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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伯夷列傳賞析/cloverwish/article/12141043伯夷列傳列於史記列傳之首,其內容結構不同於其他篇章,由太史公曰這段司馬遷現身說明的文章片段便可看出。一般司馬遷會在一篇傳記的最後表明自己的看法,而在伯夷列傳這篇卻是在文章前三分之一處便出現,此一舉有別於其餘篇章,不過這樣的方式,卻是太史公為文章的鋪排做了個承先啟後的轉折點。文章一開始夫學者此何以稱焉這一段是闡述六藝內容,並慢慢鋪排其可信度及價值高於其餘的書籍。藉由六藝詳細記載禪讓繁複的過程,比較先秦諸子紀錄禪讓簡易的過程,提出了疑惑,表面上看是疑問句的此何以稱焉實際上乃是太史公認為先秦諸子的紀錄有誤,並在此奠定六藝的地位,同時也推崇孔子,更為後面的內容做了伏筆與鋪排。接下來太史公曰這段,又再次了提出疑問,問道像孔子序列的古聖賢人中都有提到伯夷等人,但是德行比他們還高的許由卻沒有被記載到是為何?藉此段承接了上頭有關禪讓的紀錄,同時開啟下段子曰伯夷叔齊不念就惡怨是用希孔子曾在書上有記載的內容,以茲證明他的疑問。到這邊為止太史公的用意就很明白的出現,這麼做表面上看起來似乎是文不對題,但實際上是將列於列傳之首的伯夷列傳,用來立定寫列傳的標竿,其人物、內容都需詳細考證。引其堯舜禪讓記載詳細,而後許由未詳細紀錄,乃是因為其人事不可考,而伯夷等有證可考。緊接著藉由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又何怨乎這幾句話接續他前面的看法,並又再次的提出了他的疑惑,列舉出他的疑惑所在乃其傳曰遂餓死於首陽山這篇記載伯夷叔齊傳記的詩歌,內容主要描述伯夷叔齊兩兄弟不恥周朝以暴制暴的行徑,而拒吃周粟餓死首陽山的事件,同時更是記錄了他們死前所作的一段詩歌,內容提及了他們感慨神農、虞夏的時代都已過去,他們不知該何去何從,而死期又將逼近,為何他們的命運如此悲苦?而太史公便於此提出了由此觀之怨耶非耶提出了大大的疑問,這樣的寫作手法將讀者的興趣整個拉高,同時也逐步將文章的重點推至最高潮。為了佐證疑問,接著太史公又說或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但是若伯夷叔齊可謂善人者余甚惑焉儻所謂天道是耶非耶這段話又再次提出疑問,而這邊看似疑問的語句,卻是在推翻或曰這句話。通篇段落由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又何怨乎再到若伯夷叔齊可謂善人者余甚惑焉儻所謂天道是耶非耶,雖為疑問句,但是其口吻語氣都充滿了哀嘆悲怨之情,看似為前面的尊孔做了個大逆轉,為他前面的立論做了個推翻的舉動。但此乃太史公鋪張排序文章之用心處,也是其重點所在,為的就是在後面的議論中將孔子推向更高境界,同時又再次的表明只有孔子才是他所遵從的。此段落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同明相照同類相求雲從龍風從虎聖人做而萬物覩,當中夾雜孔子、賈誼和太史公自己的看法,在這邊太史公用相互論證的方式,將孔子的境界及地位逐步推至最高處,其旨議在說明當一個人追求她自己所期盼所喜好的事物時,其結果不論如何,他都不會有不滿悲怨之情,因為那是他個人的生命抉擇。而聖人賢士更是如此,他們所追求的在凡夫俗子的眼中或許只是舉足毫無輕重的,但是那樣的事物卻是有著永恆的價值,聖人賢士所要追求的是永恆的存在,而非短暫的片刻。最後一段落伯夷叔齊雖賢非附青雲之士惡能施於後世哉更是直接點出了,要達到永恆需要靠聖人偉人的讚揚才能流傳千古。在這邊太史公大大的提高了孔子的思想境界,及其在歷史上地位的重要性,但尊崇讚賞了孔子的同時,相對的也提高了自己的地位,暗指自己如同孔子那般對隱士們的重要性,許多的隱士們將會因為他的記錄而流傳千古。這就好比謝靈運在稱讚曹植的同時所說的天下才有一石,曹子建獨佔八斗,我得一斗,天下共分一斗也順勢了捧了自己。通篇至此多次使用提問法,每一問環環相扣領著讀者逐步進入太史公的思想,慢慢的貼近主題,使人逐漸的了解他想傳達的主旨。不單如此文章多引用六藝、子曰、傳曰(韓詩外傳)、或曰(老子曰)、賈子曰(賈誼),在在的顯示了身為一個史官所必須具備的淵博學識,還有那知古鑑今的寬廣眼界,太史公不只要為無名的隱士賢人立傳,更要建構起龐大的史觀,讓這部偉大的作品傳承於世世代代。從史記伯夷列傳看中國文人的媚俗/giggles/archives/4992391.html 在史記伯夷列傳中,司馬遷主要想藉處理兩個問題以明己志。在第一個問題中,他借用孔子、許由、務光等人的典故,傳達了作為一個中國傳統中,理想的讀書人在面臨選擇避世與入世時的兩難問題,其中顯示了避世者雖看似高潔,但仍媚俗地希望能在歷史的審判留有一席的詭異、諷刺的矛盾心理。結廬在人境,而無車馬喧。問君何能爾?心遠地自偏。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山氣日夕佳,飛鳥相與還。此中有真意,欲辨已忘言。陶潛飲酒詩二十首之五司馬遷在兩難問題的抉擇上以孔子為例,表達了自身所持的立場。其實,從中國的文學傳統與歷史脈絡中,都能見到讀書人面臨這種兩難抉擇的例子,特別是在亂世、新政權甫上台、國家積弱不振、小人把政時,時不我予之感是更為強烈。像上面這首陶淵明飲酒詩的避世心態,以及蘇軾雖想入世有一番作為,但卻因為遭奸臣擺布,不斷受貶的窩囊使他寫出大量的自嘲詩詞。遭遇到兩難抉擇時,因為身為知識份子的責任感,或許該站出來做些什麼。於是,就成為孔子,在亂世中勉強闖蕩。也有一些比較識時務的知識分子,既知英雄無用武之地,那麼就乾脆隱居,圖個美名。這種兩難之間的抉擇在中國歷史是屢見不鮮。太史公曰:余登箕山,其上蓋有許由冢云。孔子序列古之仁聖賢人,如吳太伯、伯夷之倫,詳矣。余以所聞,由光義至高,其文辭不少概見,何哉?史記伯夷列傳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隱於首陽山,采薇而食之。及餓且死,作歌,其辭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農、虞、夏,忽焉沒兮,我安適歸矣?于嗟徂兮,命之衰矣!遂餓死於首陽山。史記伯夷列傳西方人和中國人一樣,都重視死後的評價,不同的是,西方人重視的是最終的審判,斷定每個人的生前表現,假使夠優異,那便能去天堂與主同住;而中國人注重的是歷史的審判,這是一個中國文化下的特殊產物,是一個非常具強制力的道德標準。因此,表現出高風亮節的道德,諸如許由、務光、伯夷、叔齊等人,在歷史的審判中是必定會受到褒揚,但司馬遷提出了一個問題。許由拒絕了唐堯的讓位,務光拒絕了商湯的讓位,他們皆為當代賢人,為何他們如此少見於記載呢?伯夷、叔齊同為商朝遺老,他們看到武王在未安葬父親之前,便前往伐紂,武王的德行並不符合伯夷、叔齊的高道德標準,因此即使後來伐紂成功,也不願吃周朝米飯,品格之高、自我道德原則的堅持之牢,實在令人景仰,後來也廣受史書記載褒揚。但許由、務光同樣避世,同樣堅持自己的立場,也擁有高尚的品格,雖也受到好的歷史評價,但為何在分量上卻有如此巨大的差異?司馬遷因此質疑了,倘若審判的名單上連你的名字都沒有,這一生高風亮節的堅持又算什麼?是不是淪為徒然、白忙一場了呢?子曰:道不同,不相為謀。亦各從其志也。故曰:富貴如可求,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舉世混獨,清士乃見。豈以其重若彼,其輕若此哉?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賈子曰:貪夫徇財,烈士徇名,夸者死權,眾庶馮生。同明相,照同類相求。雲從龍,風從虎。聖人作而萬物覩。伯夷、叔齊雖賢,得夫子而名益彰,顏淵雖篤學,附驥尾而行益顯。巖穴之士,趨舍有時,若此類,名堙滅而不稱,悲夫!閭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雲之士,惡能施於後世哉!史記伯夷列傳司馬遷接著在這個問題表達他的個人看法,他引出解答,用了在亂世闖蕩的孔子的話。一方面他感嘆那些避世的賢人,如果沒有因為機運而有幸能附青雲之士,那就會落於名湮滅而不稱的下場。一方面他鼓勵何不如學習孔子從吾所好的積極入世態度,既能舉世混濁,清士乃見,又因自身已為青雲之士,不但可以不依附別人,還可以著書讓一些德行高潔的避世之人得以顯名,更不怕君子疾沒世而名不稱焉的悲劇發生。或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若伯夷、叔齊,可謂善人者非邪?積仁絜行,如此而餓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獨廌顏淵為好學,然回也屢空,糟糠不厭,而卒蚤夭。天之報施善人,其何如哉?盜蹠日殺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黨數千人,橫行天下,竟以壽終,是遵何德哉?此其尤大彰明較著者也。若至近世,操行不軌,專犯忌諱,而終身逸樂,富厚累世不絕。或擇地而蹈之,時然後出言,行不由徑,非公正不發憤,而遇禍災者,不可勝數也。余甚惑焉。儻所謂天道,是邪非邪?史記伯夷列傳在第二個問題上,司馬遷則在感嘆了天道的不公,或許也是自己因諫言而入獄並慘遭宮刑的心情反照。他質疑如果道德上所謂的善並無法得到良好且相襯的回報,而上天並非人所想的好德,好人餓死壞人橫行,完全沒有公理可循,那麼為善的堅持又是什麼?這個疑問也造成西方的偉大哲人康德很大的困擾,他在懷疑論盛行的年代想重建道德哲學,究竟如何讓道德成為可能呢?雖然司馬遷沒有提出明確且標準的解答,但藉著一面感嘆,這個問題也一面在他心中被書寫史記的行動解決。史記代替了天道,重建了道德標準,從此史書書寫成為中國文化中不可或缺的道德量尺。神龍見首不見尾讀史記伯夷列傳的章法與詞之若隱若見的美感特質 葉嘉瑩/gate/big5//html/91/107991-98959.html伯夷列傳一文,在史記的“列傳”一體中,是章法頗為獨特的一篇作品。就史記中一般列傳的寫法而言,司馬遷大多是先以敘事的口吻直寫一個人的傳記,然後在篇末才以“太史公曰”四字開端,來寫他自己之評說的論讚。至於史記中少數不以個人為單篇傳記而以群體合為一篇之傳記者,則司馬遷有時也先對群體之性質做一番概說,然後再分寫個人之傳記,如史記中之遊俠列傳、貨殖列傳等屬之。然而其伯夷列傳一篇,則既與個人傳記之先敘故實後加論讚者不同,也與群體列傳之先加總論後再分敘者不同。伯夷列傳乃是先以論述開端,後以論述結尾,而中間只以“其傳曰”三字開始,寫了一段極短的傳記。除了這種敘寫次第之與其他列傳的敘寫法不同以外,更值得注意的乃是其論述部分也與其他列傳的論讚口吻有所不同。在其他列傳的論讚中,司馬遷對其所論讚之人物的褒貶評價乃是明白可見的。但在伯夷列傳一文中,則其通篇之論述往往都是或以感慨或以疑問之口吻出之,而且往往旁生側出若斷若續,使人難以遽窺其意旨何在,大有“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變化莫測之致。而我個人作為一個經常講授唐宋詞的教研工作者,遂由伯夷列傳的敘寫手法聯想到了前人評說詞之美感特質的一些詞語。如陳廷焯在其白雨齋詞話中論及詞之佳者,即曾有“發之又必若隱若見,欲露不露”之說。至於詞之為體,何以會形成了這種以“隱約幽微” 為美的特質,則張惠言在其詞選序中曾經指出,詞之所以貴在有一種“低徊要眇”的“言外”之意味,乃是因為其作品中所傳達的往往有一種“賢人君子幽約怨悱”的“不能自言之情”。司馬遷的這一篇伯夷列傳之所以寫和如此其隱約吞吐如神龍之見首不見尾,表現了一種屬於詞的美感特質,這種偶合之處,實在也正由於司馬遷之內心中也恰好有一種所謂“賢人君子幽約怨悱”的“不能自言之情”。即如司馬遷在其太史公自序一篇中,就曾歷舉“孔子厄陳蔡,作春秋;屈原放逐離騷”等多人為例證,以證明古代許多不朽的傳世之作“大抵賢聖發憤之所為作也”。所以我之以詞之美感來評說司馬遷的這篇列傳,初看起來雖似乎頗有點兒擬不于倫,但究其本質,則確有可相互比擬之處,下面我就將把我個人的這一點想法略加說明。而我們要想探索司馬遷的那些“不能自言之情”,就必須先對司馬遷寫作的背景和他內心的情意先有一點兒大概的了解。史記七十列傳的第一篇就是伯夷列傳,而七十列傳的最後一篇是太史公自序。作者在書中寫一篇自序本來很常見,但司馬遷把他的自序安排在列傳的第七十篇,那就好像是給自己也寫了一篇列傳,他這一首一尾是有呼應的。在太史公自序中,司馬遷對他自己寫作史記的動機和經歷作了一個簡單的介紹。他說:“先人有言,自周公卒五百歲而生孔子,孔子卒後至於今五百歲,有能紹明世,正易傳,繼春秋,本詩書禮樂之際,意在斯乎?意在斯乎?小子何敢讓焉!”司馬遷的家庭世世代代都擔任史官的官職,他說他的先人說過:周公死後五百年而生孔子,孔子死後到現代又有五百年了,有誰能夠像孔子一樣把我們這一份文化傳統繼續傳承下去呢?這真是很妙的一個開頭。孔子在論語中曾說過:“ 天之將喪斯文也,後死者不得與于斯文也;天之未喪斯文也,匡人其如予何?”(論語子罕)如果上天打算滅絕一種文化,那麼後人就無法再接受這種文化了。如果上天不打算讓這種文化斷絕呢?孔子說,那麼我不管遇到多少困厄苦難,也一定能夠把它傳下去。司馬遷現在就也有孔子這種信心。他說“小子何敢讓焉 ”,這已經是隱然以孔子的繼承人自居了。孔子所寫的春秋表面上是歷史書,但春秋的褒貶實際上起著一種評判是非和傳承文化的作用。它所傳承的倫理、道德和教化,都是中國文化裏最寶貴的東西。司馬遷在太史以自序中謙虛地說,“余所謂述故事,整齊其世傳,非所謂作也”,但他實際上也和孔子一樣,有評判是非和傳承文化的志意。不過,做一件事情只憑志意還不夠,司馬遷有完成這份志意的環境和條件嗎?我以為他是有的。他生在一個史官的世家,有先輩積累的古籍可以依循;他本人是太史令,有國家的檔案可以參考。更重要的是,他二十歲左右曾週游天下,歷覽名山大種,對各地父老的傳說都有採訪的記載。可見,他已經完全具備條件可以完成這樣一份使命了,可是就在寫作史記的過程中,他不幸遭遇到了李陵的禍事。李陵是號稱為飛將軍的李廣的孫子,史記中的李將軍列傳記的就是李廣的事跡。李廣猿臂善射,愛惜士卒,深得士兵的愛戴。司馬遷在其傳讚中曾用“桃李不言,下自成蹊”兩句話來讚美他,說李廣雖不善於言談,卻以他的品德和才幹吸引了很多人。但李廣很不幸,當時許多人品德才幹遠不如他,卻都能夠立功封侯,而李廣雖身經百戰卻始終不能封侯。不但沒有封侯,而且李廣最後是在一次與匈奴的戰爭中因失道獲罪而自殺的。失道並非他的錯,而是主帥衛青武帝皇后衛子夫的弟弟不肯讓他做先鋒,一定要他在沙漠中走一條迂迴的道路以致迷路。李陵也和他的祖父一樣勇敢善戰,但也和他的祖父一樣不幸。李陵出兵攻打匈奴時,是在貳師將軍李廣利的帳下。李廣利是漢武帝所寵幸的美人李夫人的哥哥,他曾為漢武帝帶兵去攻打大宛,以勞民傷財的慘重代價換來了幾匹大宛良馬。而這一次,李陵只帶了五千步卒深入匈奴絕域,最先的戰鬥是勝利的,匈奴已準備退兵了,後邊並沒的援軍。於是匈奴大軍又回來包圍了李陵的軍隊,李陵直打到矢盡道窮,貳師將軍也沒有派一兵一卒來援救他,最後終於戰敗投降了。司馬遷在給他的朋友任安寫的一封信中說:我和李陵並沒有很深的私交,但我看他這個人“事親孝,與士信,臨財廉,取與義,分別有讓,恭儉下人,常思奮不顧身以殉國家之急”,因此認為他有國士之風。一個人肯不顧個人安危赴國家之難真是很難得的,李陵以五千步卒對付匈奴的主力,他的士兵已經死傷枕藉,但只要李陵大喊一聲,那些渾身是血的士兵沒有一個不站起來努力向前,可見他的忠勇之感動人心。當李陵在前方浴血奮戰時,捷報傳來,大家就都飲酒祝賀;可是後來李陵戰敗的消息傳來時,那些“全軀保妻子之臣”就紛紛說他的壞話,這真使人為他感到不平。司馬遷說:我以為李陵是一個難得的將才,他的投降是暫時的,一定是想等待機會回來報效,所以我就替李陵說了幾句好話,但皇上卻認為我是“沮貳師而為李陵遊說”,因此給了我很嚴重的處罰,你要注意這個“沮貳師”。漢武帝所喜歡用的將官常常是有裙帶關係的,“貳師”是大宛一個城市的名字,武帝要李夫人的哥哥李廣利為他去取大宛的良馬,所以封他做貳師將軍,並對他寵幸有加。李陵戰敗投降,武帝殺死了李陵的妻子和老母;司馬遷替李陵說話,武帝就認為司馬遷是有心打擊貳師將軍的威望。這都是裙帶關係在起作用。漢武帝對司馬遷的懲罰是處以宮刑,這對男子來說是最恥辱的刑罰。如果司馬遷不肯接受宮刑,那他就只有被處死。司馬遷在給任安的信中談到了他為什麼不選擇死。他說:假如我被朝廷處死,我的死就像“九牛亡一毛”,沒有任何價值,世俗的人也不會把我算作殉節死難的嚴。我並不怕死,但我之所以接受了宮刑的屈辱,隱忍茍活,是因為“恨私心有所不盡,鄙陋沒世,而文采不表于後世也”。我所以完成的事情還沒有完成,如果我就這樣卑微鄙陋地從世界上消失,那我是不甘心的。司馬遷還說:古來只有那些偉大不凡的人才能夠名聲流傳于後世,像文王之演周易,仲尼之作春秋,屈原之賦離騷等等,都是由於他們內心鬱結著許多幽怨,才把所有的理想都寄託在文字之中。他說“仆竊不遜”在這方面我不以為自己卑微,因此我“網羅天下許失舊聞,略考其事,綜其終始,稽其成敗興壞之紀,上計軒轅,下至於茲,為十表、本紀二十、書八章、世家三十、列傳七十、凡百三十篇”,我要以此來“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我的書寫成了,現在的人不欣賞沒有關係,我要把它“藏之名山傳之其人”,將來會有人能讀懂我的書,理解我的感情和志意。到那時候,我就把我以前所受的一切恥辱都洗掉了。但這種話,“可為知者道,難為俗人言也”。由此看來,司馬遷寫史記跟別人寫歷史是不一樣的。另人只是把史實記下來,而司馬遷是要“究天人之際,通古今之變,成一家之言”。司馬遷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他還不只是有理想,有文采,他還懂得天文、地理、一切文化典章制度。史記的規模和體例是開創性的,在後世成了史書的楷模。但我所要說的還不是這個。我所要說的,是司馬遷在這樣的背景和這樣的心情下所寫的史記中的這一篇伯夷列傳。司馬遷所寫其他人的傳記,前邊都是史實的敘述,只在結尾處才有“太史公曰”的議論,只有這篇是夾敘夾議並有很多感慨。更妙的一點是,他所有的感慨都沒有明說。你看他這篇文章,有那麼多的引號,引的都是別人的話;有那麼多的問號,提出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因為他心裏有很多話是不能夠說出來的,他的悲憤保能留給讀者去探索和回味。如果你不了解這些背景和深意,你一定會奇怪:他東說一句西說一句到底在說什麼?其實,他的前後都是有呼應的。司馬遷在伯夷列傳開端處說:“夫學者載籍極博,猶考信于六藝,詩、書雖缺,然虞夏之文可知也。”歷史上的事情哪些是可信的,哪些是不可信的?我們要從“六經”之中來考證。詩經和書經雖然是不完整的,但遠古虞舜和夏禹時代的事情仍然留下了記載的文字。現在你要注意:伯夷、叔齊本來都是以不肯接受君主之位而被後世稱頌的,而司馬遷卻從接受了君主之位的舜和禹說起。這讓位而被接受的事情古書上是有記載的:當堯讓位給舜,舜讓位給禹的時候,都是由四方的諸侯之長與九州的地方行政長官一致推薦,而且把他們放在工作崗位上試用了幾十年之久,看到他們真的有所成就,才把國家的政權交給他們。可見,為天下選擇一個領導人是多麼不容易!這是六經的記載,是可信的事情。可是,一般的傳說卻還有另外的說法。比如,莊子裏的讓王篇,說的就都是不肯接受君王之位的事情。讓王篇說,堯讓天下于許由,許由認為接受權力祿位是一件可恥的事情,所以就逃跑了。讓王篇還說,商湯攻打夏取得勝利之的之後,想把天下讓給卞隨和務光,這兩個人也都沒有接受。所以你看,同樣是有持守有品格的人,卻還有不同的類型,就如同孟子萬章篇所說的,伯夷是“聖之清者”,他不肯讓自己的品德操守沾上任何污點;伊尹是“聖之任者”,他肯為任何國君做事,只要能夠拯救天下人民于水火之中就行;孔子是“ 聖之時者”,他可以根據不同的環境和機遇採取不同的態度。然而,像許由、卞隨、務光那些不肯接受君主之位的清高之人,在“六經”裏並沒有關於他們的記載。是否可以相信歷史上實有其人呢?司馬遷說:我到過箕山,在那裏看見過許由的墓。可見,至少許由這個人是果然有的。司馬遷又說:孔子曾經序列古之仁聖賢人,對吳太伯、伯夷都有記載,卻沒有關於許由和務光的任何材料,那又是為什麼呢?你看,司馬遷已經開始提出疑問了,他後邊還將有更多的疑問提出來,卻都不做直接的回答。吳太伯也是一個讓位的人,曾經得到孔子的讚美,論語裏邊有一篇的題目就叫作太伯。孔子也曾讚美過伯夷、叔齊,說他們“不念舊惡,怨是用希”。就是說,他們不計較別人的過失,不怨恨別人,所以別人也不會怨恨他們。有一次孔子的學生向老師提出一個問題:伯夷這個人最後落到餓死的下場,難道他心裏就沒有怨恨不平嗎?孔子說:“求仁得仁,又何怨乎?”伯夷所追求的是保持自己完美的品德,他已經做到了,怎麼會有怨恨吧?可是司馬遷就說了:我曾看到過伯夷留下來的一首詩,我怎麼就覺得他好像是有怨呢?然後他說:“其傳曰”你們看,司馬遷發了多少議論,提了多少問題,一直寫到這裡,才開始進入傳記的正式記載。他說,伯夷和叔齊是孤竹國國君的兩個兒子,孤竹君一直想傳位給小兒子叔齊。孤竹君死了之後,長子伯夷不願違背父親的意思,就不肯接受國君之位,可是弟弟叔齊認為按照宗法應該由長子繼承,因此也不肯繼承國君之位,結果他們兩個人就一起逃跑了。他們聽說西伯姬昌的領地治理得很好,就去投奔姬昌。可是當他們到了那裏的時候姬昌已經死了,姬昌的兒子周武王正越著他父親的牌位準備出兵去攻打紂王。伯互和叔齊就攔住武王的馬責備他說:“父死不葬,爰乃干戈,可謂孝乎?以臣弒君,可謂仁首?”武王當然不會聽他們的話,左右的人想對他們加以兵刃,姜太公說:他們是仁義之人,不可以殺死他們。於是就叫人把他們攙到一邊去了。後來武王滅紂得了天下,大家都歸順了周朝,可是“伯夷、叔齊恥之”。我們說,每個人所認定的持守標準是不同的。孟子也是儒家,但孟子主張民主,武王革命殺死了紂,孟子說:“聞誅一大紂矣,未聞弒君也。”(孟子梁惠王)而伯夷和叔齊所持守的是禮法,他們認為,不管對方如何,我們每個人要儘自己的本份,不能做沒有道理的事情,做妻子的不能夠背判丈夫,做臣子的也不能夠背叛君主。周武王以臣弒君是不合禮法的,所以他們就“義不食周粟”。古人做官都有俸米,因此這個“不食周粟”包含有另外一個意思,就是不肯出來在周朝做官。他們隱居在首陽山裏不出來做事情,沒有收入,當然也就沒有糧食吃,只好“採薇而食之”。薇是薇薇,是一種野菜,光吃野菜是吃不飽的,所以伯夷和叔齊後來就餓死了。他們在死前曾經作歌說:“登彼西山兮,採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農虞夏忽焉沒兮,我安適歸矣。于嗟徂兮,命之衷矣。”君主本來是應該愛護人民的,但紂王是一個暴君,沒有盡到君主的本份;武王竟然殺死了自己的君主,那也不是一個臣子該做的事。所以周之代殷是“以暴易暴”以一個暴臣換了一個暴君,而天下人卻並不懂得這是不對的。在神農虞夏的時代,從來就沒有後世這種名利祿位的爭奪角逐,但那種時代早已消失了,此後留在人間的只有篡奪和戰亂。伯夷和叔齊嘆息說:現在我們已經快要死了,我們只能怪自己生不逢時,為什麼就不能生在那神農虞夏的美好時代呢!寫到這裡司馬遷說,“由此觀之,怨邪非耶”他們到底有怨不是沒有怨呢?這個問題問得非常好,因為這裡邊有件事情值得思考:從一個人的持守來說,他能夠保全了自己品德的持守,那是“求仁得仁”,沒有什麼可怨的了;可是周圍的社會環境難道是政治的嗎?陶淵明付出了饑寒的代價,保全了自己的操守;司馬遷忍受了腐刑的恥辱,完成了史記的著作,在他們自己來說也是“求仁得仁”。可是,為什麼把人逼到只有付出饑寒的代價,只有忍受腐刑的恥辱,才能完成操守?這就是社會有問題了。你對社會是無可奈何的!這不是悲慨是什麼?所以陶淵明歸隱之後一方面說“俯仰終宇宙,不樂復何如”(讀山海經),一方面又說“念此懷悲淒,終曉不能靜”(雜詩其二)。這也是怨與不怨的兩個方面。接下來,司馬遷的議論就更深入了一步,他說:“或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若伯夷、叔齊,可謂善人者非邪?積仁行如此而餓死。”為什麼像伯夷、叔齊這樣潔身自愛的好人就應該餓死呢?而且還不只是伯夷、叔齊,像孔子最好的學生顏淵,也是經常處於貧固的境地,吃最粗糙的食物還不能吃飽,結果很年輕就死了。反倒是吃人肉的盜跖活了很大年紀,竟以壽終,那又是為什麼呢?當然,這些都是歷史上的名人。那麼近世的人又怎麼樣呢?近世的例證就更多了:那些操行不軌、為非作歹的人,不但自己一輩子享樂,而且為子女都打算好了,可以世世代代保持富貴;而那些奉公守法、一切遵行正道的人卻往往遇到災難。這真是一件讓人感到困惑痛苦的事!所謂“天道”,到底是有,還是沒有呢?好,假若司馬遷這篇文章就停止在這裡,那麼我們大家就都應該去為非作歹了,因為天道的賞善罰惡似乎已經不大可信了。可是不,司馬遷並沒有停在這裡,下邊他一連引了好幾段孔子的話,目的是要說明:天道雖不可恃,一個人自己的行為是可以自己持守把握的。孔子說:“道不同,不相為謀,亦各從其志也”,“富貴如可求,雖執鞭之士吾亦為之。如不可求,從吾所好”;又說,“歲寒然後知松柏之後凋”。每個人的追求不同,有的人以現世中利祿位的享受為好,有的人認為品格與操守更重要,有的人就寧願為追求一個完美的品格而付出生命的代價。在春暖花開的時候,所有的草木都很茂盛,你怎麼能看出誰更堅強?只有經過嚴霜冰雪的考驗,松柏才顯示出它耐寒的品格。人也是一樣,整個世界都齷齪敗壞了,清白的有操守的人才能夠顯示出來,那不就是因為每個人所看重或看輕的並不一樣嗎?陶淵明在給他兒子的一封信裏說,由於我選擇了躬耕的道路,以致使你們“幼而饑寒”。可是我為什麼選擇這條道路呢?是因為我“違己交病”如果我出賣自己而與那齷齪的社會同流合污,那真是比生病還要難受。陶淵明所看輕的是外在的富貴與享受,看重的是內在本性的持守。這就是所謂“各從其志”。可是話又說回來了:同樣是保持了持守的人,仍然有幸與不幸的區別。就如前文所說的,有的人得到了孔子的讚美,有的人不是就沒有得到孔子的讚美嗎?儒家講究“太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這是所謂“三不朽”的事業(見左傳襄公二十四年)。而令儒家士人感到最遺憾的事,就是“沒世而名不稱”了。一個人“積仁行”,生前為持守自己的品德而承受了那麼多苦難,死後難道不應該有一個不朽的名聲嗎?我在講清詞時講道過吳偉業的一名詞,“論龔生,天年竟夭,高名難沒”。龔勝不肯出仕于王莽的新朝,王莽一定要召他出來做祭酒,他就絕食而死。七十多歲的老人還不能得到善終,這本來是一件悲慘的事,可他卻因此而在歷史上留下了一個不朽的名聲,所以吳偉來認為龔勝比他幸運。人的理想和追求本來是多種多樣的。司馬遷說:“貧夫徇財,烈士徇名,誇者死權,眾庶馮生。”貪財的人肯為爭奪錢財而死,節烈之士願意為保護名聲而死,喜歡炫耀權勢的人肯為追求權力而死,一般老百姓則只求一個安定的生活。所謂“同明相照,同類相求”,有相同理想和追求的人是比較容易互相理解的。所以,一般的人只能理解、讚美與自己相合的一類,對與自己不相合的那些人就不會去讚美和欣賞他們。只有聖人,聖人可以看清和理解一切人。讀到這裡我們要注意,司馬遷他寫了那麼多傳記,記載了各種各樣的人物,他說這話不是隱然在和聖人相比嗎?下邊他又說,“伯夷、叔齊雖賢,得夫子而名益彰,顏淵雖篤學,附驥尾而行益顯”,但在那些荒僻的鄉村之中、山林之內,一定還有不少有持守的人由於得不至聖人的稱述而姓名埋沒,那真是太可悲哀了。所以“閭巷之人,欲砥行立名者,非附青雲之士,惡能施于後世哉?”一個人可以發憤磨礪自己的品行,但如果沒有一個有力量的人替他宣揚,他的姓名怎麼能流傳到後世呢?司馬遷這些話不是明說,但顯然是以孔子的事業自許。對這一點要從兩個方面來看。第一方面是:天道已不可恃,但我們還要守住人道,要有自己的操行和持守。第二方面是:天道不是已經沒有善惡的賞罰了嗎?那麼我要用我的文字給社會一個公正的賞罰。這句話換個說法,就是我要用我的方法來“替天行道”。春秋是有褒貶的,一字之褒就“榮于華袞”,一字之貶就“嚴於斧鋮”,司馬遷希望他的史記也能起到這個作用。可是有人就說了:一個人死也死了,苦難也受了,不管是春秋讚揚他還是史記讚揚他,又有什麼用處呢?不錯,“韆鞦萬歲名,寂寞身後事”,不朽之名對本人來說是沒有實際意義的。可是我們中國的歷史和中國的文化,或者世界的歷史和整個人類的文化,它們之所以有光明,就是因為有這些為了正義的持守而受苦難和殺身成仁、舍生取義的人物。他們的價值就在於為後人留下了黑暗之中的一線光明。所以,用文字把這些人記錄下來,使他們的名字不朽,不僅僅是為了還他們本人一個公平,更重要的是給後人以激勵和希望。一個人可以儘自己的本份,堅持自己的道德準則,不做不對的事情,但對整個社會是無能為力的。陶淵明退隱躬耕,也是求仁得仁,可是當他想到自己生在這樣一個驀奪和戰亂的時代,有多少平生的理想都沒有完成,他也會“終曉不能靜”,你說他是有怨還是無怨呢?如果舉世的人都在醉生夢死之中,只有你一個堅持你品德的操守,那麼有誰能理解你?有誰能證明你的堅持是可貴的?陶淵明耠貧士說:“ 何以慰吾懷,賴古多此賢。”文天祥正氣歌說:“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是古書上所記載的那些榜樣,給了他們孤獨中的安慰和堅持下去的力量。我們民族的文化傳統,不就是靠了歷史上有些人才得到發揚光大嗎?我說的這些已經太過於具體了。司馬遷都說了嗎?沒有,司馬遷只是說“余悲伯夷之意,睹軼詩可異焉”,只是說“倘所謂天道,是邪非邪”?所有那些意思都是隱約恍惚的,你可以感覺到有一種沉鬱的感情在裏邊盤旋。那只是一種美感,一種留給我們去思索和聯想的“幽約怨悱不能自言之情”。我講詞時曾經提到過“弱德之美”。弱德之美不是弱者之類,弱者並不值得讚美。“弱德”,是賢人君子處在強大壓力下仍然能有所持守有所完成的一種品德,這種品德自有它獨特的美。這種美一般表現在詞裏,而司馬遷伯夷列傳之所以獨特,就是由於它作為一篇散文,卻也于無意之中具有了這種詞的特美。也就是賢人君子處於壓抑屈辱中,而還能有一種對理解之堅持的“弱德之美”,一種“不能自言”的“幽約怨悱”之美。史記 伯夷列傳第一/buddha-1001/article?mid=157&prev=158&l=f&fid=14【原文】 (一) 夫學者載籍極博,猶考信於六藝,詩書雖缺,然虞、夏之文可知也。堯將遜位,讓於虞,舜、禹之間,岳牧咸薦,乃試之於位,典職數十年,功用既興,然後授政。示天下重器,王者大統,傳天下若斯之難也。而說者曰:堯讓天下於許由,許由不受,恥之逃隱。及夏之時,有卞隨、務光者。何以稱焉?太史公曰:余登箕山,其上蓋有許由冢云。孔子序列古之仁聖賢人,如吳太伯、伯夷之倫,詳矣。余以所聞,由光義至高,其文辭不少概見,何哉?【注釋】載籍:書籍。考信於六藝:六藝:即六經。儒家的六經。指詩、書、易、禮、樂、春秋。詩、書雖缺:相傳孔子曾經刪定詩經、尚書,經秦始皇楚書後,多有缺亡。虞、夏之文:指尚書中的堯典、舜典、大禹謨,其中詳細記載了虞夏禪讓的經過。虞:國名:傳說為舜祖先的封地,故址約在今山西省平陸縣虞城。夏:朝代名。(西元前22051766)中國歷史上第一個朝代,禹受舜之禪讓所建立。建都陽城(今河南省登封縣東)等地。傳至夏桀,暴虐無道,為商湯所逐,夏亡。亦稱為夏後氏。遜位:讓出職位、退位。這裏指讓位。遜,讓,退位。退位、讓位。岳牧:原為四嶽十二牧的合稱,分掌政務與四方諸侯。後用以稱疆吏、封疆大臣。或稱為岳伯、嶽牧。咸:全,都。典職:任職。此指代理職務。典,主持、掌管、治理。功用:治績,業績,成就。功能、效力、效用。 重器:寶器。國中的寶器。此處用以象徵國家政權。大統:帝位。說者曰:堯讓天下於許由,許由不受,恥之逃隱。及夏之時,有卞隨、務光者。何以稱焉:許由、卞隨、務光雖見於諸子雜說,而六經中未曾言及,又根據什麼稱說呢?說者:指諸子雜記。稱,贊許,表揚。許由:字武仲,生卒年不詳。上古之高士,陽城槐裏人。據傳帝堯以天下讓之,不受,隱於箕山;堯又欲官之,由謂其言汙耳,乃洗耳於潁水之濱。死後,葬於箕山頂,堯號為箕山公神,以配食五嶽。務光:生卒年不詳。相傳為夏代的高士,湯克桀,將天下讓給他,卻不肯接受,負石自沉蓼水而匿。四百多年後再度出現,武丁想要用他為相,又不從,再度隱退。或作牟光、瞀光。箕山:位於河南省登封縣東南,相傳堯時巢父許由隱居在此,後來伯益亦避禹子啟於此山之北。冢:音,塚,墳墓。高大的墳墓。吳太伯:即泰伯。周太王長子,有弟仲雍、季歷。泰伯知太王欲立季歷,以傳其子昌,遂與仲雍奔荊蠻,以讓季歷。泰伯自號句吳,為春秋吳國的始祖。伯夷之倫:孤竹君的長子,生卒年不詳。孟子公孫醜上:非其君不事,非其民不使;治則進,亂則退,伯夷也。倫,輩、類。其文辭:辭藻、文章。指詩、書裏記載的文字。少:稍微,略微。概:梗概。【翻譯】有學問的人,即使閱讀的書籍很廣博,但是仍要從六經中察考可信的依據。詩經尚書雖然殘缺不全,但有關虞、夏的史事記載還是可以看到。唐堯將要退位的時候,決定禪讓給虞舜,以及後來舜又讓位給禹,都是經過四岳十二牧的推薦,才得先行代理。經過十多年的試驗考察,各方面都有表現,而且有功積,然後才將帝位正式傳給他,這表示皇帝對天下而言是重要的寶器,帝王之治是最重要的法統,傳交地位是這樣的難! 可是有人卻說:堯要將帝位讓給許由,許由卻不接受,反而引以為恥,而逃離隱居起來。到了夏代,又有卞隨、務光,這兩個人也不肯接受湯的讓位,雙雙投水而死。憑什麼這樣說呢?太史公說:我曾經登上箕山,傳說那山上居然有許多的墳墓,孔子排列論述古代的仁人、聖人和賢能之人,像吳太伯、伯夷這一類人,他們的記載十分詳盡。就我所知道的許由、務光,他們的德義是極高的,但是詩書上卻很少見到有關他們事蹟的約略記載,這是為什麼?【原文】(二) 孔子曰:伯夷、叔齊,不念舊惡,怨是用希。求仁得仁,又何怨乎?余悲伯夷之意,睹軼詩,可異焉。其傳曰:伯夷、叔齊,孤竹君之二子也,父欲立叔齊,及父卒,叔齊讓伯夷。伯夷曰:父命也。遂逃去。叔齊亦不肯立而逃之,國人立其中子,於是伯夷、叔齊聞西伯昌善養老,盍往歸焉!及至,西伯卒,武王載木主,號為文王,東伐紂。伯夷、叔齊叩馬而諫曰:父死不葬,爰及干戈,可謂孝乎?以臣弒君,可謂仁乎?左右欲兵之。太公曰:此義人也。扶而去之。武王已平殷亂,天下宗周,而伯夷、叔齊恥之,義不食周粟,隱於首陽山,采薇而食之。及餓且死,作歌,其辭曰:登彼西山兮,采其薇矣!以暴易暴兮,不知其非矣!神農、虞、夏,忽焉沒兮,我安適歸矣?吁嗟徂兮,命之衰矣!遂餓死於首陽山。由此觀之,怨邪非邪?【注釋】 伯夷、叔齊:殷末孤竹君的二個兒子。伯夷,名元,字公信。叔齊,名智,字公達。相傳其父遺命要立次子叔齊為繼承人。叔齊讓位給伯夷,伯夷不受,叔齊也不願登位。二人不肯繼位,互相讓位,先後都逃到周國。周武王起兵伐紂,他們二人認為這是以臣弒君,不忠不孝的行為,曾叩馬諫阻。及殷亡,恥食周粟(他們以吃周朝的糧食為恥),隱於首陽山,采薇而食(以野草充飢),遂餓死。見史記卷六十一伯夷傳。 不念舊惡,怨是用希:伯夷、叔齊兩個人不在意人家過去對他們的怨恨,那是因為他們很少用怨恨去對待別人。夫子讚美伯夷、叔齊,以其有容人之雅量。語出論語 公冶長。不念舊惡:不計較對方以往的過失,不在意人家過去對他們的怨恨。舊惡:宿怨,舊仇。怨是用希:即怨用是希。意思是怨恨因此就少了。是用:是以,因此。用,因。是,此。希:同稀,少,稀少。求仁得仁,又何怨乎:求仁得仁:求仁德便得到仁德。比喻理想和願望實現。語出論語述而。(子貢)曰:伯夷、叔齊,何人也 曰:古之賢人也。 曰:怨乎?曰:求仁而得仁,又何怨?余悲伯夷之意,睹軼詩,可異焉:悲:此處引申為悲憐、嘆服、同情。軼詩:指下文采薇詩,該詩未收入詩經,所以稱之為軼詩。軼,通逸、佚,散失。可異焉:著實奇怪。因為前文論語述而說過求仁得仁,又何怨乎?而歌辭中又有于嗟徂兮,命之衰矣這種表示怨氣的話,所以感到著實奇怪。其傳:索隱按其傳,蓋指韓詩外傳及呂氏春秋。孤竹君:殷商時的諸侯。姓墨胎氏,為神農之後,商湯時始封作孤竹君。孤竹,古國名,商、周時的諸侯國,在今河北省盧龍縣東。國人:指居住在國都,享有一定參預議論國事權力的人。中(仲)子:古代兄弟排行按伯仲叔季的次序,中通仲。伯夷排行第一,叔齊排行第三。中子:排行居中的兒子,就是次子,中子就是第二子。西伯昌:即周文王姬昌。商朝末年,商王任命周文王為西伯,姬昌為西方諸侯之長,故稱西伯昌。後專指周文王。盍往歸焉:於是就去投奔他啦。索隱劉氏云:盍者,疑辭。蓋謂其年老歸西伯也。盍:何不,表示反問。木主:象徵死者的木製牌位。亦稱為神主。西伯姬昌的木製靈牌位。爰:於是,就。及:輪到,動起。干戈:古代常用兵器。泛指武器。干,盾。戈,戟。此處引申比喻為兵事、戰爭、戰亂。號:追諡的尊號。叩馬:攔阻武王之馬。拉住馬,不使前進。勒緊馬韁繩。叩,通扣,拉住,牽住。扣馬。弑:古代下殺上稱之為弑。如子女殺死父母,臣殺死君。左右:身旁的隨從人員。兵之:用武器殺掉他們。宗周:以周王室為宗主。恥之:以之為恥。認為武王平暴,天下宗周是恥辱的事情。義:堅持仁義、氣節。不食周粟:不吃周朝的食物。首陽山:位於山西省永濟縣南,相傳為伯夷叔齊因拒吃周粟而餓死的地方。采薇:相傳殷商遺民伯夷、叔齊於武王克殷之後,義不食周粟,隱居首陽山采薇而食,臨終作采薇歌以申其志。後比喻為隱居山林。薇:野豌豆,野菜。蕨類植物,草本,其葉與果正義陸璣毛詩草木疏云:薇,山菜也。莖葉皆似小豆,蔓生,其味亦如小豆藿,可作羹,亦可生食也。採薇。西山:即首陽山。以暴易暴:驅除暴惡而仍代以暴惡。暴:前一暴指暴臣,後一暴指 暴 君。易:換。安適歸:安,哪裡。適,往。到去。于嗟徂兮:言己今日餓死,亦是運命衰薄,不遇大道之時,至幽憂而餓死。于嗟:音 ,嘆息之辭。嘆詞,表示驚異。徂:音,往、去。又通殂,死亡。【翻譯】孔子說:伯夷、叔齊,不記人家過去的不是,怨恨他們的人就很少了。又說:要求仁德,就得到仁德,還有什麼可怨嘆呢?我悲憐伯夷兄弟相讓的心意,他們義不吃周粟的用意,再看下面他們留下的逸詩,實在令人有點奇怪。他們傳記是這樣:伯夷、叔齊是孤竹君的兩個兒子,父親想立叔齊為儲君,等到父親去世後,叔齊又讓位給長兄伯夷,伯夷說:這是父親的遺願。於是就離家逃開了。叔齊也不肯繼承君位而逃避了。國人就只好立中子(孤竹君的第二個兒子)為王。正當這時候,伯夷、叔齊聽到西伯姬昌尊老養老,便商量說:我們何不去投奔他呢?等到他們了周地的時候,西伯姬昌已去世,他的兒子武王用車載著父親的靈牌,稟明了神主,追諡西伯為文王,正向東進發,討伐紂王。伯夷叔齊攔路拉住武王乘坐的馬頭而勸阻他說:父親死了還沒有安葬,就興動刀兵,可以算是孝順嗎?做為臣子的而去殺害 國君,可以算是仁義嗎?這時候,武王身邊跟隨的人想殺死他們,姜太公呂尚說:這是兩位義士(講道義的人)啊!於是就扶起他們,讓他們離開。武王平定了商紂的混亂以後,天下都歸順周朝,可是伯夷、叔齊卻對周朝的行徑引以為恥,堅持大義,立志不吃周朝糧食,並隱居於首陽山,採摘當地的野菜來充飢。直到快餓死時,作了一首歌。歌詞是:爬上西山啊,採摘那裡的野菜。以凶暴代替凶暴,(以一個暴臣換一個 暴君啊,)自己錯了,都還不知道,神農、虞舜、夏禹的世道轉眼就消失(都匆匆地過去了),哪裡是我的歸宿(叫我歸附難呢)?唉!只有死路一條啊(可歎死期到了),這是命運的衰薄!(我的命為什麼這樣衰薄呢!)於是就這樣餓死在首陽山。由這情形來看,伯夷、叔齊,是怨呢?還是不怨呢?【原文】(三) 或曰:天道無親,常與善人。若伯夷、叔齊,可謂善人者非邪?積仁絜行,如此而餓死。且七十子之徒,仲尼獨薦顏淵為好學,然回也屢空,糟糠不厭,而卒蚤夭。天之報施善人,其何如哉?盜蹠日殺不辜,肝人之肉,暴戾恣睢,聚黨數千人,橫行天下,竟以壽終,是遵何德哉?此其尤大彰明較著者也。若至近世,操行不軌,專犯忌諱,而終身逸樂,富厚累世不絕。或擇地而蹈之,時然後出言,行不由徑,非公正不發憤,而遇禍災者,不可勝數也。餘甚惑焉。儻所謂天道,是邪非邪?【注釋】或:有人,有的人。天道無親常與善人:天道公正,惟降福於善人。語出:老子第七十九章。天道無親:天意公正,無所偏袒。天道,天理、自然的法則。指左右人類命運的天神意志。無親:沒有私心,沒有親疏、厚薄之分。天道無私。積仁絜行:積累仁德,使行為高潔。絜行: ,行為清廉謹慎而不苟且。七十子:孔子受徒三千,通六藝者七十二人。七十,是舉整數而言。屢空:音 ,經常空乏,一無所有。後亦用以指貧窮匱乏。論語先進:回也其庶乎,屢空。空:空乏、窮困。糟糠不厭:形容生活極貧苦。糟糠:借指粗劣的食物。糟,釀酒剩的陳渣。糠,糧食之皮。不厭:吃不飽。厭,寫作厭,飽。卒蚤夭:終於早死。蚤夭:早夭。未成年即死。蚤,通早。夭,過早地死。相傳顏淵二十九歲白髮,三十二歲死去。報施善人:報施,報答施與。善人,善良的人。起士、吉人惡人。盜蹠:音 相傳為古代的大盜,生性暴虐,橫行天下。後用以形容殘暴的人。或作盜蹠。荀子勸學:其善者少,不善者多,桀、紂、盜蹠也。不辜:無罪的人。肝人之肉:挖人肝臟當動物的肉吃。按盜蹠云云,係當時的稱呼。暴戾恣睢:音 ,形容凶惡橫暴。暴戾:粗暴乖張,殘酷兇惡。恣睢: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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