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汉语词汇对越南语词汇的影响_谭志词.pdf

解 放军 外语学院 学报 年第 期 总第 期 论汉语词汇对越南语词汇的影响 谭志词 美国语言学家萨王尔 说过 语言 像文化一样 很少是自给自 足的 交际的需要使说一种语言的人和说邻近语言的或文化上占优势的人发生直接或间 接的接触 交际 可以是友好的或敌对的 可以在平凡的事务和交易关系的平面上进行 也 可以是精神价值 艺术 科学 宗教一一的借贷或交换 语言接触的结果就会使两种 语言出现词汇 上的相互借用 历史上 中 越两国民族交往和文化交流历史悠久 大量 的汉语词汇传到越南 被越南语吸收 融化 成为越南语词汇库的组成部分 对越南语 词汇的发展产生 了极其深刻的影响 本文拟对此作一分析 以就教于同仁方家 一 汉语词汇进人越南语的历史过程 根据汉语和越南语接触的情况 可以把汉语词 汇进入越南语的历史过程分为三个时 期 其中有三次高潮 第一个 时期 从口语 零星渗入时期 唐朝以前 中 越两 国 民族接触的历史可迫溯至遥远 的传疑时代 中国古籍中有关于羲叔 宅 南交 神农 撷项 尧舜等南抚交趾的记载 尚书 尧典 申命羲叔宅南交 淮南子 主术训 昔者神农之治 天下也 其地南至交趾 史记 卷一 五帝本纪 载 帝 撷项高阳者 一北至 幽陵 南至 于交趾 墨子 节用 曰 古者尧治天下 南抚交趾 一 以上记载只是传说 不足为凭信 但从中可以看到中原地区与古交趾地区交往的 史 影 从信史记载来看 中 越民族交往 应从秦汉开发岭南开始 尤其是公元前 年 汉 武帝平 南越 国 后 把古越南地区正式纳入了中国的版图 作为中国的一个郡县进行 统治 越南的郡县时代自此始 郡县之初 越南社会尚处在 言语各 异 重译乃通 人 如禽兽 长幼无别 项髻徒跳 以布贯头 而著之 的落后状 态 中国封建中央王朝 派 往越南的官吏 他们作为统 治阶级在当地大力灌输中国文化 史载东汉时期 交趾太 守锡光 九真太守任延在当地 建立学 校 导之礼仪 领南华风 始于二 守焉 拍汉 末三 国时期 士燮治理 交州凡四十年 他大力传播汉文化 被越南人民尊为 南 交学 祖 越南史籍 大越史记全书 称 我 国通诗书 习礼乐 为文献之邦 自士王始 其 功德 岂特施于当时 而有 以远及 于后代 岂不盛矣哉 与此 同时 大批中原移民 与越 杂处 汉 语汉字传到越南 作为越南官方语言文字使用 在此种文化氛围内 汉代成为 尹 巍 词汇进入越南语的第一次高潮 但是 由于当时越南社会和文化还十分落后 越语 材 不到重视 所以直到唐朝以前 汉语词汇主要是从口语途径进入越南语口语的 而且 数量少 我们称之为古汉越词 据学者们研究的结果 目前 在现代越语里只找到 个 古汉越词 第二个 时期 从书面途径系统输入 时期 唐代 公元 年 唐调露元年 唐朝置安南都护府 对越南进行直接和有效的统治 唐 王朝在越南开办学校 教当地人民学习汉语汉字 培养儒生 唐朝是中国文化的繁荣时 期 在它的影响下 越南出现 了一批精通汉学的 儒士 他们积极传播汉语汉字 汉语 词汇得以通过书面途径系统地输入越南 经过越语语音越化之后 于唐末宋初形成了一 套越语书面语词汇 我们称之为今汉越词 今汉越词的读音自成系统 我们称之为今汉 越音系 运 用这套音系可以读出全部汉字 王力先生曾对这套音系作过比较详细的研 究 唐代成为汉语词汇进 入越南语的第二次高潮 其范围包括政治 经济 文化等各个 领域 其数量十分可观 成了 越语 中存在至今的汉越词最主要的来源 第三个时期 巩固发展和继续传入时期 宋朝至今 公元 年 越南建立自主封建国家后 仍把汉字作为越南国家正式文字使用 汉语 仍是越南官方书面语言 越南语则主要用于日常交际 随着社会的发展和越南民族意识 的勃兴 公元 世纪末 越南的民族文字 字喃开始用于文学创杯 促进了越南语书 面语言的发展 但字喃和越南语未能取代汉字汉语的独尊地位 年 法国入侵越南 后 强行推广用以记录越南语的拉丁化拼音文字即国语字 同时推行法语教育 汉语汉 字的地位日渐衰落 年 法国殖民者宜布废除汉字的通用 汉字退出了越南历史的 舞台 字喃也被拼音文字取代 逐渐走向消亡 年越南革命胜利后 正式确立了拼 音文字的国家文字地位 且沿用至今 从宋朝至今 一方面越语里的汉语借词不断得 到巩固和发展 另一方面又有新的汉 语词汇继续进入越语 世纪五六十年代 由于中越两国建立了 同志加 兄弟 般的密 切关系 又有一大批关于社会主义革命和建设方面的汉语词 汇被越南语吸收借用 如 同志 社会主 义 合作社 机械化 等 这 年堪称汉语词汇进入越语的第三次高潮 在这 年里 汉语借词的 使用几乎达到了 泛滥 的地步 因此 在胡志明主席和范文同总理的倡导下 越南在 年代掀起了一场 保持 越语的纯洁 的运动 强调要 保持和发展越语的词汇 按越 语的语法来说和写 在各种文体中保持越语的特色 精华和风格 卿 这场运动对纯洁越南 语起了一定的作用 但汉语借词的使用仍相当普遍 自宋以来进入越语的汉语词 汇均按今汉越音系来读 除少数从汉语方言进人外 我 们仍称之为今汉越语词 二 越语中汉语借词的读音 汉语借词进入越语的时代 途径不同 受越语语音同化 越化 程度不同 所以 其 读音比较复杂 从现代越语来看 汉语借词的读音主要有古汉越音 今汉越音 越化今 汉越音三种 古汉越音是功 阴以前进入越南语的汉语词的读音即古汉越词的读音 由于它们进入 越南语的时间早 泉早可追溯至西汉 时期 甚至更早 而且深入越南语口语 至今它们 与地道的越语词 之 闷已很难分辨 语言学家可以根据声韵的对应规律来找出古汉越词 下 面仅举数例 古汉越音 古汉字嫁 巧浊 著 足 词义 嫁机巧浑浊筷子 足够 在古汉越词中 有些词非常有趣 王力先生在 汉越语研究 中举了三个例子 现 引证如下 说文 雁 鹤也 上古 天鹤 和普通的鹤都 叫做 雁 雁 鹤 双声 寒歌对转 越语有 字 是 鹤 之一种 二千字 释 为 鹤 越字 字喃 写作 雁 从 乌 奸 声 或安声 其实就是古 雁 字 今 雁 字越语 作 汉族人没 有称 鹤 为 雁 了 而越南人还称 鹤 为 雁 为 字 依古文字学的研究 就 是 家 字 那么 止古的 为 字到底读如 象 音呢 还是 读如 为 音呢 依 越语 来看 正该读作 为 音 越语 有 字 是 象 的意思 为 字 在今汉越词里读 和 音相近 也许就 是一个字 越 字 字喃 写 作 噶 从犬 为声 鲜 字 在 诗 新台 与 能 锅 为韵 公 涌 皆 支 部字 那 么 它该是 支 部字 越语 有 字 是 新 鲜 的意思 令汉越词中 鲜 字 虽读 但是 依我们猜怒 它在古汉越词里 该是读 支韵字 古汉越 词里有读 作 的 例如 移 读 也 有读 的 如 寄 既可读 作 也 可读 作 今汉越音是唐以来进入越南语的 汉语借词的读音即今汉越词的读音 这种读音是在 唐代汉语语音的基础上 经过越语语音的同化 越化 形成的 它于唐末宋初形成一 套 读音系统 我们称之为今汉越音系 用这套音系可以读出全部汉字 包括未进入越语的 汉字 今汉越词在越语里占有很大的比例 在此仅举数例 今汉越音 汉语词 举人进士博士读者 工业 体育成功 越语词义大学毕业生 博士 医生 读者 工业 体操成功 越化今汉越音是今汉越词深入越南语口语 受越语语音再次越化的结果 它产生的 时间要晚于今汉越音 由于深入越南语口语 越化程度深 越化今汉越音与越语固有词 的读音之间很难分辨 越化今汉越词与古汉越词一样 具有与纯越语词 汇相同的功能 如 汉字镜 近画 本妇床 今汉越音 越化今汉越音 厂 除上述三种读音外 越南语中的汉语借词 还有其他一些读音 如汉语方言汉越音 酱油 馄饨 水饺 馒头 越语方言汉越音 生 宝 正 等 今汉越音之讹音 汇 插 等 由上可以看出 由于进入越语的时间不同 途径不同 流传的地域不同 受越化程 度不同等原因 同一个汉语借词或汉字在越语中可能有两种 甚至三种不同的读音 如 房 字有 两种读音 味 字有 三 种读音 三 越语中的汉语借词的构词特点 汉语词汇进入越语后 受越语语言内部规律的支配 或多或少都发生 一些变化 从 构词特点来看 主要有以下几种情况 全借型 语素和语序全借 自汉语 如 报 头 房 翁 先生 帆 婆 女士 和平 独立 自 由 抗战 政府 幸福 2 调序型 语素借自汉语 调整语序 如 n a o nh i e t 闹热 热闹 y d a n 意民 民意 p h on g t hi e h 放释 释放 t r uon g d oan 长团 团长 n g oa il e 外例 例 外 v in h q uan g 荣光 光荣 3 组序型 语素借自汉语 重新组序 如 x e da P 自行车 g l a c a 价格 车 踏价 价 thuyen buom 帆船 t i eu l i en 冲锋枪 li e h su 彬彬有礼 v ie n p h o 船帆小连 历 事 院 副 副院长 4 合璧型 由汉语语素与越语固有语素 合璧 按汉语语序或越语语序构成 如 hoetro 学生 kh on g di eu k i en 无条件 nuaeon g kh a i 半公开 ki n hm o i 敬 请 l on g h on g 鸿毛 b u t l on g 毛笔 tr an h t h u y m ae 水墨画 5 简缩型 由多音节词 词组或短语简缩而成 如 thieu nhi thieu nien nhidong V ie t M i n h V ie t N a md oe I a p d on g mi n h 少儿 少 年儿童越 盟 越南 独 立 同 盟 M y M y Q uoe A n h A n h Q uoe V an n g uvan su li e h su 美美 国 英英 国 文语文史 历史 the van hoi the9101van donghoi 世 运 会世界运动会 从以上汉语借词的构词特点可以看出 越南语中的汉语借词非常活跃 而且具有革 生新词的能力 对越南语词汇的丰富和发展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四 汉语借词在越语 中的地位和作用 据法国汉学家马伯乐 H M a s pero 统计 越语中的汉语借词 约占越语词 汇总数的 石 迄 其涵盖的范围也相当广泛 政治 经济 法律 哲学 宗教 文学艺术 自然科学 等领域 几乎是无所不 及 其中 以政治 经济和 法律三个 领域的借词所占比例最大 各种研究材料显示 现代越语约6 0 的词汇为汉越词 在政治 经济 法律等很多领域 49 这一比例高达7 0 一8 0 有些汉语 借词逐渐被越语固有词 取代而成为被淘 汰的对 象 从这个意义上讲 汉语词汇对越语词汇的影响有削弱的趋势 但这类汉越词仅限于 有同 义的越语固有词的汉越词而已 扩有些汉语借词已经越化 约2 5 的汉越词已经完全 越化 它们已经混入越语基本 词汇里 能够与越语固有词 合 璧 创造新词 是革生新 词不可缺少的材料 那些没有同义的越语固有词的汉语借词将在越语中继续发挥作用 有 些汉语借词在与越语固有词展开 生存 竞争 的过程中战胜了 越语固有词或被淘汰或 被挤入方言里去 而汉语借词却成为常用词 据语言学家统计 通常在1000年之内 有 2 的固有词被借词取代 越语受汉语影响已达200 0年之久 一些越语固有词被汉越词 取代是必然的 语言总是不能 自给 自足 的 今后 越南语还要继续吸收新的汉语词 汇以丰富 自己 从这方面讲 汉语词汇对越语词汇的影响是不会消失的 汉语借词在越语中扎根深 范围广 影响深 作用大 是现代越语词汇系统不可缺 少的组成部分 如果离开了汉语借词 现代越语就不能有效地发挥交际工具的作用 就 会因为词汇贫乏而发生混乱 甚至瘫痪 企图完全排斥汉语借词是行不通的 对此 胡 志明主席曾告诫人们说 如果汉语词汇已经成为咱们的词汇 每个人都懂得它的意思 却 故意不用 如 不说doel ap 独立 而说dungm ot 站一 不说dukieh 游击 而说danh ehoi 打玩 这未免太 左 了 为印刷方便 本文将越语 字母按英语字母书写 注释 见萨王尔 语言论 言语研究导论 中译本 第九章 语言怎样交互影响 第12 0页 转引 自陈原著 社会语言学 学林 出版社 19 8 3 年8月 上海 第28 6页 后书 卷八六 南蛮传 大越史记全书 外纪全书 卷之三 士纪 参见 越 王禄 古汉越词考察的初步结果 载 越 语言杂志 19 8 5 年第 l期 详文请看王力 汉越语研究 载 龙虫并雕斋文集 中华书局 19 8 0年 第二册 第70 4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