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族拜石信仰的变迁.doc

第29 卷第1 期中南民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Vo.l 29 No. 12009 年1 月Journal of South2Central U niversity fo r N ationalities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J an. 2009水族拜石信仰的变迁以贵州三都水族自治县塘党寨为例文永辉(贵州师范大学法学院, 贵州贵阳550001)摘要: 根据文献资料回顾了历史记忆中的水族拜石信仰及其祭祀活动, 同时通过细致的田野工作, 考了贵州省三都水族自治县的一个典型水族村寨塘党寨当代的拜石信仰活动, 分析了水族拜石信仰变迁的社会经济背景, 并认为研究这种宗教信仰及其变迁是理解水族文化不可缺少的部分。关键词: 水族; 拜石信仰; 变迁中图分类号: C95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 1672- 433X (2009) 0120016205中国南方少数民族向来以各种自然物为崇拜对象, 日月星辰、山川河流、怪石古树、风雨雷电都可以成为山民们顶礼膜拜的对象。水族的拜石信仰是其中的典型之一, 各种文献资料展示了水族围绕石头所形成的丰富多彩的仪式与宗教文化。笔者在贵州省三都水族自治县恒丰乡塘党寨进行的1 个月的田野调查中看到, 随着社会的发展, 水族地区经受着各种外来宗教文化的洗礼, 不仅汉族的民间信仰对水族人有很大影响, 甚至20 世纪初期基督教也开始传入到塘党这个偏僻的山村。不过, 传统的拜石信仰仍然是塘党水族信仰的中心, 不仅全寨公共的供奉石菩萨的寺庙香火旺盛, 而且几乎每一户人家房前屋后甚至隐秘的山洞都供奉着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菩萨”。在调查中, 笔者曾与一个30 多岁、有中学文化的塘党人聊起信仰、迷信等话题, 他很自毫的告诉我, 像他这样读过书的人是不会信封建迷信的。问他怎样理解“迷信”, 他说迷信是虚有的东西; 问他信不信石头菩萨, 他却又郑重地认为“石头菩萨绝对不是迷信, 那是真正存在的”。由此可以知道, 在塘党水族的信仰世界里, 石头菩萨不是“迷信”、不是“虚有”的, 是他们精神世界可值得信赖的支柱。不过, 与文献记载中的水族拜石信仰相比, 今日塘党人的拜石信仰已然发生了巨大变化。将拜石信仰置于当前塘党的社会经济文化背景下来考察, 对于理解水族文化别有一番意义。一、历史记忆中的水族拜石信仰根据有关文献资料的记载, 以前水族人对石头的信仰主要以对石头菩萨的集体性的祭祀最富有特色。其中主要有下述几种。拜“霞”。“霞”是水族地区雨水神的称谓, 拜“霞”是一种祈雨仪式, 因拜霞中必须要一头母猪, 所以又被称为“母猪霞”。“霞”石有的是山上发现的自己滚动的石头, 有的是老祖公上山打柴时捡回来的。有的认为霞石似人形1 67- 70 , 有的认为是地道的猪首形2 73。拜“霞”的仪式极为隆重, 有的地方一年要举行两次, 第一次是拜真“霞”, 秘密进行, 由水书先生和各“股”(水族的各宗族分支) 寨老将密藏的“霞”石取出祭祀; 第二次拜假“霞”,全“霞”组织(共同供奉一个“霞”石的各宗族分支) 的群众都参加。拜“善”。据说“善”菩萨不是捡来的而是偷来的。拜善也是一种相当于拜霞的祭祀活动, 只是进行的地区不同。拜“最令”。“最令”是长圆形的一头带嘴、像人形的石头, 原来在水族各村寨都有。“最令”从山上捡来, 有一个大的两个小的, 将其安置在村寨大门旁,并修一座小房安置, 大的一个为男性, 小的两个站立左右护卫。寨上每年用酒肉敬一次, 功能是保障寨子人员少生病, 庄稼生长好, 还可以挡住白虎的侵害。虎的侵害。拜“改善”。这是生长在三岔路口的带嘴的像人形的石头。据说凡是家中小孩体弱多病的, 只要向“改善”祈求, 就可保佑小孩健康成长。拜“最纠”。是在野外选择的像人形的石头, 立于桥头, 职责是保佑地母送子平安, 保证人们能得到送来的子女。拜“定枯”。凡是从山上滚下来而没有损坏的石头, 水族人都认为其有神性, 路过其旁边时都特别小心, 并捡一根柴禾放在石头上。据说这样才能保证路上平安, 否则路途中必出事故。拜“缪”。各地路边、寨旁或山上洞里的古怪石头, 都是水族人祭拜的对象。遇上要保人丁平安、发家致富、升学调动、参军提干等事情, 都会找石头菩萨“帮忙”, 并进行许愿还愿的一系列仪式活动。传说中很灵验的石神, 香火更是旺盛。上述这些水族人的集体性的拜石信仰和祭祀活动, 随着社会的发展逐渐地湮灭了, 也有一些如“拜霞”等在中断几十年后又偶有复兴3 74。而今日所见的塘党水族的拜石信仰, 又有了新的形式和新的社会意蕴。二、公共和家庭的“石菩萨”信仰目前在塘党, 凡是被赋予了神性的石头都被人们称为“石菩萨”, 其中既有村寨公共祭拜的石菩萨,也有各个家庭敬奉的石菩萨。塘党寨目前有4 座公共的石菩萨。一座位于距村口约0. 5 公里的3 棵大杉树下, 这3 棵大杉树被塘党人视为神树, 树下的石头也被人们供奉祭拜。另外3 座分别位于寨子的东北、东面、东南三个方位, 均在寨子所倚靠的笔架山脚下。村民为东面的石菩萨盖了一个比较牢固的小庙, 搭建了专门的拜台, 庙上挂的红布、供奉的祭品、粘贴的对联是最多的; 而位于村落东南的石菩萨虽也有拜台, 但只有一个简易的棚子为其遮风挡雨; 东北部的石菩萨则立于露天之中, 除了几个表示威武的木架和村民祭祀时留下的猪笼外, 四周丛生的杂草显露出此石菩萨与村落另外两个公共石菩萨“命运”的不同。村民们解释了它们待遇不同的原因: 中部的石菩萨最“灵”, 大家都相信它。除了公共敬奉的石菩萨外, 几乎大多数的家庭又各有自家的石菩萨, 它们往往位于各家房前屋后某一隐秘的角落, 甚至在黑乎乎充满虫蛇的山洞里面。有的石菩萨是房前屋后天生的一些石头, 有的是从外面捡回来放在屋前供奉。从外来者的角度看, 这些石菩萨大多只是一些在贵州喀斯特地区随处可见的普通石头, 不过当地人在向笔者介绍他们自己家的石菩萨时, 都会说:“你看这些菩萨多漂亮啊! ”, 显示了菩萨在他们心中有不同凡响之处。当然, 也有外形比较奇特的, 如有一户人家房屋旁边的洞里供奉的石菩萨, 极像一个小猪头, 它因此得到了主人家更多的供奉, 据主人讲, 每逢初一、十五或遇到不如意及生活中需要作比较大一些决定的事时, 都会带上祭品来这里拜菩萨。这些石头如何被赋予神性、成为菩萨的呢?塘党人告诉笔者, 如果某家的小孩在某块石头上玩耍后脚疼, 家长就会请巫婆来看, 巫婆如果说有菩萨附在石头上了, 这块石头就会成为菩萨; 如果是在外面碰到突然滚动的石头或长得奇形怪状的石头, 也有可能用背带将其背回来供奉。当地还流传着很多邻近村寨的菩萨很“灵”的故事, 这些无法考证的外村传说, 在人们日常生活的言说中流传, 越发使塘党人感受到了石菩萨的威力和灵验, 虔诚的敬奉着这些石头。有趣的是, 石头本身并不是菩萨, 而是因有魂魄附在其上而成, 因此, 石菩萨被他们称为“公”(水语中把老年男性称为“公”, 老年女性称“ya”) , 认为是“公”的灵魂附在上面而已。村民们还说, 塘党寨的石菩萨大多姓“王、石、李”等, 没有姓“韦”的(塘党是个单姓宗族村落, 全部姓“韦”)。从文献记载可知, 水族的祖先崇拜和灵魂信仰是极为普遍的。祖先崇拜一是表现在对远祖陆铎公(又被称为拱陆铎、公六夺) 的供敬上; 二是表现在对民族部落首领的供敬上; 三是表现在对已故父母、公奶以及近几代祖宗的供敬上。而水族的鬼种类之多在各民族中是十分罕见的, 其数目有上百个。水族的鬼有好鬼、恶鬼和中性鬼之分。一般鬼和神并没有明确的区分, 好鬼就可以称为神1 72- 73。从塘党人称菩萨为“公”来看, 石头菩萨与鬼的确是一样的, 都是死人的灵魂所变, 只是石头菩萨是好鬼而已, 这是原始的泛灵信仰的一种表现。同时, 塘党人认为石头菩萨都不是姓“韦”, 显然是将菩萨与祖先严格区别开来,菩萨和鬼一样都是外人。根据武雅士研究汉族民间信仰的观点, 认为神灵对应的是官僚, 祖先是宗族成员, 鬼魂即是外人3 。在塘党的水族社会, 也看到了神、鬼、祖先这三重信仰体系, 当然, 在塘党, 只有祖先是自己人, 神和鬼都是外人。三、拜祭仪式: 集体认同与个体福气塘党人拜祭石菩萨的仪式主要分为下述两类。一是常规性的一般拜祭。如每月的初一、初五和十五(均是水历, 下同) 都可以拜祭, 根据崇信的程度不同, 各家拜祭的频率也不一样。但每年大年十五和春季, 拜祭的人特别多, 特别是春季, 人们拜菩萨烧纸烧香, 经常弄得寨子上空烟雾缭绕。拜祭所用的物品一般有酒、猪肉、鸡、鸭及香蜡纸烛等。这种常规性的拜祭活动往往没有具体的目的或只是求菩萨一些小事, 主要是拜自家的石菩萨。二是规模比较大的拜祭。如求菩萨保佑女子考上大学、成名、升官发财等, 有时也可能不是单纯的为了某一种目的。这种拜祭不能随便进行, 必须先问巫婆, 由巫婆确定一个时间, 一般是在公共的石菩萨庙特别是在位于村子东部的庙里举行仪式。塘党寨的人对于2004 年寨里一户人家举办的拜祭石菩萨活动记忆比较深刻, 这家的男主人曾在县城工作, 据村民说, 这次拜菩萨的规模是他们大多数人有生以来见过的规模最大的一次。村民们为笔者回忆了整个拜祭过程。拜祭菩萨的前一天, 做五色糯米饭, 然后把饭挂在树枝或竹枝上; 准备好150 斤左右的大肥活猪及活鸡、肉、糯米、米酒、豆腐等物品; 写好祈福的对子,贴在菩萨庙前, 把主家对菩萨的要求也写好放在庙前; 接到通知的外家(小孩的母舅、舅母等) 抬着糯米饭、新布、给小孩的新衣、鞋、肉等赶来, 三家六房和接到邀请的家族成员也拿竹筐装糯米饭、布赶来。在巫婆确定的拜祭时辰到时, 准时在石菩萨前摆好两张桌子。据说一般菩萨都有两个“公”在一起, 一个吃荤、一个吃素。因此, 一张桌上放上约4 斤大米、红包、肉、酒等; 另一张供素食如白豆腐、花生、糖、水果等。摆好桌子以后, 请巫婆作法念咒, 烧香烧纸, 人们依次抬着猪、酒、糯米饭、衣服、鸡等在菩萨面前参拜, 并说吉利话, 叫菩萨为“某公”(菩萨具体姓什么由巫婆作法确定, 并不固定)。一轮拜祭完成以后, 人们回去把猪、鸡给杀了, 然后做一些稀饭, 又抬到菩萨面前供奉, 程序与前一轮一样。拜祭完成以后, 留下三家六房和家族成员送来的糯米饭的一部分, 主家再补回一些让送来的人带回去, 还要送给巫婆猪腿、鸡腿各一条和一些糯米饭、布、米等。然后主家和客人就开始吃供祭的物品, 这些物品必须在3 天之内吃完, 不能送人, 也不能卖。有趣的是, 举行这种拜菩萨活动的人家可以收礼, 塘党村的这次规模最大的拜石仪式上, 就有很多外面的人来送礼。很多学者对民间信仰的研究表明, 民间信仰的复兴表达了村民对社区认同感的创造与再创造, 还是村落与外界联系的途径, 而个人和家庭对人的“福气”和“运气”的祈求, 表达了农民在变迁的环境中的不确定感。随着社会的发展, 集体化时代一定程度由政府供给的公益事业和社会互助基本成了民间的事, 人们会用集体性的宗教信仰仪式等来寻回长期缺失的社区共同的认同感4 。但是, 可以看到, 塘党的拜石信仰主要还是“个体性”的, 是个人或家庭祈福与消灾解厄的手段。新中国成立前的“拜霞”等集体性的祭石仪式并没有重现, 这与当地经济社会发展有很大关系。在20 世纪90 年代中后期, 塘党这一大山深处的水族社会也随着国家市场经济体制的深入发生了深刻的变化, 塘党在1997 年通了电, 2001年通了公路, 2003 年通了电话, 电视也有了50% 以上的普及率, 青年人几乎到过或正在外地城市打工。在此基础上现代信息的快速深入, 使塘党不再是原来几乎静止的社会了, 市场经济中人人逐利的品性得到了更彻底的发挥。塘党仍然是一个单姓的宗族社会, 但“宗族”在塘党人心中更多的是一个情感的纽带, 而一定程度上原来由家族(主要是亲属关系比较近的三家六房) 供给的社会互助在社会变动中更进一步降低甚至于完全没有了, 随着医疗、教育等费用的快速上涨, 农民在激烈变动的社会中的不安全感和不稳定感加强了。显然, 旧有的以宗族和村寨为单位的互助团体带来的集体认同完全不能满足塘党人在新的社会经济条件下的需求, 作为群体“象征”和社群整合的集体性拜石仪式, 在新的社会经济条件下, 再难以找到复兴的根据。在这样一种对生活的不安全感和不确定感中,没有钱操办大型祭祀石头菩萨仪式的塘党人, 会更加在私人性的仪式中独自寻求菩萨给予的“福气”和“运气”; 而有经济实力可以操办大型的祭祀石头菩萨仪式的人家, 则可以借这种仪式作为舞台来维护已有的社会空间的认同, 并且这种认同不再像以往一样, 仅限于村落和宗族, 而是在更广阔的外界空间寻求更广泛的联系和认同。因此, 塘党人在祭祀菩萨的仪式上, 广泛邀请村内外的族亲、姻亲以及朋友参加, 并且大家在这种仪式上开始相互送礼的行为, 也就变得容易理解了。四、人与石菩萨的沟通者: 巫婆和水书先生人与神往往需要一个沟通者, 沟通者将神的意志传达给人, 同时将人的要求传达给神。在很多地区的民间信仰中, 就存在这样的沟通者, 如萨满、“乩童”、灵媒等。在塘党, 沟通石菩萨和人的角色是巫婆和水书先生。巫婆的行为被称为“过阴”。据说塘党寨原来有两个巫婆, 但其中一个打工去了, 现在大家常找的巫婆53 岁, 自从成为巫婆后就与家人搬到寨子东边的一座山上居住。据村民叙述和笔者观察, 找该巫婆“过阳”, 要给她1 元钱和一碗米来作报酬。“过阴”过程中, 巫婆始烧香念咒, 随后将烧着的香往嘴里含一会, 就跌坐在椅子上不停抽搐, 正式进入了入神状态。她开始是念唱一些听不懂的话, 中间还不时嘻嘻笑几声, 手上比着手势, 表示她已经和阴间的鬼灵接触上了, 随后巫婆会叫“过阴”之人报出生辰八字、属相和想解决的问题, 然后又接着念唱, 不时地笑、抽搐, 还将一个小酒杯往神台上一个簸箕中的米上使劲砸, 并从酒杯上沾的米来解释问题, 然后教大家如何用鸭、鸡、小猪等物品到石头菩萨面前去“解”。巫婆一次“过阴”, 大约要花半个小时左右时间。与石菩萨沟通的另一重要角色是水书先生。水书是水族先民智慧的结晶, 是记载婚嫁、丧葬、出行、动土、生产、祭祀等诸多方面禁忌, 以及驱邪避鬼、禳灾解祸的种种事项的书籍, 是水族的一种古老的原始宗教典籍5 258。在水族民间, 懂得水书的人被称为“水书先生”, 他们根据水书, 懂得请神送鬼、化灾趋吉的巫术。一般人们在问了巫婆、证实确实有鬼作祟后, 就会请水书先生到石头菩萨前作法禳解。塘党有一位公认水平较高的70 多岁的水书先生, 他的水书知识是多代祖传的, 但是, 这位水书先生比较低调, 不太愿意对外人谈及与水书有关的问题, 不过寨子里面的人都很信任他, 有事就会找他。巫婆和水书先生分别承担着为不同信仰群体提供宗教服务的功能。巫婆是女性, 主要为女性提供宗教服务; 水书先生是男性, 主要为男性提供宗教服务。一般情况下, 先由家中女性去找巫婆“过阴”, 问出问题根源所在, 再由家中男性决定是否去找水书先生来解决问题。在塘党这样一个至今男女社会分工仍然十分明确, 而且妇女文化水平普遍低下的社会中, 这种宗教上的分工也是性别分工的一个自然延续。当然, 巫婆与水书先生二者并不会事先沟通,甚至相互瞧不起对方的所作所为, 但事实上, 他们却又如此和谐地担当起了塘党社会中人、鬼、神沟通者的角色。在文献记载中, 巫婆和水书先生都是没有神性的人物5 256。但是, 笔者在塘党考察的结果却不是这样的, 水书先生的确是没有神性的人物, 他的力量来自于知识, 即对水族宗教经典水书的掌握和理解,这需要长期的学习, 需要学习者的智慧、悟性和机缘, 很多水书先生的技艺甚至是家庭几代的密传, 这既增加了知识的神秘性, 也增加了其可靠性。而巫婆的力量则不是学来的, 她们一般是已婚的女性, 其成为巫婆的过程须有一些神异色彩。塘党人一般认为,某家的媳妇突然病了很久或者又唱又笑又跳, 像发疯一样, 并称自己快要“有位”了, 快要当“官”了, 这种现象如果持续一个月左右后, 这个妇女恢复了正常, 即可正式成为巫婆。可见, 巫婆在日常生活中虽然也会像普通妇女一样劳动生产, 但巫婆在经过一个月的“成仙”、“当官”的过程后, 已经与普通人有所不同了, 巫婆的力量来源于某种不可琢磨的神性。塘党人对待巫婆和水书先生的态度是不一样的。巫婆在日常的社会生活中并没有什么社会地位,更不会有“祭师即国王”的崇高, 人们会经常去找巫婆解决生活中的困扰, 但对负有神性的巫婆却并不尊崇和敬畏。甚至大家在谈到巫婆时不乏一些鄙夷的话语。很多人都说, 他们如果遇到什么不顺, 往往不只找一个巫婆, 而是会到邻村去再找两三个巫婆问问, 如果几个巫婆都说得一致, 他们才信。可见, 人们对巫婆基本上是持半信半疑的态度, 但对没有文化、生活负担和劳动强度相对更为沉重的水族女性来说, 她们与作为民族知识文化代表水书先生之间的距离太大, 很难沟通, 不太可能找水书先生让其提供宗教服务, 巫婆无疑成为了水族女性寻求心理安慰, 寻找生活“安全感”, 缓解生活紧张的重要角色。而大多数水族人对水书先生都比较尊崇, 对其能力也深信不疑, 一般有需要“解”的事情都去找他。水书先生在世俗生活中也拥有较高的社会地位, 如塘党的水书先生就是大多数人都公认的“寨老”之一, 在调解日常纠纷, 组织婚丧嫁娶仪式及代表村落对外交往等活动中都有一定的威信。这体现了水书先生作为水族社会中知识的传承者的作用。当然, 也应该看到, 随着现代文化教育体系的深入, 水书先生的作用逐渐为现代教育所代替, 水书先生的社会地位也在逐步下降。目前, 在水族地区, 水书先生都被当成是水族民族文化的主要传承者, 政府基于挖掘民族文化以发展经济的目的, 对水书先生及其工作给予了相当的尊重和重视。但是, 对巫婆和石头菩萨的信仰等, 在国家机构的言说中无疑还是一种愚昧的封建迷信,虽不至于受到强力打击, 但绝不会被认为是一种需要传承的民族文化。其实, 作为水族民间的一种信仰体系, 神、鬼、祖先、拜石信仰、巫婆、水书先生等, 是一个相互依存的文化生态系统, 共同构成了一幅水族民间宗教信仰图像, 离开了其中任何一方, 其他方面都是难以独立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