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教授万俊人：社会转型时期的道德镜像.doc

“社会转型时期的道德镜像”这个题目，看起来好像有点虚，实际上我要谈两个很实质的内容，一是想和大家一起探讨我们现在身处其中的社会及其当代发展状态；二是通过这种社会认识，进一步去认识到我们这个时代的基本的道德状况。东方帝国的转折首先，党的第一代领导以及他们所代表的千千万万的前辈们，实际上一直有这样一个梦想：实现我们民族国家的现代化。多年以前，也就是自1894年甲午战争惨败以来，国人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一个绵延了两千多年的东方帝国，怎么就被当时还很积弱的日本所击倒？正是通过这场战争，日本人通过赢得中国的战争赔款，实现了社会的现代转型，从一个弱小国家成为一个逐渐强大的现代化国家，而我们这个东方的帝国却随着这场战争的失败而轰然倒下。100多年以后，这个巨人又重新站立起来。是什么力量使它得以重新站立起来？它到底是否真的重新站起来了？这不时提醒我们如何看待中国这个社会从传统到现代的转折，它是否完成了这个转折？中国变得有力量了第二个动因是，今年暑期我受邀请参加英国剑桥大学800周年学术活动。过去，我在一些欧美大校也做过演讲，但感觉不一样。那时，外国学者的眼光、听众所提出的问题，始终把你看成是一个新来的学习者，充满了好奇，也很客气，但是在学术上并没有真正重视你。我这次的感觉有所不同，感受到了国外同行有挑战力的和有力量的学术交流。我很欣慰。为什么在当今的欧洲学者眼里，中国突然变得有力量了？我们自己身处其中，也许还没有这样的感觉。如果这样的感觉值得重视，那么，我们每个国人都要思考：我们有没有做好这种准备？我们以一种什么样的姿态作为一个当代的强国立于世界民族之林？我们在给世界提供贷款、提供救援的时候，有没有能力也给当今世界提供一种新的文化、一种精神、贡献甚至引领这个世界在21世纪走得更好？道德在滑坡吗第三个动因是，这些年来，我们可以听到很多这样的说法：我们的道德不如以前了。为什么我们的经济进步了，道德却不如以前了？这是什么原因造成的？是不是真的不如了？哪些方面不如了？这些问题，作为一个人文学者，我不得不考虑，有的时候，它们甚至直接来自我的学生们的追问，我必须给他们解答。所以，我讲这个题目的本意，是要回答上述问题，我要给出一个基本的答案，也就是我们今天的道德到底是不如以前，还是比以前好了？怎么样来评估当代中国社会的道德状况？用什么样的标准来评估？如果说我们得出的结论是这个社会的道德状况的确不如以前了，那么我们应该怎么办？百年完成三次转型社会的转型如同高速奔驰的列车在某一地段拐弯转折，进入更快更高的发展轨道。一个比较普遍的看法是，中国的经济和整个社会物质财力大大发展了，甚至强大到足以影响国际社会的程度。从近代100多年来中国社会的三次大的转型即：从清末到民国、从中华民国到中华人民共和国、从共和国的前30年到后30年，也就是从社会主义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社会转型有着更独特更长远的意义，它标志着我们已经找到了一条真正适合中国社会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发展道路。有人把它概括为“中国模式”，有人将之概括为“中国经验”，邓小平明确称之为“中国道路”。正是这条“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发展道路，使我们民族和国家真正实现了重新崛起，并迅速发展成为一个现代化的社会主义强国。美国救灾力不如中国1998年发生了历史上罕见的洪灾，很多外国人都以为这场洪水是无法抗拒的，但我们的抗洪却成功了。我写过一篇文章叫道德堤坝。物质技术层面上有形的东西是可以计算和推导的，但无形的东西却是计算不出来，那就是物质技术以外的“道德堤坝”。从国家领袖到人民军队到广大民众，我们共同构筑起了一道无形的道德堤坝，取得了这次抗洪的胜利。2008年抗击南方冰冻灾害和汶川特大地震灾难更是如此。比照一下：美国新奥尔良飓风造成的灾难到现在也还没有缓过劲来。为什么？美国政府也想救，但是它无法像中国这样动员和组织社会抗灾救难，比如说，美国政府就不能要求所有的州搞“对口支援”，因为各州都有自己的地方行政法，这使得整个社会的组织动员能力极为有限。一个强有力的社会组织动员力量，能使整个社会始终保持有机完整的联系联动，具有高度的社会凝聚力和强大快速的社会资源配置能力，这就是我们的社会主义的优越性。一个社会出现重大的事件是难免的，问题是如何跨过这些坎坷？实践证明，在中国，没有社会主义制度，不行！范跑跑是教育的失败但是，在总结这些转型经验的同时，我们同时也存在一些问题：当我们开放地融入经济全球化浪潮中的时候，当我们获得了大量看得见、摸得着的物质文明成果时，当我们拥有越来越多的财富时，总而言之，当我们国家快速完成急速的社会转型时，我们很可能不经意间丢失了一些、甚至是许多“看不见的”东西。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一个普遍流行的观念仿佛只是每个人都在“主观为自己，客观为他人”，但这在道德上是一个悖论：市场强调个体自由（权利），大家各自为战，因为市场经济是自由经济，自由经济的前提首先是具有自由权利的行动主体。但仅仅如此，人们对整个社会国家的价值认同就会降低，直觉告诉人们，一切是我个人努力得来的，跟他人没有关系。前些年央视有个节目，说山东菏泽地区精神文明建设很好，证据之一是，现在愿意赡养老人的合同签约率已达90%以上。山东是孔子的故乡，赡养父母还要用签约的制度来保障，这究竟是道德的进步还是道德的蜕化？去年有个著名的“范跑跑事件”。有人说“范跑跑”的错误就在于他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仿佛他的行为并无不妥。这只能表明我们这个社会正在逐渐丧失对一个行为、一种现象所应持有的正常的道德判断能力。难道他的思想和行为不是反道德伦理的吗？为什么竟然还有学校要特别聘用他？因为他有名？市场规则或“经济理性”是人类行动的全部理由吗？哪一位家长愿意把自己的孩子送到在这样不负职责的老师或者聘用这种教师的学校里读书？我也是北大学子，老实说，出了“范跑跑”，我为母校难过，我们国家的最高学府居然培养出了这样没有职业道德（更不用说担当社会道义了）的教师，只能说明我们的教育失败！巴比伦亡于道德颓废在四大文明古国中，巴比伦是最早灭亡、最短命的。她的短命正是由于其道德文化的颓废。一个人总是要有点精神的，一个民族和国家也是如此，否则，就只能像巴比伦人和巴比伦文明那样。我想说，崇高和理想，是任何一个民族，一个群体，一个国家，乃至一个人必须保持的一种道德姿态。后“文革”时代，我们正在逐渐地失去一个作为社会总体的、根本性的、大家共同认同并且共同追求的一种价值观念体系，这就是我们现在提出建构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根本缘由之所在。什么是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过去我们的观念是很清晰的：我们有张思德、白求恩，有“雷锋精神”，有集体主义。那么现在呢？ 2008中国道德记忆现在大家正在探索如何建立这一价值体系。在实现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后，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的核心价值是什么？我们或可列举许多，比如说，社会福利、共同富裕、人民幸福、为人民服务，还有社会公平正义和社会和谐等等。所以，我们似乎不应简单地说现在的道德就滑坡了，当然也不好说我们的道德已然进步了，要具体分析。我们的社会出现了很多新的道德观念，比如说公共政治伦理意识、公共健康伦理、生态环保伦理，以及一些新突显的道德伦理观念，比如宽容、感恩、尊重生命、以人为本、建设和谐社会等，这都是最近30年来在改革开放的实践中探索求得的，或者是我们正在实践的新的道德观，代表了我们这个社会的道德文化建设正在从革命型的道德向建设型的道德转型。所以我们强调社会和谐，强调社会正义，强调尊重生命、以人为本。2008年，对于我们国家和民族来说是独特的，这一年大喜大悲的社会事件具有着特别深刻而深远的道德伦理意义。这个不平凡的年度在中国社会的现代转型、乃至整个中华民族的文明发展史上，很可能是具有划时代的标志性意义，这种意义究竟何在？我以为更多的在于我们社会的道德文化和精神深化。在汶川地震和2008北京夏季奥运中涌现了许许多多大家都感觉到久违的道德力量，那种社会的向心力、凝聚力、道德力！因此，我在中国社会科学报上写了一篇文章，特别提示了“2008中国道德记忆”。道德前景同样值得期待最后，我想谈一谈社会现代转型后的“国力”与“道德力”问题。试设想：假若我们的社会完成了现代化的转型，那时社会的道德前景将会如何？我们社会的道德资源将会怎样？这些都是值得我们认真思考的。现在，我们的社会还没有完成其现代转型。判断一个社会是否完成现代化转型至少有几个标志，比如说，国民受教育水平或国民素质，城市化水平、国民的收入、GDP，等多种指标。但按照目前我们国家的发展态势来看，完成这一转型是完全可期的。有经济学家预测，我国社会的高速发展还可能持续20年左右，果真如此，有人认为到2015年左右，我国就会跟美国人差不多了。一些外国经济学学者认为，现在中国的国力实际上已经超过日本，世界第二，因为人民币的购买力比市场价要高得多。按照前不久公布的资产统计，中国工商银行已经成为世界十大银行之首，在最新排名的世界十大银行中，中国有4家，可见我们国家真的是强大起来了，所以整个社会的现代化转型应当是指日可待，对此，我们应该充满信心。我们这个民族很长时间都被称为是“东方道德文明古国”，西方人不认为我们有现代科学和哲学，但他们认为我们有深厚的道德文化，堪称“道德文明古国”。在未来的发展中，要成为一个真正的现代化强国，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