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小说《围城》中比喻的艺术.doc

浅谈小说围城中比喻的艺术摘要： 围城是钱钟书先生写的一部长篇小说。创作于1944年-1946年。小说中作者围绕着主人公留学人士方鸿渐回国后的一系列故事展开描写了30年代一群知识分子的工作、生活、爱情、家庭。作家笔下的人物形象具有显明的个性，众多人物被作家惟妙惟肖地勾画出来，一幅幅活灵活现的形象感染着读者。一位文学史家曾说：“综览五四以来的小说作品，若论文字的精彩、生动，围城恐怕要数第一。小说从独特的 文化视角,深入地剖析了旧社会的文化精神,揭示了那些 辗转于中西两种文化氛围中的现代知识分子的精神危机。小说表面浓郁的戏剧色彩蕴含着深刻的悲剧意味, 使读者在掩卷大笑之余又陷入深深的沉思之中,而作品中俯拾皆是的奇思妙喻更是形成这种幽默讽刺风格的一个重要的方面。大作家秦牧认为:“美丽的比喻简直像是一朵朵色彩瑰丽的花,照耀着文学。小说围城中的比喻类型多样，有虚实相涵的比喻，有哲理性的比喻，有夸张性的比喻等等。这些比喻的喻体特征十分鲜明，或取喻于中外典故，或取喻于女性，或取喻于日常事物，或取喻于同时，这些妙趣横生的比喻也展示了作者高深莫测的文学造诣。关键词：围城 比喻 、 讽刺 、 艺术两千多年前的希腊哲人亚理士多德曾经说过：“比喻是天才的标识。”在礼记学记中，也有“不学博依，不能安诗”的说法。博依，就是广泛地引类取譬之意。钱鍾书在他的管锥编中曾不止一次地引用过这两句话，足证他对引类取譬能力的重视，用他自己的话说：“比喻正是文学语言的根本。正如诗评家李元洛所说：“钱钟书是一位运用比喻的高手，在小说围城和他的学术著作中，那精彩的层出不穷的比喻世界累累然如贯珠，粲粲然若繁花”。著名文艺理论家郭绍虞先生则说：“钱钟书的小说也最长于设譬，所举的都是眼前事物，但是说来却能嘎嘎生新”。据有人粗略统计, 围城一书的比喻多达七百多条,几乎页页皆喻,段段皆喻,简直到了无所不喻的地步,堪称比喻修辞的百花园。文中的比喻又意蕴深邃、幽默睿智、哲理情思兼具。本文将从以下几个方面来赏析。（一）、新颖巧妙的比喻艺术钱钟书的比喻并不是只追求数量而不顾效果，很多比喻新颖奇特，雅俗共赏，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这也是为什么围城有这么高的艺术价值的原因之一。它完成了对传统比喻的整体提升与超越，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出乎意料，而突破常规。运用逆反思维来达到独特的效果。钱先生笑谈自己的作品时，曾经说过这样一句点睛之语：“是就无奇，如才可乐”。足见作者的用心。1、 拉开喻体与本体的距离在我们传统的比喻中大多是本体与喻体较相似。而钱先生拉开了它们的距离，营造一种陌生新奇的氛围。他根据表达的需要，往往找到一些别人未曾发现或难以发现的相似点。用新鲜贴切的喻体来描绘本体，使之形肖而神似。常常两件毫不相干的事物经过他一描写达到妙笔生花，拍案叫绝的境界。比如：“有人叫她熟食铺子，因为只有熟食店会把那许多颜色暖热的肉公开陈列，又有人叫她真理，因为据说真理是赤裸裸的。鲍小姐并未一丝不挂，所以他们修正为局部的真理。”若没有后面一句话的解释读者一定摸不着头脑，鲍小姐是个实实在在的人，而真理是虚的，二者看上去几乎没有任何的关联。但钱先生从赤裸裸这一概念出发，将二者有机的结合起来，逼真的烘托出鲍小姐的放浪形象，让人匪夷所思。2、 取其一端传统的比喻往往追求本体与喻体的整体相似性，但钱先生曾经提到：“比喻取其相似性，只取其一端，非为全体。但是由此一端相似而推及他端。”钱先生的话为这种比喻方式找到了生存的合理性。此比喻方式实际上就是追求一种神似，比喻的相似点并不只是直接的，也有间接的。如“那天晚上的睡眠，如粳米粉的线条，没有黏性，拉不长。”这一点上，由这间接的一点而推论两者相似，令人倍感新奇。3、 以丑为美 人总是向往美的事物，在对比喻的运用中往往也会带入这种主观的情怀。总是从唯美的角度去选择喻体。但钱先生就是要打破这种常局，另辟蹊径，以丑为美，令人获得新鲜独特的感受。钱先生喜欢取“譬于琐碎事物”这也从另一方面体现出陌生化。例如“这一张文凭，仿佛有亚当夏娃下身那片树叶的功用，可以遮羞包丑。小小一方纸能把一个人的空疏，寡陋，愚笨都掩盖起来。”亚当，夏娃下身的事物对我今天的人来说一般是不会被提起的，似乎难登大雅之堂。但钱先生打破常规，精准的形容这张假文凭，使读者禁不住的发出会心一笑。4、 喧宾夺主普通比喻都是以本体为主，喻体为辅。但围城中的一些比喻是颠倒过来的，给人一种新奇的感觉。大凡巧妙比喻，其喻体都有一定的自指性，当自指性强烈时，喻体甚至喧宾夺主，这时本体成了陪衬，喻体成了交点，而且无不寄寓作者的褒贬。如“唐小姐眼睛并不顶大，可是灵活温柔，反衬得许多女人的大眼睛只像政治家讲的大话，大而无当。”这里钱先生把大眼睛比作大话。但关键并不在意于它们的相似点，而是借题发挥，对政治家给与讽刺与抨击。看似漫不经心，实则言此意彼，可以看出钱先生的高明。（二）、形式多样的比喻艺术比喻是一朵朵色彩瑰丽的花,照耀着文学。同样形式多样的比喻也照耀了围城。围城中的比喻手法多种多样，有明喻、暗喻、反喻、曲喻、博喻等。各种手法运用得得心应手、活灵活现。获得了独特的效果，有时连绵的比喻不仅不会让人觉得是画蛇添足，而更加赞叹于它的形象、精准、生动。1、 明喻明喻是将具有某种共同特征的两种不同事物连接起来的一种修辞手法。明显地用另外的事物来比拟某事物，表示两者之间的相似关系。常用“如”、“像”、“似”、“好像”、“像似的”、“如同”、“好比”等比喻词。明喻在围城比比皆是，在钱先生笔下更是妙笔生花。如：（一）、“方鸿渐 知道今天的睡眠就像唐晓芙那样不可追求”（二）、“方鸿渐一眼瞧见李先生的大铁箱，衬了狭小的船首仿佛大鼻子阔嘴生在小脸上，使人起局部大于全体的惊讶，似乎推翻了几何学上的原则”（三）、“这饿像有牙齿似的从里面咬出来 啊呀呀！”在这些例子中本体和喻体同时出现，作者生动的把 睡眠 大铁箱，饿 比作 唐晓芙 大鼻子阔嘴 牙齿 但这三个句子都有一个相同的特点，主体和喻体乍看起来没有任何的联系，必须通过作者的一番仔细描述，由一个个意境紧密联系起来，才能使人心悦诚服的承认 两者确实有着某种内在的联系，比如第一句鸿渐的睡眠，很难让人联想到唐晓芙。2 、 反喻反喻是用否定的语气构成的比喻，从所要说的事物的相反方面设喻，从反面说明本体“不像什么”。全书约有20来条。如： “鸿渐听她口气松动, 赔笑说：“一切瞧我面上, 受点委屈。”柔嘉道 ：“不是为了你，我今天真不愿意去。我又不是新进门的小狗小猫，要人抱了去拜灶！” 这是鸿渐与柔嘉旅途中结婚后回到了老家（方家），鸿渐要柔嘉给祖宗行礼。作者通过柔嘉之口设置这一反喻，以“又不是”为喻词，将柔嘉极不适应这种旧礼仪和被迫行礼时的那种勉强、委屈、无奈的心态，细腻生动地表现了出来。3 、 博喻博喻又叫复喻、连比、莎士比亚式比喻，它的取喻来源和作喻的范围比较广，由两个以上的喻体来说明或描绘一个本体，将许多常人不熟悉的陌生内容用入比喻中，文中有多处用了这样的比喻，例如:“这吻的分量很轻，范围很小，只仿佛朝官端茶送客时把嘴唇抹一抹茶碗边，或者从前西洋法庭见证人宣誓时的把嘴唇碰一碰圣经，至多像那些信女们吻西藏活佛或罗马教皇的大脚指，一种敬而远之的亲近。”这个比喻可以说是横贯中西，把“吻的分量”连用了三个喻体来形容：中国古代官场的应酬、西洋法庭的宣誓、各种不同的宗教仪式，一口气用了四种形象的比喻“这吻的分量很轻，范围很小”，从而准确而细致地反映出这是“一种敬而远之的亲近”，传达了人物在特定情境中的微妙心态，非常形象。表现出方鸿渐对苏小姐的情感本质，说明鸿渐对苏小姐并没有产生炽热的真实的爱情，苏小姐对鸿渐的爱也只是一厢情愿而已，同时也显示出了钱先生的博学多闻，从而也给读者开辟了一个比较开阔的视野。4 、曲喻曲喻是指正面设喻和反面设喻相结合的形式，比一般的比喻又暗含另一层意思，喻体和本体之间的联系比较婉曲、隐蔽。这一比喻形式，在小说中共有10多条。例如：“有人叫她“熟肉铺子”，因为只有熟食店会把那许多颜色暖热的肉公开陈列;又有人叫她“真理”，因为据说“真理是赤裸裸的”。鲍小姐并未一丝不挂，所以他们修正为“局部的真理”。 “熟肉铺子”很俗，“局部真理”甚雅。把雅俗合璧的比喻用在这样一位标新立异而又有点俗不可耐的鲍小姐身上，真是刻骨的贴切，将鲍小姐放荡的性格暴露无几。 除了前面谈到的这些比喻形式之外，围城中还使用了引喻、强喻、弱喻、较喻、互喻等形式，这里不再逐一列举。总之，丰富多彩、新颖贴切、形象生动的比喻，使围城产生了妙语连珠、锦上添花的艺术效果，不愧为比喻艺术的宝库。（三）、幽默讽刺的比喻艺术讽刺是以蔑视与嘲弄的态度表现生活，揭破人性的丑态和恶行的，是最尖锐的社会批评，笑中带刺，是鞭挞与指责的升华。幽默是轻松、诙谐、戏谑对待人生和世界的态度，是深厚文化的沉淀和天性的延续，是博大精深哲理的折射，是对生活的一种理解和注释。事实上，小说围城令人吃惊的讽刺与幽默的效果正是通过如落英缤纷般的妙喻才表达出来的。那些极富魅力的比喻形成了小说的一个十分突出的艺术特色。如“一切机关的首长办公室本来像隆冬的太阳或一生里的好运气，来的很迟，去的很早。”作者用超前的智慧平衡地讲述着中国的社会风气，从以前看到现在，本体和喻体描述得性质如此相像，如此形象，没有任何强调，就能产生和读者共鸣的效果。围城的讽刺艺术是较婉转的，说它婉转而绝不失锋芒。再例如在讽刺勾心斗角的倾轧和角逐的人事关系时，有这样一段：“上海放佛希望每个新来的人都像只戴壳的蜗牛，随身带着宿舍。”准确揭示一个现象：找房子比找职业还困难，运用比喻和拟人双重修饰。充满惆怅的味道，讽刺的意味隐藏于平淡的语句之间，发人深思。手段并非目的。比喻作为一种修辞手段，在围城里它的目的便是为整部作品的幽默讽刺艺术服务。这些令人拍案叫绝的比喻手法的运用，极大地增强了小说的讽刺效果。同时也不得不再次折服于钱先生的写作功力。（四）、取喻广泛的比喻艺术围城全书比喻涉及了历史，宗教，心理，美学，文学等众多学科。可谓是无所不包，无所不喻。充分的展示了围城内外的大小世界。在比喻中用来打比方的事物叫“喻体”。围城一书中所使用的比喻句取喻非常广泛、奇特。上至国家体制，下至日常生活，大如抽象的概念，小到具体的事物，无所不有，新颖奇特。从调侃中显卓识，从谈笑中露风雅。下面试从几个方面谈谈围城的取喻特点。1、取喻于人物、事物在运用比喻的时候取喻于人或事物是和通俗常见的。但尽管如此钱先生的比喻还是能给人一种新奇陌生的感觉，他取喻于各国的人或事，让我们觉得钱先生真是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例如：（一）、“据说曹元朗在十五岁时早下决心不结婚，一见了苏小姐，十五来的人生观像大地震时的日本房屋。”日本多地震，发生地震时，房屋坍倒毁坏，以喻曹元朗的决心顷刻瓦解。（二）、“赵辛楣说自己是学政治的，政治家的戏法全懂全会，说时的表情仿佛马基亚弗利的魂附在身上。”马基亚弗利是意大利的政治家、思想家，以主张“为了政治的目的可以不择手段”著称。（三）在赵辛楣请客的时候，大家都在吹牛，只有“鸿渐追想他在国文先生都不叫响，不比罗素、陈散原白兰的名字，像一只上等的哈瓦那雪茄可以挂在嘴边卖弄”。这里将大哲学家大文学家比喻为“上等哈瓦那雪茄”，表面看起来通俗，而实际上在那些庸俗文人的嘴里，这些名人大使只不过是他们瞎吹牛的资本，其作用和分量不就是一只“上等的哈瓦那雪茄”吗？比喻之贴切由此可见一斑。2 、取喻与封建礼教钱先生对中国的封建礼教是非常熟悉的，有着深刻的认识。围城取喻封建礼教，语气调侃幽默，表现出钱先生对封建礼教的反叛。例如：（一）在描写鸿渐弟媳时“大家庭里做媳妇的女人吃饭的肚子要小，受气的肚子要大，一有了胎肚子真大了，那时吃饭的肚子可以放大；受气的肚子可以缩小。”不仅揭释了封建社会妇女地位的底下，以及母凭子贵的封建礼教。同时也可以看出钱先生对这些礼教的厌恶。（二）在写方先生拒绝汉奸的引诱时，他有家难归，而政府又没给他什么名义，他觉得他爱国家而国家不爱他，“大有青年守节的孀妇不见宠于翁姑的怨抑。”用青年守节的孀妇做为喻体，重揭了青年守节这种残酷的封建礼教的伤痕。令人读来沉重。 3、取喻与中外典故圣经故事、寓言故事、西方名著以及中外历代典故都成为钱钟书围城中比喻取材的源泉。这也反映了钱先生的博学熟读中外文学。例如：（一）、“狗为着追求水里肉骨头的影子，丧失了到嘴的肉骨头，跟爱人如愿以偿结了婚，恐怕那时候肉骨头下肚，倒要对水怅惜这不可再见的影子了。”取材于伊索寓言.河中肉影，其中“到嘴的肉骨头”比喻苏文纨，“河中肉影”比喻唐晓芙。借此来反映出鸿渐内心的矛盾。（二）、“开战后第六天日本飞机第一次来投弹，炸坍了火车站，大家才认识到战争真正打上门来了，就有搬到乡下的人。以后飞机连天光顾，大有一顾倾城，再顾倾国的风度。”把日本飞机比喻“倾国倾城”的美人，将倾国倾城解作使都市倾倒坍塌。所用典故是汉代李延年的歌一首：“北方有佳人，绝世而独立。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难再得。”4 、 取喻于动物围城中的比喻有很多处取喻于动物，而且书中多以动物喻人，及其少见。这些比喻在作者笔下活灵活现，摇曳多姿。例如：（一） 、在写方鸿渐夫妻上姑母陆太太家吃饭时“鸿渐先听她有讨厌话相劝，早像箭猪碰见仇敌，毛根根竖立”。将鸿渐的敌意与临敌的状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