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阅微草堂笔记》看纪昀其人.pdf

第 2 9卷第4期 2 0 1 2年 1 2月 青岛大学师范学院学报 J O U R N A L O F T E A C H E R S C O L L E G E Q I N G D A O U N I V E R S I T Y Vo 1 2 9 No 4 De c 2 0l 2 文 学 研 究 从 阅微草堂笔记 看纪昀其人 周 潇 薛 雪 1 青岛大学师范学院 中文系 山东 青岛 2 6 6 0 7 1 2 青岛大学 文学院 山东 青岛2 6 6 0 7 1 摘要 清乾隆时期著名的学术领袖纪昀具有极高的学识和修养 其巨著 阅微草堂笔记 是一本文言笔 记小说集 乃晚年发抒情志 劝善惩恶 针砭世风的消闲之作 在小说 史上 占有重要地位 颇富研究价值 其 中凝聚了纪昀丰富的人生阅历和感悟以及多方面的思想 如经学观 鬼神观 女性观和小说观等 也带有鲜明 的时代特征 关键词 纪昀 清代文言小说 阅微草堂笔记 中图分类号 I 2 4 2 1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 0 0 6 4 1 3 3 2 0 1 2 0 4 0 0 5 6 0 8 纪昀 1 7 2 4 1 8 0 4 字晓岚 一字春帆 晚号 石云 又号孤石老人 清乾隆十九年 1 7 5 4 进士 历雍 乾 嘉三朝 官至礼部 尚书 协办大学士 加 太子太保 掌 国子监事 并赐紫禁城骑马 荣宠至 极 卒谥文达 乃乾隆间著名的学术领袖 一代文 化鸿儒 被称为 一代文宗 他用十三年的时间 总纂而成 四库全书 并完成了 四库全书总 目 提要 彪炳中国文化史 他不仅是一位剖析流 别 精于辨订 的学者 还是一位小说学家和小说作 家 其晚年所作 阅微草堂笔记 堪称 中国笔记小 说 的顶峰之作 阅微草堂笔记 自署 观弈道人 分为五 章 滦阳消夏录 共 2 9 7则 如是我闻 共 2 5 4则 槐西杂志 共 2 8 6则 姑妄听之 共 2 1 5 则 滦阳续录 共 1 4 4则 共计二十 四卷一千一百余则 其创作时间始于乾隆五十四 年 1 7 8 9 终于嘉庆三年 1 7 9 8 延续十年之久 嘉庆五年 1 8 0 0 由纪昀门生盛时彦合刻 他在跋 文中交代 了该 书的创作缘起和意 图 大 旨要 归 于醇正 欲使人知所劝惩 郁 纪昀称 阅微草堂笔记 为 消闲 之作 景 薄桑榆 精神 E t 减 无复著书之志 惟时作杂记 聊 以消闲 附 其实只是一种托辞 这部笔记实 为其晚年苦 闷心态的产物 乾隆晚年 逆忠言 亲 佞 臣 奢靡腐败渐成风气 连年灾害则使百姓民不 聊生 社会弊端 日益凸显 纪昀深处权力 中心内 部 清楚地看到清王朝世风 日下 衰气渐萌 心存 忧虑 和愤慨 遂在书中劝善惩恶 针砭世道 廓清 风俗 此外 纪昀虽受到了乾隆莫大的恩宠 但在 帝王眼中 他不过是一个润色鸿业的工具 闲暇作 乐的侍臣 并无实际的政治地位和权力 且乾隆晚 年刚愎 自用 动辄暴怒指斥朝臣 如乾隆五十二年 1 7 8 7 重校 四库全书 因讹误较多严厉训斥了 纪昀和陆锡熊二人 加之朝臣间的互相倾轧 尤 其是来 自于和坤 的打压更使晚年的纪昀颇感焦虑 和不安 弊端丛生的封建末世 身在官场的尔虞 我诈 君主的喜怒无常都使他不得不处处谨小慎 微 也深感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 内心的疲惫感与 日 俱增 阅微草堂笔记 通过搜神志怪来发抒 情志 聊解郁 闷 无 疑正是这种处境和心态 的反 映 是他 晚年在历尽宦海 阅历已深 的境 遇中 抒 发情怀并寄寓劝惩的一种文字事业 该书取材广泛 记叙见闻 辨正史 地讹误 展 示人情物理 劝善惩恶 针砭社会 既有荒灾之年 的困窘百姓 受科举桎梏的迂腐儒生 也有道貌岸 然的道学先生 假托孤鬼以害命谋财的小人 深 刻人微地揭示形形色色的病态社会相 l 2 在 记录闻见中也包含了他丰富的阅历和人生感悟 一 崇尚实学 攻讦 道学 经学观 明清易代之悲使清初学术思潮发生了转 向 以 收稿 日期 2 0 1 2 1 1 1 7 作者简介 周 潇 1 9 7 3 一 女 山东青州人 青岛大学师范学院中文系副教授 文学博士 万方数据 第 2 9卷第 4期 周潇 等 从 阅微草堂笔记 看纪昀其人 5 7 顾炎武 黄宗羲 王夫之为代表的思想家普遍对空 疏不切实务的宋明理学极为不满 提倡经世致用 的 实学 这种启蒙思想随后虽遭到一定遏制 至清中 叶又重新抬头 纪昀便是其中的突出代表 他崇尚 儒学 切务于人事 的传统和宗 旨 揭示 出宋 明理 学与儒家传统的违背 他力证儒学传统的务实性 着力强调六经与现实 实务 的关 系 认为六经是切 实实在的经世致用的典籍 在 阅微草堂笔记 之 槐西杂志二 中这样做了表达 天道远 人事迩 六经所论 皆人事 即易 阐阴阳 亦 以天道明人 事 也 舍人事而言天道 已为虚杏 啪 在 姑妄听 之二 中还有一段观点鲜明的议论 圣贤依乎中庸 以实心励实行 以实学求 实用 道学则务语精微 先理气 后彝伦 尊性 命 薄事功 其用意 已稍别 圣贤之于人有是 非心 无彼我心 有诱导心 无苛刻心 道学则 各立 门户 不能不争 既 已相争 不 能不巧诋 以求胜 以是意见 生种种作用 遂不尽可令 孔孟见矣 丹 指出圣贤讲求实心实学 依据 中庸之道来求得实 用 而道学则各立 门户 互相诋毁论争 由此可见 道学的流弊 阅微草堂笔记 对宋儒学说以及 虚伪 冷漠的道学家极尽讽刺揶揄 主要集中于 以 下几个方面 第一 道貌岸然 虚伪淡漠 纪昀以极犀利的 笔触揭露了理学家 外貌麟鸾 中韬鬼蜮 1 P 1 3 4 的 真实面目 在 滦阳消夏录 四 中 记录了武县 一 位假道学家的故事 武邑某公 与戚友赏花佛寺 经阁前 地最豁厂 而阁上时有变怪 入夜 即不敢 坐阁下 某公以道学 自任 夷然弗信也 酒酣耳 热 盛谈西铭万物一体之理 满座人拱手聆听 不 知不觉到了深夜 忽听阁上厉声斥道 时方饥疫 百姓颇有死亡 汝为乡宦 既不思早倡义举 施粥舍 药 即应趁此 良夜 闭户安眠 尚不失为 自了汉 乃 虚谈高论 在此讲民胞物与 不知讲至天明 还可作 饭餐 可作药服否 且击汝一砖 听汝再讲邪不胜 正 随即一块砖头飞下来 把杯盘桌椅全部打碎 这位 道学先生 仓皇跳出经阁 还虚伪地说 不 信程朱之学 此妖之所以为妖欤 然后故作镇定叹 息慢步离开了 深刻揭示了伪道学家的慨谈阔论 无所作为 表里不一的本质 如是我闻 三 中也有一段某翰林的故事 一 日 其 同乡为外吏者 有所馈赠 某公 自陈平生俭素 雅不需此 见其崖岸高峻 遂 逡巡携归 某公送宾之后 徘徊厅事前 怅怅 惘惘 若有所失 如是者数刻 家人请进内午 餐 大遭诟怒 忽 闻有数人 吃吃窃笑之 视 之无迹 寻之 声在承尘上 盖狐魁云 n 表面严拒贿赂 内心却怅然若失 以致 诟怒 家 人 其虚伪之貌溢于言表 不动声色的白描将这位 讲学家的内心世界描绘的淋漓尽致 在 如是我闻 一 中 纪昀借管理业境的胥 吏之 口透视 出道学家 的种 种丑陋心态 和道貌岸 然 观道学家之影 有拗捩者 有偏倚者 有黑如 漆者 有曲如钩者 有拉杂如粪墙者 有混浊如泥 滓者 有城府险阻千重万掩者 有脉络屈盘左穿右 贯者 有如荆棘者 有如刀剑者 有如蜂虿者 有如 虎狼者 有现冠盖影者 有现金银气者 甚有隐隐 跃跃 现 秘 戏 图 者 而 回顾 其 形 则 皆岸 然 道 貌也 m 第二 好名争胜 排斥异 己 道学家们往往急 功近利 争 强斗胜 而且妄 自尊 大 持 门户之见 道学则各立 门户 不能不争 既 已相争 不 能不 巧诋以求胜 以是意见 生种种作用 遂不尽可令 孔孟见矣 滦阳消夏录 二 记载肃宁 一 位塾师正讲程朱理学 有一游僧在外乞食 塾师 对此十分厌恶 呵斥他并称之为异端 而游僧的一 段话对塾师 的言行颇具讽 刺性 佛之流而募衣 食 犹儒之流而求富贵也 同一失其本来 先生何 必定相苦 P 3 4 第三 空谈玄虚 不切实际 道学家往往置民 生疾苦于不顾 高谈阔论 这是纪昀最为痛恨和极 力鞭笞的 如是我闻 四 中记载西席一位老 儒讲学 突然天降骤雨 到午时才结束 弟子问其 故 老儒则以 子不语怪 之 由搪塞 之 对原本正 常的自然现象却故弄玄虚 第四 不近人情 薄情寡义 在宋明理学的体 系中 只有 天理 才是唯一的 人的 自然欲望被遏 制 天理存则人欲亡 人欲胜则天理灭 其鼓吹 的道德至上主义是 一种乏于科学理眭滋润的极具 毒性的文化病 2 P 1 80 这极大地造成了国民性格 的扭曲和变形 纪昀以朴素的人性论和孔孟之道对 此加比辩驳 滦阳续录 五 中记载了作者幼时 听来的一则故事 某公在郎署时 以气节严正 自 万方数据 5 8 青 岛 大 学 师 范 学 院 学 报 2 0 1 2年 l 2月 任 尝指小婢配小奴 非一年矣 往来 出入不相避 也 一 1 3 在庭中相遇 恰好被某公看见 见二人脸 上笑容未退 十分生气地指责道 是淫奔也 于律 奸未婚妻者 杖遂 众人都说他们不过是 儿女嬉 戏 实无所染 然而某公日 于律谋而未行 仅减 一 等 减则可 免则不可 于是杖打二人 差点打 死 自此某公厌恶二人无礼 故拖延婚期 于是二 人一起干活的时候犹犹豫豫 没事时也躲躲 闪闪 惶惶不可终13 最终渐渐忧郁成疾 先后死去 其 父母可怜他们 乞求合葬 某公仍怒日 嫁殇非礼 岂不闻耶 不答应他们的请求 一对情窦初 开的d J L 女 只因相遇而笑便在严密的礼教下葬送 了年轻的生命 这位道学家的残忍和薄情酿就了二 人悲惨的结局 二 托言狐鬼 批判世道 鬼神观 作为博学多识 的学者 纪昀对鬼 神的态度疑 信参半 在 阅微草堂笔记 中 他一方面大量描 写鬼神天命 宣扬因果报应 另一方面又有一系列 疑虑性的议论 如 鬼乃人之余气 一切神奇之 说 皆附会也 等 究其原 因便是彰显圣人 神道 设教 的创作动机 面对种种社会 弊端 纪昀深 怀忧虑 依托对鬼神的信仰和崇拜来教化人民 借 助超 自然 的神 道 以设 立教 化 之 道 即 神道 设 教 以此实现教人 向善 的现实 目的 纪昀将儒 释 道的圣人之教定位于借神道来 教化世人 圣人以神道设教 信有以夫 1 J H 盯 而世上 上智少而凡 民多 l 1 不 能充分领会 圣人神道设教之意 因此他怀着儒家的济世情怀 充当起彰显 神 道设教 的使者 也为其 创作 服 务 这一观点在 阅微草堂笔记 中得到了淋漓尽 致的体现 如是我闻 三 中记载了沈云椒少宰之母 陆太夫人 自我轮回以延续宗祀之事 篇末评论道 盖释氏书中 诞 妄者原有 其徒 张皇罪福 诱 人 施舍 诈伪者尤多 惟轮 回之说 则 凿然有证 司 命者每 因一人一事 偶示端倪 彰人道之教 少宰 此事 即借转生之验 以昭苦节之感者也 儒者甚 言无鬼 又乌乎知之 l 1 J H 指 出释佛家本意正 是神道设教 滦阳消夏录 六 中的一则在引 述了宏恩寺僧明心所虚构的阎罗令魔头吞噬作恶 官吏的故事后 告诫世人道 虽语颇荒诞 似出 寓言 然神道设教 使人知畏 亦警世之苦心 未可 绳以妄语戒也 l 1 J P L O 4 十八世纪的清王朝表面一派盛世图景 但腐 败与衰落深蕴其中 宦海浮沉的纪昀早已察觉封 建专制潜在的危机 对于社会积弊与矛盾慧眼烛 照 在 阅微草堂笔记 中 他托言狐鬼 一方面 抨击世俗社会 的种种弊端 另一方 面构筑起 了与 世俗人间相对立 的狐鬼世界 在狐鬼世界 中寄寓 自己的社会理想 从而与现实世界形成鲜 明对 比 第一 揭示抨击官吏的腐败 昏庸 徇私舞弊 同时塑造冥司官吏公正廉明的形象 从而形成鲜 明对比 现实社会 中官 吏受利益 的驱使 尔虞我 诈 争权夺利 其流弊不可胜言 而其碌碌无为的 作风更是为纪昀所深恶痛疾 滦阳续录 二 记一 萧然寒士 作令不 过十年 而官囊逾数万 毋乃致 富之道 有不可知 者在乎 这显然是揭示贪官污吏的发迹之 道 滦阳消夏录 四 有这样一则笔记 某公 尝棰杀一干f I 后附一痴婢 与某公辩日 奴舞弊 当死 然主人杀奴 奴实不 甘 主人高 爵厚禄 不 过于奴之受恩乎 卖官鬻 爵 积金至钜万 不过于 奴之受赂乎 某事某事 颠倒是非 出入生死 不 过于奴之窃弄权柄乎 主人可负国 奈何责奴负 主人 主人杀奴 奴实不甘 l j P 4 2 在这里 仆人 的鬼魂指斥的不止其公一人 卖官鬻 爵 和 颠 倒是非 无疑是整个官场 的缩影 与此 同时 纪昀赞扬 了鬼域冥司的公正廉洁 如是我闻 三 中借一鬼之言谈及冥府的司法 鬼 日 冥司法至严 而用法至慎 但涉疑似 虽明 知其事 证人不具 终不为狱成 故恒待至数十年 问如是不稽延拖累乎 1 P J 9 2 由此可见其司法之 严明 用法之谨慎 必待证据充分方行判决 以避 免酿成错案冤案 与现实社会严刑拷打 恶意构罪 的行为对 比鲜 明 在 如是我闻 四 中 作者通过崔父托梦之 语寄予了自己的政治理想 里有崔某者 与豪强 讼 理直而弗能伸也 不胜其愤 殆欲自 戕 夜梦其 父语日 人可欺 神则难欺 人有党 神则无党 人 间之屈弥甚 则地下之伸弥畅 今 13之纵横如志 者 皆十年外业镜台前觳觫对簿者也 吾为冥府司 茶 更见判司注籍矣 汝何恚焉 崔 自是怨尤都 泯 更不复一言 1 l 崔某之父描绘 了冥司的正 直公平 正说明了世间司法的腐败不公 万方数据 第 2 9 卷第4期 周潇 等 从 阅微草堂笔记 看纪昀其人 5 9 第二 世间的人心叵测与鬼狐的敦厚质朴形 成鲜明对比 滦阳消夏录 三 记载一座 鬼 宅 淮镇在献县东五十五里 即金史所谓槐 家 镇也 有马氏者 家忽见变异 夜 中或抛掷瓦石 或鬼声呜呜 或无人 处突火 出 1 然而有一 老儒却不信此事 以贱价买下此宅 迁居之后 竞 再无鬼怪 人 皆以为他 德能胜妖 结果后来有 一 盗贼登门与之争吵 方知先前出现的怪异之事 都是老儒贿赂此贼所为 并非真有鬼魅 这位老 儒真可谓老奸巨猾 布置周密 致使某宅一再闹鬼 终 以低价收归 自家囊中 纪昀对这些骗局的揭露 提醒人们不要被假象所 迷惑 也展现了 自己对世 事 的洞察 在 槐西杂志 中 写一书生在校园坟头读 书 常见二丽女顾 盼于墙头并一再表示 自己并非 狐鬼 世家子闻之窃喜 褰衣欲 出 忽猛省 日 自 称非狐鬼 其为狐鬼也确矣 天下小人未有 自称 小人者 岂惟不 自称 且无不痛诋小人 以自明非小 人者 此魅用此术也 掉臂竞返 次 日密访之 果 无此二女 此二女亦不再来 书生 的 自省 正是对世俗小人惯用伎俩的辛辣讽刺与揭示 目 光灼灼 深谙世故 的纪昀将人世 间的种种骗局 昭 示于众 同时道 出人生真谛和警策 之语 世无便 宜事 事太便宜 便有不便宜者存 1 J 与世俗人间所不 同的是 狐鬼对于人 间的权 变谲诈嗤之以鼻 并以其善于幻化的本领拆穿人 间的虚伪和狡诈 滦阳消夏录 中记载了这样 一 则故事 女巫郝媪 村妇之狡黠者也 余幼时 于沧州吕氏姑母家见之 自言狐神附其体 言人休 咎 凡人家细务 一一周知 故信之者甚众 实则 布散徒党 结交婢媪 代为刺探 隐事 以售其欺 后来狐附其体 揭露 了其骗术 吾乃真狐神 也 吾辈虽于人杂处 实各自服气炼形 岂肯与乡里老 妪为缘 预人家琐事 此妪 阴谋 百 出 以妖 妄敛 财 乃托其名于吾辈 故今 日真附其体 使共知其 奸 因缕数其隐恶 且并举其徒党姓名 语讫 郝 霍然如梦醒 狼狈遁去 后莫知所终 1 J 郝 媪招摇行骗以获利 鬼狐附体 自 揭其行 使其当场 败露 并历举其同党姓名 最终使她无地 自容 纪昀借 阅微草堂笔记 对社会矛盾和弊端 加以揭露和批判 也憧憬着建立更为完善 的社会 秩序 而狐鬼世界的构筑正是这种理想的载体 三 赞美才智 以情反理 女性观 明朝后期出现的追求个性解放 的人文思潮在 清中叶又一次焕发出勃勃生机 既表现在文学领 域 也表现在文化学术领域 即汉学 的裂变 戴震 在 孟子字义疏证 中发挥自然人性论 说 人生 而后有欲 有情 有知 认 为 人伦 日用 圣人 以 通天下之情 遂天下之欲 权之 而分理不爽 是谓 理 由此批判宋儒 以理杀人 实际上是对封 建纲常伦理 的痛切至深 的批判 汪 中在研讨古 礼 的题 目下 反对封建婚姻制度 反对妇女夫 死殉节的 妇 道 均 表现 了文 化界 反传统 尊 情 求变 思想解放的潮流 3 P 2 4 o 同时代的纪昀虽然无法改变其男权话语下的 正统观念 仍以 三从 四德 作为评价女性的标 准 但是综观 阅微草堂笔记 其女性观还是非 常开 明且具有时代进步性的 他怀着同情来关注 女性的命运 肯定男女之间的真情 并对女性的智 慧给予极大的赞美 据史料 记载 纪昀的曾孙女 年轻丧夫 经纪氏家族商议许她再嫁 这个决定显 然深受纪昀开明思想的影响 一 关注女性命运 在封建社会的男权体制之下 男性掌握着社 会和家庭的主权 而女性作为家庭和男性的附庸 其从属地位不言而喻 这导致女性的个体生命与 情感被长期忽视 而在 阅微草堂笔记 中 纪昀 全面地描写女性 并表现出对其命运的关注与 同情 槐西杂志 二 中有这样一则笔记 东光王莽河 即胡苏河也 旱则涸 水则 涨 每病涉焉 外舅马公周策言雍正末 有丐 妇一手抱儿 一手扶病姑 涉此水 至中流 姑 蹶而仆 妇弃儿于水 努力负姑出 姑大诟日 我七十老妪 死何害 张氏数世 待此儿延香 火 尔胡弃儿 以拯我 斩祖宗之祀者尔也 妇 泣不敢语 长跪而已 越两 日 姑竟 以哭孙不 食 死 妇 呜 咽 不 成 声 痴 坐 数 日亦 立槁 这位丐妇在两难 的情 况下不得 已 弃 儿于水 努 力负姑出 不料却遭婆婆痛骂 最终痴坐数 日而 死 其痛苦难以名状 然而 这样 的悲惨结局不仅 未得到理学家的同情 相反却被无情地抨击 谓 儿与姑较 则姑重 姑与祖宗较 则祖宗重 使妇或 万方数据 青 岛 大 学 师 范 学 院 学 报 2 0 1 2年 1 2月 有夫 或 尚有兄弟 则弃儿是 既两世穷嫠 止一 线之孤子 则姑所责者是 妇虽死有余悔焉 对于如此薄情之谈 纪昀 自然义愤填膺 势不两 全 弃儿救姑 此天理 之正 而人心之所安也 表 现出对丐妇命运 的极大同情和对理学家不近人情 的愤慨 纪昀在对恪守贞节的烈妇充分褒扬的同时 也对她们孤苦清寂的生活酸楚寄予深深的同情 如 槐西杂志 四 中的倪媪 武清人 年未三十 而寡 舅姑欲嫁之 以死 自誓 舅姑怒 逐诸门外 使 自谋生 流离艰苦 抚二子一女 皆婚嫁 而皆 不才 茕茕无倚 惟一女孙度为尼 乃寄食佛寺 仅 以 自存 今七 十八岁矣 字里行 间透露 出 深切的悲哀和对倪媪不幸命运的同情 阅微草堂笔记 中还有多篇记载了遭受残 酷折磨的婢女 对于遭受欺凌的下层女性寄予了 同情和悲悯 如 如是我闻 三 中记一富室女 被拐卖为奴 五六年后解救归来 视其肌肤 鞭 痕 杖痕 剪痕 锥痕 烙痕 烫痕 爪痕 齿痕 遍体 如刻画 原来 某侍 郎家 凡买女奴 成券入 门 后 必引使长跪 先告戒数百语 谓之教导教导 后 即褫衣反接 挞百鞭 谓之试刑 或转侧 或呼号 挞弥甚 挞至不言不动 H 卯 这些婢女一旦被 卖便彻底失去了人身自由和尊严 任人打骂 纪 昀在对她们寄予 了深切的同情 的同时 也对凌虐 婢女的行为表示了极度 的愤慨 二 赞美女性智慧 清中叶才女纷出 蔚为大观 纪昀对女性的聪 颖和胆识也颇为赞赏 毫不吝啬地表达 出对女性 智慧的倾叹和褒扬 如 滦阳消夏录 五 中记 叙 的一个故事 张 氏姑妇 同刈麦 甫 收拾 成聚 有大旋风从西来 吹之 四散 村妇一怒 之下 以 镰掷之 洒血数滴渍地上 因此其魂被缚 至一神 祠 一神叱之 谓其伤神之吏 判令其受杖刑 村妇 不服 大声抗辩 神见其申辩有理 不仅未加戕 害 而且及时改正了错误 旋风忽至 仍卷其麦 为一处 1 这位普通的村妇竟然不畏强暴 和权势 敢 于与神抗辩 显示 了她过人 的胆识 和 勇气 姑妄听之 三 中记载了李氏妇的故事 有李 氏妇 自母 家 归 日薄 暮 风 雨大 作 避入废庙中 入夜稍止 已暗不能行 适 客作 俗 谓 之短工 为人锄 田刈禾 计 日受 值 去来无定者也 数人荷组入 惧遭 强暴 又避入庙后破屋 客作 暗中见影 相 呼追迹 妇窘急无计 乃呜呜作鬼声 既而墙 内外并呜 呜有声 如相应答 数人怖而反 夜半雨晴 竟潜踪得脱 1 李氏妇在危急 中装鬼 以吓跑欲施不轨之徒 终化 险为夷 其I 临危不乱的机智和胆识实令人惊叹 姑妄听之 四 中出现了一个德才兼具的 妓女形象 康熙 雍正间 岁频歉 米价昂 闭廪 不肯粜升谷 冀价再增 乡人病之 而无如何 结果一妓女出计使米价大平 解乡民之难 她亲至 富户门前 日 我为鸨母钱树 鸨母 顾虐我 昨与 勃隙 约我以千金 自赎 我亦厌倦风尘 愿得一忠 厚长者托终身 念无如公者 公能捐千金 则终身 执巾栉 闻公不喜积金 即钱二千贯亦足抵 昨 有木商闻此事 已回天津取资 计其到当在半月 外 我不愿随此庸奴 公能于十 日内先定 则受德 多矣 张故惑此妓 闻之惊喜 急出谷贱售 廪 已开 买者坌至 不能 复闭 遂空其所 积 米价 大 平 谷尽之 日 妓遣谢 富室 日 鸨母 养我久 一 时负气相诟 致有是议 今悔过挽留 义不可负心 所言姑俟诸异 日 富室原 与私约 无 媒无证 无 一 钱聘定 竞无如何也 纪昀赞道 闻此妓年甫 十六七 遽能办此 亦女侠哉 l J 可见纪昀并 不以妓女地位之低而歧视之 能就事论事 赞其高 尚品德与过人智慧 并称其为女侠 足以看出其所 具有的人文情怀 此外 在 槐西杂志 卷二第八十八条中 纪 昀还用 了七八百字之多为其侍姬沈 明歼作传 并 录其小诗一首 三十年来梦一场 遗容手付女收 藏 他时话 我生平 事 认取姑苏沈 五娘 滦 阳 续录 卷一第二十八条也特意收录了沈氏死前不 久写的一首 花影 诗 绛桃映月数枝斜 影落窗 纱透帐纱 三处婆娑花一样 只怜两处是空花 对这位早逝的才女深致赞赏与惋惜 三 肯定执 着真爱 纪昀在 滦阳续录 五 中有一段议论 饮 食男女 人生之大欲存焉 干名义 渎伦常 败 风 俗 皆王法之所必禁也 若痴儿盟女 情有所钟 实非大悖于礼者 似不必苛以深文 脚 认为 只要不大违礼教伦常 男女真情可不必拘泥于教 万方数据 第 2 9卷第 4期 周潇 等 从 阅微草堂笔记 看纪昀其人 6 1 条之束缚 见其对于执着追求真爱的赞同和支持 他在 阅微草堂笔记 中高度肯定女性细腻真挚 的深情 叙述了许多动人的爱情故事 并寄予了衷 心的祝福 姑妄听之 一 中讲述了三宝四宝感人的 爱情故事 董家庄佃 户丁锦 生一子 日二 牛 又 一 女赘曹宁为婿 相助工作 甚相得也 二牛生一 子 日三宝 女亦生一女 因住母家 遂联名 日四宝 其生也同年同月 差数E t 耳 姑嫂互相抱携 互相 乳哺 襁褓中已结婚姻 三宝四宝又甚相爱 稍长 即跬步不离 小家不知别嫌疑 于 J L 嬉戏时每指 日 此汝夫 此汝妇也 二儿虽不知为何语 然 闻之则 已稔矣 七八岁外 稍稍解事 然俱随二牛 之母同卧起 不相避忌 不意后因家贫被卖 二 人历经磨难 多次辗转 终落脚于郑家为奴 相 持痛哭 后来家道渐殷 二 牛和曹宁进京赎 回子 女 郑某方知三宝四宝端的 十分同情其遭遇并想 为其成婚 而郑家馆师 道学家严某却极力反对并 以辞职相要 挟 中表为婚礼所 禁 亦 律所禁 违 之且有天诛 主人意虽善 然 我辈读书人 当以风 化为己任 见悖理乱伦而不沮 是成人之恶 非君 子也 善 良懦 弱的郑某和愚蠢 的二牛 曹 宁 闻 违法罪重 皆慑而 止 后来 四宝鬻 为选人妾 不数月病卒 三宝发狂走出 莫知所终 或 日 四 宝虽被迫胁去 然毁容哭泣 实未与选人共房 帏 惜不知其详耳 果其如是 则是二人者天上人 间 会 当相见 定非一瞑不视者矣 两小无猜 青梅 竹马的恋人 最后却被道学家拆散 双双殒命 纪 昀对这段不幸 的遭遇和忠贞的爱情极尽 同情 也 痛切抨击 了道学家严某 的罪孽 惟 严某作此恶 业 不知何心 亦不知其究竟 然神理昭昭 当无 善报 四 正本清源 尚质黜华 小说观 纪昀在编纂 四库全书 的过程中 不仅总结 了正统文学的发展脉络 还对本不人流 的小说抱 以极大的热忱 辨析源流 正本清源并形成 了全面 严密的小说观 无论是从创作主旨还是艺术风格 上来看 阅微草堂笔记 都是其小说观念的全面 体现 一 小说的定义 博采 旁搜 忠实记录 在中国古代小说理论史上 小说 这一概念 始终含糊不清 小说 一词最早见于 庄子 的 J l 物 篇 饰小说以干县令 其于大达亦远矣 以 小说 与 大达 对举 指那些琐屑的言谈 无 关政教的小道理 而非一种文体 后来东汉的班 固在 汉书 艺文志 中著录了 小说家 小说 家者流 盖出于稗官 街谈巷语 道听途说者之所 造也 这个定义成为 目录学 的经典概念 即把小 说列入子部和史部 认为小说必须排斥虚构与想 象 始终把小说看成是史传文学的附庸 4 J H 这与现代文体中的小说概念截然不同 唐代传奇 小说蓬勃发展 极具生命力和影响力 小说的作者 极力强调小说系真人 真事而非虚构 然而其 想象 成分不言而喻 实际上已经背离了传统 目录学的 实 录原 则 获 得 了纯 文 学 意 义 的 灵 魂 和 品 格 l 4 J 宋元 民间说话技艺盛行 话本小说 了 登上了文学舞台并大放异彩 元末明初 三国 志演义 水浒传 等 白话小说发展到了成熟阶 段 通俗小说拥有广大的读者群体 却依然未能得 到学者文人的肯定 这又为 小说 的概念增加 了 新的困惑 纪昀在编纂 四库全书总目 时 秉持传统 目 录学观点 对小说概念做了正本清源 的工作 最重 要的一段论述见于子部 小说家类 的序中 迹其流别 凡有 三派 其 一叙述杂事 其 一 记录异 闻 其一缀辑琐语 也 唐 宋 而後 作者弥繁 中间诬谩 失真 妖妄 荧听者 固为 不少 然寓劝戒 广 见闻 资考证者亦错 出其 中 班 固称小说家流盖出於稗 官 如淳注谓 王者欲知闾巷风俗 故立稗 官 使称说之 然 则博采旁搜 是亦古制 固不 必以冗杂废 矣 今甄录其近雅驯者 以广见 闻 惟猥鄙荒诞 徒乱耳 目者则黜不载焉 纪昀认 为 小说 的基 本特点是博采旁搜 应起 到 寓劝戒 广见闻 资考证 的作用 并将小说分为 叙述杂事 记录异闻和缀辑琐语三类 明确地廓清 了小说的模糊概念 而唐传奇则因不忠于事实 不 合小说体例 被排斥在外 这是 中国文学史上对 于小说概念的一次严密界定 小说范 围 至是乃 稍整洁矣 J 阅微草堂笔记 的撰写即是纪昀小说观念的 全面体现 他批评 聊斋志异 一书而兼二体 不 满于这种传奇式的志怪 他在 滦阳续录跋 中更 进一步阐述说 笔记作者应不 颠倒是非 不摹 万方数据 6 2 青 岛 大 学 师 范 学 院 学 报 2 0 1 2年 1 2月 写才子佳人 不绘画横陈 可见他是要小说在 叙述描写上忠实记录 具有忠厚劝世之意义 摒除 描写男女情爱的想象笔墨 不做夸张渲染 自然 纪昀小说观的局限性也显而易见 他始 终站在传统的 目录学家立场上 以忠于事 实作为 小说创作 的根本原则 并将其与想象和虚构对立 否定了小说 的文学性进步 和作 家的主观想象成 分 更将唐传奇和白话小说驱逐出小说门外 二 小说的创作 目的 劝善惩恶 醇正世风 中国古代小说 的劝善惩恶传统 可谓源远 流 长 纪昀对此加以传承 一再强调 大 旨要归于 醇正 欲使人知所劝惩 1 l 嘲 大 旨期不乖 于 风教 l 1 在 滦阳消夏录 一 序言中 纪 昀鲜明地指 出 小说稗官 知无关于著述 街谈 巷议 或有益于劝惩 1 在 滦阳续录跋 中 又说 不失 忠厚之意 稍存劝惩之 旨 l 1 1 由 此可见 在纪昀看来 劝善惩恶既是 阅微草堂笔 记 这部小 说的创作缘 由 也是小说创作 最重要 的 目的和归宿 他在书中像一位温柔敦厚 的塾师 不厌其烦 地对世人进行道德规劝和人生训导 其中也集结 着他本人对于人生的感悟和体验 他颂扬符合传 统伦理 道 德 的典 范 并 赋 予 他 们 神灵 的护 佑 滦阳消夏录 三 记录了一则他在乌鲁木齐的 见闻 有厮养 日巴拉 从征时 遇贼每力战 后流 矢贯左颊 镞出于右耳之后 犹奋刀斫一贼 与之 俱仆 后来纪昀梦见此人 已为冥官 问其何 以 得官 日 忠孝节义 上帝所重 凡为国捐生者 虽下至仆隶 生前苟无过 恶 幽冥必 与一 职事 可见他对忠孝节义的坚守和推崇 同时 他尖锐地放大社会的阴暗面 现实的黑 暗与人性 的丑恶在他犀利 的笔下一览无余 并最 终落得 恶 果 遭 到 报应 和惩 罚 滦 阳消 夏 录 五 中 有一 丐妇 匿其好面 以粗面泄秽水 作饼与母食 这 种不孝 的行 为最终 招来 恶报 是夕大雷雨 黑 暗中妻忽 嗷然一声 丐起 视之 则有巨蛇 自口人 啮其心死矣 如是我闻 三 中有一位 司刑名四十余年 的余某 自称 吾存 心忠厚 誓不敢妄杀一人 而其卧床病危时有却 闻冤魂厉声指控 刀笔舞文 曲相开脱 遂使凶 残漏网 白骨沉冤 这个酿成无数冤假错案的贪 官污吏最终 就枕未安而殁 如是我 闻 三 记 献县李金梁 李金桂兄弟 皆剧盗也 一夕李 金梁梦见其父亲 日 夫盗有败 有不败 汝知之 耶 贪官墨吏 刑求威胁之财 神奸巨蠹 豪夺巧 取之财 父子兄弟 隐匿偏得之财 朋友亲戚 强求 诈诱之财 黠奴干役 侵渔乾没之财 巨商富室 重 息剥削之财 以及一切刻薄计较 损人利 己之财 是取之无害 罪恶重者 虽至杀人 亦无害 其人 本天道之所恶也 若夫人本善 良 财 由义取 是天 道之所福也 如干犯之 事为悖天 悖天终必败 汝兄弟前劫一节妇 使母子冤号 鬼神怒视 如不 悛改 祸不远矣 果然 几年 以后二人 一并伏法 而剧盗之父的这段 痛快淋漓 的议论 也展现 了纪 昀对于贪官墨吏的抨击 与憎恨 并预示他们 终究 会遭到天道的报应 三 小说 的艺术风格 著 书者之笔 尚质 黜 华 盛时彦在 姑妄听之 跋中引述了纪昀论述 小说的一段话 先生尝曰 聊斋志异 盛行一时 然才 子之笔 非著书者之笔也 虞初 以下 干宝以 上 古书多佚矣 其可见完帙者 刘敬叔 异 苑 陶潜 续搜神记 小说类也 飞燕外 传 会真记 传记类也 太平广记 事 以类聚 故可并收 今一书而兼二体 所未解 也 小说 既述 见 闻 即属叙事 不 比戏 场关 目 随意装点 伶玄之传 得诸樊慝 故猥琐 具详 元稹之记 出于 自述 故约略梗概 杨 升庵伪撰 秘辛 尚知此意 升庵多见古书 故也 今燕昵之词 媒狎之态 细微 曲折 摹 绘如生 使 出 自言 似 无此理 使 出作 者代 言 则何从 而闻见之 又所未解也 留仙之 才 余诚莫逮其 万一 惟此二事 则夏虫不 免 疑冰 可见纪昀在高度评价蒲松龄才气 的同时 认为盛 行一时的 聊斋志异 为 才子之笔 并对 一书 而兼二体 的创作方法表示 未解 尤其是 燕 昵之词 媒狎之态 细微曲折 摹绘如生 肯定不 是作者亲见亲闻而是 出于代言 出于想象 这是纪 昀更 不解 及否定的 在纪昀看来 小说创作应持有 著书者之笔 而非 才子之笔 在 姑妄听之 序 中 他指出 了 著书者之笔 的基本特征 引经据古 博辨宏 万方数据 第 2 9卷第4期 周潇 等 从 阅微草堂笔记 看纪昀其人 6 3 通 简谈数言 自然妙远 还透露 出对魏 晋小说的追慕 即以学者的谨严态度著写小说 重 视小说的史料性 崇 尚质朴淡雅的美学风格 排斥 渲染和虚构等创作理念 反对纷繁华美的纯文学写 法 阅微草堂笔记 正是纪昀以 著书者之笔 写 就的典范之作 鲁迅在 中国小说史略 中作了如 下评价 立法甚严 举其体要 则在尚质黜华 追踪 晋宋 5 P 2 13 这既是 阅微草堂笔记 的特色 也 是纪昀对于小说风格的基本要求 阅微草堂笔记 中多考据文字 如在 如是 我闻 三 中借扶乩问神形式 通过对 西游记 中一些官制的考察 论证 西游记 乃明人所著 其中祭赛国之锦衣卫 朱紫国之司礼监 灭法国 之东城兵马司 唐太宗之太学士 翰林 院中书科 皆同明制 其语言也正如晋宋 笔记小说 简谈 数言 自 然妙远 如 槐西杂志 三 中有一篇记 沈瑞彰与友人游西山的文字 至林峦深处 风 日暄妍 泉石清旷 杂树 新绿 野花半 开 眺赏 间 闻木杪诵 书声 仰 视无人 因揖而遥呼曰 在此朗吟 定为仙 侣 叨同儒业 可请 下一谈 乎 诵声忽止 俄 琅琅又在 隔溪 有欲 觅路追寻 者 瑞彰 日 世 外之人 趁 此 良辰 尚耽研典 籍 我辈身 列黉宫 乃在此携酒噗看游女 其鄙而不顾 宜矣 何必多此跋涉乎 众乃止 E l i M 融汇叙事 写景和言谈 寥寥几笔便使其人其事其 景如在眼前 正如盛时彦在 姑妄听之 跋中所 称 叙 述剪 裁 贯穿 映 带 如 云容 水 态 迥 出天 机 1 l 鲁迅也对 阅微草堂笔记 的叙述文字 作出了极高评价 雍容淡雅 天机盎然 J 尽管纪昀称 阅微草堂笔i is 为 消闲之作 却明显寓有深意 这部巨著凝结了他十余载的心 血 更承载 了他丰富的阅历和思想 它以纪实之 笔写成 内容驳杂而丰富 为研究纪昀的思想 以及 时代提供了直接的资料 具有极高的史料价值 清 中叶兴起 了一股追求思想解放的人文思潮 中 国古典小说的巅峰之作 红楼梦 便是其杰出代 表 而纪昀在 阅微草堂笔记 中所反映的思想怀 抱也映射 了那个时代 的进步要求 这为我们文学 视野的探索提供 了更为广 阔的空间 参考文献 1 纪 昀 阅微 草堂 笔记 M 上 海 上 海古 籍 出版 社 1 9 8 0 2 周积明 纪昀评传 M 南京 南京大学出版社 1 9 9 4 3 袁行霈 中国文学史 第四卷 M 北京 高等教育 出 版社 1 9 9 9 4 石昌渝 中国小说源流论 M 北京 三联书店 1 9 9 4 5 鲁 迅 中 国小 说史 略 M 太原 山西古籍 出版 社 2 0 0 1 A S t u d y o f J i Yu n a n d Hi s No t e s o f Y u e w e i C o t 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