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故事的散文范文.doc

水故事的散文范文 那年大哥找对象，说了几个还没等见面就黄了。大哥长得又高又帅，家里新盖了两间石头房要给他当新房，家境在当时算得中等偏上，亲朋都纳闷。后来，大舅妈当红娘，一说，成了。问咋弄的？大舅妈扬起满是雀斑的脸，眉梢梢一斜，笑：我只说是中仑村的。 其实，也没错，我们家是在中仑村，只是后面还有个长尾巴，大舅妈聪明劲一上来，就给砍了。我们家的确切地址是，中仑村后垅尾山鼻水井旷。 光看名字就知道偏远了，我们村就在岛的最西边，背靠着不高的山，三面都是海。水井旷的水荒，远近闻名，一年中有大半年要到外村去讨水。 在海岛，淡水稀缺而珍贵，因此，村里家家户户的水缸都是品相极好的瓷缸。水缸排在灶前，于米缸并排而立，绿中带黄，瓷面光滑，夏日炎炎，热极了便把身子贴到水缸上，暑气顿消。缸盖子是一顶箬笠。箬笠虽大，却轻，我三岁就知道拿块小方凳垫脚，推开箬笠，到水缸里舀水喝。夜里听娘说田螺姑娘的故事，白天到外面玩一圈回来，蹑手蹑脚进厨房，期待着撞见美丽能干的田螺姑娘和她做的香喷喷的饭菜。但每回总是很失望。常常趴在水缸边张望，寻找田螺姑娘的痕迹。缸里水面平静，缸底的瘢痕和水藻似的纹路，也清晰可见，这样的水缸，能变出田螺姑娘？问娘，娘答非所问。 娘说，这辈子没愁过米缸，却被这水缸愁煞了。 渔家人的生计在海里，一冬的劳作，柜里缸里贮满了香喷喷的墨鱼干，鳗鱼干，换些米粮一点不成问题。还有台风也给了一季好的红薯收成，只要勤快侍弄那一亩三分地，红薯干、红薯丝、红薯粉，够一家老小填饱肚子。 唯缺水。水到半缸，娘的眉头就紧锁了。 我们村蔡二宝的姨妈家有口水井，他在我们村，说话声都响一些。他姨家与我们村隔了一道山梁。一片平坦的田畴，中间两间石屋就是她家，四周是绿油油的疏菜。站在山梁上看，石屋小得像鸡窝。井就在屋后，青石板砌得平平整整的井沿，有洗衣服的肥皂水留下的白痕。这是我们不敢想象的，用清冽的井水洗衣服，该遭天打雷劈了都。 我跟娘去她家讨水。娘用手绢包了些红薯粉，让我拎着，路上交代我，见她的脸色行事。蔡二宝的姨妈正在给菜地里的菜捉虫，娘把水桶放在她家门前，远远地就喊：他姨，捉虫呢！娘平时天不怕地不怕，却极怕那些蠕动的柔而无骨的虫子，每次看到虫子都惊慌失措大喊大叫。这会儿，娘顾不上这些，折了两根艾草枝当筷子，从草叶上一枚一枚地夹起虫子来。霜风时节，娘脸上的汗珠不断淌下来，手也簌簌发抖。我站在田埂上，腿都麻了，太阳晒得直想打瞌睡，很久很久，蔡姨妈才直起身子，收工回家。娘牵着我的手，尾随在后。娘的手，汗津津的，冰冷，濡湿，仿佛从水里捞上来似的。到家后，蔡姨妈叹起苦来。一个水井，要吃喝，要洗涤，要浇菜园子，还有这个那个来讨，不给吧，乡里乡亲的，给吧，实在顾不过来。娘腆着脸笑，一口一个姨妈唤着，那笑脸，搁了低三下四搁了低眉顺眼，恨不得滴出些蜜来，比哭还难看。蔡姨妈却不松口，娘只好示意我，把手里的手绢包递上。蔡姨妈看到那白如雪的红薯粉，终于笑了，起身到红木箱里拿了钥匙。水井加了盖，盖上加了两把铁锁。井盖打开，一汪蓝幽幽的井水，映着头顶的蓝天，白云在井里，悠悠地飘着，仿佛伸伸手就能捞上一朵。蔡姨妈把桔红浮球割成的吊桶，递给娘，娘千恩万谢地接过来。吊桶扔到井里，溅起一串水花，我趴在井沿，伸手去接，水花却瞬间熄灭。娘慢慢悠悠地打着水，一下，又一下，仿佛很享受这个过程。水桶打满了，吊桶里还有半桶水，娘唤我过去，掬起一捧水，给我洗脸，也给自己洗，然后，又洗手，还让我把鞋子脱下来，给我洗脚。洗得匆匆忙忙，生怕被蔡家姨妈看到。 娘又去田边摘了两片藕叶，在吊桶里洗净，再放到水桶里。水担在肩上，娘走得慢而稳，生怕颠一下，水会溢出来。两片藕叶在水面一荡一荡的，像捂在水面的手，不让调皮的水珠跳出来。 那年我六岁吧。深秋，有些日子没见雨，到处都扬着尘灰，却还没旱到干涸，溪水瘦成一条细线，总算还是流动着的。溪边有口浅浅的井其实就一小水洼一眼泉水一点点从石缝里渗出来，渗出来，井壁上一层淡绿的苔藓，随着泉水流动而一跳一跳的。我坐在泉眼边，百无聊赖，看泉水如沙漏，一点点漏出来，看得直打瞌睡。老半天了，够一水瓢光景，便用小饭勺，一勺一勺舀到水瓢里，再倒入水桶。 就这小井，边上都摆满了各家的水桶。轮到谁，谁家就派个小孩子来守着，不守只怕水就被人偷舀走了。我们村因此多一个“行当”，叫守水。 有一回，轮到我家时，天都黑了，小哥陪我去守水。又冷又困，还有猫头鹰不停叫得人胆颤心惊。小哥说，不怕，等着，我有魔法。 我只打了个瞌睡，小哥推醒我，说水满了，可以抬回家了。 第二天，我还酣睡着，就被小哥的哭声吵醒了。原来，哥哥的魔法是，把溪水当井水。 挨顿打是必须的。 我们村总算有了一眼井。一个废弃的采石矿，总有些积水，再干旱也还是有点湿。村人便自发地组织来掘井。果然有一个泉眼。井挖了三米多深，因为都是石头，实在挖不下去了，便用石头垒了井壁，又用水泥和了沙子，砌了井沿。 雨季或台风过后，井水就满到溢出井沿，那时，村里的男人和小孩子，都会到井边打两桶水冲冲凉。井水特别冰凉，冲在身上，就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井边便时常交织些男人夸张的大呼小叫，孩子的哭叫声，和女人们的笑骂声。 只是好景不长，台风季后，海岛便很少下雨了，井水一点点消瘦下去，到最后，只剩下一个碗口大小，用吊桶打，是绝不可能了，只能让小孩子爬到井底，用小饭勺一勺一勺地舀到吊桶里。那水也很神奇，看似只有一碗水，却能舀出一桶来。 水桶又排满了井沿，守水的日子开始了。 有一天清晨，天还只蒙蒙亮，娘就轻声叫醒我，说井边没人守，井里有一脸盆多的水，快去帮娘舀水。我一听精神大振，利利落落地穿好衣服，拎着小吊桶就跑。以往爬水井这种事，都是小哥哥做的，我胆小，又怕井底有青蛙，从来都是在上面负责提水的。这回，顾不上害怕，手脚并用，踩着井壁的石头缝，一步一步，下到井底，快到井底时，如释重负，一不留神，脚一滑，一屁股坐到那盆水里。不知是吓到，还是心疼那水，我哇哇大哭起来。娘赶到井边，听到我在井底哭，以为我摔伤了，也大哭起来：囡，哪里摔到了，手脚还能动吗？流血吗？我听娘哭，便不哭了，抽抽咽咽道：娘，我没事，是水被我弄脏了。 娘惊魂未定：乖囡，水脏了没事，舀上来刚好煮猪食，还能洗东西，等下就再流出来就干净了。 井底的一脸盆水，舀出了满满一担。我从井底爬出来，看到两桶清冽冽的水，便笑了，娘看着我身上湿得像尿了裤子似的，也笑了。 再后来，我到外地上学，村里的人，也陆续搬到有水的地方，村里只剩下十几个老人。有一年，在外当包工头的堂哥，请了挖井队，把原来的小水洼，挖了十多米深，修了一口大井，井沿砌得平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