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斯鸠的风俗思想述评_王茂福.pdf

华中理工大 学学报 社 会科学版 1 994 年 第 4 期总第 21 期 孟德斯鸡的风俗思想述评 王茂福 孟德斯鸿是近代启蒙运动时期法国著名的思想家 他曾游历欧洲诸国并通过观察 文献等 方法 搜集了大量的民俗资料 在 他的多部著作之中有关风俗的论述散见长期以来未引起国内 学者们的兴趣和重视 在笔者看来 他的风俗思想至今仍有启发意义 值得研究 因此 本文 拟 切近孟德斯鸿风俗思想之本源 在文章的第一 二部分介绍其风俗思想的主要 内容 在第三部 份作出评价 一风俗与其它因素的关系 孟德斯鸡风俗思想的 主要内容之 一是风俗与其它 因素的关系的理论 在孟德斯鸿看来 风 俗是 以人 民 一般精神为渊源 规定 人 的行 为 的 一种传承性较强的规范 它与其它因素 有关 这里的其它 因素包括地理 环境 政治 法律 伦理 经济等 1 孟德斯鸿认为 由于地 理环境的不 同 人们在风尚习俗方面便有一定的差 异 表现有 二 第一气候不 同 风 俗不 同 他说气候可以使人变得懒惰 不好交际 而一 旦人们缺乏交际 风 俗就难以变异 正 因为这个缘故 法 国人才不 断改变着自己的风俗 东方的风俗则千年如故 为 了与带来懒惰的气候抗争 中国君王得鼓励农业生产 由此形成了中国古代特有的春耕仪式习 俗 他还说 英国 这个 民族 的法律 风俗和 习惯大部分是由于气候而 产生 的 第二地理位置 不 同 风 俗 不同 他说到 南方人比北 人在风尚方面显得更无常些 而高纬度寒冷 北方 人便盛 行喝酒之风 低纬 度炎 热 那 里 的人们便乐于饮水 在笔者看来 孟德斯鸿关于地 理 环境对 风俗有影 响的观点基本可以接受 首先 从马克思 主义 历史唯物论的基本原理 看 这一观点有一定正 确性 唯物史观认为 地理环境是社会存在 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定 的地 理环境是经济活 动的重要要素 经济活动决定着社会的上层建筑 从而决定着上层建筑中的各种社会规范 作为经济活动的重要构成要素 地理环境必然对 一定的社会规范产生影 响 风俗作为社 会规范的 一种形式必然受到 一 定地 理环境的影响 其 次 从生活实际来看 这一 观点也有一 定正确性 在我 国的 居住习俗 绝大多数住户的房屋座 北 朝南 这与风向 太阳光照等 自然 环境有关 在耕种习俗中 我国南方多种水稻 而北方多种小 麦 这与土 地的分布状 况 热量等环境 因素有关 在饮食习俗中 中国许多人喜欢 用茶叶茶迎接 客人 而在青藏高原和中亚地区 则盛行用酥油茶款待客人 的习俗 这与当地能否种茶树的自 然 环境有关 在祭祀习俗中 福建沿海有祭妈祖出海 的传统 这无疑与当地靠海这种地理位置 孟 德斯鸡 论法的精神 上册 商务印书馆 196 1 年 第3 0 9一3 12页 同 第 32 0 页 有关 中国民俗学者王国栋对若干 风俗曾作过具体考察 他认为 自然 环境是形成一定风俗习惯 的重要 因素 孟德斯鸿关于地 理环境对风 俗有影响的 观点反映 出他对 上帝 创造一 切 这 种宗教信仰的 叛逆精神 具有反抗宗教旧势力 的进步 意义 苏联 学者在指出这一进 步意 义时说 孟德斯鸿 断 言 人们的风尚一方面决定于地理环境 另一方面依赖于现存的政治制度 他从风尚习惯的起 源驳斥了宗教的定命论 2 政治和风俗 相互 影响 政治制约着 风俗 孟德斯鸡把政体分为三 种 共和政体 君主政 体和专制政体 不 同的政体有不 同的性质和原则 就政体性质而言 共和政体是 全体人 民或一 部分人民握有最高权力 君主政体是君 主一人 依据法律执法 专制政体是寡头按 一己的意志 实 行独裁 就政体原则而言 共和制的原则是 品德 依靠道 义 的力量运 行 君主政体的原 则是 荣誉 依靠法律机制运行 专制政体的原则是 恐怖 依靠君 主的手 腕运行 国家政体性质的不 同 原则的不同 导致各国 风俗 在社 会生 活中的地 位不 同 并 形成 独具 特色的表象 他说 在专制政体下 国家没有任何基本法律 宗教和风俗习惯便是 强有力的控制 手段 专制政体以恐怖为原则 恐怖肆虐 结果年青人被关在家里 彼 此间较少往来 导致专制 国家 的礼仪和风俗较少改变 在社 会控制中风 俗 的功能取代法律的功能 这种 国家盛行 送礼之 风 而 在共和政体下 国家以品德为原则 品德原则 的贯彻有助 于风俗 的纯 良 政治以权力为中心 是 国家的国体和政体的统一 权力主要属于哪个 阶级 哪个利 益集团 权力的运行方式 这些是一个国家政治的基本内容 在孟德斯鸿那里 政治制约 着风俗主要是 指权力的运行制约着风俗 但他没有分析权力的阶级属性如何制约风俗 反过来 风俗对政治也有影响 表 现在风 俗涉及 到 国家的安 定盛衰与否 他说 风俗是共和 国的基础 风俗的纯 良有助于祖 国的安定团结 有助 于维护共和制的政体原则 在专制政体下 各国政府尽管本质一 样 但环境 宗教 惯例和 风 俗等的不 同可以使它们之间产生极 大的 差 异 正是风俗 的腐化加速 了法 国王室的衰危 正是妇女 风俗 的变更给俄罗斯帝国的政体带来 巨大的影 响 3 风 俗受法律的影响 法律又应该随从风 俗 一方面法律影 响风俗 在 论法 的精神 开 篇 中 孟德斯鸿明确 指 出 法律 和 风俗 的关系 是 法的精神的重 要 内容 该书第十九章第二十七 节又 以英国为例 具体说明 法 律如何有 助于一个民族 的风俗 习惯和性 格的形成 另一方面 风俗也影响法律 这种影 响体现在 当一个民族有良好的风俗时 法律就简单 当行为有损纯 良 的风俗时 就新增相庆的法令 当风 俗改变时 立法者的立法也 应相应改变 当某些 风俗消失 时 相应的法律也就要废止 他还说 罗马法律的创造体现 了共和政体下 法律以风俗为基础 的 原则 孟德斯鸿摆脱了法律研究中注 释 学派 的传统方法 注重从风俗与法律等的关系中探讨法 律 这种新的研究方法有助于认识法律 也有助 于认识风俗 这种研究方法受到 我 国法学专家 的推崇 4 风俗 不只与商业或贸易相互作用 它 还影 响 人口 税收 土地 占有关系及分配关系等经 张紫晨 民俗学讲演集 书目文献出版社 1986 年 6 月 第 43 5 一43 8 页 孟德斯鸡 罗马盛衰原因论 商务印书馆 196 2 年 第 19 7 页 同 第 Zn 页 同 第 31 9 页 同 第n 3页 济因素 他说 贸易使每个地方能够认识各国 的风俗 通过比较 变革 各国能够使 今天 的风 俗不再象过去那样野蛮 反过来 风 俗的纯 良会带来商业的繁荣 哪里有善良的风俗 哪里就 有商业 哪里有商业 哪里就有善良的 风俗 这几乎是一条普遍的规律 他认为 地球上各地居民人 口数量 的 巨大差别是从风俗的差异中来的 多妻制 阉奴 宦官 禁止离婚 坠胎 长子继承权等风 俗都是使人口锐减的具体原 因 他作过如下分析 在一 夫多妻制下 众多的妇女总会使一个丈夫置于精疲力竭的境地 使他 丧失生殖力量 这导致一 个男子只有廖廖几个孩子 而且这些孩子十有八 九不健康 因此 孟德斯鸿让我们知道了 多 妻制不仅使人 口减少 而且带来严重的人口素质问题 波斯主 人后房 内有大量 的阉奴 这些 阉 奴活着就等于死了 后房内还有众多的蟀女 她们和阉奴一同伺候女 主人 终生 要保持悲痛的 处女纯洁 大量的 阉奴和蝉女 的存在 岂能不引起 人口减退 禁止离婚的习俗影响基督教国家 的人口 他说 基督教各国的不准离婚 产生了两大可怕后果 感情破裂却不能离婚 这对双方 来说都是不幸 一方发生 生殖故障但不 得离婚 这使双方都变成废物 大量独身者的存在也是 基督教各国人口减少的重要原因 这里所谓的独身者是指男女教士 和修道士 他指斥道 基督 教严酷的禁欲使许多人人性倍受摧残 即使瘟疫和 最残酷的战争也不至如此 相比之下 新教 国家任何人都有权利 生育 不容许有 出家的神甫与修道士 这是新教给予教徒的一个极大的优 点 由于具体风俗 不 同 导致新教各国人口比天主教各国人口更多 因而 新教各国赋税收入可 观 田地得到更好耕种 商业更繁荣 不只如此 孟德斯鸡还相信 风俗 的变质彻底改变了古罗马的土地占有关系和产 品分配关 系 他说 在风 俗败坏 之前 罗马共和 国最 初的收 入是在农民中间分配 在士兵中间分配 而风 俗败坏以后 土地 立刻 转到 富人手里 富人又把土地交给奴隶和手工 业者 再向他们抽取土地 的一部分收入作为租税 用来维持士兵 显然 这里闪耀着风俗可以影 响经济关系的思想火 花 二风俗 的改造 既然风俗 的社会作 用在孟德斯鸿看来如此强大 风俗改造 的问题自然受到 他的重视 风俗 改造论也是其风 俗思想的 主要 内容之 一 对 专制国家的风 俗和礼仪 决不 应该加以改变 这是 一条重 要准则 因为 专制国家就 象没 有法律 只有 风俗和礼仪 如 果推翻风 俗和礼仪 就是 推翻 一切 没 有比这样做更 能迅速 引 起革命 孟德斯鸡在政治上是一个资产阶级的自由主义分子 远 不 如 民主革命派人士卢梭激 进 卢梭 呼唤革命 而孟德斯鸿希望 改 良 因此 孟德斯鸿对待专制国家风俗的 态度反 映 出他 的保守的政治立场 对于 征服者来说 要想有效地统治被征服地 保留战败民族的风俗比法律更为必要 他 说 法律只是立法者制定的 风俗则 出于 人们的感悟 是人们 自发形成的行为规范 一个民族对 自己的风俗总比对法律更熟悉 更喜爱 更 拥护 要迫使他们抛弃故有的风 俗几乎是不可 能的 他 用 历史事实佐证 法兰西 人九次被逐出意大利 就因为无视当地 风俗 亚 历 山大允许被征服 人民保留自己的 风俗 因而 有助 于保持他所征服的地盘 中国曾多次被 异族的武 器战胜过 但 孟德斯鸿 波斯人信札 罗大冈译 人民文学出版社 1978 年n 月 第3 7 页 同 下册 第1 4页 同 第1 3 页 同 上册 第 10 9 页 同 第1 4 5 页 20 最终被改变的一 向是征服者 因为中国始终没有丧失自己的 法律 风 俗 习惯 孟德斯鸿 1 6 8 9一1754 生活在继西 葡 荷之后英法 殖 民主 义兴盛的 时代 他研究被征服地风 俗 客观上 是 由西欧当时的殖民扩张活动决定的 他关于被征服地 风俗的主张服务于殖民帝国的统治 提倡 树立风俗典范 所谓 风俗典范 即符合一定风俗规范的行为楷模 他说 彼得大 帝强迫俄罗斯人把胡子和衣服剪短 这是暴庚的做法 他当时只要创立典范 提倡别人 的风俗 就够了 怎样才能使 风俗典范 发挥功效 呢 他认为 可以设立 固定性的 团体 比如 可以让 元老院取到风俗典范的作用 元老院的元老们在公众面前 就象神明的塑像一样 能够激励人 们的道德感 深深地影响着每个家庭 年青人服从 仿效他们是保持风俗具有良品质的最好方 法 主 张振兴商业 政治宽容 因为商业 政治 影响社会交往 从而 影响风 俗的 改变 他认为 专制政治使人深居简出 人们缺乏交往 风俗必 然稳固 而在宽和 自由的统治下 交往随便 男 女可以自由往来 相互模仿 所以风俗就不 断变化 发展商业可以增 加往 来 也有 助于敦风 化 俗 比如英国就是通过商业贸易使新时代的 风尚日益壮大 此外 孟德斯鸡还 主张 维护 风俗 要运用法律 但改变风 俗就不应 当运用法律 三思想的不足及其意义 恩 格斯说 每一 历史 时代的主要经济生产方式与交换方式以及必 然由此产生 的社会结 构 是该时代政治 的和精神的历 史所赖以确立 的基础 并且只有从这一 基础 出发 这一历史才 能说明 根据历史唯物 主义 的这一基本观点 结合孟 德斯鸡的风俗主张来看 不难发现他没 有抓住影响风俗 的根本性因素 诚然 地理 环境 政治 法律对风俗都有影响 但 它们不 是根本 性的因素 决定风俗 的根本性因素应该是经济生活 孟德斯鸿大谈政治 法律 地理等对 风俗的 影响 却没有充分阐 明经济生 活对 风俗所起的关键作用 只注意到作为商品流通 环节的商业 对风 俗有影 响 而 没有认识到生产环节对风 俗也有强大作用力 在风 俗变化的社会动因 问题 上 孟德斯鸿比同时代的卢梭要 逊色 一筹 因为 卢梭在 论科学 艺术与风俗 一文中指出了 科学是影 响风 俗变迁的重要因素 唯物史观并不赞同简 单 的经济决定论 它承认上层建筑对社会 的变迁也 有制约或 推动作 用 但不赞同任意夸大它们的作用 孟德斯鸡恰恰热衷于 用上 层建筑的诸方面来解释社会历 史 夸大了风俗对社会变迁的 影响 力 他说 有 些国家由于其它因素的作 用相对被削弱 而受到 风俗的主宰 象历史上的中国 拉栖代孟 罗马共和 国等就是如此 风俗变迁的好坏程度可以导 致民族 国家的盛衰 兴亡 穴居族 的历史 罗马由共和制演变为专制政治的历程 古希腊由 于风俗 政治等方面文明水平的提高而成为 一 支绝对不能小看的力量 孟德斯鸡用这些来说 明风俗在社会历史变迁中的强大作用 有人说 休漠总是用 风俗习惯说明人类的社会制度和社 会现象 他是欧洲 的文化决定论者之一 事实上 孟德斯鸿和休漠一样 他 也夸大了政治 风 俗 伦理 法律等的社会作用 错误 地认为这些就是社会发展的根本动因 所以 马克思评论说 孟德斯鸿 关于 罗马盛 衰的论述差不 多就象小学 生 的作业 以上 反映 出孟德斯鸿有别于唯物 史观的社会理论取向 这种社会理 论取向就是 社会结构 的性质及其演变决定于社会生 活体系 社会生 活体系由政治 法律 经济 伦理 风俗 人们生存 马恩选集 第一卷 第 23 7 页 侯钧生 西方社 会学思想进程 辽宁人民出版社 198 8 年 第2 8 0一2 81页 马恩全集 第十二卷 第 45 0 页 于其 中的地 理环境等要素构成 其中一种要素的改变 会引起其 它相关要素的变化 也必然引 起整个社会结构 的变化 一 般的精神 即 民族精神 心理因素 地理 环境的改变也能引起社 会 结构 的变化 这种社会 理论取向给孟德斯鸿研究社会生 活带来了新的视野或新的角度 即研究某一种 生 活现象或 要素不是象传统方法那样只注 意从 内部考察 而是更注重从外部考察 当然 这并 不排除从内部考察 比如说 研究法律 孟德斯鸡从 自己的上述社会理 论 出发 认为 法律应 该 和 国家的自然 状态有关系 和寒热 温 的气候有关系 和土 地 的质量 形势与面 积有关系 和农 猎 牧各种人 民的 生活方式有关系 法律应该和政治所能容忍的自由程度有关系 和 居 民的 宗 教 性癖 财富 人 口 贸易 风 俗 习惯相适 应 最后 法律和法律 之 间也有关系 法律和它 们的 渊 源 和立法者 的目的 以及 和作用 法律建立 的基础的事物的秩序也有关系 所以 他主 张 应该从所有这些观点去考察法律 再比如说 研究风俗 同样反映 他惯于采用这种新角度 如前所述 孟德斯鸿正是从分析风 俗与地 理的关系 风俗与政治的关系 与经济的关系 与法律 等的关系 从外部多维的角度来考察风俗的 孟德斯鸿的风俗思想及其反 映 出来的理论取向和研究角度 具有构建民俗社会学 的理 论 意义 民俗社 会学是一 门研 究风 俗与其 它社 会生活要素关系的学 问 指导这门学科的理论前 提是 社会 生 活是由经济 政治 法律 伦理 风 俗等要素构成的一个体系 这个体系中任何一种 要素总是与其它要素有 一定联 系 各要素之 间相互作用 其中经济对其它要素具有根本性的决 定作用 孟德斯鸿 的社 会理论取向及其研究风俗 的角度虽有不足 之处 但经过改造加以借鉴 完全可以服务于风俗社会学 的建立 民俗社会 学的体系基本由以下几 部分理论 组成 l 风俗 与其 它社会生 活素相互关系 的理论 2 风俗演变过 程论 3 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