办理。 研究生签名：毯蠡函 日 导师签名：妻整日 余华与外国文学 引言 引言 余华是当代中国文学史上一位重要的作家，也是被赋予大师期待的少数几位作家 之一。他凭借自己独特的文学观和对世界历史、现实的独特理解，为我们敞开了一个 全新的视野。在先锋浪潮中，余华以冷酷与颠覆著称，暴力与血腥的抒写给文坛带来 刺目而又独特的风景线，被认为是最有前途的先锋作家之一。更难能可贵的是，在进 入九十年代后，许多先锋作家走上拼帖与组装的道路，退出现实生活，进入文字，退 回写作本身。然后余华开始回归人类个体的内心世界，以个体生命的精神力量去关照 外部世界，以此实现对本质的把握，不再热衷于对理想与价值，特别是对人的生存意 义的简单否定，转而把目光关注于人类苦难的生存状态，回归人性善的表达，把普通 人普通而又辛酸的故事推到我们面前，开始了对正常人性的客观描写，使作品增添了 人文关怀色彩。 对于余华的作品，评论界一直给予了高度的重视，关于他的评论文章更是层出不 穷。目前评论界对余华小说的研究主要集中在他对暴力和死亡的迷恋( 如倪伟鲜血 梅花余华小说中的暴力叙述、席格梦魇中的狂欢一论余华小说叙事中的暴力 与死亡) 、对灰色人生和苦难表现( 如郜元宝余华创作中的苦难意识、昌切、叶 李苦难与救赎余华九十年代小说两大主题话语) 、对人性掘进的深度( 樊星人 性恶的证明) 、创作的发展阶段及其转型( 王征日常经验的再现一论余华近年来创 作走向、陈少华写作之途的变迁一作家余华精神现象试读) 和小说叙事艺术( 张 柠长篇小说叙事中的声音问题、何鲤余华的叙事循环) 等方面。近些年来，更 是出现了许多部研究余华的专著如邢建昌，鲁文忠合著的先锋浪潮中的余华，洪 治纲的余华评传，王世诚的向死而生：余华，王达敏的余华论等。 概括起来对余华小说的研究主要是从以下几个角度出发的：一是横向的比较研 究，也就是将余华与其他先锋小说作家的写作特色加以比较，透视其各自的艺术表现 力度；二是纵向的研究，以余华的创作道路作为观照和研究对象，以余华创作经历中 的几次比较大的转型为线索，探讨他的艺术趣味与审美追求，解读他对小说样式的诠 释和把握能力，包括故事题材、叙事方式和创作风格等；三是以余华某个阶段或者是 某部作品为切入点，关注其思想的表达和风格的展示，如总结其中的暴力和死亡主题、 余华与外国文学 引言 对传统的批判和反思、苦难意识、宿命意识、叙事策略和文体策略等。 解读余华是一项极富挑战性的工作。目前对余华的研究无论是横向的对比还是纵 向的深入，都已有大量的评论文章出现。从短篇到长篇，几乎每部作品都有论者的研 读。这其中既有个案的解析，也有对其创作道路的系统性研究，可以说余华是当代作 家中被研究得最多也最全面的一个了。本文就是在前人研究的基础上，试图寻找一个 全新的视角解读余华作品。在梳理这些研究文章和论著时发现，研究余华的小说创作， 很多人会感叹他创作风格的多变，研究者在解读作品方面是充实并且丰富的，但是也 存在着宏观上把握不足的问题，尤其是很少思考余华创作不断创新，演变背后的内在 原因。如谢有顺的余华的生存哲学及其待解的问题，陈晓明的胜过父法：绝望 的心理自传评余华 ，郜元宝余华创作中的苦难意识，倪伟鲜 血梅花：余华小说中的暴力叙述，汪跃华记忆中的历史就是此时此刻对余华 九十年代创作的一次观察等是一些颇有影响力和代表性的评论文章，这些文章大多 以余华某一时期或是某个单篇为研究重点。吴义勤的中国当代新潮小说论和张清 华的中国当代先锋文学思潮论是两部对包括余华在内的整个先锋作家群研究的论 著，对余华有着很深入的研究，但仅仅是将其作为整体的一个部分来研究，对余华的 个案研究没有完全的凸现出来。邢建昌，鲁文忠合著的先锋浪潮中的余华是一部 关于余华的专著，对于余华的前期创作研究十分透彻，而对于其转型后的作品就涉足 不深了。针对余华整体创作系统研究不足的情况，笔者将在本篇对余华整个创作做一 个完整的探究，争取给出其创作历程发展的一个清晰脉络，并试图探求这种不断变化、 创新，演变背后的原因。笔者认为任何一个作家创作风格的形成、转变都是多种因素 综合的结果，本文试图从余华影响研究的角度出发，探讨余华对外国文学从最初的模 仿到后来有意识、选择的借鉴，到最后的超越，走出真正自我的道路。这种转换同时 意味着中国当代最有活力的先锋小说写作终于突破对外国小说的借鉴，形成真正自我 风格。 可以说离开了世界文学这个大的背景，余华和整个先锋文学的出现和兴盛是不可 想象的。八十年代随着改革开放的推进，西方文学从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无不如潮 水般涌入长久封闭的中国文坛。西方数百年间的文化艺术成果一下子呈现在中国十余 年的文化空间中，除了给中国作家带来了强烈的新鲜感之外，更多的是使他们产生了 2 余华与外国文学 弓f言 深深的自卑感和失落感。中国的作家以一种近乎焦灼的心态学习起西方文学，包括余 华在内的先锋派作家们更是如此。关于中国的先锋文学和西方文学的关系，有人曾戏 称，十部外国文学名著就可以演绎出一部完整的中国先锋小说史。这种观点虽有些偏 激，但先锋小说在西方小说的直接影响下催生并成长起来却是个不争的事实。这个事 实从另一个方面也昭示了中国先锋小说与世界文学的密切关系和中国文学向世界文 学的不懈追求。如海德格尔，萨特的存在主义哲学，西方的叙事学、新小说等理论也 为我们提供了一条认识先锋小说的途径。从影响研究这角度出发，可以清晰的看到 余华如何在外国作家影响之下，走上写作道路，最终独自探索的过程。同时，可以大 胆的说，以余华的创作作为管窥西方文学影响的个案无疑对整个先锋文学的研究具有 典型意义。 余华与外国文学第一章余华的创作历程 第一章余华的创作历程 一、八十年代前期温情感伤的创作 余华1 9 8 6 年前的作品鲜为人知，例如第一宿舍、竹女、月亮照着你，月 亮照着我、威尼斯的牙齿店、看海去等。这些作品基本都是采用传统的手法， 叙述人情，反映生活，表达作者对生活人生的看法，作品几乎无一例外的抒写温情以 及淡淡的感伤。其中刊登在海盐文艺上的疯孩子( 1 9 8 4 年发表在北京文学 第1 期改名为星星可以看成这个时期的代表作。一个名叫星星的孩子迷恋小提琴， 但得不到父母的了解和支持，成了大自然中用两颗枯枝当小提琴的疯孩子，最后战胜 重重困难走上成功之路。文中传达了儿童特有的愤怒、忧伤、委屈和执拗，这可以算 做他早期作品的代表，清新中带着伤感，伤感中夹着温情。余华在随后的创作感想中 也宣告了这一时期创作的追求和理想：“生活如晴朗的天空，又平静如水，一点点恩 怨、一点点甜蜜、一点点忧愁、一点点波浪，倒是有的。于是只有写这一点点时，我 才觉得顺手，觉得亲切。 回纵观这个时期余华的创作，其特点可以归结为以下二点： 其一努力抒写温情和优雅以及浓郁的感伤情调。如上文提到的星星是一篇情节相 对简单，带着鲜明的唯美气质的成长小说，透露出优雅，凄婉之美。又如在竹女 中竹女对婆婆和丈夫的体贴，对父亲形象的想象，都在缓慢的节奏中一次次展示出来， 极富伤感的审美情调。这些作品在故事情节上都没有波澜起伏，所有的叙事都是缓缓 推进，清新的话语、淡淡的忧伤、纯朴的人性，共同构建了一幅唯美伤感，而又在字 里行间透射出人性美和人情美。其二是准确而生动的细部描写。比如蓝蓝对窗外对面 那个异性的深情眷恋，以及单相思般的怀春情态，这些细节都展示的丝丝入扣。 此时的余华似乎还没有显现出其先锋的本色，而是剖见了一颗纯真的心，感伤中 透露出生活的温馨和诗意。余华这段时间的创作无论是思想还是形式都稍嫌过嫩，缺 少真正个人价值问题上的探究，也并没有引起过多的瞩目，余华自己也不满足当时的 余华：我的“一点点”) ，北京文学1 9 8 5 年第5 期。 4 余华与外国文学 第一章余华的创作历程 创作状况：“但我的努力并没有得到相应的效果，我还很稚嫩，况且仅仅表现一种情 调是不够的。 后来出版的作品集中，这个时期的作品一篇也没有选入。 然而简单把这个时期的作品与余华今后的创作割裂开来，显然也是不恰当的。虽 然此段时间的作品丝毫没有显露出紧接此后的“冷酷”和“残忍 ，但文中所特有的 感伤色彩可看作是其以后文学创作的序曲，他承接了理想主义的传统，却也透露出入 文精神的动摇。笔者认为，作家的作品前后可能会形成迥异的风格，但其必然存在内 在的同一性，尽管可能是细小，不引人注意的，余华也不例外。进入先锋时期的写作 之后，余华的感伤情调一扫而净，写实风格也遭摈弃，人物抽象化，情节淡化，但早 期就显现地对于细部的描写依然坚持。现实一种中对于山岗尸体支解的精细描写 与在星星中对于琴声和外界自然描写都体现了对于细部处理的传承性。余华自己 也曾指出这种细部描写对他今后写作的影响：“那五六的时间我打下了一个坚实的写 作基础，就是对细部的关注。现在不管我小说的节奏有多快，我都不会忘了细部。”圆 二、8 0 年代后期人性恶的表现 1 9 8 7 年余华的思考突然脱离常识的范围，开始对常识发生怀疑与否定，从十 八岁出门远行开始，他“隐约预感到一种全新的写作态度即将确立” ，同年又创 作出西北风呼啸的中午、四月日事件、 一九八六年，在接下来的几年里，余 华又创造出一系列充满暴力与血腥，对一切客观秩序进行无情颠覆的作品，如河边 的错误、现实一种、往事与刑罚、偶然事件、难逃劫数等等。在这段时间 的作品中，人与人之间异常冷漠，每个人都各自为政地存在着，却又因为欲望、本能 等不可遏止的力量卷入其中，最后毁灭他人，也毁灭自身，表现了余华在这段时间里 所理解的世界：在强大的非理性冲动面前，没有什么是牢不可破的，所谓的秩序与文 明只不过行同虚设，根本就不无法保证人生存的安全。“秩序对人的规定显然是为了 维护人的正常与安全，然而秩序是否牢不可破? 事实证明庞大的秩序在意外面前总是 束手无策。城市的十字路口说明了这一点这场面告诉我们，秩序总是要遭受混乱 。余华：我的“一点点”，北京文学1 9 8 5 年第5 期。 o 余华：我能否相信自己，人民 l 报 l 版社1 9 9 8 年版，第2 5 3 页。 o 余华：虚伪的作品，上海文论，1 9 8 9 年第5 期。 5 余华与外国文学 第一章余华的创作历程 的捉弄。因为我们置身文明秩序中的安全也就不再真实可信。们总结这个阶段的创作， 主要有以下三个方面： 1 、暴力与死亡的渲染 研究和平理论的著名学者约翰加尔顿把暴力定义为“任何使人无法在肉体上或 思想上实现他自身潜力的限制” 。按照文化社会学的理解，暴力倾向是人类本性中 攻击性的体现，暴力的流行是因为权利和资源得不到平均分配所致。在余华的笔下， 暴力已经穿越社会文化历史层面，还原到人类本性，还原到集体无意识中的攻击性力 量。任何一位读者阅读了这段时间余华的创作，都无法不震惊于对暴力、血腥、丑恶、 冷漠等场面的渲染与描写。十八岁出门远行、西北风呼啸的中午、四月三日事 件中的欺诈与暴力，现实一种中家人的互相残杀，河边的错误中疯子的连续 杀人，古典爱情中的公开杀人卖肉。鲜嫩的生命被当作牲畜一样论价宰杀。连余 华自己也说：“我印象中那个时候写了一堆的中短篇小说里杀了十几个还是三十几个， 那个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不能摆脱自己一写小说就要杀人，必定里面有人死亡，最后是 自己都受不了了，晚上尽做这样的梦，不是我在杀人就是别人来杀我，有一个梦里我 被公安局通缉，我东躲西藏，醒来是一身冷汗，心想还好是梦。 余华呈现给我们的 是一个令人窒息的悲惨世界，人与人之间互相敌视，彼此仇恨，人们以迫害、残杀对 方为乐，暴力、死亡在这里比比皆是，随处可见。人的世界俨然成了一个人间地狱。 最为典型的要数对暴力、死亡地细致描写，犹如外科医生在进行手术一样平静，冷静。 尽管读者的神经不堪忍受，但是作者还是依然故我，坚持一一到来。如 ，海天出版社，1 9 9 8 年版。 9 余华：死亡叙述，世事如烟，j ：海文艺出版社，2 0 0 4 年1 月版，第2 8 页。 余华与外国文学第一章余华的创作历程 生的人被残杀过程被描写得细致而清晰，人类间的残杀是如此的无动于衷，让人感觉 不是对人的杀害，而是对一个物件的拆卸或者是屠宰牲畜。莫怪乎有读者称：“血管 里流淌的不是血，而是冰碴子”。 九十年代人性善的表现 先锋小说曾经把当代文学从社会意识形态的束缚中解放出来，可以说功不可没， 然而他们却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在消解文学功利化的同时，把文学的使命感、 责任感和文学最根本的人文关怀也一下子消解，从而落入“为艺术而艺术的陷阱。 作家在描绘绝望、堕落的生存景象时应该让人们看到终极的光芒对生存黑暗的穿透， 而不应把绝望本身当作终极来加以摹写。从单个的作品来看，先锋小说可以说是取得 了相当高的艺术成就，描述人性的沉沦和人类深渊般处境方面极其深刻，但从整体上 看，先锋小说没有给我们提供“伟大”的作品。先锋作家专注的只是存在的绝望这一 维，而把与绝望对立的希望和拯救这一维遗忘了。而事实上，大凡那些史诗性的伟大 作品有着极强烈的历史使命感、责任感和人文关怀，无论是卡夫卡的变形记还是 马尔克斯的百年孤独莫不如此。庆幸的是余华并没有一味地钟情于暴力与血腥， 人性的无端沉沦，而是开始关注当下的生存图景、关注民间百姓的困难人生，开始“用 同情的眼光看待世界 圆，不再执著于个人化的经验，而是转向对人类普遍生存经验 的表达；不再执著于对死亡与暴力的呈现而转向对人性善的描绘和对“活着”的温馨 展示，显示了余华对生命的尊重；叙述人物受难时流露出来的同情声音也展露了余华 的悲悯情怀，表现出深沉的人文关怀精神。 1 9 9 1 年余华推出长篇小说呼喊与细雨( 后改名为在细雨中呼喊) ，可以看 作余华小说转型过渡期的产物，作品一改过去对暴力血腥的渲染，叙述开始变得舒缓 和忧伤。之后又接连创作出长篇小说活着、许三观卖血记，充分显示出余华新 的小说创作风格的形成与成熟。不再热衷于对理想与价值，特别是对人的生存意义的 简单否定。开始回归人类个体的内心世界，把目光关注于人类苦难的生存状态，回归 人性善的表达。正如余华自己所说的：“我现在作品中的人物都非常善良，而过 。余华：现实一种自序，现实一种，卜海文艺出版社，2 0 0 4 年版，第2 页 o 余华：活着中文版自序，上海文艺i l ；版社，2 0 0 4 年版，第3 页 1 3 余华与外国文学 第一章余华的创作历程 去的确比较残忍。这段时期的创作昭示了余华崭新的精神气象，悲悯与温情取代了 冷漠与无端的暴力，尽管死亡依旧发生，但是一扫从前的游戏性质，目的是要彰显生 存的艰难和价值，从而见证生命的屈辱与尊严。九十年代的创作不仅是对过去主题话 语有所延续，更重要的是有所发展，增添新的意义内容。同时，在形式和叙述语言上 也有了新的突破，在经历t a 十年代对形式的过多探索与创造后，余华选择了对传统 的回归，吸纳现实主义精神，回归到写实的艺术。 1 、生存困境与人生悲剧的书写 苦难是人一生不可脱离的，因而也成为历来文人所探讨的母题之一。正如著名哲 学家叔本华说过：“人从来就是痛苦的，由于他的本质就是落在痛苦的手中。”圆因而 苦难作为一种存在，是永不会消失的，它将贯彻在人的整个生存之中，除非死亡，而 死亡本身何尝不是一种更大的苦难? 苦难一直是余华小说反复渲染的主题，八十年代 的苦难几乎等同于罪恶、暴力、血腥、杀戮、阴谋等，无一例外，这一时期的苦难都 是罪恶性的。进入9 0 年代后，困难这一主题被继承下来，但这不是简单、低级地重 复，而是赋予了新的形态和意义，开始把目光投向灾难深重的广阔民间，挖掘民间普 通百姓承受的深层苦难。“苦难”更多的体现为一种生存困境和人生悲剧，使之生命 化。 在对现实困境的绝望、对命运困境的绝望、对人性困境的绝望叙述当中，余华试 图寻找到生命中的一丝亮色和温情，作为生命中的透气孔和超越绝望的精神依托，实 现以温暖的情感来消解现实中的一切苦难的目的，从而使疲惫的身心获得一种补偿和 释放的快感。“不离弃苦难的世界，决非是因为乐于受苦，进而炫耀痛苦的精神，而 只是因为苦难的世界迫使我们相信上帝终会听到我们的哀告。 可见，对困难的书写 也渗透着作者对于世界、对于人生、对于命运的理性认识。这种描写并非是作者的绝 望情绪的表达，而恰恰表达了作者对温情的渴望和呼唤以及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向往和 追求。无论是在细雨中呼喊、许三观卖血记还是活着，甚至最近新出的兄 弟，生存的困境并未消匿，生命的悲剧也没有停止。只是余华开始把目光从过去的 。余华、潘凯雄：新年第一天的文学对话，作家) ，1 9 9 6 年第3 期。 西叔本华：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商务印书馆，1 9 8 2 年版，第4 2 7 页 国刘小枫：拯救与逍遥， ：海人民 i ：版社，1 9 8 8 年版第3 3 6 页 1 4 余华与外国文学第一章余华的创作历程 变形、幻化的处处充斥暴力与死亡的“畸形苦难，转向现实生活中的普通人，关注 和书写底层民众经受的深层苦难。描写普通人在生活中本真的精神状态和生存状态。 民间百姓在苦难的接踵而至的困境中，仍然能够坚忍而顽强的生存下去，来解决自我 与现实的紧张关系。这使得余华的苦难变得沉重而又更具现实意义。八十年代当余华 把人性的黑暗和生存的绝望夸张地表现到极致，把世界彻底消解为虚无之后，作家本 人突然发现人没有了，自我不存在了。于是重建人类心灵的任务又摆到了余华的面前。 克尔凯戈尔说过：“绝望是一种精神上的表现，它与人内在的永恒性有关。 “人的内 心两个世界的存在，它决定了每个人都有永恒救赎和永恒沉沦的可能性，前者是迷人 的，后者是恐怖的。 ，于是在九十年代，余华开始了对平凡民间人物的关注，体验 普通百姓生存之艰辛，感慨人世之艰难。更重要的是，在对民间苦难的书写背后，深 隐着对人性与人类生存的追问与深度思考。 2 、人性的深层掘进，注入更多的人性关怀 德国著名的人类学家古茨塔夫勒内豪可在他绝望与信心一书中说过：“在 今天的文学艺术中，如果我们只表现焦虑和绝望的竭斯底里，而不是去表现希望和信 心，乃至确信的情绪，那么毫无疑问，这只是表现了自然生命的一半。”国可见，无论 是作家还是读者都不能在绝望的独木桥上一直走下去，最终还是需要回归对人类心灵 的关怀中来。先锋作家把人性的黑暗、生命的脆弱、灾难的不可抗拒织就了一张黑暗 之网，把人物无一例外地投入沉沦的深渊却不给他们一丝的希望、不愿意对人的精神 前景给与关怀。余华也曾经也热衷于表现这种永恒的、终极的绝望，但是这位“人性 的冷酷杀手 最终还是用人性善这把利刃把黑暗之网划开一道大大的口子，让生命的 亮光重新照进来。 不可否认，这一时期余华的小说创作达n - j 对生命和存在高度关怀的新境界。“我 感到这世界虽然遍体鳞伤，可它的心窝还是健全的，还是暖和的。我一直在寻找家园， 没想到家园你竞在这里。 这简直就是提前演示余华九十年代创作转型的思想宣言， 一个转折句就将前后两个时期的小说世界承上启下，前期创作关注“遍体鳞伤的世 o ，中国社会科学 i ；版社，1 9 9 2 年五月第1 版。 雪余华：十八岁出门远行) 新世界版社，1 9 9 9 年版，第1 0 页 余华与外国文学 第一章余华的仓j j 作历程 界 暴力、血腥、死亡、恐怖，到了九十年代，余华发现：“心窝还是健全还 是暖和的，开始在人生苦难中挖掘健全和暖和的“心窝 。 无论是在细雨中呼喊中童年小伙伴的友谊、苏医生偶然的病中关怀，活着 中福贵一家人在艰难困苦中的相濡以沫，还是许三观卖血记中许三观与许玉兰在 文革中的相互关爱与理解，都一而再，再而三地表现出了作者对于温情的渴望以及作 者试图以伦理情感来对抗现实中一切艰难困苦的意图。从而唤起人们正视人生灰暗， 在灰暗中寻找光明，在不毛的生命极地寻找生机，唤醒麻木的人生，找回自由的人生 境界，使灰色人生还原为正常健康入生，这就是隐藏在冷漠的余华背后的深挚人文关 怀。正如余华作家所说的“世界在我心且中变得美好起来。 “随着时间的推移， 我内心的愤怒渐渐平息。一“作家的使命不是发泄，不是控诉或是揭露，他应该向人们 展示高尚。一圆余华开始用同情的态度写出一部部关于苦难生存状态的小说。 从呼喊与细雨开始，作者对人性的表现出现了微妙变化。作家不再把人性恶 作为苦难的渊源来处理，而是把命运的不幸与现实、时代因素加入进来，在总体上产 生了人间有温情、苦难可救赎的主题话语。从呼喊与细雨开始，余华开始了对正 常人性的客观描写，使作品增添了人文关怀的色彩。此后，余华的文学创作对人性善 的表现更为充分、更为突出。如果说细雨中呼喊中人性善的描写是零星点点的话， 那么到了活着和许三观卖血记，人性善的表现诸如天上繁星，处处可见。余 华在彻底地亵渎了现实，把传统的世界颠覆得支离破碎之后，他开始从最初面对世界 的愤怒与困惑中走向了平静的思考，重新寻找生存苦难中的温馨，这种温馨对余华来 说是在精神上对绝望的一种超越。笔者认为这次转变意义最为重大的不仅在于从表达 无边的暴力血腥世界转为表达苦难的生活，更在于在表达苦难生活的背后，深藏着作 者试图寻找一种新的在世态度，寻找了一个可行的答案，在曝露生活的苦难之余，试 图为苦难的生活所抛下的一条救命索。提倡宽容、忍受并消解苦难；对人的尊严与存 在价值的追寻。试图在黑暗的生活中寻找光明，在灰暗的人生中寻找生机，注入了深 刻的人性关怀。似乎印证了顾城那句著名的诗句：“黑夜给了我一双黑色的眼睛，我 却用他来寻找光明。 o 余华、潘凯雄：新年第一天的文学对话 ，作家，1 9 9 6 年第3 期。 。余华：我能否相信自己余华随笔集) ，人民日报出版社1 9 9 8 年版，第1 4 4 1 4 5 页 1 6 余华与外国文学第一章余华的创作历程 3 、回归写实艺术，表现人物自身生命价值 人物有了自己的声音。先锋浪潮中的余华小说中，不屑于展示人物的内心和交待 事情的因果关系，人物的行动可以随时随意的发生而不需任何理由作支撑，仅服从作 者的表达意愿。“我以前小说里的人物，都是叙述中的符号，那时候我认为人物不应 该有自己的声音，他们只要传达叙述者的声音就可以了，叙述者就像是全知的上帝。 到了细雨中呼喊，“这和我早期的写作已经很不一样了。我开始意识到人物有自己 的声音，我应该尊重他们自己的声音，而且他们自己的声音远比叙述者的声音丰富 回“我感到自己正在逐渐地加入到他们的生活之中，有时候我幸运地听到了他们内心 的声音，他们的叹息喊叫，他们的哭泣之声和他们的微笑”圆。人物赢得了独立的表 达空间。作者非常明确地感受到了人物几乎是不受约束地按照自己的声音说话，小说 的叙述成为对人物命运自然奔跑的记录。这种人物主体意识的苏醒，让余华感到“非 常奇怪”，也“非常吃惊”，它不仅颠覆了以往余华重视形式试验，热衷文本游戏，而 且让余华渐渐意识到了人物自身的生命力，以不同的眼光来看待笔下的人物。 到了活着、许三观卖血记这两部小说，余华也曾试图用保持距离的冷漠叙 述，但“结果我怎么写都不舒服，怎么写都觉得隔了一层。后来，让人物自己出 来发言。” “作者有时候会无所事事，他从一开始就发现虚的人物同样有自己的声 音，他认为应该尊重这些声音，让他们自己去风中寻找答案。于是，作者不再是一位 叙述上的侵略者，而是一位聆听者，一位耐性、仔细、善解人意和感同深受的聆听者。 他努力这样去做，在叙述的时候，他试图取消自己作者的身份，他觉得自己应该是一 位读者。事实也是如此，当这本书完成之后他发现自己知道的并不比别人多。”余华 没有赋予富贵和许三观激烈的外部性格冲突，也没有对他们的生存心理进行直接剖 析，而是开始贴着主人公写，人物开始有自身的个性风貌和命运轨道，不再是作者手 中的道具，不是作者对笔下人物的摆布，是主人公自始至终牵引着作家的主要注意力。 将人物放在生活矛盾中写，写他们面临困境及如何解决困境的举动；在写人物举动的 同时，又渗透出人物的思想感情，写出了普通人在生活中的姿态。在读者眼中，也增 。圆余华：“我只要写作，就是同家与作家杨绍斌的谈话，当代作家评论1 9 9 9 年第1 期 。余华：我能否相信自己，人民日报版社1 9 9 8 年版，第1 4 8 页。 余华：许三观卖血l 记自序) ，南海j b 版公司，2 0 0 3 年2 月版，第3 页。 1 7 余华与外国文学第一章余华的创作历程 加了人物的可信度和细节的真实性。 这种变化最大的意义在于，作者开始充分意识到人物自身的生命价值，使小说的 叙事明确回归到生命内在的丰饶性上，从而尽力回避创作主体对人物形象的过度干 预。这些作品不再执著于个人化的经验，而是转向对人类普遍生存经验的表达，不再 执著于对死亡与暴力的呈现而转向对人性善的描绘和对“活着”地温馨展示，显示了 余华对生命的尊重；叙述人物受难时流露的同情声音也展露了余华的悲悯情怀。 完整的故事情节。与八十年代改写世界、寻找“本质”的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