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娜拉_的答案_郭沫若对易卜生的回应_李定清.pdf

53 娜拉 4的答案 6 郭沫若对易卜生的回应 李定清 内容提要 三幕家庭剧 5玩偶之家6是体现易卜生思想和艺术成就的典范作品 戏剧结尾娜拉的出走及 走后会怎样 为欧洲乃至世界剧坛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人们基于不同的立场 态度和文化语境曾作 出种种不同的回答 我国现代作家郭沫若植根于中国文化语境 以理想的社会本位意识为旨归 在 5写 在 3三个叛逆的女性4后面 6 53娜拉4的答案6等文章中对易卜生的 问号0作出了经典的中国式回应 并以秋瑾为例 为中国 娜拉0指明了走向革命的出路 抒写了激进的革命情怀 关键词 郭沫若 易卜生 5玩偶之家 6 秋瑾 回应 作者简介 李定清 襄樊学院中文系副教授 华中师范大学文学院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博士研究生 主要 研究比较文学与文学批评 T itle An answer toADoll sHouse GuoMoruo sResponse to Ibsen Abstract The three2act family playADoll sHouse a work which f ully embodies Ibsen s ideas and art a2 chieve men tleaves the Europe and the whole world a big question that is what will happen after Nora s leaving Based on different positions attitudes and cultural contexts people have given various answers to this question In his essouys like W riting after Three RebelliousW o men 0 An answer toA Doll sHouse0 Chinese contemporarywriterGuoMoruo gives a typical Chinese responsewhich rooted in Chinese cultural con2 text and oriented by his ideal social sense He takesQ iu Jin as an example to sho w ChineseNora s a revolu2 tionaryway2 out and expresses his radical revolutionary feelings K ey words GuoMoruo Ibsen ADoll sH ouse Qiu Jin response Author Li Dingqing is associate professor at the Chinese department ofX iangfan College Xiangfan 441053 China and a Ph D candidate at the School ofLiterature ofCentral China Nor malUniversity specializing in co mparative literature and literary criticism Emai l ldq x f163 co m 三幕家庭剧5玩偶之家 6是体现易卜生思想 和艺术成就的典范作品 描写的是娜拉与丈夫海 尔茂之间由 和睦 0转为决裂的故事 戏剧的高 潮在结尾 觉醒后的娜拉毅然离开伪善的丈夫 抛 别儿女走出玩偶之家 砰 0地一声关上大门 为 欧洲乃至世界剧坛留下了一个巨大的问号 娜拉 走后怎样 她将怎样生活下去 是堕落还是回 来 有没有其他解决途径 如此之类的问题不一 而足 人们基于不同的立场和态度 一直延续着 种种不同的猜测 在我国 鲁迅 胡适 郭沫若三 位文坛巨子曾分别为娜拉指出过不同的出路 体 现了不同的文化个性和文化选择 鲁迅出于个人 本位主义文化立场 在 娜拉走后怎样 0一文中指 出了娜拉不是堕落就是回来的出路 明显体现着 由 启蒙0到 立人 0的文化指向 胡适在 易卜生 主义0一文中 基于自由人本主义世界观指出了 娜拉 救出自己 0 走向个性解放的出路 演绎的 是他 健全的个人主义 0的文化逻辑 而郭沫若 以理想的社会本位意识为旨归 在 写在 5三个叛 逆的女性6后面0 5娜拉6的答案0等文章中 通 过历史分析和前瞻性判断 并结合中国文化语境 指明了娜拉走向革命的出路 抒写的是激进的革 命情怀 对易卜生的 问号 0作出了经典的中国式 回应 本文即由此着眼 具体探讨中国文化语境 中郭沫若对 5玩偶之家 6的接受和阐释 郭沫若接受易卜生是经由日本文化的转换而 209李定清 53娜拉4的答案 6 郭沫若对易卜生的回应 间接达成的 大致始于日本留学时期 当时正值 西学东传的高峰时期 日本是西学东传的中转站 正是在此过程中 郭沫若间接获得了接近 北欧 文学 法国文学 俄国文学0的机会 开始接触到 介绍易卜生的文字和翻译的戏剧作品 1921年 在日本受困于转学烦恼之中的郭沫若 开始借读 书消愁 读了大量文学和哲学之类的书籍 其中也 读了 好些易卜生的戏剧 0 郭沫若 创造十年 0 74 5玩偶之家6在他的心目中留下了深刻的印 象 出走的娜拉奠定了他此后创作中挥之不去的 形象记忆 他于 1923年创作的 5卓文君 6 5王昭 君 6等剧就留有娜拉的 身影 0 自此以后 无论 在创作还是研究上 易卜生及其塑造的娜拉形象 已成为他经常关注的戏剧符码 1926年 郭沫若 在 写在 5三个叛逆的女性 6后面 0一文中说 他请 出历史上的卓文君 王昭君 蔡文姬 三个叛逆的 女性0 实在是为了适应现实斗争的需要 借史 实的影子0 来说自己的话 0 他还特别强调他准 备写作的蔡文姬 完全是一个古代的 诺拉 0 诺拉 0即娜拉 362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 郭 沫若心目中的娜拉形象也在发生变化 从争取个 性自由的 出走 0跃升为向往并投身革命洪流的 出走0 钟翔 4 1942年 7月所作的53娜拉 4的 答案6充分表达了这一新意向 同时也是郭沫若 诠释娜拉形象的经典作品 显示了他接受 5玩偶 之家6更具激进和革命品位的价值取向 郭沫若 5娜拉6的答案 0对易卜生 5玩偶之 家 6的回应 不是专注于 5玩偶之家 6的具体的文 本解析 而是基于当时中国文化语境所做的推演 并以秋瑾这一与娜拉有着相似经历的中国女性的 人生发展轨迹为参照 探讨了出走后的娜拉的出 路问题 与鲁迅 胡适不同 郭沫若认为 象娜拉 这类具有叛逆精神的女性 要想寻求真正的出路 首在获得自身真正的解放 而自身真正的解放 却 必须建立在社会制度改革的基础上 他在 1926 年就说过 女性的解放 怕和无产阶级的解放一 样 一时总不能达到完满的目的吧 0 本来女权 主义只可作为社会主义的别动队 女性的彻底解 放须得在全人类的彻底解放之后才能办到 0 写 在 5三个叛逆的女性 6后面 0354 355 进而郭 沫若大声呼唤 中国妇女应该觉醒了 应该象娜拉 那样无所畏惧 离开伪善的丈夫 0 抛别自己 所 不能负责的儿女 0 走出 玩偶之家0 寻求独立解 放之路 这无论在当时还是现在都是振聋发聩 的 之所以如此 一方面表明了郭沫若对易卜生 的认同 更为重要的是他基于中国文化立场所表 现出的对中国妇女问题的关注 为此 郭沫若在 5娜拉 6的答案 0开篇即说 5玩偶之家 6描写了 一位觉悟了的女性娜拉 她离开伪善的丈夫 抛别 儿女 由玩偶之家逃了出来 解放为独立自主的 人 但出走后的娜拉究竟往那里去 关于这个 问题的答案 易卜生并没有写出什么 但我们的先 烈秋瑾是用生命来替他写出了0 705 开宗明义 道出了文章的要旨 中国女性秋瑾所选择的人生 道路就是娜拉的答案 从这里我们不难看出郭沫 若指明娜拉出路的文化立场 理想的社会本位意 识 因为易卜生的娜拉 由被人所玩弄的木偶 解放为独立自主的人 0 实际上只是精神方面的 解放者 而他所做出的答案 秋瑾的道路 则不 仅是精神上的更是行动上的解放者 所以郭沫若 说秋瑾 正是四十三年前不折不扣的中国的娜 拉 0 5娜拉 6的答案0706 秋瑾是我国近代著名的女民主革命家 杰出 的妇女解放运动的先驱 字璿卿 号竞雄 又称鉴 湖女侠 祖籍浙江绍兴 出身于仕宦之家 少年时 好剑善骑 蔑视封建礼教 有花木兰 秦良玉之称 她在 25岁以前 也曾经过一段玩偶家庭的生 活 0 1896年秋瑾与湖南湘潭王延钧结婚 曾生 子女各一人 婚后生活不幸 过着玩偶一般的生 活 但庚子事变引发了她思想上的激变 尤其是 接受5警世钟 6 5猛回头 6等新思潮影响以后 对 清朝政府的腐败更是不满 她不愿作男人的附庸 决心离家出走 献身革命 关于这一点可以从秋 瑾女友徐自华的 5墓表 6见出 自以与时多忤 居常辄逃于酒 然沉酣以往 不觉悲歌击节 拔剑 起舞 气复壮甚 所夫故纨绔子 至是竟不相能 值庚子变乱 时事益亟 君居京师见之 独慨然太 息曰 人生处世 当匡济艰危 以吐抱负 宁能米盐 琐屑终其乎 0此时秋瑾的叛逆性已经显露出来 所以在 5娜拉6的答案 0中郭沫若认为这时的秋 瑾不愿为柴米油盐这些琐碎之事终其一生 其实 是不愿和 不相能的纨绔子 0永远过着虚伪的生 活 不仅如此 郭沫若还引录秋瑾的一首 5述怀 6 诗 详析她的思想斗争与激变 他说秋瑾的这首 述怀诗在她悲歌慷慨的遗著中是最值得击节的一 首 它抒发的是女诗人在毫无情爱的夫妇生活里 的 懊恼襟怀 0 支离心绪 0 秋瑾的丈夫王延钧 是捐纳出身的小京官 与其 不同调 0 在这种尴 210 世界文学评论 尬的 不同调 0的困境里 难以割舍儿女之情和高 堂老母的丝丝白发让她难以抉择但又不能不作出 抉择 两条路摆在秋瑾面前 一是用 伦常观念 0 消解 懊恼襟怀 0与 支离心绪 0 或自暴自弃 郁 郁终老 或借酒浇愁 抱恨终身 继续演出中国才 女的人生悲剧 一是凭新的时代精神 超越 懊 恼襟怀 0与 支离心绪 0 采取叛逆旧传统道德的 行动 投身于火热的社会斗争 事实上 秋瑾最初 选择的是第一条路 明显地是一位形同玩偶的牺 牲者 但后来她觉醒了走上了第二条道路 郭沫 若对秋瑾的这一转变十分赞赏 她终于以先觉 者的姿态 大彻大悟地突破了不合理的藩篱 而为 中国的新女性 为中国的新道德 创立了一个新纪 元 她终于抛别了那种不合理的家庭 而清算了 自己的 懊恼襟怀 与 支离心绪 在四五十年 前 中国已产生了这样一位勇敢的女性 单只这一 着已经就足以使我们赞美 而毫不夸大的可以称 之为革命家的0 5娜拉6的答案0706 更难能 可贵的是 出走 0的秋瑾 其 革命性并未止于 此 0 她没有 中途屈服 又逃回厨房去0 理所当 然 她更不会堕落 或投水自杀 郭沫若引用秋瑾 诗文的目的 旨在为她成为一个 女性解放者0做 好铺垫 把女性的解放与社会革命结合在一起 如果说转变过程中的秋瑾与易卜生的娜拉尚 无多大不同的话 那么她走进革命以及从事革命 活动确实为众多的 娜拉 0们指明了一条新路经 郭沫若在此举譬陈去病的 5秋瑾女侠传略 6和秋 瑾自己的5敬告姊妹们 6 细致而微的展现了中国 娜拉的新女性特点 比照依然沉沦在十八层地狱 里的二万万女同胞 她们尽管头儿梳得光光的 足 儿缠得小小的 花儿朵儿 扎的镀的 戴着 但一生 只晓得依傍男子 穿的吃的全靠男子 即使在 40 年代 她们鞋根儿高了 头发儿烫了 一切 玉的 锁 金的枷0 一切 锦的绳 绣的带 0 改变了形式 和花样 却同样没有改变对男人的依附 作为新 女性的秋瑾则不同 她以矫枉过正的方式打开了 一代风气 她爱着男装 爱骑马 爱带短剑 爱做 慷慨激昂的诗 甚至连字都改为竞雄 充分表现了 男性气概 不过 这时的秋瑾已不再趋于纯感情 的反抗 她那毁冠裂裳的革命行动 有着深沉的理 性领导 至此郭沫若用欣赏的笔调写道 她也 知道妇女解放只是民族解放与社会解放中的一个 问题 要有民族的整个解放 社会的整个解放 也 才能得到妇女的解放 故而她参加了同盟会的组 织 这些可以说都正是秋瑾的更有光辉的一面 她并不是感情的俘虏 而是感情的主人 她的热 烈而绚烂的感情生活的表现 是有着理智的背光 唯其这样 所以她终能够杀身以成仁 舍生而取 义 把自己的生命殉了自己的主张了 0 5娜拉6 的答案 0708 应该指出的是 秋瑾走向革命确 实是郭沫若给出的答案 但郭沫若在此并无意对 中国其它 秋瑾式的娜拉 0做出绝对化的断言 只 有走向革命才会寻到应有的出路 当时 乃至撰 写此文的 40年代 出走的中国娜拉并非都能象秋 瑾那样参加妇女解放运动 投入社会革命洪流 而 绝无 堕落0 回来 0 饿死 0的妇女 他所强调 的是 走出 玩偶之家 的娜拉 前途未必一定黑 暗 自身未必毫无价值地毁灭 她们应该努力奋 斗 学会谋生的本领 担负适于自己能力的社会任 务 0 钟翔 5 郭沫若赞扬秋瑾组织 共爱会0一 事 用意即在于此 勇敢地直面社会 求得应分 的学识与技能以谋生活的独立 在社会的总解放 中担负妇女应负的任务0 郭沫若 5娜拉6的答 案 0709 这些也应算作是正确的答案的有机组 成部分 1958年 9月 郭沫若为 5秋瑾史迹 6一书 作序 再次强调秋瑾走过的反对封建主义 争取民 族解放的革命道路 就是 娜拉走后怎样 0的正确 答案 再次在新的时代语境下对娜拉式中国妇女 所面对的问题进行诠释 他在这篇序中写道 我的这个见解 在今天看来 仍然感觉着是正确 的 秋瑾不仅为民族解放运动 并为妇女解放运 动 树立了一个先觉者的典型 0 郭沫若 5集外集 序跋集 6145 在此序中 郭沫若之所以重提 旧 话 0 目的在于宣传新的时代精神 因为在不同 的历史阶段 妇女担负着不同的 应负的任务 0 在建设社会主义时期 妇女走向社会较之从前有 着更优越的条件 但也出现了不少新问题 在当 前社会改革的宏观背景下 妇女素质亟待提高 妇 女适应社会改革的能力与信心亟待加强的问题已 凸现出来 理应引起整个社会的重视 在抗日战 争时期 郭沫若鼓励中国娜拉走出玩偶之家 在民 族解放斗争中要求妇女争取自身解放 在新中国 建立后 郭沫若鼓励新中国妇女勇挑社会重担 在 社会主义革命与建设的战斗中郭沫若又勉励妇女 不断地完善本身 以适应社会发展的要求 总之 郭沫若接受了易卜生破旧立新的 叛逆精神 努力张扬了中国女性革命意识 0 钟翔 6 这些 都可视为郭沫若对易卜生 巨大的问号 0的回应 211李定清 53娜拉4的答案 6 郭沫若对易卜生的回应 和中国式延伸 以上是郭沫若基于 5娜拉 6的答案 0的阐释 轨迹 它符合 五四 0前后中国历史发展的趋向 具有重要的革命意义和时代价值 郭沫若之所以 对易卜生精心塑造的娜拉形象抱有极大的兴趣 是与他独特的文化个性密切相关的 这种文化个 性反映在社会层面就是理想的社会本位意识 在 当时的时代语境里具体表现为反封建礼教 反强 权暴力 追求自由与解放的 叛逆意识 0 充满的 是激进的革命情怀 整体而言 郭沫若理想的社会本位意识的发 展 大致分为两个阶段 从 1915至 1923年左右为 第一个阶段 从 1924至 1926年为第二个阶段 在第一个阶段的时间里 郭沫若的注意力主要集 中在人之个性的发展与张扬上 五四0前后 传 播西方近代资产阶级文化思想弥漫着整个中国的 思想文化领域 哲学 政治 历史 文艺 进化论 人道主义 个性解放 泛神论 一时大有取代传 统文化之势 尽管对这样一股大潮不能一言以蔽 之 但其反传统 特别是对儒家文化思想的强烈冲 击是不言而喻的 置身其中的郭沫若不能不受其 影响 并作出与众不同的选择 他发现先秦文化 思想的精义同近代西方资产阶级文化思想所体现 的人文精神 道德规范 伦理意识等等多有契合之 处 称孔子和歌德都是人中至人 并用西方近代资 产阶级文化思想去诠释传统文化思想 从而在东 西方文化思想的碰撞 对立和冲突中寻求新的文 化支撑点 在理想与现实 艺术追求与参与社会 变革之间 蕴含的是以个人理想主义为主旋律文 化意识 个性本位得以彰显 如 5女神 6中力图挣 脱传统羁绊所沉浸的理想欢愉 5凤凰涅磐 6在 一0与 一切 0和和谐 光明 芬芳 悠久的旋律中 奏响的 凤凰更生歌 0即是如此 总之 他这一时 期对国家与民族命运的关怀 仅在其思想中占次 要的地位 但在 1924年以后 由于他生活中所受 到的社会压迫 思想上所产生的巨大矛盾 促使他 把视野转注于社会政治思想领域 力图做一名社 会革命的斗士 他参加北伐投笔从戎就是这一转 向的标志 以传统文化思想为底色的社会本位意 识被推向前台 他逐步认识到 在当时的社会条 件下 除非与社会同流合污 否则个人无法真正获 得温饱 在进一步接触了当时的中国社会之后 同时在苏俄革命的影响下 郭沫若的这一信念就 更加清晰了 并成了他新思想的基点 加上当时 中国发生的两件事 一是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中 国民族工业所经历的危机 二是 1925年的五卅惨 案 这些事件使他对中国的前途和命运的忧虑和 关怀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