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火的湿润与水的燃烧1.doc

火的湿润与水的燃烧 新诗小筑里的几组坐标兼议中学的新诗教学 “似乎火中含有水的湿润，那是由于悲哀，而水却含有火的燃烧” 张承志心灵史 与数千年悠悠岁月垒成的遍布苍苔的古诗城堡相比，新诗只是建设时间不长的精舍小筑。但新诗小筑临海而设，偶一小住，呼吸下清新的海风,随意看看潮的涨落,听听天风海涛的驰骋,也算是赏心乐事了。作为一名中学语文教师,我们理所当然地要担上为学生们做导游的责任,因为,这座小筑是如此的引人入胜,足以让我们和我们的学生流连忘返，和缪斯做进一步的亲密接触。为了更好地达到目的地，我先找到这样几组坐标 一、湿润心灵的悲悯 我常常怀念起白衣如雪，名士如云的西南联大，那真是一个风流的季节。在一次诗歌课上，刘文典先生妙语惊人：“诗者，观世音菩萨也。”学生大哗，老先生方才不紧不慢地解释道，观世是深入体察社会生活，音，和谐优美的音韵，菩萨，伟大的同情心。这样一来，学生才若有会心。在这个有趣的定义中，我最感兴趣的是“菩萨”二字，也许真正的好诗都来自于心灵的悲悯吧！新诗不正如此吗？面朝大海?春暖花开中对此岸世界的深切关怀，赞美中对受难深重的农夫的哀其劬劳，更不必说艾青在大堰河我的保姆里对一个普通的中国妇人表达的深重的怜惜，新诗从整体上充溢着一种从心底流出的感动，“沧海月明珠有泪”或可指称这样的境界吧。 记得洛夫有一句诗：“记忆的河床里淤积着泥沙，情绪的河床里泛滥起春潮。”现代人记忆的淤积导致情绪的河床死水不波，心灵缺乏悲悯是一个重要的原因。当钢筋水泥的城市森林逐渐包围我们的形体，另一种无形的包围正向我们的内心展开攻势不断发展的物质文明使我们的心慢慢僵硬，僵硬到没有任何的感觉。我们的心真的如小小的封闭的城了。庞德的地铁车站活画出了现代人的灵魂：“人群中的面庞幽灵般地呈现，黑色的枝条上湿漉漉的花瓣。”读者不愿读诗了，那么，诗人何为？诗人总是用自己的心在写着。 我总觉得，新诗在心灵的深广度上比古诗走得更远。中国的士大夫们往往一面坐拥棉被貂裘，琢磨着精致得不能再精致的诗歌，一面俯瞰着凡夫俗世，略带伤感地吟着：“宣城太守知不知，一丈毯，千两丝？”杜甫也许算是一个例外吧！我随手翻开了一部新诗选，跃入眼帘的是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中国的苦痛与灾难 象这雪夜一样广阔而又漫长呀 雪落在中国的土地上 寒冷在封锁着中国呀. 中国 我的在没有灯光的晚上 所写的无力的诗句 能给你些许的温暖么？” 不用在看了，我看到的是一灯如豆下诗人颤抖的手指，感到的是他不断收缩的心房的剧烈的跳动，这样的诗尽管近于呓语，也是真正的诗啊！因为，这是一颗悲悯的诗心对人间世的吟诵啊！也许比较古今诗人的自杀更能说明这个问题。屈原开了诗人的自杀之先河，但楚辞中，种种光怪陆离的香花香草却掩饰不了一颗弃妇的凄然的心。现代诗人则不同，刘小枫在拯救与逍遥中将现代诗人自杀定位为对信念的彻底绝望发出的“求援呼吁。”现代诗人以自己的生命为代价想要唤醒的就是那一颗颗沉睡的心啊！这是我对诗人，特别是现代诗人一直保持着敬意的原因。因此，我们应该先为我们的诗歌找到一个支点，那就是来自于心灵最深处的怜悯，这是新诗小筑赖以成立的根本所在。 二、燃烧生命的冲动 莱辛把艺术看成是一种冲动的游戏。生命中需要冲动，因为人生不安于平静。冲动往往是情绪化的，新诗同秉承“温柔敦厚”的中和诗教的古诗相比，情绪往往呈现一种波动的状态，如闻一多脍炙人口的死水正是面对西单的一处水沟时，情绪冲动的产物。 但新诗整体上更呈现出一种生命的冲动。这种冲动来源于对童心的寻觅。周作人是中国新诗运动的先驱者，他曾写过一本有趣的诗集儿童杂事诗，在这里，他为我们再现了他儿时的种种冲动，绍兴城的种种，被他用有趣的诗心体味着，于是，我们认识了乌蓬船，烧鹅，三足蟾，更认识了那好动的，天真的儿童。旧梦冲温真是美好的，因为我们都曾有过这样的冲动，读着顾城的诗我是一个任性的孩子 “最后，在纸角上 我还想画下自己 画下一只树熊 他坐在维多利亚深色的丛林里 坐在安安静静的树枝上 发愣 他没有家 没有一颗留在远处的心 他只有，很多很多 浆果一样的梦 和很大很大的眼睛。” 读着读着，我们似乎又回到了白发苍苍的老祖母的怀里，望着无限深邃的碧蓝的夜空，突然想数一数漫天眨着眼的星星。 生命的冲动从某种意义上也是一种侠气。“物不平则鸣”，只不过诗人浪迹天涯的利刃是文字罢了。一行文字如一泓龙泉，照得人须眉皆寒。如果要绘制一份现代诗人侠客图的话，李金发可算是一位怪侠，笔下虽弥漫着荧荧鬼火却并不阴森，戴望舒定是一员情侠，把若有若无的忧愁织成一副副回文之锦，穆旦则是当之无愧的大侠：“一个民族已经起来，”他给现代诗竖起了一座丰碑，海子愁绪朦胧，顾城童心仍然。杨炼一声长啸，思接千载。余光中刀光挥处，视通万里。两位游侠：郑愁予打马过江南，惟见满楼红袖招，于坚独立大漠西风，弯弓如月自射雕。女诗人中：舒婷使双刃剑法：温柔又不失刚劲，伊沙则剑走偏峰，一招见血. 冲动造就了诗人，冲动是生命的剧烈爆发，爆发吧！新诗的课堂，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死亡！如果新诗的课堂真如一潭死水，新诗就真的死了。 三、肉身诗歌的外物 平日的教学生涯，反而使我们对于语言失去了应有的敏感，日复一日的重复，足以让我们患上职业的失语症。语言之于诗歌，真是沉重的肉身。去国多年的诗人杨炼与阿拉伯诗人ADONIS（阿多尼斯）于2003年做了一次对谈，两种同样古老的文明碰撞竟产生了相似的火花，他们不约而同地认为诗歌对语言有天生的依赖性，但诗歌必须超越语言。语言是诗歌的血肉，这种血肉必须鲜活，才能使整个身体生机焕发。于坚一直倡导诗语必须是最生活化的语言又是最个人化的语言，这可能是当下诗语最大的一个问题：当下充斥于各种诗刊之中的诗的语言不是故作高深，就是生硬干瘪，原生态的语言很少了，“给诗歌换换血”应是当前诗歌发展的要求。 如果说语言是诗歌的血肉，那么意象则应是诗歌的骨骼，“象”本来就是我们把握这个世界的一种方式，诗歌正是通过象来建立自己的世界。易不云乎：“圣人立象以尽意”。一部古典诗歌的的发展史，就是一部意象的积淀史，我一向把古诗看作一部关于意象的百科全书。在意象上，新诗走到了古诗的另一极。新诗中的意象心象对物象的投射更为直接和个人化，听听洛夫的夫子自道吧：“诗人首先必须把自身割成碎片，而后糅入一切事物之中，使个人的生命与天地的生命融为一体。作为一个诗人，我必须意识到，太阳的温热也就是我血的温热，冰雪的寒冷也就是我肌肤的寒冷，我随云絮而遨游八荒，海洋因为我的激动而咆哮，.”真有纵模六合，并吞八荒的气概，但这样主观化的投射的同时，也消解了如古典意象中的文化积淀与心理认同感，这不能不说是一个两难的选择，也是新诗意象的一大特点。我想，在新诗的教学中，如何引导学生理解意象的这种超越性，是摆在我们面前的一个难题。肉身是无限沉重的，唯有诗神轻灵飘逸，诗歌要实现精神的逍遥游，路正茫茫。 四、破门诗歌的鉴赏 行文至此，我不禁有了一个困惑：通过教学，我和我的学生们真能破门而入吗？ 如果把完整有绪的课堂流程比做是一份导游图的话，这份导游图遵循着严谨的法制，条分理析，头头是道；归纳演绎，理论严密，始、叙、证、辨、结的环节都无懈可击，堪称完美，这样一份导游图是有作用的，有了它，我们能更了解这座海滨小筑的历史，构筑方法、材料、房间的作用，修葺安排等等。但这样我们是否就真正读懂了这座小屋呢？四川新都的宝光有一副有名的对联：“世外人，法无定法，然后知非法法也。天下事了犹未了，何妨以不了了之。”诗歌有了鉴赏的定法，也许我们又和诗隔了一层了。 要说高明的导游者，禅宗和尚算是一个，一则禅宗公案云：“问：如何是诗法大意？答：妙不可言。”诗也许就是不可说的东西。同样是禅宗说：“一说便俗。”又想到了庄子，庄子.天地上说：“黄帝游乎赤水之北，登乎昆仑之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