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唐权德舆《奏孝子刘敦儒状》赏析 载《平原大学学报》2007年2期.doc

唐权德舆奏孝子刘敦儒状赏析王 铭（苏州大学档案系 江苏苏州 215021） 摘要 对唐代权德舆奏孝子刘敦儒状一文作了背景考证和文字疏通；探讨了奏状的渊源和文种确立；从写作学角度，分析该文的内容特色、表述特色、语言特色。 关键词 唐代 刘敦儒奏状文种写作特色 在我国人口构成比例趋于老年化的今天，发扬孝敬老人的优良传统，加强精神文明建设，十分必要。唐朝权德與奏孝子刘敦儒状一文，反映了古代注重“正俗调风”的史实，值得借鉴。对编修地方志，也有一定参考价值。一、奏孝子刘敦儒状疏正 该文作者权德與（759818），字载之，天水略阳人。元和年间（唐宪宗李纯在位的年号）曾任东都（唐都长安，以洛阳为东都）留守。成文日期原阙。据正文“今又十年”一语，当为元和九年（公元814年）。所述事迹发生地，在唐代洛阳（今河南省洛阳市）从善坊。坊，为唐代县以上城市的街区组织（颇类似于今街道办事处）。设小吏坊正，负责管理。 该文所褒奖的人物，名刘敦儒，祖籍彭城（今江苏徐州），以事母纯孝，“洛中谓之刘孝子。”1 刘敦儒的家世：其曾祖刘知几（661721年），字子玄（古字“玄”、“元”相通，故该文写成“子元”），为一代名儒，自唐高宗至唐玄宗期间，“子玄掌知国史，首尾二十馀年，多所撰述，甚为当时所称。”著有我国第一部史学评论专著史通。其祖父刘贶，为刘知几的长子。开元九年官太乐令，“博通经史，明天文、律历、音乐、医算之术，终于起居郎、修国史。撰六经外传三十七卷、续说苑十卷、太乐令壁记三卷、真人肘后方三卷、天宫旧事一卷。”2。其父刘浃，生平不详。 兹录原文于后：曾祖子元 祖贶 父浃 住东都从善坊 曾祖子元 祖贶 父浃 孝子刘敦儒，年四十九。 住东都从善坊 右件人，名儒史官之家。积成教义，至性诚孝，感动人伦。母患风狂，心绪乖乱。无辜榜棰，常至僵仆。或冻于积雪之下，或曝于赫日之中。腐烂皲瘃，略无完体。见其楚毒，方肯饮食。敦儒苏而复起，常惧人知。承顺恬然，不觉疾痛。因心之道，贯于神明。欲盖弥彰，事久方著。蒸蒸不匮，十有六年。 贞元二十年，留守韦夏卿具状奏闻。奉其年八月二十九日敕：“宣付史馆，旌表门闾。”臣至洛都，具详事实。闻诸族类，布在风谣。今又十年，不改其养。饥寒所迫，衣食阙然。晨昏所奉，朝不继夕。 伏以底禄筮仕，资荫多门；至行绝人，尤可嘉奖。伏望天恩，特授一解褐京官，使分司就养。则私计可给，寸禄为荣。庶厚时风，以宏孝理。特乞圣慈，允臣所奏。 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为便于分析，兹对古文字稍加疏通： 积，积年。 成，（受影响或经研习）形成。 教义，儒家学说。 感动，发自心感，见之于行为。 人伦，本意指人类，后引申为封建伦理关系和行为准则。谓之“教于人伦：父子有亲、君臣有义、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3统称“五伦”。此指母子亲情。 作者简介： 王 铭（1951 ），男，江苏省东台市人，苏州大学社会学院档案系教授，硕士生导师。 风，通“疯”。 心，心性。此处指性格、脾气。 乖，乖张、背戾。 绪，思维。绪乱，指有精神病。 无辜，没有过错。 榜，通“搒”。鞭打。 棰，棍、杖，也指杖刑。 仆，向前跌倒。此指被击打背部而伏倒。 皲，皮肤（因寒冷或干燥而）破裂。 瘃，冻疮。 恬，安静。恬然，坦然。指胸无芥蒂，不生怨念。 著，显著。可解作为世人所知、广为传颂；也可解作更为突出，难能可贵。 蒸蒸，通“烝烝”，淳厚貌。 匮，缺乏。引申为减少。 贞元，唐德宗李适在位的年号。贞元二十年：为公元804年。 韦夏卿，字云客，杜陵（今陕西西安市东南）人。贞元末年任京兆尹、东都留守。 敕，皇帝公文的专用文种之一，亦可称其言辞。 宣，自禁中出旨，谓之“宣”。 门闾，里巷的大门。 诸，之于。 布，传播。 风谣，民间歌谣。引申为舆论。 阙，同“缺”。 晨昏，早晚。 筮仕，古人将出仕，先占吉凶。后来，遂将进入仕途称为“筮仕”。 天恩、圣慈，其中的“天”、“圣”均代指皇帝。 解褐，脱去布衣（改著官服），指初做官。 分司，唐制，在东都洛阳分设略同于京师长安的官府，任职于此者，称分司，即“派出执掌”之意。但除“分司御史”有监察之责外，其他分司官员均属投闲置散之职。通常用来安置年老、多病、缺乏实际行政管理才干的官员。该文中，之所以对刘敦儒授此闲职，在于使其领取俸禄有名目可循。 二、奏状文种沿革考 奏状，亦称“表状”。是由汉代向皇帝陈述事实的“奏”之别称，演化至唐、宋时期，成为向皇帝陈事的上奏公文文种名称。 “状”的初始涵义是“貌”。梁代，刘勰将 “状”文的用途解释为：“体貌本原，取其事实。”4 奏状的渊源。（1）汉代，以“状”为普遍使用的上行文种之名称。既可以用于官署之间，由下级写给上级；也可以由民众上于官署。（2）汉代，人才选拔实行“荐举制”。向朝廷荐举贤才，使用“荐状”。例如，汉武帝初置五经博士，有司将举五经博士状的写作格式规范为：“生事爱敬，丧没如礼。通易、尚书、孝经、论语，兼综载籍，穷微阐奥。隐居乐道，不求闻达。身无金痍痼疾，世亲六属，不与妖恶交通、王侯赏赐。行应四科，经任博士。某官某甲保举”5。（3）汉代，偶将向皇帝陈述事实之奏，别称为状。如清代王兆芳文体通释中所认定的张敞等条奏昌邑王居处状，从首称、未称用语辨析，实质上应为张敞、霍光等请皇太后废昌邑王帝位奏6。可见，汉代上于皇帝之状，尚非独立文种，实为向皇帝陈述事实的“奏”文之别称。 奏状文种的确立。（1）唐代，以“状”为名称，向皇帝陈事进言，使用日益频繁。如：陆贽奉天请罢琼林、大盈二库状、兴元论续从贼中赴行在官等状。但典章制度尚未将其定为上奏文种。（2）宋代规定，凡未经准许使用奏札的官员，向皇帝陈事，首称谓之“状奏”。这一特定公文程式套语，意味着“奏状”已成为公文文种。其使用实例如：苏轼奏马澈不当屏出学状。三、奏孝子刘敦儒状的写作特色 事迹典型、理由充分、措施可行，是该文的内容特色。 奏状掬取刘敦儒诚孝的事迹十分典型：（1）母亲有精神病，行为反常，虐待成癖。刘敦儒“承顺恬然”，绝无怨窦。（2）俗谓“久病无孝子”。刘家境贫寒、历久年深，能做到“不改其养”、“烝烝不匮”，其倍尝艰辛，可想而知。（3）孝行发自内心，为善“常惧人知”。封建社会，儒家礼法特别崇尚真诚。礼记曰“著诚去伪，礼之经也。”其纯孝感人、难能可贵。 奏状罗列对刘敦儒特授一官的理由十分充分：（1）刘敦儒的典型事迹已在民间广为传颂。即：“一心想掩盖孝行，（以免张扬母亲的疯状，）更显得孝思之纯；奉事日久，才更为突出”；“其孝行不仅在家族闻名，而且流传于民间舆论、儿童歌谣。”。对其授官，遂具有典型效应。（2）先帝时（唐德宗贞元二十年）已“旌表门闾”，而刘敦儒现“饥寒所迫”、“朝不继夕”。不言而喻，唐宪宗理应继行祖父的“惠政”。（3）“至善之行、过人之孝，尤其值得嘉奖。”（4）朝廷虽授一小官，民间却“寸禄为荣”，“以期使当今风俗接近于淳厚，而宏扬孝道。”其中，前两项理由，在第二段“现状”中作为铺垫。后二项在第三段正面阐述。 奏状建议所作的安排，具备可行性。（1）仅授低职小京官。（2）使分司东都。既不必担任实际政务管理责任，又便利其就近（家住洛阳从善坊）奉养老母。故此，该奏状上闻后得旨：授刘敦儒为左龙武军兵曹参军（属于京官），分司东都。 刻画形象、用笔缜密，是该文的表述特色。 为刻画刘敦儒的诚孝，奏状采用正反映衬的表述手法进行细部描绘。反面：刘母经常无缘无故地把儿子打得死去活来，并冬罚冻、夏罚晒。而且，不整得儿子痛苦不堪，就拒不吃饭喝水。其“心绪乖乱”之态历历如绘，令人感同目见。正面：刘敦儒满身疮创，“苏而复起”；坦然侍奉，绝无恼羞；只要母亲肯进饮食，连自身的病痛也感觉不到。读来催人泪下。 本文的用笔缜密，主要体现于四点：（1）在叙述刘母对儿子虐待的举动之前，先点明患有疯疾。一则对其不合理行为作出合理解释；再则能令人原谅刘母的乖乱，更同情和敬佩刘敦儒的孝行。因为，对刘敦儒授官之直接目的，是资其养亲。如果刘母不值得同情，对刘也就无须授官。（2）为增强首段所述事实的可信性，在二段中特别强调，作者任职洛阳时曾详细调查属实。即“闻诸族类，布在风谣”。（3）对授官的效果，不仅从刘个人角度考虑，使“私计可给”；而且从国策的角度看，“庶厚时风，以宏孝理”。封建统治阶级历来认为“忠臣出于孝子之门”，所谓“以孝治天下”。嘉奖对尊亲尽孝，适足以收到倡导向皇帝尽忠的客观效果。这恰好投合了收文者之所需。（4）正文首句点出刘出生于“名儒史官之家”，一则，与“事目”的三代谱系相呼应；再则，说明其孝行的思想根源；三则，儒学深湛，亦可作为授官条件。 其三，以消极修辞为主、积极修辞为辅，是该文的语言特色。 总体看来：该文既事核理明；又寓说理于叙事之中，没有长篇大论的空泛说教。既饱蘸情感、生动描绘、笔触细腻；又文约事丰、文字质朴、符合公文规范。既以四字格的短句和排叠、偶句为主，贯句以蓄势；又间用长句、散句，使表意适切、承转自如、语气顺畅。 表述中采用的修辞手段还有：（1）借代。用“积雪”代指“寒冬”；用“赫日”代指“炎夏”。属于以特征代本体的借代类型。（2）叠字。“烝烝不匮”一语，同字叠连，使语感和谐。 项目名称：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2003年度专项任务研究项目“文种勾沉” 项目编号：03JD870003 1 （清）董诰编.全唐文卷四八六，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版，藏苏州大学图书馆。 2 （五代晋）刘昫等. 刘子玄传/旧唐书卷一百六，北京:商务印书馆1983版，藏苏州大学图书馆。 3 （战国）孟轲.孟子滕文公上（王常则译注），山西:山西古籍出版社2003年版，藏苏州大学图书馆。 4 （梁）刘勰.文心雕龙书记. 北京:商务印书馆民国二十六年（1937）版，藏苏州大学图书馆。 5 （汉）应劭.汉官仪，北京:商务印书馆民国二十八年（1939）版，藏苏州大学图书馆。 6王 铭.公文选读，辽宁:辽宁大学出版社2000年9月第一版。藏苏州大学社会学院资料室。Appreciation of Quan De-yus Memorizing Zhuang of Dutiful Son to the Throne in Tang Dynasty Abstract : Examine the backgrou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