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与林语堂翻译理论和实践的比较研究.pdf

第 卷第 期 年 月 衡阳师范学院学报 鲁迅与林语堂翻译理论和实践的比较研究 王福湘 陶丽霞 广东外语外贸大学 南国商学院 广东 广州 四川外语学院 重庆 摘 要 鲁迅与林语堂作为中国译学史和翻译史上一个时代的代表人物 他们翻译活动的同与异可以梳理为三 个层面 拿来与送去 异化与归化 直译与美译 他们的差异表明 译者的主体性是文学翻译的主要决定因素 不同译者的文化态度在他们的翻译策略的选择上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 关键词 鲁迅 林语堂 翻译理论 拿来主义 异化 归化 直译 美译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 文章编号 在享誉海内外的中国现代文学大师中 鲁迅 和林语堂对中外文化交流都作出了极其卓越的贡 献 在现代中国译学史和翻译史上也理所当然地 位居前列 可以作为一个时代的代表人物 本文把 他们翻译活动的同与异梳理为三个层面 拿来与 送去 异化与归化 直译与美译 从理论和实践 上进行比较 一 拿来与送去 拿来 与 送去 作为中国人对外文化交 流的两种态度和路向 源于鲁迅 年写的一篇 杂文 拿来主义 他主张不要外国 送来 的东 西 要运用脑髓 放出眼光 自己来拿 没有 拿来的 人不能自成为新人 没有拿来的 文艺 不能自成为新文艺 鲁迅在翻译活动中始终抱着 文化先驱者的 拿来主义 态度 目的是为当时 的中国输入新的文明 并藉此作为再造中国新文 化和改造国民劣根性的 药石 鲁迅清醒地认识 到 历史的重荷 传统的束缚已窒息了中国人的 灵魂和创造力 只有别求新声于异邦 构成中国 文化发展的一种参照系 才能唤醒沉睡中的国民 改造中国旧有的文化 考察鲁迅的翻译实践 可 以看到一个鲜明而强烈的特色 他对弱小民族和 被侮辱与被损害国家的文学作品和文艺思潮的译 介 给予了特别的关注 主要就是为了唤起国人 的觉醒 服务于当时中国的革命斗争 因为所求 的作品是叫喊和反抗 势必至于倾向了东欧 因 此所看的俄国 波兰以及巴尔干诸小国作家的东 西就特别多 鲁迅对于文艺理论著作的介绍也取 类似的观点 在外国文艺理论家中 鲁迅对日本 的厨川白村情有独钟 不仅翻译了他的文艺批评 著作 而且还把他的论著当作教材在高校授课 在鲁迅看来 厨川在书中对于日本国民性的批评 简直可以疑心是说着中国 鲁迅的译介是与他 为人生 的创作观念一脉相承的 在鲁迅与外国文学的交流中 对 世纪以来 的俄国文学一直推崇备至 认为它是 为人生的 文学 是我们的导师和朋友 他对俄国文 学的译介 始于安特来夫 终于果戈里 前者是 世纪初的俄国著名作家 以其具有阴冷气味的 象征印象主义与写实主义相调和 现出灵肉一 致的境地 后者是俄国批判现实主义的 开山 祖师 以 含泪的微笑 写 出 几乎无 事的悲 剧 这些都深受鲁迅喜爱 在他的小说创作中 留下了明显的痕迹 与此相比 鲁迅对苏俄 同 路人 文学的译介却似乎和他的创作没有什么关 系 而是一方面由于自身思想发展的需要 另一 方面为了让国人了解十月革命后的苏俄社会与文 学 并且这种作品的译介和理论批评的译介紧密 结合 甚至理论批评占有更重要的地位 有几年 更是集中精力于俄国马克思主义文 艺理论和 同路人 占优势的文学创作及有关的批 收稿日期 作者简介 王福湘 男 湖南长沙人 教授 从事中国现代文学研究 评论争 这方面的翻译连同序跋 总字数几近百 万 我们决不可低估其中蕴含的意义和价值 与鲁迅的 拿来主义 策略形成鲜明对照的 是 林语堂采 取 的是一种 送去主义 的方针 他自认为 最大长处是对外国人讲中国文化 而 对中国人讲外国文化 但在翻译取向上仍注重 对外国人讲中国文化 他向西方读者传播中国 传统的儒道两家哲学思想 孔子的智慧 一书把 史记 孔子世家 中庸 大学 原文 论 语 大部 礼记 及 孟子 的部分译成英文 并写了洋洋万言的导言 介绍并阐释孔子的思想 人品 风貌 老子的智慧 一书把 道德经 重 新分成 七篇 选 择 庄 子 的 精 华 以 庄 解 老 而且 林语堂运用自由诗体所译的版本 较此前 的版本在内容气势与风格上更为忠实 文字表达 上更为凝练准确 读起来让人觉得是一种享受 他还用异常美妙生动的语言英译了沈复 苏东坡 李清照等的文学作品 他坚守一个东方智者的立 场 试图将渊深的中国文化通俗化 艺术化地介 绍给世界 以期向西方社会展现中国传统文化的 独特魅力 并用以纠正西方文化对东方文化的误 读与歧视 林语堂从世界文化的整体眼光来审视 中国的传统文化 并以中西文化的互补与交融为 最终目的 鉴于对西方社会物质繁荣而侵蚀人文 的现实体认 林语堂 送去 的是中国的士大夫 文化 儒道的修养品味 大力宣扬中国文化的人 生智慧 冶性养情之精神 反复宣讲休闲文化和 性灵趣味 这种文化选择也表达了林语堂对中国 传统文化的理解 鲁迅曾诚挚地劝说林语堂去翻 译一些英国的文学名著 以有用于中国的现实和 将来 但他拒绝了鲁迅的 良言 由此造成了二 人在翻译趋向上的严重分歧 可以说 在西方话 语权威笼罩的时代 林语堂选择 送去主义 的 艺术策略 消解西方人对中国文化的误读 这确 实展现了一个知识分子清醒的民族意识和独特的 价值贡献 在高歌 拿来 的时代 送去 无疑 构成了融会中西文化的极好补充 在宣扬中国文 化 为中国争得国际了解与促进中西文化交流方 面 林语堂做出的努力和成就是罕有其匹的 他 的译著无疑为他赢得了国际文坛的巨匠地位 同 时也为中国人赢得了骄傲 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 林语堂以其卓著的才学取得了多方面的成就 他 所撰的 对 联 两 脚 踏 东 西 文 化 一 心 评 宇 宙 文 章 足以反映其高远抱负以及在向西方介绍中华 文化方面所作的重大努力和贡献 显而易见 在翻译的趋向和目的上 林语堂 与鲁迅确实形成了某种对峙的局面 鲁迅要借西 方文化来修正中国文化的陈腐性 达到改造社会 的目的 林语堂则在中西文化的夹缝中努力向西 方人宣讲中国文化 鲁迅 拿来 的是充满反抗 和叫喊 具有震醒民族灵魂力量的西方文化 林 语堂 送去 的是裹挟着人生智慧和传统习俗的 中国士大夫文化 在立足点和路径上 两者形成 了一种反差 也表达了各自对中西文化的不同态 度 并由此决定了各自在译介内容上的个性选择 鲁迅和林语堂都是学贯中西的文学大师 在 文化交流中决非单向的拿来与送去 而是双向的 有来有往 鲁迅以拿来为主 也有送去 与林语 堂不同 他送去的都是中国的新文学 虽受各种 因素制约 成效不大 但已勉力为之 鲁迅竭力 提倡并践行的始终是拿来主义 对能否送去及送 去多少不以为意 林语堂以三十年岁月从事送去 工作 而此前此后则着力拿来 两个方向都成绩 斐然 他在不懂幽默的中国首倡 幽默 把 英文 译成中文 幽默 即林语堂之功 他 虽没有提出什么 主义 但 拿来 时运用的 脑髓 和放出的 眼光 显示出深刻的思想和 独特的智慧 对建设中国新文化更兼具现实性和 超越性 鲁迅和林语堂在拿来与送去问题上的同与异 归根结底 在于他们的中西文化观和价值取向 取西方文化之长补中国文化之短 是二人之所同 但鲁迅对中国传统文化倾向于彻底否定 而所取 之西方文化又偏于苏俄 林语堂则认为中西文化 互有长短 中国古代文化之长适可以补西方现代 文化之短 而所取的西方文化侧重于欧美 文化 观决定了翻译观 不但使二人的基本的翻译路向 和遴选的译品题材迥然有别 也导致他们在翻译 策略 语言风格和技术标准上见解分歧 二 异化与归化 异化 与 归化 在现代汉语词汇中早已存 在 但作为翻译理论中的一对术语使用 引自 世纪 年代以色列学者伊塔马 埃文 佐哈尔 创立的 多元系统 论 根 据这一理论 在强势文学系统内 译者往往会采 用归化的策略 而在弱势文学系统内 则采用异 化翻译策略 他认为 一个民族的文学文化地位 决定了翻译文学在文学多元系统内的地位 或起 主要作用 或起次要作用 而翻译文学的不同的 文化地位反过来也会在很大程度上影响译者的翻 译决策 应该指出的是 多元系统理论在涉及主 流翻译策略的取向时 其观点具有高度概括性 但例外总是有的 通过对比鲁迅和林语堂的翻译 主张和实践 我们发现 译者的翻译策略的选择 与定位 或多或少地受到翻译文学的文化地位的 高与低 强与弱之影响 而译者本人对这一客观 文化地位的主观认同与否 是决定其翻译策略的 主要因素 假如译者的主观认定与某一文化的客 观地位相向不悖 那么 该译者的翻译策略便如 多元系统假说所推论的那样 假如译者的主观判 断与客观状况相背而去时 译者的翻译策略便会 不同于多元系统假说的推论 与此同时 不同的 译者对翻译本质的认识也会持有不同观点 这也 势必对其翻译产生方向性的影响 鲁迅和林语堂 虽然身处相同的社会文化背景之下 但他们早年 成长经历和教育经历等方面的巨大差异形成了他 们各自不同的文学观和翻译主张 鲁迅由于对中 国传统文化有着深刻的忧患意识 敢于面对已经 落后的文化地位 强调文学的社会改良功能 极 力主张通过引进外国文学来输入新思想和新的表 现方式 因而他的翻译策略自然有着强烈的异化 倾向 与之相反的是 林语堂由于深受西方文化 的浸染和他对中国传统文化的独特认识 选择了 向西方介绍中国传统文化 而为了适应西方读者 的期待视野 他更倾向于采用归化的翻译策略 鲁迅的翻译策略 因受其政治倾向与其文化 观的深刻影响 经历了一个从归化到异化的演变 过程 他的翻译主张主要是体现在他的杂文和他 为自己或别人的译文所作的序跋中 并且重要的 论述大都散见于他一生的最后 年里与梁实秋等 文人的笔战中 早在 余年前 鲁迅就提出了翻 译中的 归化 和 洋气 问题 这就是今天已 成规模的 归化 异化 译论 然而 异化 并非是鲁迅从一开始就建立的文学观 直译也不 是鲁迅贯穿始终的翻译手法 事实上 鲁迅在早 期的翻译实践中 采用的是 归化 策略和 改 译 的翻译手法 鲁迅早期的几篇译作 月界旅 行 斯巴达之魂 地底旅行 等均用文言文 翻译 斯巴达之魂 经过鲁迅的改译已几难见到 翻译的痕迹 而 月界旅行 地底旅行 的翻 译则借用了中国传统的章回小说形式 且原文的 内容已被压缩或删改 仅从标题的处理上来看 我们可以断定鲁迅采用的是归化的翻译观 足见 深受了当时翻译之风的影响 到 年的鲁迅 可以说已登上了他的翻译顶峰 从 年开始 鲁迅便逐步提出了 窃火 煮肉 保存洋 气 反对削鼻剜眼 信顺 之争 剜烂苹果 法 等一系列译论主张 鲁迅在翻译 死魂灵 的时候著文写道 动笔之前 就先得解决一个问题 竭力 使它归化 还是尽量保存洋气呢 日本文的 译者上田进君 是主张用前一法的 他以为 讽刺作品的翻译 第一当求其易懂 愈易懂 效力也愈广大 所以他的译文 有时就化一 句为数句 很近于解释 我的意见却两样的 只求易懂 不如创作 或者改作 将事改为 中国事 人也化为中国人 其实世界上 也不会有完全归化的译文 倘有 就是貌合 神离 从严辨别起来 它算不得翻译 凡是 翻译 必须兼顾着两面 一当然力求其易解 一则保存着原作的丰姿 但这保存 却又常 常和易懂相矛盾 看不惯了 不过它原是洋 鬼子 当然谁也看不惯 为比较的顺眼起见 只能改换他的衣裳 却不该削低他的鼻子 剜掉他的眼睛 我是不主张削鼻剜眼的 所 以有些地方 仍然宁可译得不顺口 鲁迅从对归化翻译策略的抛弃 到朝异化翻 译策略的转向 到最后他对归化翻译的彻底抗拒 绝不是他个人在翻译风格上的喜好使然 这一演 变过程在那个特殊的年代里是与鲁迅的文化观密 不可分的 作为左翼文人的代表 鲁迅坚决反对 洋务派的 中学为体 西学为用 的思想 一针 见血地揭出国家的祸患和国民的病根 义无反顾 地抨击维持现存体制的改良主义 鲁迅凭借着他 对时政的敏感 以及对翻译作为引进新思想 建 设现代文学的重要手段的理解 用他的 为人生 的翻译观和翻译实践体现出现实政治与翻译政治 的不对 等 性 美 国 翻 译 理 论 家 劳 伦 斯 韦 努 蒂 把鲁迅在翻译策略上的转变看 作是从顺从向 抵抗 的转向 这种 抵抗 不仅是一种 文体上的抵抗模式 更确切地说 是一种政治上的抵抗 鲁迅的翻译观与他的文学 观是分不开的 鲁迅对 文艺与政治的歧途 的 论述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理解鲁迅在翻译文学中 的政治取向 正是基于对文学与政治关系的理解 才有了他后来在 硬译 与 文学的阶级性 一文中提出的翻译是 从别国里窃得火来 的精 辟比喻 林语堂在中译英工作中 采用的是归化与异 化兼有的翻译策略 其中归化译法比重较大 力 图真实完整地反映出原文的文化内涵 进而将中 国文化推介给西方 林语堂在美 法 德等国多 年求学或工作经历使得他对西方语言及文化的熟 悉程度非常人可比 再加上他对本国语言文化的 深刻理解与把握 因而得以成功地将许多中国古 典作品译成英语 把我国传统文化的瑰宝展现给 西方 林语堂的成功之处不仅在于他高超的语言 转换能力 而且在于他对汉语中所承载的丰富文 化信息的娴熟处理 以他所译清朝沈复 浮生六 记 一书为例 该书详细讲述了作者夫妇的日常 生活 从而触及到中国传统文化的方方面面 林 语堂在翻译时主要使用了归化策略 大胆而巧妙 地处理原文比喻句中文化意象的传译 典故 神 话及习俗的传译 民族特有事物名称的传译 向 西方读者展示中国传统文化的丰富多彩 最大程 度地传递了原文所蕴含的文化信息 综上所述 他们不同的翻译主张相应于他们 各自所选择的翻译题材 所抱定的翻译动机以及 所采用的翻译策略 尽管鲁迅和林语堂生活在同 一历史语境下 但由于他们是由不同 元素 组 成的不同的人 所以走上了不同的翻译道路 如 果说鲁迅是一位伟大而重要的外国文化输入者的 话 那么 林语堂则是一位伟大而重要的中国文 化输出者 为拯救中国于政治与文化的危难之中 鲁迅自觉地以改造和提升国民性为己任 擎起了 为人生而翻译 的大旗 因此 在选材上 鲁迅 注重的是思想性与革命性 在翻译上 则采用异 化译法以实现其政治为导向的翻译目的 而林语 堂则选择远离政治 崇尚儒 释 道 尤其是老 庄的人生理念 津津乐道于将中国的古典文学 文化和哲学传播到西方 因此 他主要选择充满 哲思和闲适优美的古典散文 诗歌 小说等进行 翻译 为了使自己的翻译作品更加适应于西方读 者 林语堂倾向于采用归化的翻译策略 这说明 译者的主体性是文学翻译的主要决定因素 三 直译与美译 从以上两个层面的差别 具体到翻译的技术 层面 就形成了鲁迅的直译与林语堂的美译 其 源虽都出于严复的 信达雅 但鲁更强调 信 林更欣赏 雅 他们都阐发 实践和坚持了各自 的翻译标准 个性鲜明 各有千秋 代表了中国 现代翻译史上的两派主张 显示了那个时代中外 文化交流的特色 自白话文运动以来 中国翻译界大量翻译外 国文学作品 其主要翻译方法是采取直译法 周 氏兄弟是直译法的代表人物 他们早期的翻译 是从接受林纾转述的译法和严复 达旨 的译法 到摆脱其影响而采用直译的方法 胡适之在 五 十年来中国之文学 中说 这种译法 近年来很 有人仿效 是国语的欧化的一个起点 后来鲁 迅一直使用并坚持这种直译法 世纪 年代末至 年代初 在翻译界出 现了一场 翻译标准 的论战 许多著名文人诸 如鲁迅 瞿秋白 梁实秋 赵景深 陈西滢 林 语堂等都直接或间接地介入了这场论战 论战持 续了八 年 之 久 震 撼 了 当 时 的 整 个 文 坛 早 在 年 梁实秋在 论硬译 一文中就指责 硬 译 无异于 死译 其危害更甚于 曲译 他 曾不止一次地举鲁迅 硬译 的例子 并根据自 己的翻译标准进行分析与批评 年 月梁实 秋发表 论鲁迅先生的硬译 一文 更明确提出 与其 信 而 不顺 不 如 顺 而 不 信 的 主 张 年 赵景深在他的 论翻译 一文中也为误译辩 解 主张 宁错而务顺 毋拗而仅信 针对这些 翻译主张 鲁迅发表了 硬译 与 文学的阶级 性 几条 顺 的翻译 等文章 用辛辣的措 辞予以反驳 事实上 当时提到的 硬译 这一 概念 对梁实秋和鲁迅来说是具有不同含义的 鲁迅将自己的翻译谓之 硬译 显然没有任何贬 义 此处的 硬 是针对某些句法词法而言的 只是作为 直译 的替代说法罢了 鲁迅主张翻译 以信为主 以顺为辅 反对 顺而不信 鲁 迅在 关 于翻 译 的 通信 中写道 我是至今主张 宁信而不顺 的 这样的译 本 不但 在 输 入 新 的 内 容 也 在 输 入 新 的 表 现 法 为什么不完全中国化 给读者省些力气呢 因为中国的文或话 法子实在太不精密了 这语 法的不精密 就在证明思路的不精密 换一句话 就是脑筋有些胡涂 要医这病 我以为只好陆续 吃一点苦 装进异样的句法去 古的 外省外府 的 外国的 后来便可以据为己有 而 其中的 一部分 将从 不顺 而成为 顺 有一部分 则因为到底 不顺 而被淘汰 被踢开 这最要 紧的是我们自己的批判 鲁迅既主张 信 与 顺 又主张 输入新的表现法 这就是他一贯 主张的 直译 的思想真谛 鲁迅主张直译 强调的是忠于原文 他不赞 成采取 归化 即意译 认为这样将损害原作的 内容 和原文 貌合神离 鲁迅主张译文 尽量 保存洋气 也就是 保存异国的情调 保存原 作的 丰姿 鲁迅主张直译 还希望把原文中的 词语和句法等翻译出来 以改进中文的文法 丰 富群众的言语 补充新文学的语言和血液 目的 在于促进汉语白话文的健康迅速发展 使之更加 丰富 更加精密 更加现代化 鲁迅的 直译 欧化 的主张 正是他同时代及以后的作家 翻 译家所采取的异化译法 汉语在发展过程中 正 是不断吸收西洋语言中一些有效的成份来充实自 己 才使汉语表达方法越来越丰富多彩的 他 们正是站在中国语言改革的高度 以主人翁的姿 态 承担起了改革中国语言的重任 一方面 益 智 另一方面又输入了新的表现法 从而渐渐克 服了汉语词汇贫乏和句式单调的弊病 促进了汉 语白话文的最终发展成熟 在翻译标准问题上 林语堂虽没有直接介入 和鲁迅的论争 但在专门的译学论著 论翻译 中阐述了自己与鲁迅 直译 不同的一套完整的 系统的 美译 主张 推进了中国现代翻译理论 的建设和翻译实践的多元化发展 又因为他的翻 译事业不是单向的引进而是双向的交流 而且重 点是从英译汉转向汉译英 于是就表现出更大的 译者主体性 充分体现了他的人生哲学和文化观 念 林语堂提出 翻译即创作 的论断 他认为 翻译是一门艺术 这门艺术的意义正是 克罗 齐所谓的翻译即创作 之义 林语堂在其英译作品中充分发挥 了自己的语言优势 把中国古代哲人的思想用清 新自然 顺畅雅致的英语娓娓道来 从哲学思想 审美情趣 幽默风格诸方面深深打动了西方读者 研究林语堂的译者主体性的发挥 有利于现代译 作质量的提高 也有利于促进翻译活动中的平等 交流 对话与了解 从翻译审美主体 审美客体 审美心理和审 美效应等方面出发 林语堂提出了他的 忠实 通顺和美 的翻译观 林语堂的翻译论 实际上 是 美译 论 他写道 翻译的标准问题 大概包括三方面 我 们可依三方面的次序讨论 第一是忠实标准 第二是通顺标准 第三是美的标准 这翻译 的三层标准 与严氏的 译事三难 大体上 是正相比 符的 忠 实就是 信 通顺 就 是 达 至于翻译与艺术文 诗文戏曲 的关 系 当然不是 雅 字所能包括 倘是照桐 城吴进士 与其伤洁 毋宁失真 衣钵真传 的话为原则 为叫起来方便起见 就以极典 雅的 信 达 雅 三字包括这三方面 也 无不可 但是我们须记得所以求信达雅的道 理 却不是如此简单 我们并须记得这所包 括的就 是 第 一 译 者 对 原 文 方 面 的 问 题 第二 译者对中文方面的问题 第三 是翻 译与艺术文的问题 以译者所负的责任言 第一是译者对原著者的责任 第二是译者对 中国读者的责任 第三是译者对艺术的责任 三样的责任全备 然后可以谓具有真正译家 的资格 在林语堂那里 美 显然包涵了比 雅 更 为丰富的内容 林语堂反对 字字对译 也反对 胡译 提倡 忠实须求传神 译文须忠实于 原文之神气与言外之意 通顺 与译语读者的 接受问题息息相关 译者应 忠实 于译语文化 的阅读习 惯 应以 译 语的 行 文心理 为标准 以 句译 为准绳 译者不仅要达意 还要传情 要在翻译之时引起读者 如临其境 的审美 冲 动 而译文要达如此境地 必须以译语文化的阅 读习惯为准 以译语的行文规范为绳 在了解原 文 总的意象 风格 和 神趣 之后 按照 句译 法逐步解决全文的转换和整合 尽力趋至 音美 意美 神美 气美 和 体美 的 佳境 在这里 所谓 忠实 其实 只是一种梦 想 而 通 顺 其 实 与 忠 实 无 缘 但 却 是 美 的基础 所以 林语堂的翻译标准实质上就 是 美 的标准 就语言本身而论 林语堂主张 形式上必须 句译 而内 容上必须 传神 求 美 只有在形式和内容上和谐统一 达到审美 效应的对等 才构成理想的翻译 这就是林语堂 美译 观的内核 他从广博渊深的中国传统文化 和西方诗学传统中汲取了丰富的营养 以 美译 为依归 以 句译 和各种层面的 越位 转移 为策略的翻译模式 构筑出一种新的翻译诗学观 感性诗学 这种翻译史上向来不被重视的感 性诗学的艺术价值是值得重新评价的 可以说 林语堂新颖独特的 美译 论超越 了传统的 直译 与 意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