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老舍《月牙儿》的艺术特色.docx

辽宁教育行政学院学报浅析老舍月牙儿的艺术特色2014 4王晓晨摘 要辽宁师范大学，辽宁 大连 116081月牙儿以第一人称的女性视角，通过散文诗般的结构和语言，多种修辞的交相运用，对主人公凄惨的 一生进行了描述，揭露了底层妇女的生存困境以及社会的冷漠态度，构成了其独特的艺术美。关键词第一人称；女性视角；诗化；修辞老舍在与吴组缃第一次见面时，就谈到他的力 作大明湖，在“一二八”沪战中毁掉，也谈到他的赵子曰等早期作品，他说“：大明湖像样一点，其 他的一些只是抱着幽默死啃!”1 （P381）后来老舍是这第一人称的叙述更易于展示小说中人物的心 理，使叙述的主观性和抒情性大大增强。在作品的 开头，主人公的情绪迎面而来：“是的，我又看见月 牙儿了，带着点寒气的一钩儿浅金。”“它一次次的样评价还没有问世就已夭折的大明湖的“:被焚之在我记忆中的碧云上斜挂着。它唤醒了我的记忆，后，我把其他的情节都毫不可惜的忘弃了，可是忘不 了这一段，这一段是，不用说，大明湖里最有意思 的一段了。我愣愿要月牙儿而不是大明湖，不 是因它是何等了不起的短篇，而是因它比大明湖 里窝着强”。 2 （P555）由此可见，老舍先生是多么重 视这个短篇，认为它就是长篇大明湖的浓缩。第一次读月牙儿时的感觉是，这不像是老舍 先生写的文章。没有了老舍以往作品中最具代表 的“京味儿”和讽刺幽默，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浓郁的 悲情，一种凄美的诗意。其中的原因可能如老舍在樱海集序中所提到，由于友人的去世而心情不 佳，故小说文风也随之发生变化。下面笔者就从小 说的叙事艺术和修辞艺术两方面来解析月牙儿 感人至深的艺术魅力。一、叙事艺术小说从头到尾都采用第一人称来叙述，以女性 的视角，通过缓慢抒情的语言将故事平铺展开。像一阵晚风吹破一朵欲睡的花。”3 （P277）第一人称的 视角让主人公的直接登场显得自然而不突兀：透过 “我”的眼睛去看事物，一下子就把读者带入了一个 悲凉凄美的氛围，在主人公淡然平和的诉说中引出 了一段尘封往事，给读者一种遥远而忧伤的感觉。 全篇以“我”的内心视角去塑造形象、发展情节，向 读者清晰地展示了主人公是如何一步步坠入黑暗、 走向毁灭的。第一人称的叙述使主人公内心独白 更加直接，情感流露更加顺畅，让人感觉更加真实 而而有感染力，也使小说的主观色彩更加浓郁，这 在老舍先生以往的作品中是很罕见的。同时又采用女性的视角，那种娓娓道来、情绪 起伏波动的内心独白流露着女性特有的敏感和细 腻，如“我后悔，我自慰，我要哭，我喜欢，我不知道 怎样好。”“打扮的时候，我怜爱自己；打扮完了，我 恨我自己。”3 （P292）这些看似有些歇斯底里的自述却 使小说更具感染力，使文本内容更具韵味儿，在拨作者简介：王晓晨（1989-）男，辽宁沈阳人，辽宁师范大学硕 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中国现当代文学。收 稿 日 期2014-03-12中图分类号I207文 献 标 识 码A10142014动人心弦的同时，也唤起读者的共鸣。小说中许多 对景物的描写是与女性细腻的观察视角分不开的， 正是因为站在女性角度来进行叙述，才使人物的感 情得以不断地积淀、升华。女性的视角也让月牙儿 这个凄美残缺的意象显得更加饱满。但它又不像 大部分以第一人称叙述的小说那样如泣如诉，月 牙儿的抒情是含蓄节制的，语言是流 畅 冷 漠 的 ， 不露声色地将社会的黑暗表现出来，“我这样的 生命是没什么可惜的，可是它到底是个生命，我不愿 撒手。“”钱是延长生命的，我的挣法适得其反。”3 （P303） “女儿的职业是世袭的，是专门的！”3 （P301），这些叙 述饱含了主人公内心难以名状的苦楚与愤怒，但以 厌世的语气说出，显得含而不露。在加重了文章悲 情色彩的同时，又使情感的流露恰到好处，十分耐 人寻味。通常，小说都是十分注重情节的完整性，但是月牙儿似乎有些例外。在“我”叙述某些事件时， 大多是不完整的，故事情节零零碎碎地淹没在“我” 复杂的心理活动中。月牙儿的侧重点不在于情节 的发展，而在于“我”内心独白的展露，在于一种情 绪的传达，一种氛围的营造。它的结构跳跃，章节 整齐匀称，语言含蓄生动，读起来朗朗上口，就像一 篇披 着“ 小说外衣 ”的 散文诗 。“ 我们的邻居有许 多花 木 ，那 棵 高 高 的 洋 槐 总 把 花 儿 落 到 我 们 这 边 来 ，像 一层雪似的。”3 （P281）这样的描写在文中随 处可见，与其说是小说，不如说它更像是一首没分 行的诗歌，强烈的画面感，优美的意境，给读者无穷 的想象空间。因此，在笔者看来，短小精致的月牙 儿是一篇具有诗性特质的小说。二、修辞艺术月牙儿的凄美诗意不仅是单纯得益于其自 叙的抒情性，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多种修辞手法的交 相运用。小说运用了大量的比喻、暗示、象征等手 法，给读者营造出了独特的画面美和意境美。（一）关于比喻其中用得最出彩的修辞非比喻莫属，这一手 法的巧妙运用在文章中俯拾皆是。小说一开篇的 “ 它 唤醒我的记忆 ，像 一阵晚风吹破一朵欲睡的 花”3 （P277）用“欲睡的花”来形容“我”悲惨往事的回 忆，生动形象，那凄凉的往事仿佛如过眼烟云，隐隐 约约，丝丝缕缕，分不清到底是真实的还是在梦中。102辽宁教育行政学院学报“但是那木匣是深深的埋在地里，我明知在城 外哪个地方埋着它，可又像落在地上的一个雨点， 似乎永难找到。”3 （P278）父亲的形象在“我”的心中是 那样的虚无飘渺，像落在地上的雨点，只知道曾经 下过，却无处去追寻。“那些臭袜子，硬牛皮似的”“我坐在她旁边，看 着月牙，蝙蝠专会在那条光儿底下穿过来穿过去，像 银线上穿着个大菱角，极快的又掉到暗处去。”3 （P281） 用“硬牛皮”来比喻袜子，可见袜子是有多么的硬 臭，多么的难洗，真切形象地表现出母亲的艰辛。 对蝙蝠在月光中来回穿梭的比喻“像银线上穿着个 大菱角”，生动地将蝙蝠的悠闲刻画出来，看似是写 物，实际上是用蝙蝠的悠闲来反衬母亲的劳苦和不 易。“那男人的手心出了汗，凉的像个鱼似的”3 （P282） 没有用水来形容冰凉，而是说“凉的像个鱼”，足见 老舍先生文字功力之深厚。“我的心就这么忽冷忽热，像冬天的风，休息一 会儿，刮得更要猛；我静候着我的怒气冲来，没法儿 止住。”3 （P285）这段心理描写也让人印象深刻，“冷”与 “热”、“刮得”与“休息”，这两组意思相反的词将 “我”内心的复杂情感表现得淋漓尽致，既痛恨妈妈 的卖淫行为，又可怜疼惜她为生活所迫沦为暗娼。 苦苦挣扎在这种“恨”与“爱”的矛盾中，让“我”心 痛，甚至愤怒，久久不能平静。“ 我在我自己手中拿着 ，像 捧着一朵娇嫩的 花。”3 （P287）本来用“娇嫩的花”比喻女孩子本是很平 常的，但再加上“我在我自己手中拿着”、“捧着”这 些修饰，就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生动地刻画出 一个女孩子的自爱自尊，小心翼翼地呵护着自己的 那份纯洁，生怕一不小心就会破灭。“这些经验叫我认识了钱与人。钱比人更 厉害一些，人是兽，钱是兽的胆子。”3 （P300）在生活中 历经苦难，主人公彻底看清了社会的黑暗，看清了 人性的兽化，看清了金钱助恶时的肮脏。“人是兽” 将人比喻成冷血的野兽，在这暗无天日的社会中， 人性已经扭曲，丧失了作为一个人该有的道德与灵 魂。“钱是兽的胆子”更是一下点出了种种罪恶的根 源金钱。主人公以一种冷漠的口吻说出这句 话，看似平静，实则内心已经绝望到了极点。读者 在惊讶于这个颇具哲理性比喻的同时，也为主人公 的悲惨遭遇感到深深的痛心。辽宁教育行政学院学报2014 4（二）关于暗示在月牙儿中，暗示手法的运用的也是十分巧 妙的，最具代表性的莫过于文中第二十一节的描 写：“河岸上的柳枝轻摆，春蛙唱着恋歌，嫩蒲的香 味散在春晚的暖气里。我听着水流，像给嫩蒲一些 生力，我想象着蒲梗轻快的往高里长。小蒲公英在 潮暖的地上似乎正往叶尖花瓣上灌着白浆。什么 都在溶化着春的力量，把春收在那微妙的地方，然 后放出一些香味，像花蕊顶破了花瓣。”3 （P292）这一段 表面上描写的是生意盎然的春景，而实际上暗示的 则是“我”初次的性体验。春风、柳枝、流水、蒲公英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那么的柔美欢快。 这美好的春光既是女孩儿花一般年华的象征，也是 女孩儿初次性体验的感受的形象化。但就在这诗 情画意之中，作者的笔锋突然一转：“月牙儿忽然被 云掩住，我想起来自己，我觉得他的热力压迫我。 我失去那个月牙儿，也失去了自己，我和妈妈一样 了！”3 （P292）美好的春色转瞬即逝，这春景又成了主人 公不幸遭遇的反衬。“月牙忽然被云遮住”是老舍先 生不忍目睹单纯的女孩儿被诱骗失身的不幸，还是 寓意着女孩接下来的人生即将被黑暗的社会所吞 噬？是一种难以言表失身后的复杂心情，还是刻意 省略去叙述这一切悲剧的开始？“我和妈妈一样了” 这句话读起来，字字让人心痛。曾经是“我”时时躲 避，坚决抗拒的事，终究也发生在“我”的身上了。 作者以景来寓写性，既符合中国人含蓄文明的传统 审美观，又起到了美的效果。（三）关于象征在小说中，象征的运用更是彰显功力，老舍先 生将月牙儿这一意象完全融入小说里，它像一面镜 子，使读者不自觉地将月牙儿与主人公联系在一 起。月牙儿总是残缺的，象征着主人公父亲的缺失 和命运的悲惨；月牙儿总是冷清的，象征着主人公 所处的社会的冷漠，世态的炎凉；月牙儿总是发着 微弱的光，象征着主人公生活希望的渺茫和反抗挣 扎的无力；月牙儿总是孤单的挂在夜空，象征着主 人公的孤苦无助；月牙儿的周围总是黑暗的，象征 着主人公处境的险恶，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的社会 吞没“我”每次看到它都带着种种不同的感情， 一切景语皆情语，因此，每次看到的都是月牙儿不 同的特点。月牙儿在这里不再是没有生命的自然之物，它变得有血有肉，有喜有悲，它是最懂主人公 的，是主人公内心的真实写照，是贯注了主人公情 感意绪的象征物。老舍先生以情绘景，借景抒情， 使月牙儿与“我”交相呼应。循环出现的月牙儿，像 一条串联珍珠的线，将每个部分巧妙连在一起的同 时，也预示着主人公以后的命运。月牙儿始终贯穿全文，小说的结尾处，主人公 再次看见月牙儿而想起了妈妈。老舍先生在此给 我们留下了一个思考的空间，小说虽然以“我”被抓 进了监狱作结尾，但主人公还年轻，今后她的人生 将会怎样，她的妈妈又会怎样？一个纯朴坚强的女 孩子为什么一躲再躲，苦苦挣扎，最终还是不可避 免地坠入了黑暗的深渊？这究竟是个人的悲剧，还 是社会的悲剧？老舍先生所留下的空白，不仅引人 深思，同时也把这曲悲歌推向了最高潮，给读者一 种余音绕梁，三日不绝的回味。月牙儿是老舍先生的一次转型之作，刻意减 少了以往的京味儿幽默，转而将更多的精力放在字 句的斟酌和结构的安排上。老舍以第一人称的女 性视角，描绘了一个小女孩长成少女，又沦为暗娼， 最后以监狱为终点的凄惨人生。然而，与一切叙事 技巧和语言艺术相比，更打动人的是老舍先生关注 底层小人物生存环境和精神世界的态度，是那颗饱 含同情与悲愤、忧国忧民的心。老舍先生是“第一 个把中国现代社会转型期中的小市民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