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美语言政策和规划对比研究及启示_胡明勇.pdf

收稿日期 2005 06 30 作者简介 胡明勇 1971 男 湖北宜昌人 三峡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 主要从事应用语言学 社会语言学研究 2005年 11月 第 27卷 第 6期 三峡大学学报 人文社会科学版 JournalofChina Three GorgesUniversity Humanities 民族语言 外语 双语教育 中图分类号 H 0 05 文献标识码 A 文章编号 1672 6219 2005 06 0089 05 语言政策和语言规划是社会语言学研究的重要 内容 目前我国语言和社会科学界对国外语言政策 和语言规划的研究侧重于国别研究 即对不同国家的 语言政策和规划单独介绍和分析 如语文出版社出版 的 国家 民族与语言 而对国外和中国的语言政策 和规划进行对比研究的成果还不多见 有鉴于此 本 文基于有关语言政策和语言规划的理论和研究成果 拟 对中美两个大国的语言政策和规划进行对比和探讨 以期对我国制定语言政策和规划有一定的参考价值 一 关于语言政策和语言规划 语言政策是指人类社会群体在言语交际过程中 根据对某种或某些语言所采取的立场 观点而制定的 相关法律 条例 规定 措施等等 语言规划是语言政 策的具体体现和实施 根据国际语言学百科全书的定 义 语言规划是通过研究某一社会群体的多种语言和 方言 从而制定关于语言选择和使用的政策 旨在解 决语言和交流问题而采取的有目的的 系统的 建立 在理论基础上的措施 1 语言规划具体可以分为语 言地位的规划 status planning 语言本体的规划 cor pus planning 和语言教学的规划 language acquisition planning 2 语言政策可以是显性的 也可以是隐性的 3 P112 显性政策往往是国家宪法或法律规定的官方政 策 隐性政策是通过一些基层的或非官方的公共机 构的惯例 措施或者是民众的主流意识而发挥作用 的 如通过规定或实际采用某种语言作为政府工作语 言 法律语言 宗教语言和媒体语言 以及在入学 就 业等方面对语言作一些明确要求 这些都是隐性政策 在起作用 而这些隐性政策起到的作用比显性政策更 大 影响更深远 从表面上看 语言政策和规划的目的是解决和语 言有关的问题 但是最终是为了实现政治 经济上的 利益 3 P122 甚至有些语言政策的制定和意识形 态以及全球的战略利益也是紧密相连的 当今世界 各国在制定语言政策上存在着不同的目的和价值取 向 其中最重要的几种是 语言多元化 linguistic plu ralism 语言同化和民族化 linguistic assi m ilation and nationalism 语言纯化 purism 语言国际化 interna tionalism 和语言本土化 vernacularization 4 语言政策和规划是动态的 各国总是不断地根据 社会发展的需要 根据实现政治经济利益的需要不断 地调整自己的语言政策和规划 语言政策和规划的 制定应以语言经济学理论为指导 国内有学者指出 语言经济学不仅仅通过严格地测量语言的货币费用 和价值来讨论一国语言的经济效用 而且全面地测度 语言政策的社会成本和个人成本以及预期的社会效 益 个人效益和文化效益 从不同语言的总成本和总 收益比较来指导国家语言政策 5 语言政策的制定者可以是专门的政府语言规划 人员 也可以是一些语言战略家 他们为了解决社会 89 中存在的语言和交流问题而制定一些政策 这些政策 有时会起到解决交流问题的作用 但如果这些政策是 一个利益群体强加在另一个群体的 往往会适得其 反 造成交流问题 现在不仅各国政府重视语言政策 和规划 而且一些国际组织如联合国也有许多关于语 言政策和语言人权的法律条款 二 美国的语言政策和规划 1 美国的民族语言政策 美国的民族语言政策主要涉及如何处理英语和 土著语言的关系问题 早在殖民时期 在对待土著语 言如印第安语上就采取了歧视的态度 殖民者认为印 第安人没有语言 印第安语是有缺陷的语言 是野蛮 的语言 从此对印第安语的排挤 打击 同化政策就开 始了 土著语言成了美国语言灭绝政策的目标 在 哥伦布发现美洲之前 印第安语多达几千种 500多年 后的今天幸存的只有 150种 并且有迹象显示幸存的 也正在逐步走灭亡 印第安语濒临灭绝也引起了美国描述语言学家 的关注 他们曾深入到印第安人中去 记录描述并为 这些土著语言创制文字 为保留土著语言作出了贡 献 1990年美国联邦政府通过有史以来的第一个语 言法案 美国土著语言法案 来保护正在灭亡的印第 安语 但在唯英语运动 下文有论述 和美国主流语 言文化意识 的强势攻击下 法案并没有得到有效落 实 美国所到之处 如太平洋上的夏威夷 关岛 当地 的土著语言都没有逃脱被扼杀和被英语取而代之的 命运 2 美国的唯英语运动 移民语言政策和英语语言 帝国主义 众所周知 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 是众所周知的 大熔炉 移民给美国带来了多种外国语言 按理说 美国有天生的外语环境 应该是世界第一外语大国 但事实并非如此 美国历史上曾几次出现唯英语运 动 或称英语官方化运动 其中影响最大的是 20世 纪出现的唯英语运动 运动的目的就是保持美国语言 的一致性 美国只有一种语言 即英语 英语第一协 会 和 美国英语协会 这两个组织起了领导作用 他 们的目标和行动纲领是 促使美国政府批准修改宪 法 增补英语为美国官方语言的条款 废除投票选举 用双语的要求 减少用于双语教育的资金以及扩大英 语学习的机会等等 6 唯英语运动得到了包括各行 各业的社会名流 甚至相当多的普通美国人的支持 这种自下而上的运动正好说明了美国的语言政策是 一种根深蒂固的文化 一种强大的语言文化意识形 态 虽然增补英语为美国官方语言的修宪动议没有 通过 但是最终导致 21个州制定了 英语为官方语 言 的政策 至今为止 美国有 23个州通过立法规定 英语为官方语言 很多州立法规定英语为行政语言 教学语言 法庭语言 正是在唯英语运动的强大攻势下 其他移民语言 在美国日益衰落 日益被边缘化 导致说英语的人越 来越多 说其他语言的人越来越少 通常情况下 在 美国这样一个单语社会里 移民家庭到了第三代人就 完全说英语了 当然 国际关系也影响到美国的语言 政策 一战期间及之后在美国一些州施行了一系列在 私立和公立学校教德语的禁令 甚至禁止公开使用德 语 二战中日语也受到了同样的对待 在众多外语 中 尽管西班牙语和法语等移民语言曾受到美国人的 偏好 但他们学习和掌握的程度极为有限 达不到可 以用它们来交际的熟练程度 总而言之 美国的语言 政策始终是为确立和维护英语为中心的语言一致 打 击和排挤其他语言服务的 其本质是美国主流文化同 化非主流文化的工具 值得一提的是 美国的语言政策并不限于美国本 土 在英语成为国际强势语言和全球通用语的过程 中 美国凭借其强大的政治经济军事实力和扩张性的 语言政策而起到重要作用 美国依靠其在科学技术 出版媒体 软件网络等领域的优势在全球传播英语 在海外大力推进英语教学 ELT 其主要措施有 提供 培训和科研 为长短期课程学习和专家访学提供奖学 金 推广英语教材 声像产品 向海外输出教师等 7 P35 20世纪以来美国的影响使英语和其他语言的不 平等地位得到确立 使英语在世界众多语言中的统治 地位得以确立 最终使英语成为具有帝国主义性质的 语言 成为中心英语国家向周边英语国家进行经济剥 削和文化渗透的工具 7 P52 3 美国的双语教育 19世纪到 20世纪初到美国来的新移民大量增 加 出现了一个数量很大的 被美国教育界称为语言 能力有限 Li m ited English Proficiency 的学生群体 为了解决这部分学生的语言障碍 教育界开始重新考 虑双语教育这种模式 并在 20世纪曾一度出现了双 语教育的兴旺景象 1968年国会通过了 双语教育法 案 借此来鼓励双语教学 各个州也通过了一些相 应的法规 如 1971年马萨诸塞州通过 过渡性双语教 学法 规定学区若有 20名学生操同一语种且英语水 平有限 就必须实行双语教学 在美国出现各种双语 教学模式中 语言保持型的计划往往得不到支持 过 90 渡性双语计划是大多数立法能容忍的 沉浸式双语法 才得到鼓励 8 因此 美国的双语教学旨在同化操外 语的社区 消除他们对母语的依赖 并最终完全过渡 到英语 双语教育法案 在解决学生的语言障碍方 面取得了进步 但它实际上是一个使不操英语的学生 学会讲英语的法 而不是双语化的法 三 中国的语言政策和规划 1 中国的民族语言政策和规划 中国是一个多民族 多语言 多文字的国家 如 何制定合理的民族语言政策直接关系到各民族的切 身利益 也关系到国家的繁荣和稳定 在 1982年颁布 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宪法 中有两个条款直接规定了 中国的基本民族语言政策 那就是第四条之规定 各 民族都有使用和发展自己语言文字的自由 和第十九 条之规定 国家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话 前一条非 常恰当地规定了各民族的语言文字享有平等的法律 地位 同时也保障了各民族都有选择自己需要的语言 文字的权利 为少数民族语言文字的学习 使用和发 展创造了条件 提供了保障 后一条把普通话作为全 国通用语来推广 使普通话成为汉语各个方言区之间 和各民族之间的共同的交际工具 有利于消除各民 族 各方言之间的语言隔阂 有利于各民族 各地区经 济文化的交流和发展 宪法这两条规定相辅相成 坚 持多样性和统一性的结合 构成了符合中国国情的基 本民族语言政策 在宪法的指导下 国家又制定了一 系列关于汉语普通话规范和少数民族语言文字的具 体政策 2000年颁布的 中华人民共和国国家通用语 言文字法 同样规定国家的通用语言是普通话 在语言规划方面 我国也作了大量的工作 目前 负责管理全国通用汉语文的机构是国家语言文字工 作委员会 负责管理少数民族语文的机构是国家民族 事务委员会 新中国成立以后 汉语汉字的规划重点 是文字改革和汉语规范化 各级机构和负责部门先 后进行了简化汉字 推广普通话和制定汉语拼音方案 等工作 为了适应改革开放和社会发展的需要 1986 年 国家把大力推广和积极普及普通话作为语言文字 工作的首要任务 后来根据推普工作形势的发展 国 家语委又把推普工作方针从 50年代的 大力提倡 重 点推行 逐步普及 调整为 大力推行 积极普及 逐步 提高 工作重心转移到普及 提高上来 1997年的全 国语言文字工作会议又提出 要求各级各类学校加强 普通话能力的训练 使普通话成为各级各类学校的教 学语言并且成为部分城镇的校园语言 党政机关的 工作人员在推广普通话方面要率先垂范 在公务活动 中自觉地说普通话 使普通话成为工作语言 有声传 媒要以普通话为播音用语 使普通话成为宣传语言 服务行业的工作人员逐步做到以普通话为服务用语 要加强普通话的培训和测试工作和作好普通话词汇 规范化工作 9 关于少数民族语言规划 政府组织语 言学家在语言调查的基础上逐步帮助少数民族创制 和改进文字 即帮助那些没有文字的民族创立文字 帮助文字不完备的民族逐步充实文字 例如 专家曾 帮助壮族创立 修改壮文方案 并于 1957年 12月获国 务院批准通过 后又在壮族培训推广壮文 使当时学 习壮文的人数达到 200多万 正是由于以上的语言政策和规划 我国的语言状 况呈现出汉语和其他少数民族语言 汉语中的多种方 言和谐共存的语言多元化的格局 出现了很多操双 语 双言 多语 多言的人 其数目难以统计 广播电 视等媒体上也频频出现方言 民族语言的声音 更重 要的是 各民族语言 各方言区的人能够相互欣赏 学 说对方的语言 有的人甚至以学会的语言多为能事 粤语的歌曲可以像普通话的歌曲一样唱遍全国 四川 的方言电视剧很多人可以理解并欣赏 藏语的歌曲也 可以在央视的大奖赛获大奖 如此例证 不胜枚举 我国的民族语言政策很好地体现了尊重语言人权 是 有利于民族团结 经济发展和社会进步的 2 中国的外语教育政策和规划 中国语言多元化的取向也体现在外语教育上 我国外语教育的发展迅猛 语种繁多 是其他国家所 无法比拟的 目前我国大学中专门的外语外贸大学 或学院就有 18所 其他院校中大都设有专门的外国 语学院或外语系 其目的是为了培养专门的外语人 才 在所有大学中非外语专业的学生都要学习一门外 语的必修课并且要通过全国性的外语测试 在中学 教育中 外语也成为一门基础课程 其地位在升学考 试中和汉语不相上下 全国各地都开办了中学阶段 的专门的外国语学校 其数目不断增长 外语教育同 时也延伸到小学阶段 有条件的地区从小学三年级就 开设外语课 外语教育在中国受到如此的重视 是和 中国的对外开放和世界经济全球化的趋势分不开的 政府和各级学校大力发展外语教育主要是为了让国 人掌握外语工具 为我所用 学习国外的先进科学技 术文化 顺应国际化的趋势 实现富国强民的梦想 在众多外语中 英语以其世界通用语的地位 在 我国更是受到重视 早在 1964年国务院领导下成立 的外语规划小组起草了外语教育七年规划纲要 纲要 第一次提出英语为我国学校教育的第一外国语 91 1978年以后教育部多次强调大力发展英语教育 现 在英语成了中国名副其实的第一外语 其受到人们重 视的程度有超出母语的势头 除了自己培养的大批 英语教师之外 各级学校还从国外引进了大量的以英 语为第一母语的外籍教师 他们在中国受到了尊重和 较好的待遇 除了学校的正规教育以外 社会上的各 类英语培训机构如雨后春笋 大量涌现 这些培训机 构的出现和发展壮大对英语学习起到推波助澜的作 用 涉及英语教育的书籍 音像产品 助学工具软件 十分畅销 多种国外原版英语教材 语言学书籍得以 批量引进 英语教育教学在中国成为一个巨大的产 业 蕴藏着无限商机 现在 英语成为人们升学 毕业 就业 升职的必考科目 成为人们学业事业成功的重要 敲门砖 过去的一句俗语 学好数理化 走遍天下都不 怕 完全可以改成 学好英语 走遍全球都不怕 了 3 中国的双语教育 中国的双语教育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少数民族以 学习他们的民族语言和汉语的双语教育 这种双语 教育是宪法规定的应有之义 是国家和政府历来都鼓 励和推广的 旨在帮助少数民族学习和使用汉语 使 他们能融入国家大家庭中来 发展少数民族经济 随 着国家社会经济的发展 少数民族的语言环境也发生 了深刻的变化 越来越多的少数民族群众更强调自己 的孩子学习汉语汉字 甚至学习外国语 另外一种双语教育就是国人以学习母语汉语和 一门外国语 主要是英语 的双语教育 目前主要的 形式是把英语和汉语同时作为教学语言在课堂教学 中使用 用英语来教授其他科目 目的是让学生用双 语学习科目知识 同时提高英语水平 2001年国家教 育部就对大学本科阶段的双语教学提出要求 要求各 高校在三年内开设 5 10 的双语课程 之后 全 国各高校作了大量的工作 培养师资 引进外籍专家 引进英语原版教材 并取得了一些成绩 双语教学在 有些地区的中学和小学也得到地方教育部门的认可 鼓励 有些地区如上海进行了试验并得到推广 国内 很多幼儿园也自行打起双语教育的牌子招揽生源 胡壮麟认为目前没有明确的法律来规范这类双语教 育 这是摆在双语教育面前亟待解决的问题 10 四 结论与启示 1 结 论 美国的语言政策更多是以隐性方式表现出来并 起作用的 中国的语言政策具有更多显性特征 美国 联邦政府直到现在也没有通过宪法和法律来规定英 语为官方语言 但英语的官方地位早已通过一些基层 的 隐性的政策和语言文化意识形态在美国得到了确 立 与此相比 中国的语言政策大多是通过宪法和法 律来规定的 我国宪法和法律明确规定汉语普通话 为全国通用语 同时也认可其他民族语言及汉语方言 在实际使用中的地位 美国的语言政策和规划极力维护语言的一致性 和英语的中心地位 以英语同化其他外语及土著语 言 甚至打击 压制 排挤其他语言 这种语言一元化 的政策和美国推行世界霸权 企图建立单极世界的主 张是一致的 并且是为其建立世界政治经济霸权服务 的 中国的语言政策和规划既推广全国通用的普通 话 又维护少数民族语言 汉语方言在人们生活中的 地位 还大力发展外语教育 这种语言多元化的政策 是和中国建立多极世界的主张一致的 在中国建立和 平和谐社会过程中起到重要作用 在对待语言多元 化的态度上 美国倾向把语言多元化看成是威胁国家 安全 分裂国家 威胁英语中心地位的问题 而中国则 把语言多元化看成是丰富繁荣民族语言文化 维系民 族团结的重要资源 美国的双语教育带有明显的过渡性双语教学的 性质 其目的是为了让以非英语为母语的外来移民学 习 习得英语 并最终过渡到能完全掌握和应用英语 中国的双语教育 仅限母语 外语类双语 具有维持 性双语教学的性质 是为了培养兼通母语和英语的双 语人才 使他们能够适应全球化和国际化的工作学习 语言环境 2 启 示 我国制定了比较科学明确 合乎国情的民族语言 政策 但在对待外语及外语教育上 缺少科学明确的 政策指导 没有长期的规划 20世纪 50年代我国曾 出现了过分重视俄语而忽视英语的规划失误 导致俄 语人才大量过剩 11 现在我国在对待英语这门世界 强势语言上还是缺少科学政策和规划作指导 英语 教育的规模 投入应建立在科学调研 准确测算的基 础之上 并且应该以语言经济学理论为指导 在处理 汉语和英语的关系上 我国应坚持汉语优先 英语够 用的原则 如果对目前我国在英语教育领域出现的 某些过激苗头放任自流的话 不但有悖于国人学外语 富国强民的初衷 而且还会造成资源 人力 财力 物 力 浪费 有损国家整体长远利益 另外 外语政策和 规划的制定应坚持宜粗不宜细的原则 对个人学何种 外语 学到什么水平 应根据个人兴趣和需要而定 不 宜作一刀切的要求 对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