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石_为奴隶的母亲_创作成因的考察_纪念柔石烈士牺牲60周年_丁言模.pdf

柔石 为奴隶的母亲 创作成因的考察 纪念柔石烈士栖牲6 0周年 丁言模 柔石在 左联 五 烈士中的创作成就是 比较突出的 特别是他的小说艺术达到了相 当成熟的程度 他从19 21年参加文学 团 体 晨光社 开始创作 至 19 3 0 年 参 加 左 联 前后 的1 0年期间 如果说 二月 代表 了他的长篇小说创作的最高成就 那么 为 奴隶的母亲 则是他的短篇小说的精品 为奴隶的母亲 完成于1930年1 月2 0 日 小说反映的浙东地区典妻风俗 如果出 现在 个性解放 的五四时期 并不令人奇 怪 但是在大革命失败后 中国知识分子经 历了或 轰毁 或退 却的种种痛苦选择 知识 者个人与革命的思考己不同于五四时期的朦 胧呐喊 而且1 9 28年提出 革命文学 口号 一个崭新而令人兴奋的革命题材 正在强烈 地 吸引着许多进步的年轻文学家 从革命的 角度观察人 研究人逐渐成为与五四文学划 分界线的重要标志之 一 但是 柔石似乎并未产生新 的时代 感 觉 仍然重复着1 0年前 典妻 的老题材 沉溺于单一的狭小的 生的苦闷 之中 这 不仅不同于同时期殷夫 冯铿等的 激进 创作题材 而且放置在同时刊登的 萌芽月 刊 第1 卷第 3 期 这期开始改为 左联 机关刊物 的文章中间 典 妻 题材也显 得不大合拍 更令人 注意的是 为奴隶的母 亲 发表两个月后 柔石加入了中 国 共产 党 他从沉闷的压抑氛围中一跃而起 跨进 了蓬勃向上的 红色 新天地 这些现象 都不可避免地给 为奴隶的母亲 添 上各种 叼 社会科学 1 9 1 年第8期 问号 如果我们从各个角度观察 也许能得 到一些启示 首先 柔石的后期文学创作曾受到鲁迅 的极大影响 为奴隶的母亲 的艺术氛围就 时时晃动着阿Q 祥林嫂的身影 在阿Q 祥林嫂身上更多的是展示他 她 在中国传 统文化奴役下 形成的被扭曲 被异化的人 性 直至人的整个精神世界彻底崩溃 为 奴隶的母亲 中的 她 也同样是在最神 圣最庄重的 诗书礼义 外观形式下 遭受 着最荒谬最野蛮的无形鞭子的拷打 造成了 巨大的精神创伤 她 麻木驯顺 的病态 心理 是 中国文化礼治秩序的尊 卑名 分 的 积淀 产物 她 的慈和孝已不能成为 沟通与丈夫 儿子之间感情的名词 而是异 化为束缚 她 一切行为规范的野蛮的精神 枷锁 象征着权贵的花轿载着一个奴隶 的 她 在至高至尊的礼治秩序驱使下 只是绕 了一个恶梦般的 圆圈 抬走 她 时 是以奴隶为起点 到达 圆圈 轨 迹终端 时 她 似乎成了显贵的 主 子 其实 仍是一个毫无经济独立地位和人格尊严的下 贱奴隶 当 她 重新回到原来起点时 则 已是失去一切的又一个祥林嫂 阿Q是以 精神胜 利法 构筑了主奴复回的 圆圈 祥林嫂则是想以 捐门槛 的虔诚 去执着 地追求来世轮回的人生 圆 圈 哲学 而 她 却已丧失了幻想摆脱这典妻 圆圈 轨迹的可怜勇气 她 与自己内心达成的 契约 只是麻水的 忍受 二字 这 也 是 她 的价值刊断的最大尺度 异化的 无心 无我 伦理哲学 其实质为被 食 自食 人 的 残 酷悲剧 而 她 丈 夫则是从 看食 人 的另一个角度 揭 示了吃 人的血淋淋现实问题 她 的悲 剧再 一次证实了中国历史循环论的民族意识 悲剧 沉静而寒冷的死 一般的长夜 似无 限地拖延着拖延着 打碎吃人的 长夜 制度 拯救人的灵 魂 强烈呼唤民族 自我意识和反思机能 这些正是鲁迅对中国传统文化体系和观念所 作的全面而深刻反省的宝贵结论 也是 五 四 落潮后 鲁迅仍然坚持深入地解剖国民 性的重要内容 鲁迅批判传统文化的精辟见 解 连同他的 父爱 感情探 深影响着柔 石 柔石曾说 鲁迅先生 底慈仁的感情 滑稽的对社会的笑骂 深刻的批评 更使我 快乐而增长智识 在柔石日记中经常载着鲁迅亲口说的一 些精辟见解 鲁迅曾与柔石 谈起 中国人素 来没有信仰的 从来没有宗教的战争 道士 和和尚 会说三教同佩 那里有什么信仰 都是个人主义要个人能活下去就是 这 实际上已构勒出国民性的某些病态心理 如 素来没有信仰的 自私荀活的 个人主 义 人生价值和观念等 这些都可以从谈话 一年后写的 为奴隶的母亲 中找到 具 体 的形象 特别是 她 与丈 夫 看 食 被食 自食 的病态心 理 就在 为 奴隶帅母亲 完稿前2 0 多天 鲁迅还说 了关 于 妇人心理 的故事 妇人的心 理 是如此的 她告诉别人说 现在我的 儿子是真不孝 不及他父亲远 甚了 他将他 赚来的钱 统交给我媳妇 不肯交给我 以 前 我的男人是将钱 赚来给 我的l 这 女人心理 也可以在 为奴隶的母亲 中 找到形象化身 即秀才家那位 尖刻的 大老 婆 柔石的 为奴隶的母亲 的创作 受到 一 66 一 了鲁迅的多种启 示 它时常拨动柔石 太 灵 动 的 神经末 梢 引发丰富的艺术遐 想 鲁迅对柔石文学创作的直接评拈 也影 响了柔石的审美境界和理 想 在柔石创造的 艺术氛围里 五四时期中国知识分子普遍关 注的女子的爱情 婚姻 家庭占据突出的地 位 即使是描写大革命 幻灭 氛围的 二 月 也有 爱即是美 美即是爱 的浪漫色 彩 但是 大革命后的柔石 更多地是 一与同时 代的中国知识 分子一样处于焦虑痛苦的矛盾 漩涡中 柔石 一方面认为 为了 救人 为 了社会的光明 为了大多数的幸福 应当 应当 我应当这样做l 吃 苦 另 一方面他感到胸中郁闷 神经质的无名的 忧怨 近来常不知不觉地想起 自己的 命运 竟不知为什么 总想到凄凉的国土 里 去 痛苦的 幻灭 与 为了救人 而 甘愿吃苦的矛盾心理 这是寻找光明的知识 分子心程发展的忠实记 录 从另一个角度来 看 这也意味着将进入批判与反思的艰难新 阶段 这促使柔石不满足原先单一浪漫的抒 情形式 而要寻找能容纳复杂化的生活现象 和能表现丰富社会内涵的矛盾心理的小说题 材 因此 为奴隶的母亲 的审美境界自然 不同于他早期的 爱即是美 的抒情趣味 也 一与 二月 创作风格有些不 同 鲁迅评论 二月 时认为 小说描写 死 气沉机 的 a l日社会万形象 在寻求安 静的青年的眼中 却化为不安的大苦痛 这 大苦痛 便是社会的可怜的椒盐 和战士孤 儿等辈一 同 给无聊社会的一些味道 使他 们无聊 地持续下 去 所谓 可怜 的椒盐 般的 大苦痛 其实是说出了柔石思 想的缺 陷和矛盾性的艺术表现心理 委婉地指出小 说还缺乏深刻的现实主义批判精神 就在鲁 迅发表对 二月 的评论一个多月后 鲁迅 又意味深长 地对柔石说 人 应该学一只 象 第一 皮要厚 流点血 刺激一下了 也不要紧 第二 我们强韧地慢慢地走去 心 社会科学 1 1年第8期卜 柔石听 了后激动地在日记中写道 我很感 谢他的话 因为我的神经末梢是太灵动的象 一条金鱼 一了 这段话可以看作是柔石为何要写 为奴 隶的母亲 的关键之一 韧 是鲁迅从 旧营垒 里冲杀出来的斗争经验的结晶 也是他长期创作经验的高度概括 因此t 合 有灵 犀一点通 的柔石顿时意识到自己思 想 和创作的缺点 流 点血 刺激一下 所包 含的冷静的现实主义批判的深刻哲理 正是 柔石以往未曾思考过的 柔石对鲁迅这番话 感到非常震动 它不仅是对于审美境界 创 作风格 现实主义 批判等名词内涵的重新理 解 更重要的是人的斗争哲学 如果要指出 为奴隶的母亲 与柔石以前作品最大的不 同之处 那么可以说 为奴隶的母亲 达到 了现实主 义 真实 观的新的审美境界 柔 石能够改变掌握 艺术真实 的实际尺度原 因之一 正是他把 刺激一下 所揭示的某 些本质真实层次 较好地与活生生的典妻生 活形态相结合 也就是说鲁迅 韧 的 精 神 坚持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的 批 判 和 刺激一下 的现实主义创作方法 已被柔 石尝试地溶入形象思维中去了 因此 为奴 隶的母亲 也可以说是柔石诚恳地接受了鲁 迅忠告的实践产物 但这不是唯一的直接原 因 题材的筛选 审美趣味的变化 创作风 格的趋向等等 自然与外部条件有关 如果 从主观方面来看 柔石不是一个天 生 激 进 的革命者 而是一个抱有强烈人道主义感情 和理 想的知识分子 教育 救国 的社会责 任感与修身内省的志愿 促使他早年勤奋读 书 小县城的教育局长的权力无法实现他的 教 育救 国 志向 但是重乡情重人情的感 情特点与敏感多向的思维 不可遏制地出现 在他的文学创作中时 仍然鲜明地体现着柔 石的人道主 义宗旨 虽 然柔石创作中以农村事物为题材的小 司 气 杜会科学 1 川年第8期卜 说并不多 以乡镇祥林嫂式的人物作主要描 写对象更是少见 但他时时保持着炽烈的乡 土之恋 柔石 笔名是取之于他家乡老宅 附近石板小桥的题名 金桥柔石 在他的 日记中曾多次出现这样的记载 家乡 溪水 泛滥 南门外是白洋洋的一片了 棉花蕃薯 都被浸没 青豆黄瓜多被漂走 多少农人 都纷纷地在那里 叹息叫苦 在 为奴隶 的母亲 完稿前几个月 一位同乡来 找柔 石 他述 家乡事 硬咽着说不出声 眼中 含着泪珠 柔石 一时听得呆了 简直没 有一句安慰他的话 0 苦难深 重的家乡情 景 一次又一次地猛烈撞击着这位漂零他乡 的游子感情闸门 为奴隶的母亲 宣泄着 痛苦感情的字里行间 分明有一个悲痛欲绝 的浙东家乡的游子灵魂 他在哭泣 嘶喊 抨击 也许他在构思 为 奴 隶的 母亲 时 还想起他十分疼爱的妹妹和妻季 他反 对妹妹裹小脚 要接她到上海读女子中学 并常寄书刊给她 对妹妹的婚姻问题 柔石 不禁流泪叹息 他致兄长信中说 桂 妹将来满意则已 一不满意 其罪恶则在你 我之身上 0 如果说他是从译读外国文学作品中获得 人道主义情 感 力量的 不如说是他的人道 主义本质和力量是根植于乡村的土壤里 形 成真挚 深 沉的乡情和爱的执着的理想 对 于刚兴起的革命文学来说 人道主义应转换 成 革命 与 爱情 而对于 野蛮的中世 纪 典妻 制来说 却是个锐利 的 批判武 器 况且柔石有着 自己强烈的个性 独创 性与能动性 这就大大加强和提 高了他的人 道主义的批判力量和 形 而 上 的批判尺 度 如果再细辨一下 那么就会发现 为奴 隶的母亲 与五四时期同类题材作品的许多 不同之处 并非仅仅是五四精神的重现 当 初其他类似题材的小说如许杰的 赌徒吉 顺 大都以灰黯抵抑的痛苦情感 倾注在 一 67 一 平凡 世俗 形而下 的描写对象身上 寄托着某种精神现象和人生 感 受 并 突出 寄托 二字 而 为奴隶的母亲 则是明 确地集中在 写人 写性格 上 柔石第一 次正 面描写 典妻 生 活 由人物的矛盾心 理体现着时代的矛盾 人物作为 历史人 与过去 未来相联系 又作为 社会人 与 构成社会的其他部分发生关系 这就为人道 主义的批判提供了一个广阔的社会舞台 尽管 为奴隶的母亲 连 二月 中出 现的 革命 二字都没有 但 革命 不可 避免地以特殊形态进入了小说 影响着 潜 在地支配着柔石审察 典妻 生活的眼光与 角度 在小说中就有一个 典妻 交易的场 面 将 她 作为商品 典当 而换回商品 的使用价值 一百元 等 她 完成替人 生孩子的使用价值后 她 又 可以 言正 名顺 地复归于丈夫所有 这 公平 的商 品交易场面 不由使人想起冯铿的 贩卖婴 儿的妇人 小说中的婴JL 还有 商品 的使 用价值 而且也是妇人的 累赘 因此婴 儿仅值一只鸡的价格 中世纪野蛮的产物竟 与现代文明的商品经济思 想奇迹般地结合在 一起 这正是中国半殖民地半封建畸形经济 的表现 柔石的家乡农村经济的普遍破产 只是外来政治经济侵略的罪 恶后果之一 冯 雪峰对此很有见解 他在刊登柔石这篇小说 的 萌芽月刊 编后记中说 在 创作 方 面 我们让诸读者们的批评 但柔石先生的 为奴隶的母亲 作为农村社会研 究资 料 有着大的社会意义 请读者们不要忽视 此点 此评语既说出了 为奴 隶的母 亲 与 五 四 同类题材小说的不 同价值 也为我们理解柔石为何写这篇小说提供 了某 种启示 即引起社会关注 寻找 疗救 的 药方 从上述几方面考察 探讨 为奴隶的母 亲 创作成因至少包括这样三个要素 鲁迅 忠告的影响 柔石的人道主义和乡土之恋 还有一点要说明 柔石 为 奴 隶 的母 亲 是他审美境界和创作风格新 变化的 标 志 此后他又受冯铿的激进主张的影响 拟 了一个 长工阿和传 长篇小说的写作提 纲 柔石说 我没有写过革命的作品 现 在要试一试 了 鲁迅对柔 石这种 转 换 感到不安 生怕柔石受到冯铿 罗曼 谛 克 急于事功 的影响0 这也证实了鲁迅 对柔石谈的关于 韧 的内容的一番话 是 有很深涵意的 如果柔石未栖牲 再次 转 换 自己的创作风格 那么 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