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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凌尘：正视律师业的基本问题作者：本刊实习记者 梁苍泱/文新闻来源：方圆律政2009年6月号【字号：大 | 中 | 小】 在海外执业近二十年，成功代理七十多起中国企业应诉外国政府反倾销案件，北京市中伦律师事务所合伙人蒲凌尘律师在这个领域有着不可动摇的地位，但他仍然困惑于中国律师的成长、法律市场的混乱。回国后短短三年，就感到中外律师在执业理念、目标等方面存在着较大程度上的差异。“如何改善中国律师队伍、律师执业的现状，律师的培养和再教育都是我们需要深思的问题。”归结到底就是：中国律师怎样从源头重塑自己的特质。律师要敢于对不熟悉的业务说不2006年回国以来，我一直在思考中国律师行业的现状。结合我在美国、英国和比利时执业十八年的感受和经验，我认为中国律师行业虽然有与国际接轨的意愿，但实际上只停留在形式和结构层面，在内容上还缺少实质性的发展。具体而言，主要在专业化和层次化的程度上：中国律师的专业化和层次化正在形成，但程度不高、不明显。我始终认为，一个律师从事法律服务的专业领域应该相对集中，而不应该涉足很多不同的或跨度过大的领域。律师如同医生，应分门别类，各自有自己擅长的医术和专业领域。譬如，在欧美国家，一个从事金融法律的律师，不会轻易地向咨询关于公司并购业务方面问题的客户提供法律意见或作出解释；而一个从事劳工法的律师，也不会轻易地向潜在的咨询关于国际贸易法领域的客户提供法律建议。对于自己不熟悉的领域，国外律师会很坦然地说出“我不太清楚”，但是，他会向客户介绍所里的某位律师是这方面的专家。而在国内，坦然对客户说“不”的律师却很少，律师给人的印象都是“万能的”，即所谓的“万金油”律师。实际上，知道法律和专注精通法律还是有差别的。律师行业既要有领域之分，也要有层次之分。中国的律师事务所现在虽然也有合伙人、律师这样的层级划分制度，但实质上远没有达到国外的管理水平。比如在中国，对一个律师事务所至关重要的诸如律师人才的培养，尤其是律师人格的培养、能力的提高等方面都没有得到足够的重视。企业不知道怎样找律师与律师业内领域、层次划分不明确相对应的是中国法律服务市场的不成熟。企业和公司对法律的需求点并不高，他们不知道如何选择合适的律师，企业对不同律师的价值和作用也没有相对明确的判断，特别是那些资深律师的“附加值”没有得到企业的重视。比如，中国很多企业放弃应诉国外提起的反倾销、反补贴等调查的因素有很多，其中有企业的自身考虑，也有对国外市场的不重视，对小市场份额看得不重，但还有一个很现实的因素，那就是律师费。虽然企业为节省成本而选择律师费相对较低的律师可以理解，但“择低而选”也是有代价的。其实，律师处理解决法律问题就好比开车。在正常行驶的车流中，大家无从判断司机的水平，但在遇到突发的紧急情况时，就能考验出一个司机的真正驾驶水平。尽管驾驶技术不一定与驾龄成正比，但一个三年驾龄的司机和一个具有十多年驾龄的司机相比，其驾驶技术还是不一样的。就拿我经常代理的反倾销案件为例，年轻律师也能够代理，但实际上，一个有经验的律师能为企业起到的作用和帮助，是一个刚入行的律师所不能比的。当然，不是所有的企业都会被律师费“绊住脚”，我也不避讳我们部分律师本身存在的问题。律师本应该是一个精英群体，需要承担社会责任。律师执业的首要目的是为当事人提供法律服务，比如反倾销律师就应该帮助企业更好地应对反倾销调查，并从中积累经验，从根本上提高企业的应对能力，而不是单纯地从当事人那里寻找案子。然而，我听说法律市场上就有一些专门拉案源的律师，他们就是负责将业务带进所里后，转交给其他律师去做。为了获得案源，他们往往在律师费上进行过度（显然低于律师具有的服务价值）杀价。杀价的结果当然很不好，对市场、对律师、对企业，对法治建设本身都非常不利。不过，我也感到这种杀价现象不是单纯的，它反映了中国律师业深层次的价值观问题。中国律师制度恢复以来，国内律师业发展迅猛，但从历史的角度看，中国的律师业还很年轻，或许还处于原始积累的阶段。在这个过程中，人们都会有某种心态的失衡，经济利益的感召驱动着人们只向着一个目标努力，逐步形成一个“怪圈”，即“大”意味着成功，“豪华”表示着身价，“地位”代表着成就，而真正的社会主流价值观却变得非常模糊。从这个角度来说，正如我在前面提到的，国内律所对年轻律师执业能力的提高和人格素质的培养显得单薄了点。法学教育与业务实践脱节先说一个很突出的问题：中国法学院存在优秀律师返聘的现象吗？非常少。中国高校与实务界仿佛有一种隔阂。法律教育是一个中国律师几乎难以涉足的领域。正因为如此，自改革开放到今天，中国律师的发展已经走过了近30年的历程，但是在主要法律领域中，能够看到的具有权威性的专业法律书少之又少。有些法律书籍的出版，要么是案例解释，要么是编译，很少有律师从理论实践结合角度著书。但在国外，很多律师协会都要求律所的高级律师每年至少发表两篇相关专业领域的文章，而且应在大学、学院、专科学校进行规定的课时讲授。我曾经在比利时的鲁文大学法学院和安特卫普政法学院做过客座教授，我发现，比利时法学院的学生都非常灵活，查询资料和解决问题的能力比较强；而中国学生对法律的知识面了解非常广，法条背记得很深，但是缺乏灵活性，对法律问题的研究和解决，表现得过于“学院化或学究化”。这也是中国法学理论教学和业务实践脱节较大的一个因素。如果一个大学的法学院按配置可以容纳七个法学教授名额，为何不在其中配置一至两名资深律师做兼职教授呢？如此一来，不仅法学院的教学结构能改善，教育费用也会有所降低，因为高校可以只负担律师的讲课费，而不需要负担工资、保险等等，这不是一举多得的事情吗？我在鲁文大学法学院授课时就发现，该法学院从社会聘请的合伙人律师授课发挥着重要的作用，机制也很灵活，这点上，中国法学院可以借鉴。行业进入门槛应提高回国这几年，我也在关注中国目前的法学教育和司法考试制度。我认为，当前允许应届毕业生甚至在校生参加司法考试的做法非常不妥，亟须改进。我一直很奇怪，中国法学院的学生尽管接受实务训练非常少，但他们获得律师资格的条件却要比国外宽松很多。一般，在欧洲的律师事务所内，法学院毕业的学生必须要经历一定时间的业务实习，例如，比利时就规定要有三年的实习期，而资格考试是在这个过程中完成的。这样有个好处是，毕业的学生能在实践中寻找适合自己的专业领域，最终确定主攻方向，而不是为了找工作而找工作。另外，也可以使得毕业生在律师事务所内学到在学院里学不到的东西。还有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考察其是否具备做一名执业律师的基本素质。再有，实习中的律师助理必须承担法律公益服务，这是比利时律师协会的规定，也是纳入资格考核的一个衡量标准之一。但在中国，法学院应届毕业生甚至在校生都可以参加司法考试，获得律师资格。什么是资格，资格是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