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险受益人的适用范围研究.doc

保险受益人的适用范围研究时间:2011-09-14 11:37来源:中外民商裁判网作者:谢凤昌点击:1215次分享到 :新保险法第18条第3款之规定：“受益人是指人身保险合同中由被保险人或者投保人指定的，享有保险金请求权的人，投保人、被保险人可以为受益人。”是对修订前保险法第22条第3款的重述，未有任何变动。也就是说受益人制度仍然仅于人身保险合同中存在，在财产保险合同仍不能适用。本文拟就该问题进行浅显论述。论文提要： 受益人制度是保险合同的核心问题之一，关系到保险合同订立目的能否实现。2009年2月28日，保险法修订草案经全国人大常委会审议通过并正式公布，同年10月1日起新保险法开始施行。保险法的修订是中国保险业发展的必然产物，反映了行业发展，保险监管及司法实践的现实需求。新修订的保险法与修订前保险法（2002年修订并施行）相比取得了不小的进步，如保险利益原则更加细化、明确；在责任保险中确立了第三者的直接请求权制度；明确了受益人与被保险人死于同一事件中如何处理等等。但对于受益人制度的相关规定仍然存在不足之处，新保险法第18条第3款之规定：“受益人是指人身保险合同中由被保险人或者投保人指定的，享有保险金请求权的人，投保人、被保险人可以为受益人。”是对修订前保险法第22条第3款的重述，未有任何变动。也就是说受益人制度仍然仅于人身保险合同中存在，在财产保险合同仍不能适用。本文拟就该问题进行浅显论述。 一、受益人在我国保险法中的适用范围 受益人是保险合同的关系人，又称保险金受领人，是指由投保人或被保险人在保险合同中指定的，于保险事故发生时，享有赔偿请求权的人。我国旧保险法第22条第3款规定：“受益人是指人身保险合同中由被保险人或者投保人指定的享有保险金请求权的人，投保人、被保险人可以为受益人。”2009年新修订的保险法第18条第3款亦作了同样的规定。由此可见，我国保险法明确限定了受益人的范围，即只存在于“人身”保险合同。许多学者都认为受益人只存在于人身保险中，更有学者将受益人的范围严格限定在死亡保险中。大多数国家的保险法也都仅在人身保险中规定了受益人制度，如日本等。只有少数国家在财产保险中有受益人的相关规定，如俄罗斯联邦民法典第九百三十条规定：“为依据法律、其他法律文件或者合同对投保财产享有利益的人（投保人或受益人）之利益按照保险合同可对该财产投保。”那么受益人是否只能在人身保险合同中指定呢？财产保险合同中是否可规定受益人制度？这个问题是近年来一直存在争议的问题。 二、受益人适用范围的争议 近年来对受益人适用范围的争议主要分为两种观点，即否定说和肯定说。持否定说的学者认为受益人仅存在于人身保险中，而肯定说则认为受益人不仅存在于人身保险中，而且可以存在于财产保险中。 认为受益人只存在于人身保险中的否定说是主流观点。持这一观点的学者认为，受益人是人身保险合同中的特有制度，并提出了人身保险合同中设计受益人制度的出发点。较具代表性的观点认为，财产保险合同与人身保险合同的受益人有无必要性问题，在于二者保险标的的性质差异。对于财产保险，其标的是财产及其有关利益，只是由被保险人所控制或享有，而并非与被保险人融为一体。因此，当财产保险标的本身发生毁损或灭失时，被保险人自身尚存，因此，保险金仍可由被保险人请求；即使被保险人自身死亡，因财产上的权利非专属权利，可以继承，从而其保险金可以由被保险人的继承人享有并行使请求权。而人身保险则不同，其保险标的是人的生命和身体，该标的总是以被保险人为载体，它与被保险人本身融为一体，须臾不可分离。保险事故发生在被保险人身上，以被保险人的生存、死亡、疾病、伤残等为表现形式，因此当被保险人死亡时，则发生谁来享有和行使保险金请求权的问题；加之法律规定生命和身体的权利具有专属权性质，不得继承，不像财产保险合同有继承人的解决途径。由此，人身保险合同的受益人则有存在必要，以解决被保险人死亡后保险金请求权的享有与行使的主体。1 台湾学者中持否定说观点的以江朝国先生和杨仁寿先生为代表，江朝国先生在保险法基础理论一书中阐明：“于财产保险，受益人若契约无特别约定，则其受益人，即指被保险人，无所谓特别指定受益人之必要。然于人身保险，包括人寿死亡保险、健康保险、及伤害保险常有以被保险人死亡为保险事故已发生之要件，故除要保人、被保险人之外，尚须有受益人存在之必要，以于保险事故发生时，受领保险契约上之利益即保险赔偿金额。此为受益人制度由来之始因。”2而杨仁寿先生认为，财产保险契约之性质，即在“禁止得利”，则于保险事故发生时，受损害填补人不得因而得利，除被保险人之外，则别无所谓受益人。被保险人即受益人，受益人即被保险人。要保人与被保险人(受益人)属同一人，称之为自己利益保险。要保人与被保险人（受益人）不属同一人，则称之为他人利益保险。享有赔偿请求权之人，除被保险人之外，并无另有所谓受益人存在。一些日本学者也认为，受益人仅于人身保险中有之，而财产保险中则无有。3 随着理论和实务的发展，受益人的适用范围应该扩大到财产保险的观点也逐渐被提出，很多学者对传统观点进行了否定和批驳。台湾学者中，以郑玉波先生为典型的代表，他认为在财产保险中不妨有受益人的规定，“例如甲就自己之货物，自订水险契约，而以丙为受益人，有何不可。况且本法总则及保险契约通则中，均设有关于受益人之规定，此等规定自得适用于财产保险契约。”4可见郑玉波先生认为民商事活动应该遵循意思自由原则，为他人设定权利的行为是私法上的行为，法律不应加以干预。而且，现实中亦有国家在立法及司法实践中确认了财产保险中可以存在受益人制度。我国台湾地区“保险法”第5条、第22条、第45条均有相关规定。台湾“最高法院”在85年台上字第2586号判决中，对受益人的法律地位做了如下解释：“按保险法第5条规定：本法所称受益人，指被保险人或投保人约定享有赔偿请求权之人，要保人或被保险人均得为受益人。此项于保险法总则之规定，于财产保险及人身保险均有其适用不因其为财产保险，而否定受益人之存在”。5 一些大陆学者也提出受益人的适用范围应包括财产保险，如李玉泉先生，他认为在财产保险中，如果投保人或被保险人指定受益人，如甲以自己的财产，订立保险合同，而以丙为受益人，是可行的，这种行为实际是为第三人设定权利的行为，应予允许。6还有一些学者认为，在财产保险指定第三人为受益人的情况下，并不违反财产保险的“禁止得利”原则，被保险人仍然获得他应该得到的赔偿，并无获得额外利益，他只是把自己的这项财产权利（保险金请求权或受益权）转移给了第三人，由第三人在其享有的权利范围内行使。权利是可以自由处分的，而且被保险人对受益权的处分并未使保险人和第三人受到损害，也不易诱发道德风险，根据民商法的一般原理，这样一种既不违反法律强制性和禁止性规定，也不损害他人利益的权利转让行为是完全可行的。而且，在人身保险合同中，第三人的受益权也来源于被保险人受益权的转让，证明受益权是可以转让的。虽然，在实践中大多数的财产保险合同是为自己的利益而订立的，称为自益保险，但并不能因此否认投保人可以为他人利益而订立财产保险合同，或将自己的利益转让给他人。7 三、财产保险中设定受益人制度的可行性 分析以上观点，不难总结出否定说和肯定说之争议主要集中在以下几点：一是财产保险中被保险人能否将受益权转让与第三人；二是财产保险中设定受益人是否违背了保险法的基本原则；三是财产保险中指定受益人是否属于意思自治的范畴。笔者认为，只要解决了以上三方面的问题，就能探究出受益人在财产保险中存在的可能性。 首先，财产保险中被保险人能否将受益权转让给第三人，解决这个问题必须从受益权的性质着手。 受益权是在保险事故发生时向保险人请求赔付保险金的权利，属于财产权，而财产权是可以转让的。在人身保险中，虽然保险的标的是被保险人的生命和身体，但是基于被保险人的人身受到损害而产生的保险金请求权即受益权，则变成一种财产权。8有些学者认为人身保险中之所以设定受益人是因为人身保险的标的是被保险人的生命和身体，而生命和身体是不能继承的，这种观点实际是将保险合同的标的和保险金请求权混同了。同样的，在财产保险中，保险金请求权也当然是财产权，因此也是可以转让的。从另一个角度看，持否定说的一些学者认为人身保险中受益人有存在之必要，是因为死亡保险中被保险人死亡后，无受领保险金的主体，因此要指定受益人来解决被保险人死亡后保险金请求权的行使主体这一问题。笔者认为这种观点是站不住脚的，因为即使人身保险中并未设定受益人，被保险人死亡后，保险金的受领主体也不会落空， 2009年新修订的保险法第42条很好的解决了这个问题。该条规定，被保险人死亡后，如果没有指定受益人的，保险金作为被保险人的遗产，由保险人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继承法的规定履行给付保险金的义务。而且被保险人死亡后，作为亲属的继承人在丧葬等问题上是最需要资金的，加之继承人中可能有被保险人生前抚养的人，在被保险人死亡后，也是最需要经济援助的，继承人理应是保险金的受领主体，而保险法却规定被保险人有自由指定受益人的权利，其中暗含着被保险人可以将其保险金请求权转让给第三人的逻辑。因此，我们认为受益权是一种可转让的权利，不论在人身保险中还是财产保险中，被保险人都可以将其受领保险金的权利转让给第三人。 另外，受益权是一种纯获利益的权利，是权利义务不对等的典型体现，受益人在得到保险金时无需支付相应的对价，因而从法律地位上说是利他契约的第三人，即投保人和保险人订立的合同为第三人设定了权利。既然人身保险合同可以设定第三人得利，则在财产保险合同中投保人完全可以在订立保险合同时指定在被保险人的财产遭受意外灭失或损失的情况下，由第三人向保险人请求支付赔偿金，至于投保人或被保险人出于何原因而为该第三人设定权利，并不是保险法所要规制的内容。在投保人、被保险人以及受益人之间，可能存在某个或多个债权债务关系，受益人在财产保险合同中看似纯获利益，但是在基础法律关系中，很可能已经支付了相应的对价。比如债务人与次债务人约定，将次债务人的财产作为保险标的进行投保，所获的保险金归债权人所有，这种情形在民商事运作中是完全可能存在的。退一步讲，即使在基础法律关系中，受益人无需支付对价，则投保人也完全可以在财产保险中为第三人设定权利，保险人没有必要对投保人的动机以及原因关系进行考察。 其次，财产保险中设立受益人制度是否有违保险法的基本原则，主要指是否违反了损失补偿原则。损失补偿原则是指当保险标的发生保险责任范围内的损失时，被保险人有权按照合同的约定，获得保险赔偿，用于弥补被保险人的损失，但被保险人不能因损失而获得额外的利益，即损失补偿以被保险人的实际损失为限，而不能使其获得额外的利益。9通过保险赔偿使被保险人的经济状态恢复到事故发生前的状态。在财产保险中，被保险人获得的保险赔偿限于被保险人的实际损失，在存在受益人的财产保险中，受益人虽然得益了，但其得益的范围仍然仅限于被保险人的实际损失额，并没有获得被保险人实际损失之外的额外补偿，只不过是被保险人将其保险赔偿金的请求权让渡给受益人，由受益人向保险人行使请求权，该请求权的内容及范围并未发生变化，只是权利行使的主体发生了变化而以。既然被保险人没有因为指定了受益人而额外获得的利益，因此并没有违反保险法的损失补偿原则。保险法的基本原则是保险法的基本精神和指导原则，并通过法律条文直接或间接的表现出来，一项规定只要不违反保险法的基本原则，就是可以合理存在的。 再次，从契约自由和意思自治的角度分析，投保人与保险人订立保险合同的行为以及投保人和被保险人指定受益人的行为只要不损害保险人和社会公众的利益，就属于私法上的行为，投保人和被保险人完全有自由在财产保险中指定第三人享有保险金请求权，法律不应加以干预。江朝国先生虽然认为受益权只存在于人身保险中，但他却在同一本书中指出：“基于私法自治原则，契约当事人可约定将保险契约上将来可能发生之保险赔偿请求权让与受益人，则此受益人据此而成为唯一具有受领保险金权利之人。”10可见其观点存在矛盾之处。在民商活动中，私法自治是至高的原则，民商事活动的主体处分自己权利的自由理应受到保护，在财产保险中，被保险人也完全有自由放弃保险金而将保险金请求权转让给第三人。 从以上三个问题的分析，我们可以得出三个结论：一是受益权是可以转让的；二是转让受益权的行为属于意思自治的范畴，法律无需加以干预；三是财产保险中设立受益人制度并不违反保险法的基本原则。因此，笔者认为，财产保险中是可以存在受益人的。 此外，保险实务的发展也使财产保险中设立受益人制度成为必要，受益人在财产保险中的概念缺位，在一定程度上变成了财产保险发展的瓶颈，这一问题在保险法修订前突出表现在责任保险中。责任保险是以被保险人依法应当对第三人承担的法律赔偿责任为保险标的而成立的保险合同，其最终目的是使受害的第三者得到及时有效的经济补偿，因此具有很强的社会公益性。但是在责任保险理赔实务中，由于只有被保险人享有保险金的请求权，因此保险人只得将保险金提供给被保险人，而由被保险人再向第三人支付赔偿金。虽然保险金从保险公司到第三人之间只隔了被保险人一个环节，但是不仅增加了保险公司、被保险人、第三人之间的成本，还容易在整个环节中滋生新的问题，从而不利于对第三人的保护。11这种情况下，如果财产保险中规定了受益人的法律地位，第三人的权利就能得到更好的保障。令人欣喜的是，2009年修订的保险法已经对这一问题有了回应。该法第六十五条规定：“保险人对责任保险的被保险人给第三者造成的损害，可以依照法律的规定或者合同的约定，直接向该第三者赔偿保险金。责任保险的被保险人给第三者造成损害，被保险人对第三者应负的赔偿责任确定的，根据被保险人的请求，保险人应当直接向该第三者赔偿保险金。被保险人怠于请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