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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雄狮身边的闹钟 （来源：读者2004.13.）郭梓林 谈到日本，中国人的心情是极其复杂的。 中国是一个文明古国。这样一个历史悠久、幅员辽阔的国家，最大的敌人是什么呢?就是妄自尊大、故步自封。在工业文明来临之前，这种心态或许并没有显现出它对于中国社会发展的严重阻碍，而且，从某种角度上说，这种心态，对处于农业文明时代的中华民族的融合和社会稳定，多少还是有一定积极意义的。然而，当人类历史进入了工业文明时代，尤其是科学技术被广泛地运用于经济和军事之后，商品大潮开始扑向没有国界的世界市场，并借助“船坚炮利”之威，裹挟着西方的制度与文化，以其内在的扩张性，强烈地冲击着世界所有的不同文明的国家。中国这样一个人口众多、文化灿烂但却闭关保守的古老国度，更是无可避免地要受到这样一种大潮的猛烈冲击。不过，回顾19世纪的中国，在1840年之后，中国人虽然被西方列强一再敲打，但仍在半梦半醒时分。真正把中国人从落后中彻底敲醒的应该是日本。日本在明治维新后的崛起，真是伤了中国人的自尊心!因为从古至今，中国人都是说“大中华”和“小日本”。大的怎么能让小的打败呢? 在19世纪末的中国人看来 (经历了两次“鸦片战争”之；后)，西方的强大，是因为人家 蓝眼睛高鼻子，人家有工业革命的本钱。而做蕞尔小国的日本，历史上从来就是跟在中国的后面亦步亦趋，怎么明治维新才30年，就把中国给打败了?因此，正是日本明治维新使国家强盛起来的事实，把中国这只沉睡的狮子彻底“闹”醒了。也正是这一点，使更多的中国人达成了两点共识：一是，不在政治上变革，无以强国，而且日本就是政治变革的一个成功榜样；二是，不在政治上变革，日本越来越强大，必然要扩张。在这一点上，学者们的分析是有道理的：因为大和民族“不幸”落在太平洋的那群小岛上，资源匮乏，加上繁殖过 快，憋得太久之后，只要稍有一点实力，就必然要遵循物种竞争的原则，实施西扩。据说，日本人在广岛、长崎挨炸之后，有人曾经提出退守“满洲国”，放弃本土的想法，这足以说明岛国人的基本心态。其实，当年位高名重的恭亲王和李鸿章，在甲午海战之前，就已经看到了这一点。 1931年，日本人到底是来了。 憋到1937年，抗战才爆发。八年抗战，打得好苦啊!人家是同时进犯东南亚，加上打美国、防苏联，硬是战了八年，最后还是因为挨了两颗原子弹才罢手。可见当时中日两国的军事和经济实力相差多远。 当年，满族人的铁骑踏过山海关，不仅为大中华并人了一大片疆土，还进一步拓展了西北边疆。 在清朝统治的268年(1644-1911)中，中国的版图曾经是一片海棠叶。就是这样一个不可一世的民族，到最后怎么样了?爱新觉罗的子孙们最后想退回山海关，建立什么“满洲国” (1932年)，到头来却落了一个卖国贼和甲级战犯的罪名退都退不回去了! 不管怎么说，历史似乎总在提醒：没有了日本这个“闹钟”，上帝对中国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日本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崛起，是对中国的又一次警醒。从日本访问回国后的邓小平，终于下定了实行改革开放的决心，并且不无针对性地提出“落后就要挨打”和中国“球籍” 问题的警世危言，而当时的中国人，在长期封闭的环境下，个个都在“胸怀祖国，放眼世界”， “要解放全世界三分之二以上的劳苦大众”，以为自己都已经是生活在天堂了。 记得上个世纪70年代末，我还在部队当兵。一次班务会上，我们讨论中国青年报上的一篇报道，说日本的工人阶级都用上洗衣机，已经彻底变成“修正主义”了。那时，我们的内心感觉是：无产阶级要解放全人类的伟大革命，看来路要更长一些了，因为有些国家的工人阶级已经资产阶级化，连洗衣服这样的事都不愿意干了，哪里还会有什么无产阶级的革命思想?闭关锁国造成的愚昧无知、妄自尊大、故步自封，已经到了何等程度，可见一斑。 随后的中日邦交，对双方来说都是明智之举。中国人继续恨日本人，但开始爱日本的产品。日本人继续爱中国这块大肥肉，这回不是戴着钢盔骑着东洋大马， “悄悄地进村”来，而是系着领带开着本田和皇冠，拣最发达的地方去。不久，日本的产品就深入到了当年枪炮也没够得着的地方。好在，只要是见物不见人，中国人还个个都是实惠主义者，而且军队没有开过来，日货是没有人会抵制的交换总是一件平等自愿的事情。 1972年以来，中日之间的争端没有断过，去日本淘金的中国人流没有歇过，日本人到中国来投资，虽然小心谨慎有余，；却也没有停过。彼此之间，争归争，吵归吵，一衣带水，谁是谁，从本着和相貌上，已经不容易辨别了。只要不说话，谁是中国人，谁是日本人，在东京的大街上，在北京的大街上，是分不出来的。 当然，最重要的一点是：日本人已经看到，经济的渗透明显比军事入侵的成本要低得多，而且，什么国防教育、环境保护、水灾旱灾、计划生育、地震沙尘暴之类的麻烦事，都留给中国人自己交税去解决，仅仅是过来做做生意，不但落得轻松自在，而且常常有“超国民待遇”等着。而在中国人看来，尽管日本已经是一个发达国家，日本汽车、日本电器，日本卡通片，睁开眼睛就能见着，但生活在那里的人好像并不幸福：发狂地工作(全世界各城市中行人步幅最大、步速最高的要数东京)，以至出现“过劳死” (在日本打工的中国人得买两三个闹钟，才能保证早上能被叫醒，因为生活在那个岛国的人都欠觉)。虽然，那里的人十分讲礼貌、守纪律，但还是给别人留下了呆板、单调、木然的感觉。 30年过去了，日本人看到中国强大起来，多少有一点酸酸的，而且遮遮掩掩吞吞吐吐出尔反尔的战争“道歉”，总是被亚洲各国要求“下课重写”，于是感到老大的不是滋味。与此相反，中国人看到日本产的电视、电冰箱、洗衣机已经失去了竞争力，蛮有点高兴自豪的劲儿。当年，许多美国人曾经担心，富裕的日本人会买下夏威夷。可是2003年，已经是日本进入经济衰退的第12个年头了，夏威夷还是美国人的夏威夷，就像珍珠港还是美国人的珍珠港一样。 中国人又一次看到，还是人家美国人牛，那是真牛!日本人还是不咋的。 日本人总是在实际上没有美国人牛，却自以为比美国人牛的时候，就敢跟美国人顶牛。当然，结果总是被美国人狠狠地给治了。1945年有一次，1985年又来一次。 我们知道，日本形成经济泡沫的原因固然很多，但最大的一个原因，似乎是1985年的广场协议，这个协议使得日元从236日元比1美元的价格，升到了120 日元比1美元的高位! 广场协议对日本经济产生了难以估量的影响。因为，广场协议之后，日元大幅度地升值，对日本以出口为主导的产业，产生相当大的影响。为了达到促进经济增长的目的，日本政府以下调利率等宽松的货币政策，来维持国内经济的健康发展。由于基准利率大幅下降，国内剩余资金大量涌人股市及房地产等非生产性领域，从而形成了上个世纪80年代著名的日本泡沫经济。这个经济泡沫在1991年破灭之后，土地价格已跌去一半，而日经指数更是跌至历史最高点的三分之一以下，日本经济从此陷入战后最大最长的不景气时期。一直到现在，日本经济仍然没有复苏的迹象。更让人啼笑皆非的是，本来美国人是想通过日元升值解决美国的经济问题，但结果是日本人出了血，吃大亏，美国人却没有从中得到什么好处。事后。日本人也没好意思到美国人那里讨一点小便宜，毕竟是自己决策错误。 因此，当日本财相盐川正十郎及首相小泉纯一郎在公开场合多次提及应该让人民币升值，希望欧美发达国家与日本一道通过一项协议，像1985年西方国家签订广场协议强行要求日元升值那样，强行要求中国的人民币升值的时候，中国人便产生了警觉，而且完全明白，其用心就在于希望中国经济步日本之后尘。因为对于日本人的算术与心术，中国人是最清楚的。所以，我们的总理温家宝最近明确表示：保持人民币汇率基本稳定，不仅有利于中国经济和金融持续稳定发展，而且有利于周边国家和地区的经济和金融稳定发展，从根本上说，也有利于世界经济和金融的稳定发展。 难怪有人问道： “日本，你到底怎么了?亚洲金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