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怀中,创制养生葡萄酒的洋御医.doc

罗怀中，创制养生葡萄酒的洋御医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馆藏资料，雍正十一年（1733）七月初六日，罗怀中呈献给雍正皇帝三张“西洋葡萄药酒”的配方说帖，这三种草药配方葡萄药酒分别是：“罗斯马丽诺葡萄药酒”、“肉桂葡萄药酒”和“桃仁葡萄药酒”，罗怀中在说帖中详细说明了这些草药配方养生葡萄药酒的草药组方、用法用量以及制备方法。这是史料记载最早的养生葡萄酒，这一年，离雍正驾崩仅有两年时间。罗怀中何许人也？为什么酿造养生葡萄御酒？罗怀中（Giuseppe Da Costa，1679-1747）是那不勒斯优秀的外科医生和药剂师，他和著名画家郎世宁（GiuseppeCastiglione，1688-1766）都是意大利同乡，同一期经罗马教会精心选派拔来华传教的天主教耶稣会传教士。康熙五十三年（1714）三月，他们离开欧洲，同年八月抵达印度，再于康熙五十四年四月离开印度，又经过了几个月的海上航行，才于康熙五十四年（1715）七月十九日到达澳门。他们来华是以各自的技艺直接服务中国皇室，但作为虔诚的天主教修士，他们的使命，是要将天主的光芒普照这块神奇的土地，从明末清初开始，大批的传教士进入中国，他们将历法、天文、算术、音乐、绘画、医学等先进的欧洲文明带进了中国。康熙帝的两次与西医的亲身经历，让他对西医产生极大的兴趣：一是传教士洪若翰献上的奎宁药治好了康熙的疟疾；二是传教士罗德先进献的葡萄酒，疗好了康熙严重的“心悸症”；康熙甚至请著名耶稣会修士南怀仁推荐精通医术的人才，就是在这样的情势下，欧洲天主教耶稣会认为，派遣传教士医生可能会有助于传教事业的开展。抵达京师的罗怀中，以精通医术和医理被康熙封为“内廷行走”，成为清朝皇室的洋御医，史料记载，他“生活纯洁，医术精良居京三十年，不断为教内教外人尽力。” 在他去世的时候，葬礼规格很高：乾隆皇帝赐葬银二百两，史料记载，“贫寒废疾悲泣者，人数甚众。”这个洋御医罗怀中所创制草药配方养生葡萄酒的事，很值得玩味，因为就当时的历史环境来看，无疑是一个非常巨大的挑战。首先，这绝活儿得投雍正帝所好。从雍正皇帝晚年痴迷炼丹的情况看，他关注养生，道家炼制的丹药通常被看做是养生续命的高级物品。罗怀中进献葡萄酒配方的时候，已经在中国呆了18年了，他与皇室关系慎密，中国文化中的三教九流，也会了然于胸，罗怀中所搞的养生的东西，也是实验创新，只不过他的“炼丹”不使用水银等矿物，而是采用被上层社会被认定是大补之物的西洋葡萄酒，和中国的养生草药。罗怀中从“养生”入题，可谓对雍正帝的内心世界解读的很深，罗怀中希冀用这个养生之物去迎合雍正的迫切心理需求。其次，这活儿须具备一定的酿造技术。葡萄酒浸泡中药不同于白酒浸泡药材，酒精度低容易变质，当时的中国，懂葡萄酒酿造技术的除了传教士，不会另有他人了吧。第三，这绝活儿须是体现皇家气象的精品。雍正皇帝是一个见识广博而又挑剔的人，品位又很高，史评雍正皇帝是一个“文学词章并不亚于任何一位翰林进士，谈禅说道，并不逊于禅门宗师”，必此品属首创，前所未有，如果不是精品，不能体现皇家气象，恐怕是难以博取圣上欢悦的；罗怀中须精工细作，不仅需要从选材上严格把关，整个制备过程也需要一丝不苟。第四，这绝活儿须精通中医药学，是养生调理圣品。罗怀中是外科医生，但是他精通药剂学，或许真是因为他的药剂学基础，才使得他对中国的中医药学能够接纳和认同吧。干这个事情的时候，罗怀中已经在太医院行走20余年，他并不陌生植物的药性，他认同了中医药学中药性与身体器官之间补益的理论，他掌握了草药之间组方配伍所达到的不同功效，他知道他唯一要做的，就是用中医药的药罐子调制出功效卓著、口感醇美的养生葡萄酒精品。充满实验精神又一心为了皇上的罗怀中，没有收集到靠谱的实证他也不会拿出来。那么，我们来分析一下罗怀中制备养生葡萄酒的内在条件有哪些呢？罗怀中具有中西药剂学背景据法国人费赖之所著中国耶稣会士传记书目的记述，罗怀中不仅精通外科，他少年时代即从良师学习药剂，所以他对药用植物的属性并不陌生。罗怀中在中国行医已经近20年，长期的太医院行走，对中医药有了深切的认识，从内心认同了“上医治未病”和中草药的养生功效；罗怀中具有东西医理和药剂的理论和实践基础；在罗怀中时代的欧洲，外科医生被认为是拥有一流科学训练的职业，所以，罗怀中具有科学的理念和实验的素质，他是严谨的，他发明的草药配方养生葡萄药酒的，体现了一种科学探索精神。罗怀中有可能掌握酿酒工艺欧洲宗教与葡萄酒形影相随，欧洲传统上来说，天主教的修士是最好的葡萄酒酿造专家，天主教西多会的修士们通过品咂葡萄园里的土壤来确定种植哪一种葡萄。欧洲最好的葡萄酒被认为是在教堂的地下酒窖里，从这点来讲，传教士罗怀中是有可能掌握一些葡萄酒的酿造工艺的，这是一个很重要的前提。罗怀中勇于承担责任罗怀中是太医院的御医，御医身份特殊，如果御医有任何差池，轻则遭到申斥，重则受到严厉惩处。如果配制药品，不依照原方，及未开明药名品味分量或虽开而遗漏舛错的，都将以“大不敬”论罪。罗怀中的养生葡萄酒，在规制极为森严的御药房里，实属难能可贵，责任重大，从立意、选材、组方、制备，到成品的品色，都必须做到精当周细，一丝一毫不能马虎。如果不是“色香异味补奇绝”的杰作，罗怀中是无法进献给雍正皇帝的。接下来，我们看，罗怀中制备养生葡萄酒的外在客观环境动因。传教受限，心急如焚康熙末年，清廷与罗马教会之间的“礼仪之争”，因罗马教会拒绝在中国的传教继续沿袭利玛窦之后所执行的“本土化”方式，拒绝信教与中国敬祖等“礼仪”并存而关系破裂，传教士在中国的传教活动，开始受到了很大的局限。但是，传教士以所掌握科学技能为清朝服务，仍旧得到青睐。雍正即位之初的雍正元年，开展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清肃洋人传教的活动，雍正帝开始了比康熙更为严格的传教管制；自明末利玛窦来华布教以来，接近两百年的基业，正在一步步的收口，这不能不说是罗怀中心头最大的病，肩负罗马教廷使命的罗怀中，心急如焚。拯救传教事业，需要一个很大的机缘直接愉悦雍正，以便有可能恩准较为宽松的传教空间；雍正痴迷丹药，渴望长生不老自雍正八年以来，雍正帝痴迷修道以“养生续命”，在圆明园用道士炼丹，长期服食仙丹，已经导致雍正身体虚亏。而信奉天主、并受过严格的医学训练的罗怀中看来，是荒诞虚妄的，有一种观点，作为受过西方严谨的训练的医生和药剂师，可以随便“内廷行走”的罗怀中，是很清楚雍正帝服食诸多重金属配制的丹药的危害，作为雍正“外臣”，信奉“普世观念”的罗怀中，也在为他的皇帝日趋孱弱的身体担忧，他很希望用自己的发明创造，来减轻丹药对雍正身体的危害。拯救雍正皇帝的圣体，必须从医学入手，调养皇帝虚亏的身体。面对向来自负并近乎走火入魔的雍正，罗怀中知道，也许只有“养生续命”的由头能令皇上感兴趣了。西洋葡萄酒，味美又养生葡萄酒被认为具有很好的养生功效，这个概念，康熙爷早已经广而告之了。康熙在四十八年（1709年）一月二十五日，康熙曾借表彰西洋人进献葡萄酒一事，肯定传教士忠君并为清廷效力，上谕中说南怀仁等一些西洋人劝进葡萄酒：“西洋上品葡萄酒乃大补之物，高年饮此，如婴童服人乳之力。谆谆泣陈，求朕进此，必然有益。朕鉴其诚，即准所奏，每日进葡萄酒几次，甚觉有益，饮膳亦加，每日竟进数次。朕体已经大安，伊等爱君之心，不可不晓谕朕意。”康熙痴迷葡萄酒，甚至到了颁发谕旨，全国征酒的地步。传教士们心领神会，他们最渴望皇上能接纳教会；各省官吏更是不敢疏忽这个与皇上交通的好机会。一时间，葡萄酒贵为稀世之宝，成为皇室上层达官贵人的新宠，康熙四十八年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仅江浙的传教士就向康熙皇帝进献了100多瓶，后续进贡的就更多了。康熙痴迷葡萄酒，无疑在清皇室和达官贵人等上层社会中，形成了深远的影响，“少饮些，但要好”（Drink less but better）是葡萄酒的一句不朽的谚语。那么在雍正皇帝以及上层社会的达官贵人、王公大臣们的眼中，大补的西洋葡萄酒是精致尊贵生活的符号。康熙赞誉葡萄酒的话，雍正帝会历历在耳；洋御医罗怀中也是知道的。所以，用西洋葡萄酒酿制养生御酒，有对葡萄酒的认知基础。历史给了罗怀中一个机遇。雍正十一年七月六日，洋御医罗怀中终于有了这么一个大胆的创举。可以说，罗怀中创制的中药配方养生葡萄酒，在药罐子中融合了传教士的使命信念，融合了欧洲文明中的葡萄酒情怀，融合了当时上层社会的时尚需求，也强化了葡萄酒进补养生的属性。罗怀中创制中药配方养生葡萄酒，是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下产生的，被解读为“拯救传教活动和拯救雍正虚亏的身体”的梦幻之作、理想之作。这就是历史长河中被淹没的养生葡萄酒奇闻故事，这是历史记忆中似乎被完全遗忘的角落，但是，280年以前发生的这个事件，无疑是传教史、东西方医学交流史、东西方养生文化史上一个有趣的，却又被极大忽视的事件。这是一种历史的荣耀。罗怀中独辟蹊径，创造出的草药配方养生葡萄酒，甚至可以说，是东方底蕴和西方精神交融的产物，这个东方底蕴是中医药的养生底蕴，西方精神是罗怀中严谨的科学探索精神，东西交融成就了圆融美善的新品，不单纯是葡萄酒和中草药的圆融，还有那份浓重的人文情怀，作为“外臣”的普世情怀；这个值得玩味的历史浪花，并没有改变雍正的命运；前朝传教士赠送西洋葡萄酒调理好康熙爷严重的“心悸症”那样的奇迹也没有出现。然而，罗怀中这一历史性的创新实验，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