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王熙凤形象的悲剧性》.doc

论王熙凤形象的悲剧性四川省崇州市三江中学校 刘晓峰 邮码 611246摘要文学艺术是一个特殊的领域，是一个解读人性的领域。情感性，是文学艺术最根本的审美特性。好的小说能写出人性里最复杂的部分凤姐身上的善与恶，直爽与阴毒，高贵与渺小，很好地诠释了曹雪芹创作的立足点，不片面单一地写人性，而是将她放在特定的环境中去表现其个性。王熙凤的悲剧是多方面的，她在家族大厦将倒之际，操碎了心，算尽了心机，最终“哭向金陵事更哀”，在展示了自己独特的才能与魅力之后，带着幽怨给自己的人生画上一长串的喟叹令人深思。在十八世纪的中国找不到对妇女个性自主予以充分尊重的国土。所以，凤姐的悲剧是个性与时代的双重悲剧，这或许就是这一女性在广大读者心目中的取得长久艺术生命力的原因吧！关键词 凤姐 人性 复杂 悲剧一、凤姐的悲剧1性格的悲剧 王熙凤是个女强人，不服输，得理不饶人，很多事情，她处理得太“冷”了，不仅伤害了他人，也种下了悲剧的种子。性格即命运，这句话放在凤姐身上在合适不过了。凤姐好强，有喜欢听别人的奉承话，她喜欢演戏，别人也在她的面前演，有人正是利用她的弱点设好机关，让她做坏事的。第十五回，写凤姐弄权铁槛寺，有一个心地很阴暗的老尼姑出场了，这个出家人受人之托，找凤姐帮忙：凤姐听了笑道：“这事倒不大，只是太太再不管这样的事。”老尼道：“太太不管，奶奶也可以主张了。”凤姐听说笑道：“我也不等银子使，也不做这样的事。”净虚听了，打去妄想，半晌叹道：“虽如此说，张家已知我来求府里，如今不管这事，张家不知道没工夫管这事，不希罕他的谢礼，倒象府里连这点子手段也没有的一般。”凤姐听了这话，便发了兴头，说道：“你是素日知道我的，从来不信什么是阴司地狱报应的，凭是什么事，我说要行就行你叫他拿三千银子来，我就替他出这口气。”老尼听说，喜不自禁，忙说：“有，有！这个不难。”凤姐又道：“我比不得他们扯篷拉牵的图银子这三千银子，不过是给打发说凤姐听了笑道：“这事倒不大，只是太太再不管这样的事。”老尼道：“太太不管，奶奶也可以主张了。”凤姐听说笑道：“我也不等银子使，也不做这样的事。”净虚听了，打去妄想，半晌叹道：“虽如此说，张家已知我来求府里，如今不管这事，张家不知道没工夫管这事，不希罕他的谢礼，倒象府里连这点子手段也没有的一般。”每当读到这段总会为凤姐感到惋惜，凤姐之聪明应该懂得这样贪婪违心做坏事的后果，可她太好强，太在意别人对她能力的认可和吹捧。喜欢听好话，喜欢虚荣，其实是人性的弱点。只是这次凤姐真的在这条道路上越走越远，对金钱的强烈占有，对自己能力的过度自信，对人间良知的挑战，模糊了她的双眼。一个本来让人喜爱的女孩，变得充满了铜臭味，贪赃枉法之心也越来越膨胀。坐收三千两银子，也出卖了自己的良知，凤姐变得可怕起来，也从这件事情开始，凤姐的心变得越来越胆大。后来守备之子和张金哥双双自杀，但是凤姐并没有因此收敛、自省，反而“胆识越壮，以后有了这样的事，便恣意的作为起来，也不消多说。凤姐一步步滑向罪恶的深渊，一步步走向人生的悲剧，令人扼腕叹息！凤姐出身金陵世家，从小养尊处优，备受宠爱，因此，再加上事务的繁多琐碎，使她的生命里缺少柔软与换位思考的品质。她不懂得性格太烈会伤及他人，所谓“皎皎者易污 峣峣者易折”的道理。第三十六回，当王夫人向她询问有无按月给赵姨娘银钱时，过后凤姐表现得相当泼辣，面目狰狞，就像一个骂街的泼妇，令人恐惧：凤姐把袖子挽了几挽，跐着那角门的门槛子，笑道：“这里过门风，倒凉快，吹一吹再走。”又告诉众人道：“你们说我回了这半日的话，太太把二百年都想起来问我，难道我不说罢。”又冷笑道：“我从今以后倒要干几样刻毒事了。抱怨给太太听，我也不怕。糊涂油蒙了心，烂了舌头，不得好死的下作东西，别作娘的春梦！明儿一裹脑子扣的日子还有呢。如今裁了丫头的钱，就抱怨了。咱们也不想一想是奴几，也配使两三个丫头！”一面骂，一面方走了，自去挑人，回贾母话去。不在话下。赵姨娘其实是一个可怜的女人，她地位低下，被剥夺教育子女的权利，又遭凤姐克扣月钱，向王夫人告状是一种弱者在遭到侵犯时的诉求。但凤姐体会不到这一点，体会不到别人生命里的艰难。用自己尖酸刻薄的嘴，说出伤对方自尊的恶毒语言，畅快了自己，也损毁了自己在他人心目中的形象。夫妻本应该相互信任，互相包容理解。凤姐有时也把在管理处世的风格带到家中，甚至对自己的丈夫也太强势了些，到了不留情面的程度。第六十九回，写尤二姐吞金自杀后，贾琏去找凤姐要银子办丧事，凤姐找借口百般刁难，恨得丈夫无话可说。第六十五回通过兴儿之口，说出了贾琏在家中地位的尴尬，“奶奶的心腹我们不敢惹，爷的心腹，奶奶敢惹”。家庭内部派系斗争也在夫妻之间发生，尔虞我诈，互相防范。第七十二回，贾琏又因借钱的事与凤姐发生矛盾，这次凤姐说得更绝，言语中充满讽刺与蔑视：“我们看你们家什么石崇邓通？把我王家的缝子扫一扫，就够你们过一辈子的了！”从妻子的嘴中说出这句话，很伤丈夫的自尊。贾琏虽然好色，有纨绔子弟的种种恶习，他的几次出轨：和飽二媳妇通奸，偷娶尤二姐，想一想除了他自身的原因外，也和凤姐在家的太强势有关，因为在凤姐面前，贾琏常常活得没有尊严，被凤姐排除在家的核心管理层，连平儿都不如。矛盾的积累，终究会爆发，或者有意识地故意背叛婚姻，或者在适当时机寻求疯狂的报复。我们不知道凤姐在曹雪芹原作中的结局是怎样的，但可从凤姐的判词中猜想，她的命运是很凄惨的“哭向金陵事更哀”。二、家族没落下的独木难撑 凤姐一直表现强势，独断专行，有一部分原因是这个家族里根本没有一个能指望的人。她的无奈，她的操劳，终究换来家破人亡各奔腾。凤姐管理家时这个家已经入不敷出，男人们花天酒地，斗鸡走狗，没有一个能站出来料理家族事务；探春虽然办事能力很强，但是母亲的尴尬地位使她在家族中备受一些刁钻滑舌、倚老卖老下人的阻挠，而且探春终将远嫁他方；聪慧如黛玉、宝钗者，两个人有都是亲戚，不好插入贾府事务，宝钗“不干己事不张口，一问摇头三不知”，黛玉属于诗人气质，身体又不好，更无心过问。在这个看似富贵的大家族，内部就像政治上的复杂，有很多的利害纠葛，人际关系盘根错节，一切都在彼此算计，都在斗。就如探春所说：“这样的大族人家，若从外头杀来，一时是杀不死的必须先从家里自杀自灭起来，才能一败涂地。”第七十四回凤姐是荣国府精明管理者中的一个独行侠，一个孤独的女子，虽然外表热情奔放，泼辣干练，但是她的身上承载了太多不应该背负的东西，远远超出了那个时代对女子的要求。我们读了红楼梦后，感到凤姐真的不容易，处理内部事务、忙于应对太监的敲砸勒索、逗贾母开心、发放月钱、当和事佬、操办生日宴会、防范丈夫出轨凤姐太忙了，以至于没有时间对自己生命来个清晰温柔的关照，赢得了别人的敬畏、好感，失去了生活的原点。诚然，凤姐做了许多的错事，有些还是伤天害理的损人之事。但是，要知道这个家是靠她一个人苦苦支撑，在五十五回里，凤姐想平儿道出了她对这个家族境况的认识和自己做事的原因：又向平儿笑道：“你知道，我这几年生了多少省俭的法子，一家子大约也没个不背地里恨我的。我如今也是骑上老虎了。虽然看破些，无奈一时也难宽放；二则家里出去的多，进来的少。凡百大小事仍是照着老祖宗手里的规矩，却一年进的产业又不及先时。多省俭了，外人又笑话，老太太、太太也受委屈，家下人也抱怨刻薄；若不趁早儿料理省俭之计，再几年就都赔尽了。”平儿道：“可不是这话！将来还有三四位姑娘，还有两三个小爷，一位老太太，这几件大事未完呢。读到此，令人恍然大悟，凤姐也有她的苦衷，笔者相信她的话是真的，是对自己信赖之人的交心之谈。从这个角度就可以理解凤姐放高利贷、偷东西典当周转、包揽诉讼的缘由了，一部分出于贪婪，一部分为了这个家的勉强运转啊！管理的累还可以缓解，但是精神上的累就使人无法长期承受了。凤姐在管家时得罪了许多人，包括她的婆婆邢夫人，这个资质愚笨、嫉妒心强的妇女一有机会就展开报复，打压凤姐，让凤姐难堪，第七十一回，凤姐惩治了两个偷奸耍滑的婆子，邢夫人的火焰彻底爆发了：邢夫人直至晚间散时，当着许多人陪笑和凤姐儿求情说：“我听见昨儿晚上二奶奶生气，打发周管家的娘子捆了两个老婆子，可也不知犯了什么罪。论理我不该讨情，我想老太太好日子，发狠的还舍钱舍米，周贫济老，咱们家倒先折磨起人家来了。不看我的脸，权且看老太太，竟放了他们罢。”说毕，上车去了。邢夫人这招真够阴损的，她没有优秀的治家之才，却发挥了尖酸刻薄之能事，凤姐的哭暗含，几多心酸，这个媳妇当的着实不容易，她不是不想哭，而是不能哭。在下人面前，她是主子；在贾母面前，她是大管家和开心果；在邢夫人面前，她是情绪的出气筒，而且还不能相拗。她的苦与无奈，只有同样精明、有个性的人才能解读，鸳鸯就是其中之一：鸳鸯道：“罢哟，还提凤丫头虎丫头呢，他也可怜见儿的虽然这几年没有在老太太，太太跟前有个错缝儿，暗里也不知得罪了多少人总而言之，为人是难作的：若太老实了没有个机变，公婆又嫌太老实了， 家里人也不怕，若有些机变，未免又治一经损一经如今咱们家里更好，新出来的这些底下奴字号的奶奶们，一个个心满意足，都不知要怎么样才好，少有不得意，不是背地里咬舌根，就是挑三窝四的我怕老太太生气，一点儿也不肯说不然我告诉出来，大家别过太平日子这不是我当着三姑娘说，老太太偏疼宝玉，有人背地里怨言还罢了，算是偏心如今老太太偏疼你，我听着也是不好这可笑不可笑？探春笑道：“糊涂人多， 那里较量得许多我说倒不如小人家人少，虽然寒素些，倒是欢天喜地，大家快乐我们这样人家人多，外头看着我们不知千金万金小姐，何等快乐，殊不知我们这里说不出来的烦难， 更利害。”凤姐出于夹缝当中，委实困难重重，人际关系的复杂、无端的猜疑、谣言的中伤，终于让凤姐病倒了，曹雪芹在七十四回用充满同情的写实笔法描写了凤姐生病的情景：“谁知到夜里又连起来几次，下面淋血不止。到次日，便觉身体十分软，遂撑不住。”读罢，不觉悄然涕下，痛哉，凤姐！三、突出的个性与时代的冲突 凤姐的个性，在那一时代，就意味着对整个社会秩序的严重挑战。她的辣手明快，在风雨如磐的体制下，只能为自己树立许多的对立面：邢夫人的报复，一些狡黠的奴仆的中伤，赵姨娘的使坏等，不正像一张无形的网束缚住她凤鸟的飞行双翅吗？凤姐是那个时代女性的另类，穿着的外放，行为做事的张扬，言谈的爽利，都在古典文学里不多见。她颠覆了我们对女人的一般印象，将生命的价值彰显到极致，也将自己不知不觉拉向了别人嫉妒、中伤打击的深渊。因为传统的女孩子一般不会太流露自己的欲望，更不会事事要强，凤姐却特立独行，敢于向阻止自己的行为规范挑战：支持有个性的丫头、拿贾母取乐、伸手索要钱财、和丈夫比能力、干预外人的事情等，天下之大，又有几人能够接受她的个性和风格呢？远者如仆人背后的牢骚议论：若提起我们奶奶来，心里歹毒，口里尖快如今合家大小除了老太太、太太两个人，没有不恨她的，只不过面子情儿怕她。皆因她一时看的人都不及她，只一味哄着老太太、太太两个人喜欢。她说一是一，说二是二，没有人敢拦她。又恨不得把银子钱省下来堆成山，好叫老太太、太太说她会过日子。殊不知苦了下人，她讨好儿。估着有好事，她就不等别人去说?她先抓尖儿；或有了不好事或她自己错了，她便一缩头推到别人身上来，她还在旁边拨火儿第六十五回凤姐就是这样的人，在自己的人生舞台上创造着激情，像空中的眼花明亮地绽放着，哪怕刺痛别人的眼睛，灼伤他人的尊严，也要快乐地表现自己。四、封建时代女性的宿命悲剧 曹雪芹通过描写凤姐的人生悲剧，向读者传达什么信息呢？在他生活的时代，女性受到很大的限制，在夫权、族权的双重挤压下，凤姐始终是一个失败的反抗者，她精明、干练，却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判词中的“一从二令三人木，哭向金陵事更哀”，是她一生悲剧的总结！任何人不能主宰自己的命运，就只能是个悲剧。凤姐是个悲剧人物，这一点毋庸讳言。很赞同王蒙先生的一个论断：“红楼梦是何等出色地写出了人成为秩序的奴隶，人丧失了自己的的主体性啊！一个杰出的心灵，当他选择、生发、组合自己的人生经验的时候，他怎么可能不深切感受到种种生存与生活的欢乐与苦恼？”凤姐什么都想抓住，缺抓不住自己的最终命运；什么都想防范，却防不住来自多方面的暗箭；什么都想挑战，却胜不了禁锢人们思想的欲望与规则。在自己的生日那天，丈夫贾琏，却在家里和飽二的媳妇鬼混偷情。她的反抗换回来的是贾母的一句无关紧要的：“什么要紧的事！小孩们年轻，馋嘴猫儿似的，那里保得住不这么着，从小儿是人都这么过的。”虽然贾母很宠爱她，可贾母毕竟偏袒了贾琏，因为贾琏是男人，凤姐是女人。男人在外鬼混就是风流，女人暧昧就是下流，这是一个荒唐的逻辑！凤姐，再能干也会处处受限制，甚至一些凭空的不好猜想也会落到她的头上，使其胆战心惊。在检抄大观园之前，傻大姐捡到了一个绣春囊，顿时引起了轩然大波，大观园中人人自危。王夫人在没有调查清楚的情况下就将怀疑的目光锁定在了凤姐身上，理由很简单，凤姐平时太外放。这时凤姐的表现也让人心疼：“凤姐听了，又急又愧，登时紫涨了面皮，便依炕沿双膝跪下。”。凤姐平时好强惯了，再口舌伶俐，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