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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25權力與正常化:由精神醫療權力邁向非正常人Power and Normalization: From Le Pouvoir psychiatrique to Les Anormaux, Notes on the Cours au Collge de France byMichel Foucault, 1973-1974林志明 作 (國立台北師範學院藝術與藝術教育研究所助理教授)By LIN Chi-Ming(Assistant Professor at National Taipei Teachers College)摘要傅柯課程的陸續出版已成為傅柯研究的新領域。由其中三大主題單元的連結分析,我們發現正常化權力已成為組構紀律性權力和調節性權力的核心概念。在1973年-1974年的課程精神醫療權力中,傅柯以紀律性權力的概念宣讀了瘋狂史的可能續篇,也將其方法重點加以位移。十九世紀初期,紀律性權力透過鋒巢分鋒樣態,由其它系統轉移至療養院中。接著,它又由其中擴展而出,逐漸形成正常化社會。這樣的社會中,精神醫療權力已成為社會防衛機制,權力中的權力。在這個過程裏,我們特別注意到家庭的權力關係作用及知識在其中為權力扮演的角色。AbstractThe Cours au Collge de France by Foucault is becoming the new domain of Foucault study. Connecting the three cycles of his courses, we find that the notion of “normalization” has become central and articulating the power of discipline and that of regularization. In his courses of 1973-1974, Le Pouvoir psychiatrique, Foucault pronounced a possible second volume of Histoire de la folie and performed some methodological shifts. In the beginning of 19th Century, the disciplinary power migrated from some other systems into the asylum. Then, this power apparatus migrated out again and formed the society of normalization. In such a kind of society, the psychiatric power became a social defense device, and eventually, the power of the powers. In this process, a special attention is paid to the role played by the family and the knowledge in the power relations. 關鍵詞正常化、紀律、傅柯、法國學苑課程、精神醫療、權力。KeywordsNormalization, discipline, Foucault, Cours au collge de France, psychiatry, power.權力與正常化:由精神醫療權力邁向非正常人壹、 傅柯課程的概覽傅柯於法國學苑課程紀錄(Cours au Collge de France),由1997年開始,以每兩年出版一本的節奏,到目前(2003年)已經出版了四冊。 目前已出版的四冊依出版序為(完整出版資料請參文末參考文獻)Il faut dfendre la socit, cours 1976.Les anormaux, cours 1974-1975.LHermneutique du sujet, cours 1981-1982.Le pouvoir psychiatrique, cours 1973-1974. 這些課程的出版,繼1994年出版的四卷言論寫作集(Dits et Ecrits)之後,突破傅柯遺囑中不可出版遺著的規定,使得傅柯思想中的一大部門,得已公開流傳,引起了相當大的注意和重視。比如法國今年年初已有一部專著,以集體論文形式討論其已出版之前三部課程。(le Blanc et Terrel, 2003)另外,以更早在1996年年底舉辦的一次討論會為基礎,2001年也已出版了以單一課程,也就是1976年課程必須保衛社會(Il faut dfendre la socit)為討論課題的論文集。(Zancarini, 2001)更早的Cits期刊專題也是以此課程為主題。(Adorno, 2000)由目前出版的材料 傅柯每年的課程摘要都出版於法國學苑的年鑑(Annuaire du Collge de France)之中,而且也都已收入言論寫作集之中。和學者們已發表的研究綜合來看,傅柯的課程包含了三個大的主題單元(cycles),分別是紀律性權力(pouvoir disciplinaire)、 Discipline過去譯為規訓,在譯文進行中頗多障礙(如une arme discipline 譯作一支規訓良好的軍隊,顯然不如一支有紀律的軍隊)生命權力(bio-pouvoir)、主體性(subjectivit)。其年代分佈如下:由最早的1970至1971年課程知識意志(La Volont de savoir)到1975-1976年課程必須保衛社會為第一個大的單元;由必須保衛社會最後一堂課(1976年3月17日)開始,至1978-1979年課程生命政治的誕生(Naissance de la biopolitique)為第二個單元;1979年至1980年的課程生命體的治理(Du gouvernement des vivants)至最後的1983年至1984年自我及他人的治理:真象的勇氣(Le Gouvernement de soi et des autres: le courage de la vrit)則為最後的單元。傅柯課程的主題分佈,簡單的呈現將為,第一個大單元為紀律性權力(1970-1976)、接著是生命權力(1976-1979),最後則為主體性(1979-1984)。就這三大單元總體來看,首先我們可以看到課程在1980年左右產生了一個巨大的方向變化,也就是由權力的分析,轉向了主體的分析。而且,其討論的材料年代,也由主要是以西方現代性為主16至19世紀,轉向了上古的希臘-羅馬。這個發展,符應著傅柯在1976年出版性史(Histoire de la sexualit)第一卷知識意志(La Volont de Savoir)之後,長達8年的著作出版中斷,以及其後出人意表的轉折。這個中斷表現如下:作為性史第一卷的知識意志,與其說是一部歷史著作,毋寧說是一個未來書寫的方法論述說。依據當時他所宣稱的計劃,性史原是一個長達六卷的著作,包含卷二肉身與身體(La Chair et le Corps)、卷三兒童十字軍(La Croisade des enfants)、卷四女人、母親與歇斯底里者(La Femme, la mre et lhystrique)、卷五性變態(Les Pervers)、卷六人口與種族(Populations et Races)。 參見1981-1982年課程主體詮釋學主編Frdric Gros在卷末所寫的課程處境(Situation du cours)。(Gros, 2001: 489) 以目前已出版的第一單元材料,也就是其中由精神醫療權力(Le Pouvoir psychiatrique, 1973-1974)到1976年的必須保衛社會的完整課程連結,我們可以看到和性史原計劃相關的材料和處理其實累積頗為豐富。然而,傅柯完全沒有按照此一原定計劃出版,反而是在1984年去世前數週出版了樂趣之用途(LUsage des plaisir)和關懷自我(Souci de soi)作為性史第二、三卷。這兩卷生前最後出版著作,其探討的年代正和1979-80年以後的課程一樣,轉換到上古的希臘-羅馬文明。同時,傅柯也將主題由權力的設置(dispositifs)分析轉移到自我實踐的倫理問題之上。單單由這個轉折的過程來看,傅柯法國學苑課程的陸續出版,將對傅柯思想的研究產生三類令人高度感到興趣的問題:一、傅柯原始計劃中的六卷版性史,其可能的面貌是否能由課程之中得到一定的認識?課程是否可以視為這本喪亡的著作的材料準備?甚至,一種原件已經永遠喪失的化身? 當然我們也必須注意到,即使傅柯在八年內未曾出版書本樣態的著作,他卻不是保持沉默。正好相反,這期間仍有大量的文章、演講、訪談生產。這些生產目前大多已收入言論寫作集第三、四卷,而欲探究性史可能的另一風貌者,也須同時參考。(Foucault, 1994)二、由性史第一卷到二、三卷之間的轉折過程,是否可以在課程之中得到解說?課程是否構成了此一突變中的失落環節?甚而,這些材料的出土,是否也將使得這個突變 除了突變(mutation)之外,Frdric Gros還使用了完全轉向(revirement)、革命(rvolution)等字眼來談論此一轉變。(Gros, 2001: 490)德勒茲則曾使用危機(crisis)來形容這個轉折。(Deleuze, 1992: 160)將在未來被視為一個漸近的演化?三、就現存面貌的三卷性史而言,課程能起什麼樣的補充作用?或是,更大膽地說,和傅柯在著作中斷,但保留在言論寫作集中的大量文章出版和演講發表連結起來看,課程(尤其是1976年及其後的共8年,總合將有數千頁的課程),是否會對性史的閱讀和詮釋產生新的導向,引導出其中隱而不顯的問題?甚至,更大膽地說,它們是否會逐漸鬆動性史在晚期傅柯的中心地位,使得它重新被置放於一個不同的或更豐富的問題和概念場域之中? 關於這些問題,我個人目前的傾向是:1. 圍繞在性史周邊尚有許多其它傅柯處理的議題(如治理性、說真實、生命權力等),透過它們的連結探討,我們才能對性史及晚期傅柯有充份的瞭解;2. 主體性論題的出現並非斷裂性的轉折,而是尚待解說的龐大發展中的一個元件;3. 為何會有這個斷裂的印象和傅柯本人對哲學的態度有關 即他將哲學視為改變自我的體驗、強調另類思考的可能。貳、 常態與正常化傅柯課程的出版由1976年的必須保衛社會開始,為何會有此一選擇?由最近陸續出版的非正常人和精神醫療權力,我們可以逐漸看出其中的道理所在:必須保衛社會其實佔據著一長串課程的中心地位。如果說,課程乃是傅柯權力-知識系譜學,也就是傅柯定義為系譜學的哲學實踐之最基進表達(le Blanc, 2003: 14),那麼必須保衛社會便是總結了前五年課程中有關權力的片段式分析,也宣佈了未來數年有關生命權力的探討。而且,它也將傅柯的權力討論的核心重新宣佈為正常化(normalisation),而不是一般所以為的紀律(discipline)。這其中的總結和開啟主要呈現於必須保衛社會的最後一堂課(1976年3月17日)。在這個課程裏,傅柯經過全年有關戰爭論述的長段迂迴之後,終於有系統地處理他在這一年課程初始所提出的普遍性問題:權力是什麼?或毋寧說(因為權力是什麼正是一個總括全體的理論問題,而我不願如此)其賭注是在它的機制、效力和關係之中,確定在不同的社會層面上,在外延變化多端的領域內作用的,種種不同的權力設置。(Foucault, 1997: 13; 錢翰,1999:12,中譯已經筆者修改,下同) 在3月17日這一堂課裏,傅柯首先宣告了一種新的權力科技在十八世紀下半葉的誕生,而且明白地宣佈它為非紀律性(non disciplinaire)的。(Foucault, 1997: 215)這也就是後來會成為未來數年課程主題的生命權力(bio-pouvoir)。它來自出生率和死亡率、再生產比率、人口繁殖等等一類整體性過程(Foucault, 1997: 216; 錢翰,1999:229)的管控。為何會出現這樣的新權力科技,其主要原因正是來自它和紀律性權力的不同之處:紀律性權力只作用於個人,而生命權力則有一個新的對象,即以生命概念組構而成的人口(population)。(Foucault, 1997: 218; 錢翰,1999:231)這個新的權力模式和紀律運作的方式也有所不同:這個權力的新科技將建立一些與紀律機制功能很不相同的機制。在生命政治學建立的機制中,首先當然是預測、統計評估、總體測量;同樣它也不是改變某個特殊現象,也不是改變某個作為個體的個人,而是主要在具有總體性、普遍性的現象的決定因素層面上進行干預。因此,它完全不在細節的層面上考慮個人,相反地,它是通過總體機制,來獲得總體平衡化和有規律的狀態;簡而言之,就是對生命,對作為物種的人的生理過程承擔責任,並在他們身上保障一種調節,而不是紀律。(Foucault, 1997: 220; 錢翰,1999:232)於是,我們有了兩種不同的權力運作模式:紀律(discipline)和調節(rgularisation)。在這個分裂為兩種模式的權力觀念裏,傅柯仍然嘗試了一個總括性的概念,那便是常態(norme)。 Norme亦可譯作規範,但這裏考慮它要用來統合兩種權力作用模式,因此譯作常態。這是使得兩種現代性權力技術得以連結的元素:有一種元素,它在紀律和調節間循環,它以同樣的方式作用於身體和人口,既導致對身體紀律的控制,又導致對生物學複多的偶然事件的控制,這個在兩者間循環的元素便是常態。在這種情況下,正常化社會,因此不是一種普遍化的紀律社會,其紀律體制分蜂傳佈最終覆蓋所有空間 我認為這僅僅是對正常化社會這個概念初步且不充份的詮釋。在正常化的社會中,紀律的常態和調節的常態垂直相交。(Foucault, 1997: 225; 錢翰,1999:237-238)於是我們在傅柯的現代社會權力分析中,終於看到了一個比較明晰的整體圖像:他所描繪的是一個正常化社會(socit de normalisation),其中兩個主要且互相交叉運作的權力模式為紀律和調節。課程的前兩大單元(1970-1976,1976-1979,也就是整個70年代),即是由紀律性權力過渡到調節性權力的系譜學分析。由這個常態性問題中心位置的確立出發,對於傅柯課程的解讀,尤其當我們把它視為具有其自身的,而不只是補充其他著的價值時, Guillaume le Blanc和Jean Terrel便是抱持這樣的信念來編寫論文集。(le Blanc et Terrel, 2003: 7-14)其研究重點將可發展為:一、由紀律性權力過渡到調節性權力的系譜學分析,在課程中是如何發展的?在這樣的提問下,由非正常人到必須保衛社會之間的過程,尤其是非正常人中即已出現的社會防衛(dfense de la socit)的概念,其生成過程如何,將是重點之一。比如Guillaume le Blanc發表的不守紀律者或社會防衛的考古學,即以此一線索討論非正常人中的法律-精神醫學連結,實為不守紀律者的紀律,並且以社會危險、社會公敵的形像通往社會防衛。(le Blanc, 2003)二、關於傅柯晚期著作及課程第三大單元所處理的主體問題,將可以其中所呈現的主體性類形作為探究線索。而且,其重點便在於,多種主體性和權力型態間的關係:比如1982年2月10日課堂所討論的革命型主體,或是1976年2月11日課堂所提出的新歷史主體,在自由主義之下如何可能之抵抗性主體(主要見於1977-1979年有關生命政治學的討論)。(le Blanc et Terrel, 2003: 21-26)三、傅柯雖然將課程前兩大單元總括於正常化權力之下,並且以之組構紀律及調節的兩大模式,但呈顯於課程中的權力類型實不只於此,它至少還包括宗主權類型(pouvoir de souvrainet)和戰爭類型兩種。最能總括多類型權力解說之課程,顯然是必須保衛社會。而這也再度說明它為何最先出版,實具有策略性地位。然而,我們也須瞭解,雖然傅柯提到紀律社會、調節社會、正常化社會這些名詞,但這並不代表數種不同的權力模式,不會在不同的層次同時存在共同作用。這一點是Frdric Keck和Stphane Legrand在寫作精神醫療的考驗一文時所特別強調的:在傅柯的課程裏,實際上有一個重點,那就是正常化的權力(一直到這個時候1975年都被他稱為紀律性權力,但很快會被他改稱作生命權力)並不是一個時代,用來取代宗主性權力,而是一種權力運作的形式(une modalit de fonctionnement du pouvoir),它總是與其它權力形式共存,而且,其相互關係有時是它處於宰制位置,有時則處於被宰制位置。(Keck et Legrand, 2003; 68)四、最後,關於常態性論述的建構,其具體研究顯然可以在非正常人一書中得到說明。然而,我們也可以在最新出版的精神醫療權力一書中,看到常態性論述發展的端倪(此一端倪即讀者眼前的本篇論文所嘗試探索者)。將這兩本集中於處理精神醫療系譜學的著作結合起來看,將可解明傅柯常態性概念如何具體運作於紀律性權力模式之中。參、 精神醫療權力的課程結構精神醫療權力一書處理的主要是十九世紀精神醫療和精神醫學的發展。由傅柯自己的話來看(我這一年課程的出發點便是瘋狂史的終點,或說,由我研究工作中斷的地方重新開始(Foucault, 2003: 14),這個課程可說是古典時代瘋狂史的續篇,將分析的材料、對象推進到整個十九世紀。雖然傅柯的手稿裏有一整段關於廿世紀反精神醫療運動(antipsychiatrie)的討論,但傅柯並沒有在課堂上加以陳述(Foucault, 2003: 18編者註);另外對於精神分析的生成,也是以散落的方式進行,並沒有成為大型的主題化探討。因此,這兩個被視為古典時代瘋狂史書寫時隱而未顯的時代性背景和認識論脈絡,在課程之中仍然未受到正面的明示,只有在最後的摘要之中加以總結性的處理。精神醫療權力探討的對象,因此仍然以十九世紀的發展為其主體。就這一年課程的結構而言,可以區分為四個大段落:一、緒論部份:傅柯在此說明課程和瘋狂史間的關係。除了時間上的推展之外,傅柯只要以三個分析觀點的位移(dplacements)來說明課程和瘋狂史之間,在方法上的不同處。這個緒論部份(第一堂課,1973年11月7日),構成了這一年課程的方法論導言。二、紀律性權力的一般性解說:這一年課程在方法上的轉移來自紀律性權力這個概念的提出。傅柯以三堂課(1973年11月14日、11月24日、和11月28日)提出紀律性權力的系譜學分析。其中並有雙重的領域脫離:一方面將領域擴張到軍隊、警察、學習、工場、學校等非療養院場域,二方面也將時代上溯至由中世紀至邊泌的十八世紀。三、療養院中的權力設置:在紀律性權力的系譜學解說之後,傅柯便可以展開療養院中的權力設置分析,並以此說明精神醫療權力的建構(1973年12月5日、12月12日、12月19日)。在這三堂課中,傅柯集中於以權力角度分析療養院中的醫療行為。這一段課程的分析時期主要為1840-1860年間。接下來,在隔年的的第一堂課(1974年1月9日)裏,傅柯開始呈現系譜學分析的另一個面向:知識與權力之間的聯結。四、精神醫療權力的外擴:在1974年課程的最末,傅柯說明1840年至1860年間,同時也看到醫療院權力裝置的散佈、移動。傅柯在此提示有三個探討方向:(一)異常兒童的精神醫療處理:療養院開始將白痴納入其管轄之中。(二)精神醫療在知識上的新進展:神經病理學的引入和相對於此的擬態(simulation)問題。(三)精神分析和精神醫療權力間的關係。不過,在實際課程的發展上,我們看到是第一和第二條線索在之下的四堂課堂中發展(由1974年1月16日至2月6日),而第三個線索則只有在最後的摘要中簡短地說明。由這個課程發展的結構來看,傅柯將精神醫療權力分析為療養院中的微觀權力物理學(mirophysique du pouvoir )。但它的模式來自它處,共且在其原型形成之後(1840-1860),仍然向外擴張滲透。在這個過程中,它和各種知識及領域相互連結,形成現代社會的醫學化,並且由此鋪出邁向非正常人分析之路。肆、相對於瘋狂史的三個位移在1973-74年這一學年課程中的第一堂課裏,傅柯即宣佈這一年的課程將是由瘋狂史所中止的地方開始(cest ce point darrive que je voudrais reprendre les choses ),並且也明白地將之稱為瘋狂史卷二(ce deuxime volume)。(Foucault, 2003: 14)然而,就在宣佈瘋狂史續篇書寫意圖的同時,他也對這本十二年前著作,提出了一些方法和角度上的自我批評,並且認為這些批評特別和該書第三部所討論的療養院權力有關。傅柯重拾瘋狂史時所作的自我批判共有三個重點:一、首先,我相信我當時仍舊停留在再現分析之上。(Foucault, 2003: 14) 的確,瘋狂史之中有許多十七、十八世紀有關瘋狂論述的討論。雖然它的另一大部門是在討論瘋人的對待,並且以瘋狂的認識和瘋人的對待之間的分裂作為批評的重點,但傅柯仍認為:我給予可稱之為瘋狂的感知的事物一個特別重要的地位。(Foucault, 2003: 14)在瘋狂史中,傅柯並不是沒有處理瘋人的對待問題,甚至瘋人船和大禁閉都是瘋狂史中最著名的意象,那麼,為何仍會有這樣的自我批評出現呢?我想這裏必須要由傅柯思想的發展過程來加以解釋:由瘋狂史和臨床醫學的誕生之後,傅柯的研究範圍便逐漸轉往論述分析發展,由詞與物到知識考古學的歷程,正是代表著這個發展的高峰。 傅柯在這兩本前期著作寫作完成後,擁有許多研究進路上的可能性,但他將考古學方法限縮,只企圖發現規範論述的結構性規則。(Dreyfus and Rabinow, 1983: 16) 1973年傅柯在課程中重拾瘋狂史中遺留下來的精神醫療之誕生問題,但在方法論的著重點上,開始展現出新的角度,這也就是系譜學方法的逐漸來到前台。在知識的問題之下,傅柯看到了權力的問題其實更為深沉,而論述(discours)作為關鍵性概念也讓位於設置(dispositif)。新的思考的原則是:權力的設置作為論述實踐的生產者。(Le dispositif de pouvoir comme instance productrice de la pratique discursive.)(Foucault, 2003: 14)知識的形成,此時被認為必須要到權力中去尋求。在課堂的前半段,對於十九世紀初期的療養院的初步考察,讓傅柯得以主張療養院之治療其實沒有醫學知識的基礎,而是建立在一種紀律性權力的展佈之上。甚至實際和醫生們所宣稱的相反,反而是精神醫學知識的發生條件是來自此一權力所建立之秩序和空間:精確的觀察和持續地治療,其條件在匹奈(Pinel)這個文本裏,皆顯現為此一紀律性秩序;也就是說,治療操作本身,病人之所以不再是被視為病人的轉變,只能在這個規律化的權力分配之中進行。(Foucault, 2003: 4-5)這第一個自我批評,我們可以稱為由考古學到系譜學的位移。二、接著,傅柯也認為,因為他對寫作當時的反精神醫療,尤其是社會心理學頗為無知(Foucault, 2003: 15),因此在概念的使用上,有了三個方向上的錯誤。姑且先不論這個頗為無知的意義為何,傅柯所指的三個方向是:(一)將權力的作用方式過度推導向一種暴力(violence)的方式:暴力總是讓人想到一種不規律的、激情的、迸發性的權力(Foucault, 2003: 15),似乎這預設著權力的施行不能是一種理性的、計算的、經營的遊戲(Foucault, 2003: 16)。(二)過度強調了精神醫療的體制(institution)面:因為體制總是令人想到個人及群體以及管理群體的規則,然而重要的卻是權力的設置,即構成某種形式權力的網絡、流動、連結、支撐點和潛能差異,而且,我相信,它們同時構成了個人和集體。(Foucault, 2003: 16)(三)以家庭的模式來解釋療養院的運作和醫院病人之間的關係:這個模式本身並沒有問題,甚至我們會看到,它在後來會受到大量的採用,但傅柯認為要修正的是時代上的錯判。家庭模式進入療養院之中比他原來構想的要晚的多。在這個課堂上,他說那不是十九世紀初,而是廿世紀。 關於這個年代問題,傅柯在下面的講課裏又有不同的說法,認為十九世紀下半期便開始了療養院的家庭模式,甚至斷言它完成於1860-1890年代(參見本文:陸之一)。家庭和療養院權力間的關係是複雜的,而這也是本文的分析重點之一,因為由這裏我們可以看出權力模式間關係及常態化問題的交結。(Foucault, 2003: 17)三、在課堂的最末,傅柯將他的瘋狂史續篇的出發點,總結為三個位移:(一) 由暴力位移至權力的微觀物理學。(二) 由體制位移至觀察力量相抗衡時所採用的戰術(tactiques)。(三) 由家庭模式或國家機器位移至權力關係中的戰略(stratgies)。這三個位移都指向一個新的權力模型(紀律性的權力),而這也就是接下來第二部份的三堂講課所要針對的對象。最後,關於傅柯的方法論位移,本書編者Jacques Lagrange課程之末所寫的課程處境有其值得參考之處。(Lagrange, 2003: 356-361)這篇文章同時也補充了反精神醫療的歷史和各種類型,但同一作者較發表的另一篇論文有更詳細及更具系統性的處理。(Lagrange, 2001: 127-142)在這些脈絡的補充之下,我們會更明瞭傅柯對療養院的體制內改革或甚至療養院的激進體制批判抱持著懷疑的態度,而這種分析場域的位移也代表他對整個反精神醫療運動的回應和批評。另一方面,有關於精神分析,這位作者認為,傅柯的系譜學分析的價值正在於他將精神分析去專門化,顯示出它的運作方式和其它實踐具有同樣的形構,並且因而可以產生相類似的結果,也因此要把它和其它的理論-實踐形成同等地對待。(Lagrange, 2001: 139-140)這種擴大場域和去專門化的傾向,使得傅柯課堂中的精神醫療權力和阿杜塞所稱的意識型態國家機器有部份類同之處,而這也就解釋了為何傅柯在課程中有多次點出他的概念和阿杜塞概念有其不同之必要。(如Foucault, 2003: 17-18)伍、 解讀權力:分析性時刻與辯証性時刻在課程第二段落的三堂講課之中,首先傅柯以微觀權力物理學的角度,分析了十九世紀精神醫療和之前的古典時期醫療之不同。透過一連串的經典治療場景(scnes)的分析,我們得知,一直到十八世紀末,瘋狂的治療一直是一種真理策略的運用。(Foucault, 2003: 34)因為瘋狂的核心乃是譫妄(dlire)、錯誤,因此必須把精神錯亂者引入他自己的錯誤迷宮之中,以便消除譫妄。(Foucault, 2003: 36)十九世紀的經典場面,比如透過匹奈所流傳的英王喬治三世治癒記,則點出十九世紀精神的中心問題是如何說服患者放棄類似自認為國王這樣的頑固意志。(Foucault, 2003: 29)因此,由真象到意志,整個治療的戰術改變了運作場域。然而,這個大段落裏最重要的一堂課,應該是中間的一堂(1973年11月21日),甚至就理論的角度來講,這也可能是整年課程最重要的一段,因為它綱領性地體現了傅柯所從未書寫的,但又一直如浮水印般隱現於其中期思考之頁面背後的權力之書。終其一生,傅柯一直未曾完整地,以主題化的方式提出一套權力理論,雖然我們可以看到,這個概念對他的整個研究及思考,卻是居於如此核心的地位。在1973年11月21日這一堂課中,我們可以看到他對紀律性權力進行了一次系統性的分析。而且因為傅柯由比較它和宗主性權力之間的對比著手,因此,它也是傅柯有關權力類型的第一次整合。綜合傅柯對宗主性權力類型(pouvoir de souverainet) 這裏的脈絡以譯為君權或王權最為適合。但我們考慮未來它還要成為家庭權力的主要類型,便採用目前的譯法。和紀律性權力類型(pouvoir disciplinaire)的比較,我們可以得出下列四個分析層次:一、權力的運作模式分析(analyse modale):宗主權的運作首先表現於徵收(prlevement),國王徵收收穫、人力、工具等等。同時國王也進行花費(dpense)。不過,國王的花費永遠比不上徵收,產生了他和臣屬間的不平衡關係。而且傅柯認為,王權的徵收-花費,其背面則是擄掠、戰爭。(Foucault, 2003: 44)相對於此,紀律性權力所要徵收的,不是產品或一部份的時間,而是整個身體,以及全部的時間。比如出現於十七世紀的紀律化的軍隊,其中的士兵便是無時無刻不受紀律管轄,而這和過去因戰事需要臨時組成的部隊有很大的不同。(Foucault, 2003: 48)二、 權力的生成分析(analyse gntique):宗主權總會回溯到某一個過去的奠基性時刻:比如神授的天命、戰爭的勝利、或是一段臣服的歷史。在這個過去的時刻裏所建立起來的關係,總是不定時或定時地便要再演出一次:比如透過儀式典禮或故事的敘說。(Foucault, 2003: 45) 相反地、紀律性權力總是指涉到一個終端的或最佳的狀態。(Foucault, 2003: 49)由一個零點開始,紀律性權力便似可以自動運作。而保障它運作順暢的,並不是儀式典禮,而是練習、循序漸進的練習、這樣的練習使得紀律得以在時間軸上細分其成長和完滿。(Foucault, 2003: 49)三、權力的外形分析(analyse morphologique):宗主權的外形並不是到處一體的,也就是說,在宗主權內部各種關係並沒有共同的衡量單位。比如領主和佃農間的關係便無法與教士與俗民間的關係相整合。(Foucault, 2003: 45)紀律性的權力則不然,它在外形上具有連續性和到處一致的同質性。(Foucault, 2003: 49)四、權力的主體面分析(analyse de la subjectivit):傅柯認為,在宗主權關係中,臣服的一方,幾乎從來不曾是個人、一個個人化的身體。(Foucault, 2003: 46)宗主權或者是作用於一群人的組合(比如家庭)、或者是作用於個人的某個層面(比如人們是市民或某人的子嗣等)。在這樣的圖示中,只有權力的施行者(國王)才是一個個體化的身體。相對地,紀律性的權力則相反,它必然作用於個人,尤其是個人的身體。它是個體化身體的訓練、也是一種針對個人進行的詳盡觀察和監控。在最後這個地方,傅柯特別強調,個人這個範疇其實是透過這樣的權力型態才建構起來的。而過去他在詞與物一書中探討的人之科學,實際上也是建立在這樣的基礎上。人之科學在此甚至是扮演意識形態的地位:人之科學的論述,其功能正是把法律上的個人和紀律中的個人連結起來,讓我們相信,法律個人的具體、真實、自然內容,即是由政治科技所切割及建構的紀律性個人。(Foucault, 2003: 59)相對地,人文主義論述則說:紀律性個人乃是一個被奴役的異化個人,而不是真誠的個人;把這個外表剝去,或著還給它完全的權力,這時您會發現一個哲學和法律的個人,這才是它活生生的和有活力的源頭。(Foucault, 2003: 59)整個個人主義的文明便如此在兩種個人之間搖擺,但只有紀律所產生、構成的個人才是權力真實工具的生產,法律意味下的個人只是布爾喬亞追求政權的意識形態工具。(Foucault, 2003: 60)綜合來說,紀律性權力有三大特點:一、使用書寫作為它特殊的工具:書寫在此代表廣義的記載(enregistrement),它實際上是一種監控的工具。它首先是用來確定所有發生的事、一個個人所作的和所說的全部,都被記錄和登記;接著它可以用來由下而上傳訊,最後還可以使這個訊息可以時時為人所利用,因而確保無所不視的原則。(Foucault, 2003: 50)這樣的書寫在生徒的學習過程、專業的學校訓練和警察制度中都受到使用。而且書寫這個工具的使用還帶出了紀律性權力的重要效果:它能快速地反應。宗主權是暴烈地在作用著,但它只是在某些時候,以戰爭、示例性懲戒和儀禮的形式,間隔地作用;紀律性的權力則不然,它會不斷地在最起始的時候就介入作用透過監控、獎賞、懲戒及壓力間的交互作用,紀律性權力甚至是在事情尚未發生前便在作用,它是具有預防性的、比司法低一層的(infra-judiciaire)權力。(Foucault, 2003: 53)由這個地方,我們已經看見了正常化作用的一個端點:防範於未然。而且,如果說,戰爭的暴力藏在宗主權力的反面,那麼藏在紀律性權力的背後的,則是細小但持續的壓力。(Foucault, 2003: 53)這樣的壓力乃是於行為尚未發生之際,便將之壓抑,因此,它預設或投射出一個相對於身體而又連繫於身體,屬於靈魂的領域。二、在此之中我們還可辨識出紀律性權力的統包性格(globalit),尤其是在傅柯所謂的全視原則(principe panoptique)之中:個人的身體必須絕對且持續地被監控。在這裏,傅柯尚認為這個監控來自時間的兩極化管制、由書寫所造成的個人化,以及前述持續的處罰壓力;也就是說,他尚未提出,最有效的監控乃是監控式目光的內化,前述靈魂的概念尚在萌芽階段,尚未成為監控與懲罰中著名的身體監牢。(Foucault, 1975: 236)三、紀律性權力的第三個特質為其規律性。它作用的場所乃是個人,或更精確地說,個人的身體,因此它是一套有關個體性身體的微觀物理學。在這樣系統中,個人的位置是被明確決定的。也因此,權力的設置可以規律的運動在系統中進行(比如學校中的考試、競試和年級)。另一方面,不同的系統,比如學校和社會階層的劃分,民間體系和軍事體系間的科層轉換,也都可以平順的方式進行。但就在這裏,傅柯提出了一個新概念,這樣一套平順的系統中仍必然有其剩餘(rsidu):再怎麼樣規律完整的系統都有它無法分類、無法擺置的元素,比如那些逃過監控的人、那些無法進入一個佈置體系中的人。(Foucault, 2003: 55)這些無法為紀律性體系所吸收的人即成為其邊緣性人物。由這裏,我們已看到正常和非正常這一組概念興起之影子:紀律性權力本身必然分泌其邊緣,那些無法為它所吸納的元素。不過,重點是權力如何對之回應。在宗主性權力將以爭執、無盡的戰爭來回應的地方,紀律性權力則回應以一補充性紀律體系(systmes disciplinaires supplmentaires)。(Foucault, 2003: 56)如果說,精神病患乃是剩餘中的剩餘,因為他正是有其他系統(如學校、軍事、警察)所不能吸收的;那麼,精神醫療權力則正好是正常化權力的另一個端點:為無法接受紀律者所設的紀律(discipline pour les indisciplins),它完全是一個正常化的權力 使得體系所分泌的非正常人得以正常化。傅柯總結這一段紀律和常態之間的關係如下:簡而言之,紀律性的權力具有雙重的性質,它是非正常化的,也就是總會把某些個人置於一旁、使他們成為異常人,不可化約者,但就在此同時,它又總是正常化的,總是會發明新的收編體系、總有辦法重新確立規則。這種常態(norme)在非常態(anomie)中的永恒工作,乃是紀律性體系的特性。(Foucault, 2003: 56)由這個地方來看,如果我們說精神醫療的權力乃是正常化權力(pouvoir normalisant)(其另一支脈顯然是警察-刑法權力),其意義將是指精神醫療乃是非正常人的正常化,是社會的防謢機制,而不只是常態或規範的建立,正常和異常的劃分。它是屬於社會權力體系連結的一個部份,屬於權力和權力間的關係,也就是傅柯前面所稱戰略的部份。而且,也就是作為整個社會最後的防衛機制之一,精神醫療權力才在社會的醫學化進程中取得了宰制性的地位。傅柯在接下來的11月28日課程討論紀律性權力的發展歷史。他回溯紀律設置如何由中世紀宗教團體(11-12世紀)逐漸發展至其極端表現,18世紀末邊泌的全視性空間(Panopticon)。就紀律性權力的發展而言,其軌跡乃是一種鋒巢分鋒(eesaimage)的現象:由原先的宗教領域逐漸過渡到殖民、軍隊、工坊和工人城市。最後,在一層層的權力機制移居(migration)的過程中,似乎整個社會都已經為紀律型權力所佔有了,而這個社會除了它所分泌的前述剩餘之外,似乎就不再有它者的空間。由這裏,我們可以說宗主權社會和紀律社會的過渡已經完成,傅柯似乎也在描述一個越來越受權力運作影響,沒有空隙的社會。就在這一次課堂的最後,傅柯本人對這樣的談法提出質問,而且,他的回答,又回到一個前面提到的對象,也就是家庭。傅柯認為家庭仍是屬於宗主權類型權力所施行的場所。在這裏,我們也會更明瞭為何他認為應在療養院權力探討中,首先排除家庭作為其模式。原來家庭的概念在瘋狂史中被引入的時候,主要是作為批評十九世紀人道主義偽善的一面(Foucault, 1972 : 483-530),到了精神醫療權力時,傅柯認為要把療養院視為現代紀律性權力的施行空間,才能瞭解其真象。相對地於此,家庭反而成為宗主權類形權力在現代紀律社會中施行的內部分立細胞(Foucault, 2003 : 81),因此便不再可能成為療養院的模範。然而,家庭並不是和其它非正常範疇一樣,只是紀律社會的剩餘,只是社會紀律化過程中,尚未或無法被紀律化的一部份。它的角色更為重要,積極。很吊詭地,如果沒有家庭,紀律社會甚至無法順暢運作(以下的討論可以稱作傅柯權力論的辯証性時刻):一、家庭首先扮演的是紀律社會裏的強迫性作用元(instance de contrainte),透過它,才能把個人投入紀律機器之中:如果我們要兒童去上學、工人去上工、年輕人進入軍隊,仍然需要這樣的一種宗主權體系才能強迫個體辦到:只有把家庭的宗主權發揮到最強的程度,才能使得工作性紀律體系上的個體固置獲得成功。相對於紀律性機製,家庭的第一個角色便是把個人釘在紀律機製之上。(Foucault, 2003 : 82)這個說明對傅柯整體的權力理論當然是有很大影響的。評論者多會主張傅柯的紀律權力論是一種生產性的力量,正好和權力一般被視為壓制性力量的構想方式相反。(Hindess, 1996: 113)由宗主性和紀律性權力的分析,尤其是透過家庭這個具中介性角色的分析,我們可以看到事情並沒有如此簡單。如果說,紀律性權力的確生產出臣服的主體(個人),在過程之中,壓抑、懲罰、強迫等負面力量,甚至暴力並不是沒有被摻合進來作用,重點應是如何將其組構(articulation)分析的問題。二、除了這個把成員送入紀律機製的功能外,家庭的另一個角色似乎更為根本,更為有趣,因為它乃是紀律社會形成的要素。使用著一個頗具有德勒茲-迦達理風味的語言,傅柯將家庭命名為不同紀律體系之間相互連結的交換器(changeur)。在這裏,非正常人的形象再度出現:當一個個人被一個紀律體系拒絕在外而成為非正常人(anormal)時,他被送到哪裡呢?那便是家庭。(Foucault, 2003 : 83)但如果他一直被各種系統拒絕,最後,連家庭都會對之加以拒絕,將他由家庭之中開除,這時他或者被稱為病態、或者被稱為傾向犯罪,被送往社會處理被社會拒絕者的新系統之中。由這裏我們看到家庭體制和紀律權力之間交互的,聯結的作用方式。然而,隨著工業化的進展,十九世紀的歐洲面臨著家庭功能解體的危機。於是社會或者努力於重新建構家庭(refamilialisation),或者直接將國家的力量伸展至家庭所達不到的地方,產生出近似或偽家庭出來(quasi ou pseudo-famille)(Foucault, 2003 : 86)。也就是在這個脈絡之中,傅柯提出了現代社會廣義的心理功能(fonction-Psy):這個功能以家庭為參考指標,甚至是一種家庭的紀律性替代。執行這個功能的,不只是體制、論述,還有所有和心理功能有關的個人:心理學家、心理治療師、犯罪學家、精神分析師等等 他們是些什麼人呢?不就是紀律設置組織的施行者(les agents de lorganisation dun dispositif disciplinaire)嗎?而一但家庭的宗主權產生空缺時,這個裝置就會快速地把自己聯結上來。(Foucault, 2003 : 86)也就是在這個脈絡裏,傅柯將社會中的心理功能首先定位於個人的再家庭化:家庭要求禁閉療養;個人被送入精神醫療的紀律之中,其目標便是要將其再家庭化(Foucault, 2003 : 87)。但他的權力鋒巢分鋒理論又再度被操作一次:後來逐漸地,心理功能擴展到所有的紀律體系之中:學校、軍隊、工坊等。(Foucault, 2003 : 87)這時候心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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