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曲当代生存表象后的二元消费结构.doc

第三届“海宁杯”中国王国维戏曲论文奖暨百年越剧论坛参评论文戏曲当代生存表象后的二元消费结构黄大同 摘要：以消费的视角着眼，当今中国戏曲正是传承了自戏曲诞生不久就形成的、商业与民俗并存发展的双重消费结构，而这一结构现已进入到以戏曲民俗消费为主流形态的历史阶段，即，中国戏曲已从近现代商业消费和民俗消费并重且平行发展的对称性二元消费结构转入到当代由衰微的商业消费和兴盛的民俗消费所组成的一种非对称性二元消费结构。关键词：戏曲；商业消费；民俗消费；二元消费结构当戏曲一统天下、城市戏院夜夜人头攒动的景象已成遥远记忆之时，当新闻界、戏曲界提出“濒危戏曲拿什么拯救你？ 陈茁濒危戏曲拿什么拯救你？，河南日报，2004年11月4日。”的问题甚至发出“中国戏曲到了最危险的时候 木木中国戏曲到了最危险的时候江南日报，2006年6月20日。”的呼喊之时，近些年来中国农村戏曲状况的一连串调研数据却显示出截然相反并着实使人兴奋的景象。如福建沿海五个地区的民营戏曲剧团就约有765个，平均每年演出场次16、54万场,观众超过1亿人次，营业收入超过4亿元。其演出“基本上都是跟酬神、祈福、求子、贺寿等等民俗活动和民间信仰紧密结合在一起的。” 参见林瑞武民营剧团的生存状况也应予以关注，中国戏剧，2006（5），79页。浙江民营剧团亦超500家，截至2004年底，仅越剧之乡嵊州就有101家，从业者3600余人，年演出约3、5万场，观众3、5千万人次以上，营业收入达8千万，所演出的也都是些“生日戏、周岁戏、寿年戏、体面戏、吉利戏、彩头戏、庆贺戏、造屋戏、乔迁戏、庙会戏等等，不下20种。” 吕建华民营剧团来自草根的生力军，浙江省戏剧家协会调研报告，2005年。另一方面，由城市戏曲商业消费的衰微而身陷生存危机的许多国有戏曲团体，在不断开拓行业戏、校园戏、实验戏、戏曲青春版戏等城市戏曲多元化服务项目的同时，也将演出重点从城市向农村市场倾斜。如据文化部统计，2004年我国各类国有专业文艺表演团体在政策鼓励下和市场调节下，深入农村、乡镇，在庙会、商贸交易会和地方节庆等经济文化活动中“演出22万场，占总演出场次的56。” 刘玉珠，2004中国文化市场发展报告，北京：民族出版社，2005年版，39页。 我国戏曲的当代生存究竟是危机四伏还是生机勃勃？我们究竟该如何评价、解释这一似乎令人困惑的二律背反现象？我认为，这种现象鲜明地凸现出，当今的中国戏曲正是传承了自戏曲诞生不久就形成的、商业与民俗并存发展的双重消费结构，而这一结构现已进入到以戏曲民俗消费为主流形态的历史阶段，即，中国戏曲已从近现代商业消费和民俗消费并重且平行发展的对称性二元消费结构转入到当代由衰微的商业消费和兴盛的民俗消费所组成的一种非对称性二元消费结构。 一、戏曲商业消费和民俗消费概念的提出在经济的视野下，一切演出都是生产与消费同时发生的经济行为和过程。目前理论界和文化行政部门对演艺服务的这一经济行为和过程常以公益性和商业性类别加以区分。其实这种分类应该是专指演艺经济行为链运作所需的经费与收入来源的两种性质。即，所谓公益性演出，指的是一种靠国家财政拨款进行经济运作的演艺生产服务；商业性演出，指的是一种以票房收入进行经济运作的演艺生产服务。而对于生产和消费的本体来说，此分类并不完全适用。这是由于，演出是以活劳动形式满足观众消费需要的一种特殊经济行为，它提供给消费者的是活动本身而不是某种物质载体，不具备一般消费品所有的空间储存以及生产与消费的时间差异等特点。由此这种劳务消费品的生产与消费是同步的、整体性的，即劳务服务者的生产过程就是消费者劳务消费的过程，其生产过程的的结束也就是消费过程的结束，二者共存于一个演艺经济行为的整体之中，因此若对其进行分类，就应在类别的经济性质上体现出一致性来。而我们知道，虽然可以将公益性作为以国家财政拨款进行经济运作的演艺服务与消费这两个环节之间共同的经济性质，但在前述通常意义上的商业性演出类别中，有许多演艺服务的生产是商业性的而消费却不具商业性，从而使这种所谓的商业性类别中的演艺服务与消费，在经济性质上及理论上不能统一形成类别的整体。我们不妨简单分析一下表演团体配合一些行业系统宣传教育所进行的行业戏的剧场演出，或是下乡的广场戏台演出的情况。这些演出的实施，对剧团来说都是市场营销的推动和为市场需求所提供演艺消费品的生产行为过程，其市场收益来自行业系统的企事业单位所支付和村庄个人、家庭或村落集体公摊所支付的演出费用。然而对欣赏行业戏的职工来说，其消费是完全免费的；对来自四面八方欣赏广场戏的的农民来说，绝大多数人的消费也是无偿的。于是从消费的角度看，这种所谓商业性的演出与公益性演出并无区别。此外，行业系统行政机关或事业单位的此类开支也常常纳入国家财政拨款的经费使用渠道，在此前提下，即使从生产的角度审视，这一类所谓商业性的演艺生产运作，由于其经费来源于国家财政而与公益性演出在本质上也无区别。由此可见，具有特定所指的公益性和商业性演出的分类，并不是一种对演艺生产和消费的统一经济性质以及生产与消费同时发生的整体经济行为可以作出对应和描述的能指。那么，该如何来为这生产与消费同时发生的演出服务和消费本体作出适当的、有利于整体研究的结构分类呢？我认为，可以在消费文化的视野下，从消费者享用消费品的付费状况切入并将其作为划分依据，将演艺服务的消费品生产与消费分为商业消费和民俗消费两种形态。对戏曲而言，则就是戏曲的商业消费和民俗消费。本文现将戏曲消费的这两种概念试作如下表述：戏曲商业消费，是指由全体或大多数观众付费享受戏曲表演服务的经济行为和过程；戏曲民俗消费，是指由某些组织或个别人、少数人承担费用，而全体或大多数观众免费享受戏曲表演服务的习俗行为和过程。这两种戏曲消费的概念，其各自的消费环节与生产环节在经济性质上是一致的。即，在戏曲商业消费方面，其生产经费与消费开支都是来源于观众的支付；而在戏曲民俗消费方面，其生产经费与消费开支都不是来源于观众的支付，而是来自生产者与消费者之外的第三方出资者。 二、戏曲二元消费结构中的商业消费戏曲的商业消费历史可追溯到宋元时期瓦舍勾栏中的戏演活动。据宋代郭彖睽车志、元代无名氏杂剧蓝采和和金元时期杜仁杰散曲庄家不识勾栏等文中所载，宋元的勾栏置有围墙和门，并有人把门收费（也有演出中途向观众收钱的另一种形式），凡入内看戏者均需付费 参见景李虎宋金杂剧概论，广东高等教育出版社，1996年，6769页。这种勾栏内由全体或大多数观众付费享受戏曲表演服务的行为过程显然就已经是戏曲商业消费了。由于瓦舍是一个以数座乃至几十座勾栏组成集约式演艺中心并吸附饮食、字画、书坊、卜卦、货药等商业店铺、摊点及露天卖艺的城市民俗娱乐圈域，同时勾栏场内在表演、观赏之际还穿插有卖零食等活动 参见廖奔、刘彦君中国戏曲发展史第一卷，山西教育出版社，2003年，400页。，观众也可随意走动，因而勾栏的演出观赏行为虽属商业消费却是处于民俗文化氛围之中的。从明代中期起勾栏剧场渐趋衰败，兴盛数百年的、消费目的十分清晰而单一的戏曲商业消费亦相应冷落，取而代之的是明清期间兴起与酒馆的饮酒、茶园的品茶等民俗生活消费形式捆绑在一起的复合型戏曲商业消费。这种复合型戏曲商业消费的形式亦盛行数百年，一直到清末才再次出现转型，其标志是1908年摒弃泡茶、递毛巾和要小费等观戏旧习的上海“新舞台”的建立。这是我国第一个具有欧洲镜框式舞台、近代化设备以及实施欧州戏剧消费行为规范的戏曲剧场。很快，这种欧式剧场在我国各城市中纷纷涌现，其基本样式沿袭至今。同时，以这种欧式剧场为依托的、具有西方文化影响的我国近现代戏曲商业消费形态也从此形成。需要指出，我国近现代的戏曲商业消费与古代的戏曲商业消费虽然本质相同，即都是全体或大多数观众付费享受戏曲表演服务的经济性行为和过程，但二者的表现风格有所不同。自北宋至清末的千余年间，不论是勾栏的单一型还是酒馆茶园的复合型，我国古代的戏曲商业消费均渗入了浓郁的民俗因素，如集聚的表演场所、依附的聊天和食饮等休闲功能与无约束的观剧行为等，均具有东方民族的文化特色。而我国近现代的戏曲商业消费，却主要是以非群落的独立表演场所、无依附的纯粹观戏功能和讲规矩的观众行为规范所组成的类西方模式来与千年传统作出了一定程度的切割。让我们再看看戏曲商业消费型的历史变化规律。从前述可知，我国戏曲的商业消费主流形态是从宋元的单一型转到明清的复合型，再在西学东渐的背景下，从上世纪初转变到近现代的单一型，于是欧式剧场的单一型戏曲商业消费以标新立异之态迅速崛起并兴盛数十年，而如今它的衰微现状又迫使其进入当代新一轮的转型期。显然，当今戏曲商业消费又呈现了种种复合型的主流趋向，与旅游消费的复合、与餐饮消费的复合、与品茶消费的复合以及与DVD消费的复合等等嬗变样式相继出现并发展迅猛。如2004年中国文化市场发展报告说：“较为新颖的戏曲茶座也在悄然兴起，河南郑州已有戏曲茶座十余处，观众能在品尝正宗的河南风味食品的同时品味道地的豫剧表演，相当多消费者乐在其中。” 刘玉珠，2004中国文化市场发展报告，北京：民族出版社，2005年版，10页。又如浙江杭州黄龙洞旅游景区成立职业越剧团，为购票入园的游客上演脍炙人口的剧目而深受欢迎，形成了混业经营和复合消费的典型范例。如此看来，迄今为止戏曲商业消费型的历史变化规律所展示的是单一型消费与复合型消费方式的循环，当然这种循环并不是原样的往复，而是与时代发展紧紧相连的螺旋式变化再现和循环，像旅游休闲以及当代传媒与戏曲消费的互渗融合就只能是我们这个时代戏曲消费的亮点之一。其实，戏曲商业消费型的历史变化规律也就是时尚与流行的变化规律。所谓时尚，指的是一个时期内社会大众对特定的风格、趣味、语言、思想和行为等各种模式或标本的随从和追求的流行现象 周晓虹：现代社会心理学，南京：江苏人民出版社，1991年版，442页。，这种流行现象经常表现出周期性的循环变迁并循着极端而变的特点。如，时装的裤脚总是在极宽的喇叭裤与极窄的小脚裤之间游移，时装的裙长也总是在不能再长的拖地长裙与不能再短的超短裙之间徘徊。在这两端的历史变迁中，今天的时尚可能是明天的陈旧，而今天的陈旧又完全可能是明天的时尚。历史上的戏曲商业消费就是这样：宋元瓦舍勾栏中的单一型戏曲商业消费形式，最初无疑是作为标新立异的新奇事物而出现的，并且这一需付出钱财代价的商业消费行为的实施，与之前早已存在的、以无偿为主的民俗消费行为相比，显然是奢侈和珍贵的，而奢侈和珍贵是地位和身份的显示，这就引来了一大批好奇的和不甘示弱的追随者争相效仿，而从众心理又驱使越来越多的普通百姓进入到这类消费者的行列。勾栏的演艺消费便是如此。勾栏内的观众一般是城市中有钱并有闲暇之人，但据散曲庄家不识勾栏所表，对时尚的随从与追求竟然使得庄稼人也会交上200文钱入勾栏看戏。一旦当一个时期后，这种新奇事物变成司空见惯的、社会大众普遍仿效和拥有的消费模式之时，消费者追求这种消费的心理动力就会减弱，社会的消费期望的规模也就缩小，随之而来的是这一消费型的衰退。于是在原来消费型的渐渐“过时”之际，转型也就成了必然的选择。继宋元瓦舍勾栏的单一型后，明清的酒馆茶园和近现代的欧式剧场的戏曲消费形式的相继出现与随后转型，同样也都是时尚的时空新颖原则、显示奢侈原则、众人追随原则和旧型衰退原则的体现。因此，如果当代戏曲商业消费型的主体还未成功转至流行的时尚之时，其衰落的现状还将持续下去。而某些著名戏曲剧团在一个短期内商演的剧场高上座率，并不能作为其繁荣的例证，因为从市场经济的供求关系着眼，这只是压缩戏曲商业消费品供给而造成短期供需失衡的的现象，长期的供大于需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何况业内人士都清楚，在这一高上座率的出票中，许多是持公款、集体款（工会、企业福利）购买的礼品票与礼品性质的工作票以及剧团自身发出的赠票，观众并不都是真正意义上的商业消费者。三、戏曲二元消费结构中的的民俗消费戏曲民俗消费的历史积淀无疑要比其商业消费更为深厚，因为戏曲就生成于民俗生活的土壤之中，并且其传承与发展包括其形态特点的形成，也主要得益于民俗的期望与民俗的角色扮演。可以说，自戏曲诞生起至今，戏曲的民俗相一直是我国戏曲生存的主线之一。南宋陈淳对“淫戏”的贬论就从反面角度透露了戏曲民俗相的悠久历史与形态特点：当秋收之后，优人互凑诸乡保作淫戏，号曰乞冬。群不逞少年，逐结集浮浪无赖数十辈，共相率倡，号曰戏头。逐家裒敛钱物，豢优人作戏，或弄傀儡。筑棚于居民丛萃之地，四通八达之郊，以广观者。 福建漳州府志卷三八民风。农闲节庆之时、广场空间演戏、村庄摊派经费，四方乡民免费观赏，这一古代民间的戏曲生活事象与文化活动从时空存在、经费来源、消费形式等方面都与当今一致，充分表明了这戏曲民俗相是一种以民间大众共同遵守的不成文规矩而存在的、超时空流行的稳态戏曲模式。这就是说，它是一个由多种因素组成的相对稳定的统一体，被人们在民间生活中完整地一再重复、普遍遵循并世代传承至今。如今农村戏曲市场的繁荣，所依托的就是这种集生活与文化为一体的戏曲民俗相受农民收入不断增长的经济张力推动而出现的高涨势头，而从消费的角度看，其兴盛景象直接来自戏曲民俗消费的旺盛需求。戏曲的民俗消费是以礼俗娱乐等消费动机、节庆闲暇的消费时间、无限开放的消费空间、个体或集体提供的消费经费、大众免费的消费形式和自由随意的消费行为等为其特点的，其中以空间的开放和主体的免费两项为其区别于戏曲商业消费的本质特征。这是因为，我国戏曲商业消费往往渗入民俗的因素，也常有戏曲民俗相的礼俗娱乐等消费动机、节庆闲暇的消费时间和自由随意的消费行为等一般特征，但是在戏曲的商业消费中，观众必须以一定数额的钱来交换入场消费的权利，因而其活动必定在围封的演艺空间中进行，而戏曲的民俗消费处于开放的演艺空间，如，在戏曲的萌芽阶段我国民俗艺术的展演所利用的是自然地形的开阔场地，自两汉起历经隋唐、宋元与明清，歌舞百戏与戏曲的民俗活动也大都在设有露台、乐棚、舞亭、戏台等开放的广场中进行，而开放的观演空间只能采用大众无偿消费的形式。因此，消费场所的围封或开放加上消费形式的有偿或无偿就成了历史上戏曲的商业消费和民俗消费的楚汉分界线。从当前农村职业戏曲团体的数量、演出场次、演出收入、观众人次之多与农村大众戏曲消费动机之频发，以及专业戏曲剧团下乡的广场演出超过城市演出量的数据等方面都可以看出，在占全国人口之大半的农村，戏曲是以民俗消费的方式而兴旺地生存着。如福建地区的酬神戏、祈福戏、求子戏、贺寿戏等和浙江嵊州的生日戏、周岁戏、寿年戏、体面戏、吉利戏、彩头戏、庆贺戏、造屋戏、乔迁戏、庙会戏等，都是由民间习俗动机与消费动机相结合而触发的戏演活动，其本身都是日常生活与文化的双重复合。不仅如此，如今就连城市剧场中所谓戏曲商演的消费，其实许多也已转化为民俗的行为。如前所述，现在剧场观众自个买票者较少，许多情况下观众所持有的是公款、集体款所购的赠票。这种赠票往往发生在各类传统佳节和特定节庆时期，属礼品性质和礼俗范畴。这种礼俗文化的戏曲免费消费行为原本应该发生在无围封的广场等开放空间，但如今却被移植进入了剧场的封闭空间，变成了一种新颖的时尚，并先从社会上有地位、有影响的人物开始，以“瀑布式”的向下传播加上“水漫式”的横向扩展迅速获得了社会的普遍认同。这就使得原先以消费场所的封闭或开放来对戏曲的商业消费和民俗消费进行分野的一个重要因素至此消失，消费的有偿或无偿就成了识别二者的唯一特征。那么，为什么戏曲的民俗消费会与今日剧场中的商业生产同时发生呢？或者说，戏曲商业消费的一部分如今为什么会转换成民俗消费行为呢？这是因为，数千年来社会对演艺民俗消费形式的不断重复、普遍遵循并世代传承，使免费观戏的观念进入到了戏曲消费主体的意识阈限之下，潜伏在人的深层心理结构之中，形成了由先前消费心理活动所产生的无意识的准备状态，并以此决定后继消费心理活动和相应消费行为的趋势。这就是在戏曲消费心理活动中的一种无意识层面的心理定势。受这无意识心理定势的规范，人们在产生了戏曲消费动机后，总是不由自主地首先寻找能够获取赠票的机会，或者干脆是在具有可免费观赏的机会和条件后，才会产生相应的消费动机。于是，我们从一些报道中得知：某著名昆剧团所举办的免费专场场场座无虚席，连过道也站满人，而一旦仅仅收取几元一张的票款，剧场立刻便趋向冷落；痴迷某著名京剧演员表演艺术的两位戏迷“粉丝”，在票房门口不买票而是伸手向相遇的该演员讨票，并毫无羞愧之心地接受其自掏腰包的赠与；国有戏曲剧团送戏下乡、送戏进校或在城市广场演出时的免费观看场面十分火爆，而同一个戏转入需购票的剧场商演，票房立即遭遇滑铁卢。这种从传统民俗戏曲消费中生成的、免费观戏的无意识心理定势在当代剧场商业消费中的渗透与触发，源出我国对戏曲宣传教化功能的不断加强和近现代剧场消费型的衰落，其中与剧团为了生存与体现自身价值而开辟宣传教育的戏曲市场以及举办种种免费普及的戏曲活动有着密切关联。这意味着，近现代以剧场为载体的戏曲商业消费发展到当代时产生了分化，其中的一部分由原先以封闭场所和有偿方式为主要特征的消费转入了虽是围封场所却为主体免费的消费行列。若以纯消费角度着眼，这种半商业半民俗的戏曲消费无疑应属戏曲的民俗消费，传统上的区分两类戏曲消费的空间特征就这样在当代开始混淆。于是，当代的戏曲商业消费因其特征发生了变化而被进一步弱化，同时戏曲的民俗消费却由此得到了进一步强化。若将农村广场和城市剧场这两个方面的戏曲消费结合起来看，当代戏曲生存的状态就更为清楚，即以消费结构而论，戏曲的民俗消费已是我国当代戏曲消费结构中的主流形态。四、结 论对戏曲二元消费结构的分析与梳理，使本文得出了以下认识：第一，商业消费是在民俗消费的土壤中发芽生成的，它先天就带有民俗的基因，并且在进入近代社会之前，我国古代的商品经济也不发达。由此，无论是在宋元还是在明清时期的戏曲二元消费结构中，先有的民俗消费总是占有强势的地位，后起的商业消费则相对较弱，如此组成了古代戏曲消费的一种非对称二元结构。这种非对称的存在一直到近现代商品经济的规模达到历史新高度之时，才开始转向对称。然而到了当代，伴随着传统文化在新层次上的复兴和回归、农村经济的快速发展和市场之手对民俗商机的种种开掘，戏曲的民俗消费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兴盛景象。于是近现代所形成的戏曲二元消费结构的平衡状态又被打破，民俗消费再次成为了戏曲二元消费结构中的主流形态。第二，与民俗消费的兴盛恰好相反的是，作为曾经的时尚而风光一时的近现代戏曲单一型商业消费却因已是大众普遍拥有的模式而成了缺乏新鲜感的昨日黄花，吸引力的渐失使得消费者追求这类消费的社会心理动力大为减弱。于是，往日辉煌的近现代戏曲商业消费型在当代不再流行，时尚的钟摆晃向了衰微的一端。另一方面，数千年来不断重复的免费观赏表演艺术的民俗消费行为使得戏曲消费的无偿观念不断强化，并经过一代又一代地层层积淀，形成了社会大众深层心理结构中普遍存在着的无意识心理定势，规定着人们相应的戏曲消费心理和戏曲消费行为。因此，当今以剧场空间为载体的戏曲若要扩大消费规模，解除生存危机，就应在两个方面进行努力，即一是努力创造我国新的商业复合消费型戏曲并使其成为流行的时尚，二是尽力降低社会大众心理结构中的免费戏曲消费定势对剧场商业消费的影响。这一方面，美国百老汇戏剧产业园区的产业链与高复合商业消费型的音乐剧，日本不设政府所属剧团、所有剧团都在市场竞争中生存发展的国家政策，以及日本四季剧团和宝冢剧团的明星偶像制等在戏剧生产与消费的细节中对时尚流行规律的深度把握，都给我们提供了国际上的成功经验。第三，如今，具有时代特色的种种复合型商业消费从陷入低谷的单一型基础上，正以时尚的流行规律开始重新崛起并展示出了上升的趋向。我们知道，近现代的戏曲单一型消费从二十世纪初的起始到形成高点之间约有二三十年，而今天戏曲的单一型商业消费虽陷入谷底却正是同时处于以复合型的样式重新复苏的新一轮消费型周期的前期阶段，这一前期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