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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翻译的文体意义透视杜甫诗歌 佳人 的两种英译文分析*甘慧慧(长沙理工大学 外国语学院, 湖南 长沙 410076)摘! 要: 在诗歌翻译过程中, 文体风格再现的重要意义在于有助于译文读者理解原作者的写作风格及其深邃的思想和饱满的情感, 给读者以真实和美的感受。译者应在分析原诗文体意义的基础上, 以保留原诗的文体意义为基本原则, 生动准确地再现原诗的内在精神和原作者的品格精神。关键词: 诗歌翻译; ! 佳人;! 文体;! 风格;! 形式中图分类号: H315. 9! ! ! 文献标识码: A! ! ! 文章编号:1674- 0297( 2009) 01- 0117- 04一、引言文章以体制为先, 诗亦然。因此, 诗歌翻译首先应具有较强的文体意识。应该明确诗歌的文体中心在于精神意境, 诗歌的外形构建始终是为诗歌文体重心的突出, 诗歌创作是这样, 诗歌翻译也是这样。诗歌翻译的最终目的是再现原作的风格。 一切照原作, 雅俗如之, 深浅如之,口气如之, 文体如之。#( 赵彦春, 2005: 253) 原诗的文体意义包括诗歌语言的基调、语气、风格、节奏等内容。这些话语结构虽说是诗歌语言材料的一种排列组合形式, 但往往寄寓着作者的动机和用意。因此, 翻译必须与原文对应契合, 翻译必须与原作者亦步亦趋, 翻译艺术的妙理, 全在这方寸之地的亦步亦趋中, 力求做到与原作者一样或情满于山, 或意溢于海#( 刘宓庆, 2005: 24)。刘重德也曾在 文学风格的可译性 一文中说: but he know s that he shouldg ive up his own sty le and str ive to reproduce the sty le o f theo rig ia l in another sutiab le lite rary language wh ile translating aliterary w ork.#轩然又在 文学风格翻译纵横谈 一文中说: 译者必须尽可能地保留原文的风格, 毫不留情地 %抹去 &他自己。 尽管这种抹去有时是十分痛苦的。#( 冯庆华, 2002: 115)在翻译过程中, 我们需要对原诗进行酝思, 这种酝思就是一种文体译作策略的选择, 就是译作智慧的集中体现。本文主要以杜甫诗歌 佳人 的两种英译文 (分别为吴钧陶先生和 InnesHerdan所译 )为基础, 分析诗歌翻译中和文体有关的意义保留, 并研究他们的翻译原则和策略。二、佳人 一诗的文体风格分析佳人 是一首五言古诗, 语言简朴、真挚自然、清新真切, 诗意明白易懂, 意境优美如画。全诗共 24句, 分为三段, 每段八句。第一段写佳人家庭的不幸遭遇; 第二段是佳人倾诉见弃于夫的大不幸; 第三段赞美佳人虽遭不幸, 尚能洁身自持的高尚情操。命运是悲惨的, 情操是高尚的, 这是佳人形象的两个侧面。诗人刻画人物的这两个侧面, 在行文上采用了不同的人称。叙述佳人命运, 是第一人称的倾诉, 语气率直酣畅; 赞美佳人品格, 是第三人称的描述, 笔调含蓄蕴藉。全诗自始至终不曾有半个字直接说出哀怨、愤怒的情感, 但是却无一字不在为这些情感作渲染、铺垫。诗中节奏与意象之间妙合无垠, 却又宛如天生, 诗歌自身获得的一种强大的生命力跃然纸上, 而不需要读者费力去 读#, 去 看#。三、诗歌翻译的文体意义保留 文体是指一定的话语秩序所形成的文本体式, 它折射出作家、批评家独特的精神结构、体验方式、思维方式和其他社会历史、文化精神。而翻译, 说到底是文本的翻译,首先接触到的是文本形式, 然后才是内容层面。#(龚光明,2004: 363)诗歌翻译亦是如此, 译者要对原诗语言风格、节奏韵律等进行仔细酝酿, 才能译出诗歌的面目骨体和性情神气。这样的译作才是传神之作。对此, 沈雁冰先生也早已作出精辟的论述, 他指出: 单字的翻译正确和句调的精神相仿, 是翻译要注意的两个条件。#(萧立明, 2001: 72)沈先生所说的精神相仿也就是指保持原文的话语特色。下第 9卷 第 1期 ! ! ! ! ! ! ! ! ! 重庆交通大学学报( 社科版 ) ! ! ! ! ! ! ! ! ! !2009年 2月V ol. 9!N o. 1 JOURNAL OF CHONGQ ING JIAOTONG UN IVER SITY ( Socia l Sciences Ed ition) F eb. 2009*收稿日期: 2008- 05- 04作者简介: 甘慧慧 ( 1985- ) , 女, 湖南常德人, 长沙理工大学外国语学院硕士研究生, 主要从事翻译理论与实践研究。面将从言语特征、表达方式、韵律处理三方面着手分析两种译文在翻译时保留诗歌文体意义方面的策略。( 一 )言语特征 精心斟酌的炼字艺术 翻译中的选词就好比是绘画中的选色。最好的画家应该是在有感于伟大的景色并深知自己艺术的局限性的前提下, 把最逼真于大自然的美景再现出来, 最好的译者也应该把原文最接近地译成英文。#( 刘重德, 2003: 43 )英语语言非常丰富, 不同的词汇具有不同的文体意义。表达同一内容的近义词都有不同的文体色彩, 常用来创造不同的气氛和情绪, 所以在翻译时, 译者必须能够分析出这些词的文体意义以及它们在诗歌中的作用, 从而在译入语中达到功能对等。 佳人 一诗大部分都是出自佳人自述, 用语直白简单、形式简洁、率直酣畅, 但有力地表现了被遗弃的妇人的苦楚与无助。比较分析两种译法可得知吴译更接近于原文的文体风格, 在用词方面和原诗如出一辙。如: 诗的第一句 绝代有佳人, 幽居在空谷 #。吴译: There is a surpassing beauty, W ho lives in a solitaryva lley.H erdan译: She is a young w om an o f m atch less beauty,L iv ing unno ticed in a lone ly valley. 空谷#一词吴译为 so lita ry valley#, so lita ry#在牛津字典中的解释为 人迹罕至的、荒僻的、偏远冷清的#, 这一词首先奠下了全诗孤独、忧伤的基调, 写出了佳人的凄清。而且, 外国读者一看到 so litary#, 自然会想到华兹华斯的名诗 孤独的割麦女 中的诗句 B ehold her, s ing le in thefie ld, Y on so litary H igh land L ass! R eaping and s ing ing by he rself; Stop here, or gently pass!#从而会不由自主地把华诗中女主角的孤寂和佳人的凄惨状况联系起来, 就更能体会到佳人的命运之悲、处境之苦, 把原诗悲凉的氛围完美地再现出来。相比之下, Herdan的译文 lone ly valley#, lonely#一词过于平淡, 表现不出亲人战死沙场, 又被丈夫抛弃, 无处可去, 独首空居的孤苦悲凉。偏离了原诗的风格, 不能引起读者强烈的情感共鸣。诗的第四句: 夫婿轻薄儿, 新人美如玉 #。吴译: M y husband is a light hearted bonny, He then married ano ther fair lady.H erdan译 : H er husband is a fick le, ca llous fe llow, A ndh is new love beautifu l as jade.H erdan译文中, ca llous#一词在字典中的解释为 无同情心的人, 冷酷无情, 残忍不仁的#, 但在原诗中根本找不到一个骂人的词, 自始至终没有半个字直接说出愤怒与憎恶, 但是全诗都奠定了一个感情基调 哀怨。字里行间透露出佳人丈夫的轻薄善变与冷酷无情。而且 InnesH erdan将美如玉的 玉 #译为 jade#, jade#在字典中喻意解释为 tired or wo rn- out horse, 疲惫衰老的马 #, 和 糟女人, 如 you saucy little jade#( 牛津高阶英汉双解词 第四版增补版 )。汉语是美如玉的女人译为英语后变成了糟女人, 读者会百思不得其解, 想不明白佳人的丈夫怎么会为了一个糟女人而抛弃她。这样的翻译不仅破坏了诗歌内容, 更不要说准确地传达原诗的风格意义了。相比之下, 吴译用了 light hearted bonny#来表达佳人丈夫的无耻本质,言诚而意显, 用在这里恰到好处。虽然没有一个词是直接骂其丈夫的无情, 但在读者心中轻薄男子的形象却已被读者深深地感知了。吴译译诗与原诗神形俱合, 更胜一筹。(二 )句法选择 恰如其分的句式结构诗歌翻译的最终表现是译出原作的风格, 而 形式作为诗歌的一种表现手法是十分重要的, 甚至可以说是诗歌的灵魂#(曹山柯, 2004)。句法基本属于形式对应关系, 它在表现文体特征方面尤为突出和重要。傅雷先生在谈到风格翻译时也曾说过: 风格的传达, 除了句法以外, 就没有别的方法可以传达。#(许钧, 1998: 334) 不同的句式含有不同的文体意义, 句子的长度、结构、复杂性等的不同, 会产生不同的文体风格和效果, 所以在选择句式时一定要考虑到原诗的文体特征。佳人 一诗从开篇一路下来, 都是 说 #, 由佳人诉说自己的身世遭遇, 倾诉个人的不幸, 言辞之中充溢着悲愤不平。所用的诗句都是平实易懂的陈述句和简单句, 读起来有行云流水之感。比较一下两种译文在句式上的处理,不难发现吴译的诗句念起来朗朗上口, 像讲故事一样娓娓道来, 而 InnesHerdan的译文多用倒装句、长句、后置句等。这些句式给人以复杂、生疏之感, 和原诗的语言风格不一致。使译诗无法产生天然内心的节奏和自然之气, 不能传达原诗那种看似淡沉实则强烈的风格。例 1. 自云良家子, 零落依草木 #。吴译: She says she comes from a good family, And nowdeclines in to the w ild country.H erdan译: T he daughter of a good fam lly, she say s, Butru ined now, w ith woods and weeds fo r company.例 2. 在山泉水清, 出山泉水浊 #。吴译: The spring water is limpid in the valley; When itflow s out of the da le it becom es filthy.H erdan译: Spr ing w ater runs c lear in the h ills, But aw ayfrom the hills it turns muddy.两个例子中, 吴译用的是自然流畅的简单句, 宛如原诗, 不露译痕, 就像是主人公在向朋友倾诉心事时的语气,脱口而出, 不加修饰, 完全是发自内心的真实情感, 传达了原诗的精神气质, 延续了原诗的生命。而 InnesHerdan在例 1中把主谓语 she says放在宾语之后, 还用 w ith引出伴随状语。这句话太长, 又给人头重脚轻之感, 破坏了五言古诗的句式美。这种翻译 牺牲了原文的风格, 或, 复制原文的要旨而牺牲原文的形式, 它通常是比原文更长的一种解释, 常常冗长而做作。根本不算 翻译#( N ewm ark, 1988:128)。例 2中, 也把主谓语后置, 其风貌已偏离了原诗言简意赅、明晓欣畅的风格, 译诗言繁意杂、拖泥带水, 破坏了原诗的精神气旨, 根本不符合一个妇女的口气, 过于文气、书面化。这样在原诗和译诗之间, 障隔着烟雾, 把原诗笼罩118重庆交通大学学报 (社科版 ) ! ! ! ! ! ! ! ! ! ! ! ! 第9卷住了, 使读者看不清本来面目#(钱钟书, 1997: 78)。( 三 )表达方式 活灵活现的情感表达晋代陆机在 文赋 中提到: 诗缘情而绮靡。# 诗缘情#的内涵是强调情是诗的本质, 诗是情的表现。 情动于中而形于言#(吴建民, 2001: 20), 有情才有诗, 诗是情之根本。诗歌用语言来抒情, 用语言抒情即是对感情的诉说,更准确地说应是抒情主人公在诉说。其言说方式有二: 直接抒情和间接抒情。直接抒情是直抒胸臆的言说方式。佳人这首诗就是以直抒胸臆的方式来表达感情的。诗一开头, 便引出这位幽居空谷的绝代佳人, 接着以 自云#领起, 由佳人诉说自己的身世遭遇, 直接把读者引入诗境, 给人以身临其境的亲切感, 好像在与佳人对话一样。如: 关中昔丧乱, 兄弟遭杀戮。官高何足论, 不得收骨肉。世情恶衰歇, 万事随转烛。夫婿轻薄儿, 新人美如玉#。主人公的长篇独白, 倾诉个人的不幸、慨叹世情的冷酷, 言辞之中充溢着悲愤不平。两译本中, 人称的选用是最大的不同, 吴译遵循了原诗的表达方式, 采用第一人称进行倾诉, 从第五句开始用冒号引出佳人的自述, 一直到诗的末尾都是直抒胸臆。如: M y brothers w ere k illed in the mutiny.M y husband is a light hearted bonny,I ve sent m y m a id to se ll pear ls fo r m oney,I p luck flowe rs, no t on m y ha ir to disp lay.#第一人称的使用, 直截了当地展示了人物的精神状态和内心活动, 以此抒发感情。和原诗直接抒情的手法完全吻合, 使读者在译诗中感受到原诗的风采, 从而更深刻地体会原诗的情感和原作者的情怀, 拉近了读者与诗歌的距离。而 InnesHerdan的翻译则是采用第三人称进行描述,用 she#这个人称代词, 借助他人之口, 讲述佳人的遭遇。相应的翻译为: A ll her bro ther me t their dea th there,H er husband is a fickle, ca llous fe llow.W hen her little m a id returns from selling he r pearls,She p lucks a flow er, but not to w ear in the ha i.r#放弃使用第一人称的译文与原文相比显得很平淡, 这与原诗直抒胸臆、诉说情感有悖, 从而减弱了悲愤凄苦的程度, 不能对译语读者产生原作般的感染力, 不能传达杜甫诗感情的深沉与意境的凝重, 大大削弱了诗歌的表现力度。这种译法 无异于改写、操纵, 从根本上是违背翻译原则的, 终不足取#(赵彦春 , 2005: 255) 。显然, 吴译更加贴近原文神采, 把诗歌之风格再现得淋漓尽致, 这种处理不仅在形式上与原诗笔调一致, 在功能上更是和谐统一, 做到了 文学翻译在语言代码或文字符号的转换中应切实保留原文的信息价值和美学价值#(萧立明, 2001: 112), 从而更好地传达了原诗的感情。( 四 )韵律处理 丽若原诗的音韵色彩杜诗千古流唱, 经久不衰, 其字字珠玑, 到了 增之一分则太长, 减之一分则太短, 着粉则太白, 施朱则太赤#( 登徒子好色赋 , 文选 卷十九 )的境界。其音韵抑扬顿挫, 音调铿锵。特别是古体诗, 朗朗上口, 易于成诵, 具有和谐的语音美和音乐美。 佳人 是一首五言古诗, 每句五字, 共 24句, 五个音节一句, 五言三顿, 形式优美而节奏强烈, 读起来犹如一首乐曲, 悠扬婉转。虽然没有严格的韵律限制, 但其音韵节奏美不胜收。根据汉语抑扬顿挫的声调特点, 平仄有节奏的交替和重复, 每四句 7 9个字为仄声,其余为平声。起伏有致, 意境相随, 诗意盎然而富有音乐色彩。如 绝代/有 /佳人, 幽居 /在 /空谷。在山 /泉水 /清, 出山 /泉水 /浊#。以韵律和节奏为内容的音乐美是诗美的有机成分。闻一多认为: 在诗歌中意味比意义要紧得多, 而意味正是寄托在声调里的。#( 闻一多, 1997: 132)所以在诗歌翻译中应尽量忠实于原诗的音乐美, 而不应把寄托在声调里的意味忽略掉。以 合昏尚知时, 鸳鸯不独宿。但见新人笑, 那闻旧人哭#这四句诗的翻译为例:吴译: W hen night falls, the m imosa feels sleepy,A nd m andarin ducks ne er live seperately.H e sees but h is new br ide s sm ile so m erry,W ha tw ould he care for m e w eep ing days aw ay?H erdan译: Even dusk c losing flow ers follow their na ture;M andarin ducks never roost apar.tBut he on ly notices his new love s sm ileH ow shou ld he hea r h is o ld love w eeping.总的来说, InnesH erdan的译文还算流畅活泼, 但没有韵律, 像分行的散文, 然而节奏是诗歌的基本力量之所在,所以不讲究节奏和格律的诗歌是不可取的, 这种译文使诗体的基本风格丧失殆尽。诗的美和感染力大大削弱, 读起来索然寡味。再看看吴译, 每行字数基本相同, 采用了押韵格式, 每行都是同一尾韵 i有规律的重复, 犹如乐曲中反复出现的一个主音。 i韵在汉语中听起来幽怨、惆怅; 绵延回转, 余音袅袅, 音轻而意重。将原诗凄美的意境极好地进行了传送, 极微妙地描绘了佳人愁肠百结的心情。再看看最后两句 天寒翠袖薄, 日暮倚修竹 #:吴译: In the cold airmy thin green sleeves arewavy;In the sunset I lean on the bam boo w ear ily!#H erdan译: H er sky b lue sleeves are th in fo r the co ld a ir;In the tw iligh ,t she still stands beside the tallbamboo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