苕溪渔隐丛话.doc

唐宋诗词学他山之石为我所用 内容提要 胡仔的苕溪渔隐丛话前集60卷，后集40卷，卷数浩帙。它跟大多数仅仅是罗列凑集前代或同时代评论文字而成的“诗话”类著作不同，作者貌似述而不作的评论方法实质上深寓着一个包容作者个人识见主张和选择眼光在内的文学批评系统，对当日词坛是颇有建设性和指导性。关键词 苕溪渔隐丛话 诗学批评 词学批评胡仔（10951170）是宋代一位有卓见有识力的考据学者和文学评论家。他所著的苕溪渔隐丛话（以下简称丛话）无论是从诗学词学资料的蒐集辑佚，还是从作家作品的品评考辩等方面而言，在文学史上确应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丛话对宋代诗歌发展道路的思考与探讨,以及别裁真伪的考辨和论评,对后代的诗和词评点影响深远。丛话前、后集一百卷(前集六十卷，后集四十卷),其中先秦至汉魏六朝七卷,唐五代三十五卷,宋朝开国迄南渡初五十八卷,主要反映了北宋的诗词学成就。其过人之处,在于它不仅全面总结了北宋诗话的成就,具有丰富的文献价值和珍贵的史料价值,向我们清楚地展现了北宋诗歌发展的历史演进过程,可视为现存第一部“北宋诗歌发展史”，更重要的是它并不像前代诗话词话仅仅只是一个材料的罗列，胡仔以个人识见主张去选择材料，建立起一个自己的文学批评系统，让诗学词学批评观点内蕴其间，在当日词坛是颇有代表性和建设性的，对宋代以后的诗话词话著作有着深远的影响。一、苕溪渔隐丛话的诗学批评中国古代没有专门的文学史或诗歌史著作，近一百年来产生的众多文学史专著,在论及宋以前的诗歌发展时,无不称引宋代的诗话著作,其中胡仔的丛话最具权威性和代表性。丛话第一次给我们开出了一份粗略的唐五代诗人和较为具体完整的北宋诗人清单,并根据他们对诗歌发展的贡献给予评价与历史定位。前集序云：“余今但以年代人物之先后次第纂集,则古今诗话,不待检寻,已粲然毕陈于前,顾不佳哉!”丛话在编纂上以人为纲,以时为序,详细搜罗宋人诗话、文集、语录和说部中的论诗之语,既知人论世,又叙述源流,有关宋朝开国至南渡以前的重要诗人、诗歌和诗歌、流派,其发展轨迹历历在目,给人以北宋诗歌历史发展的清晰而形象的认识。丛话在编纂上略于唐而详于宋,与宋代一般贵古贱近的诗论取向不同。丛话追本溯源,整理上古三代至南宋初期的诗歌发展变化的目的,就是总结汉魏和唐诗的创作经验,为当代的宋诗提供必要借鉴与参考。（）对于前代诗人,丛话站在宋诗的立场上,着眼于他们对宋诗的贡献与影响的大小作出权衡与评价。从先秦、汉、魏、六朝至南渡之初，丛话其拟出了古代诗坛的九大家：陶渊明、李白、杜甫、韩愈、白居易、欧阳修、王安石、苏轼、黄庭坚。九人共计五十一卷，占了丛话一半以上的篇幅。丛话给了杜甫十三卷的篇幅，大凡少陵轶事、杜诗注解，靡不登载。杜诗之名篇妙联，多有摘录。至于品评纠正，更是孜孜不倦。胡仔认为只有杜甫的诗作堪称高妙，前集卷十一：“若杜子美，其诗高妙，固不待言，要当知其平生用心处，则半山老人之诗得之矣。”而它之所以特别重视老杜，主要是由于杜诗对宋诗产生了巨大影响。丛话以杜甫为纲编纂的十三卷,主要探讨杜诗的句法、章法、用事以及杜诗的家学渊源、集大成的艺术成就和创作精神等多方面对宋诗尤其是对江西诗派的影响。宋人总结的老杜句法,或倒装其句,或平仄相拗,或情景相生,或工拙相间,诸如此类,可以造成一种峻峭奇崛,气格高古不凡的艺术效果,而这正是江西派诗人孜孜以求的诗格。丛话重视北宋四大家。欧、王、苏、黄四大家相继活跃于北宋诗坛，带来了北宋诗歌的黄金时代，他们的创作成就直接影响了北宋诗歌的发展道路和进程。丛话在编纂上重视他们大概是因为此。北宋前期沿习晚唐五代之风，诗坛上多白体、九僧体、西昆体。丛话后集卷二十二引蔡宽夫诗话云：“文公尤酷嗜唐彦谦诗,至亲书以自随。景祐、庆历后,天下知尚古文,于是李太白、韦苏州诸人始杂见于世。”北宋后期，王安石、苏轼、黄庭坚承欧梅而进一步开拓发展，形成了有别于唐诗的宋调，宋诗从此进入繁荣时期。这北宋四大家与宋代诗歌流派更递演变有密切关系，所以丛话给予了他们足够的重视。（）丛话关注在宋代产生一定文学效应的作品。苕溪渔隐丛话曾就杜甫古柏行“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一联的艺术表现手法连引王直方诗话、遁斋闲览、缃素杂记、学林新编、诗眼、等五家之说，来争论杜诗的是非曲直。王直方诗话引范蜀公云：“武侯庙柏今十丈，而杜工部云黛色参天二千尺，古之诗人，好大其事，大率如此。”遁斋闲览云：“子美之意但言其色而已，犹言其翠色苍然，仰视高远，有至于二千尺而几于参天也。”缃素杂记云：“予谓存中性机警，善九章算术，独于此为误，何也？古制以围三径一，四十围即百二十尺。围有百二十尺，即径四十尺矣，安得云七尺也？老杜号为诗史，何肯妄为云云也。”学林新编云：“四十围、二千尺者，亦姑言其高且大也。诗人之言当如此，而存中乃拘以尺寸校之，则过矣。”诗眼云：“形似之意，盖出于诗人之赋。萧萧马鸣，悠悠斾旌是也。激昂之语，盖出于诗人之兴，周余黎民，靡有孒遗是也。余游武侯庙，然后知古柏诗所谓柯如表铜根如石，信然，决不可改，此乃形似之语。霜皮溜雨四十围，黛色参天二千尺。云来气接巫峡长，月出寒通雪山白。此激昂之语，不如此，则不见柏之大也。文章固多端，警策往往在此两体耳。”这五家分为三种观点，一种观点认为杜诗“好大其事”，武侯庙中并无二千尺四十围之柏，另一种观点认为有这样一种树，还搬出九章算术来证明它的存在。最后一种观点认为这一联是“形似之语”、“激昂之语”，最得诗歌修辞学之意。丛话按这五则词话的内在逻辑顺序层层推进，步步深入，把最后所引的诗家论语视为定论，表明自己的观点。二、苕溪渔隐丛话的词学批评虽然说苕溪渔隐丛话是以诗人为纲编纂的一部诗话作品，但据有关资料统计，丛话中有关词学资料大约有则，其中还有前集卷和后集卷这两节专论“长短句”的四十九则文字，数量也是相当可观的，所以丛话中的词学批评也不容忽视。苕溪渔隐丛话词学批评较之于其诗学批评来说显得比较零散。除前集卷和后集卷这两节专论“长短句”的四十九则文字外，其余的都是些散落在文中的吉光片羽。因此，丛话中的词学观点也是感性的，片断的。但这此只言片语的闪光，也代表了胡仔个人对词坛的看法，表达了他对词坛发展的希望。（） 词尊前代对婉约的肯定词至晚唐五代以来的婉约词风，经北宋词坛的长期延续和发展，至北宋后期更加繁荣兴盛。与之相匹配的以婉约华丽为宗的词学观亦大为流行。虽出现了苏轼清旷豪放词风介入词坛以导夫先路的革新之举，又有南渡之初爱国词人的变徵之声，而胡仔延续了宗婉的观点，认为主旋律依然应是柔媚的婉约气象。无论是对晚唐、北宋的婉约词人，胡仔大都持肯定态度。他赞温庭筠：“工于造语，极为绮靡，花间集可见矣，更漏子一词尤佳。”北宋词人张先，胡仔也很喜欢。他引古今诗话云：“有客谓子野曰：人皆谓公张三中，即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也。公曰：何不目之为张三影。客不晓，公曰：云破月来花弄影；娇柔懒起，帘压卷花影；柳径无人，堕风絮无影。此余平生所得意也。”胡仔在这则词话后评道：“细味三说，当以后山古今二诗话所载三影为胜。”对张先这三句词给予了充分的肯定。对于南渡词人，胡仔只对李清照的词表现出了好感。 “近时妇人能文词，如李易安颇多佳句，小词云：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绿肥红瘦，此语甚新。又九日词云：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此语亦妇人所难到也。”（） 尊苏抑柳对雅词的推崇胡仔长期隐居苕溪，过着隐士的生活，崇雅的意识和兴趣在其心中已根深蒂固。他屡屡提及的“高远”“高妙”都是针对“雅”的文化表述。这从他对东坡词的偏爱可见一斑。他引黄庭坚语来证明自己的观点：“山谷云：东坡道人在黄州，作卜算子云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静。不见幽人独往来，缥渺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醒。拣尽寒枝不肯歇，寂寞沙洲冷。语意高妙，似非吃烟火食人语，非胸中有数万卷书，笔下无一点尘俗气，孰能至此？”沿着这一思路下去，他补充了对自己对东坡词“雅趣”的理解：“东坡此词（贺新郎“乳燕飞华屋”），冠绝古今，托意高远。”又说道：“凡此十余词，皆绝去笔墨畦径间，直造古人不到处，真可使人一唱而三叹。若谓以诗为词，是大不然。”对于东坡的“雅”，胡仔向来不吝啬赞美之词：“中秋词，自东坡水调歌头一出，余词尽废。”与此相对，对宋词曾做出过杰出贡献的柳永，在胡仔这里却没有受到多大的礼遇。他曾引过前人的两则词话对柳永的人品及词品进行批判。苕溪渔隐丛话引后山诗话云：“柳三变游东都南北二巷，作新乐府，骫骳从俗，天下咏之，遂传禁中。乃以无行黜之。”又引艺苑雌黄云：“（柳三变）薄于操行，日与猥子纵游娼馆酒楼间，柳之乐章，人多称之，然大概非羁旅穷愁之词，则闺门之语，若以欧阳永叔、晏叔原、苏子瞻、黄鲁直、张子野、秦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