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限责任公司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的司法救济.doc

.有限责任公司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的司法救济一、案由、案情及其争议焦点（一）案由广东越秀恒和企业投资有限公司与广州市浚泰物业发展有限公司、广州市浚泰百货有限公司、广州市俊豪百货有限公司、广州市浚港企业经营管理有限公司公司利润分配请求权纠纷（二）案件基本情况1999年，广东省广州市越秀恒和企业投资有限公司（下称恒和公司）与宇辰贸易发展有限公司分别投资50万元，于1月11日成立了浚泰物业发展有限公司（下称浚泰物业）。浚泰物业公司章程约定股东按出资比例分取红利；公司利润分配方案由股东会审议批准；公司在分配当年税后利润时，提取利润的10%列入法定公积金，提取利润的5%列入法定公益金。1999年5月10日，恒和公司将所持浚泰物业50%股份中的40%转让给香港聪志投资（集团）有限公司（下称聪志公司）。2001年，聪志公司法定代表人李永佳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解除与恒和公司的股权转让协议。在此诉中，恒和公司的股权因受到查封退出了公司的管理。2004年12月22日，恒和公司向一审法院提起诉讼，请求法院判令：浚泰物业、浚泰百货、浚豪百货、浚港公司提供全部真实的财务文件并由中介结构审计2001年2月1日至2004年12月1日浚泰物业的经营利润；浚泰物业、浚泰百货、浚豪百货、浚港公司向恒和公司支付利润约为1109万元。 对于该案，一审法院认为：根据公司法和公司章程的规定，恒和公司作为浚泰物业的股东，享有分取红利的权利，而且在公司利润不确定时，恒和公司对公司经营利润进行审计的申请合理合法。因此，法院依申请查封了浚泰物业从2001年2月1日至2004年12月1日的账册，并委托广东启明星会计师事务所对浚泰物业这一时间段的利润进行审计。根据启明星会计师事务所作出的粤启审字2006第1534号专项审计报告，在查清案件其他事实的基础上，一审法院依照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第35条、第167条的规定，判决浚泰物业向恒和公司支付利润954109元。但是，恒和公司认为启明星会计师事务所的审计报告内容不完整，不满判决所确定的利润数额，因而向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提起上诉。对于该上诉案件，二审法院认为：恒和公司分取利润的诉讼请求缺乏法律依据。作出利润分配决议的机构是股东会，股东没有决定分配利润的权利。公司法也未赋予股东在股东会作出分配利润的决议前直接向法院提起分配利润的请求权。恒和公司越过股东会直接向法院请求判决分配利润的做法缺乏法律依据，不属于人民法院受理民事诉讼的范围。恒和公司可通过转让股权或者请求公司回购其股份的方式获得救济。广东省高级人民法院最后作出裁定：撤销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2005穗中法民二初字第32号民事判决；驳回恒和公司的起诉。案例来源于郑鄂：商事审判研究（2007-2008卷），人民法院出版社2009年版，第414页（三）争议焦点在上述案件中，针对恒河公司提出的分配利润的诉讼请求，一审法院和二审法院作出了不同的判决（裁定）。一审法院认为恒和公司作为浚泰物业的股东，依据公司法第35条之规定，享有分配利润的权利。并且法院通过委托会计师事务所确定了恒和公司应得的利润，直接判决要求浚泰物业向恒和公司支付利润。二审法院则认为在股东会作出分配股利的决议前，股东不能直接向法院提请分配公司利润，因此驳回了恒和公司的起诉。笔者认为，之所以会出现这种司法争议，是因为两级法院在理论认识上的不同和法律规定的欠缺。股东投资设立公司，从事商业行为，其目的在于获利。营利性是公司的主要特征之一，公司的存在应以营利作为经营活动之目的，以股东利益最大化作为最高价值取向。刘俊海：公司法，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版，第312页如果股东投资设立公司不以获取利润为目的，那么这种组织就算不得公司，也许只是一个公益组织。另外，我国公司法第4条规定公司股东依法享有资产收益的权利，第35条规定了股东有按照实缴的出资比例分取红利的权利，第167条第4款规定公司在弥补亏损和提取公积金后所余税后利润，有限责任公司按照前述第35条之规定向股东分配。可以说，在投资目的的支配下，股东对公司利润分配的请求权是其一项固有的权利，公司章程、股东会决议都不能对该项股东权利予以剥夺。而且，法律上也明确了股东享有的分配利润的权利。因此，当股东的利润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时，法律应当予以救济，否则该项权利的存在就没有任何意义。尤其是股东的利润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的原因在于大股东对中小股东的欺压、排挤时，法律更应该提供司法救济，允许股东越过股东会直接向法院提起分配利润之诉。 参见刘俊海：公司法，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年版，第339-340页；褚红军：公司诉讼原理与实务，中国人民法院出版社2007年版，第403-405页；刘振：有限责任公司股东请求分配股利之诉的司法应对，人民司法2008年第9期；杨咏梅：有限责任公司股东股利分配请求权保护的困惑与出路，中国民商审判（第8集），中国法律出版社2005版，第119页。但是，也有不少人认为，在公司股东会未作出利润分配决议的情况下，法院不应受理股东的利润分配请求权之诉。 参见陈颖：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纠纷之司法裁判困境与出路，商事审判研究（2007-2008年卷），第129页；王蕴：翁国平与常州华晨铸造有限公司股权转让纠纷案兼论该案所涉公司法的几个问题，公司法律报告（第3卷），中信出版社2006年版因为利润是否分配、如何分配是公司的内部事务，而且公司的利润分配涉及到复杂的商业因素，比如公司的发展前景、公司所处行业的情况，需要公司作出商业判断。而法官缺乏商业知识，对公司内部情况也不了解。因此，法院应当遵循“谨慎干预商业判断”的原则，对股东越过股东会提起的利润分配请求权之诉不予受理，受理的则要驳回起诉。只有当股东会通过了利润分配的决议而不履行决议内容时，股东才有权提起利润分配之诉，法院也应当予以受理。对于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之诉，在法律上并无明确的规定。我国公司法规定了股东享有分红权或者说资产收益权，最高人民法院关于适用若干问题的规定（二）第1条第2款也提到了“利润分配请求权”。但是，对于利润分配请求权之诉，法律上没有作出明确规定。这也使得法院在受理该种诉讼时出现了不同的做法，比如本文所举之案例，一审法院和二审法院就采取了不同的做法。综上所述，当中小股东的利润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未能获得应得之利润，而公司股东会又未通过利润分配决议时，法院是该保护中小股东的权益？还是充分尊重公司自治，遵循“司法谨慎干预商业判断”之原则，将其作为公司内部事务而不予受理呢？一方面是弱者权益，一方面是公司自治，如何平衡两者之间的关系？结合本文所述之案例，我们可以总结出这样一个争议焦点：在股东会未通过利润分配决议的情况下，法院可否受理股东的利润分配请求权之诉？这个问题可以转化为两个方面的问题：第一，在股东会未通过利润分配决议的情况下，股东能不能提起利润分配请求权之诉？第二，法院应不应当受理该诉？二、法理分析（一）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1、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的概念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也称股东分红权，是指股东在公司有利润可分配时，基于其公司股东的资格和地位而享有的请求公司向自己分配利润的权利。 刘俊海：公司法，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年版，第314页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作为股东权之一种，在所有的股东权利中占有核心的地位。因为股东进行投资的目的就是为了获取收益，股东所进行的所有活动，所享有的一切权利，都离不开获利这一最终目的。而公司利润的分配，对股东，尤其是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而言，是一种重要的获取收益的途径。在众多的股东权利当中，只有股利分配请求权最为直接地体现了这一目的。如果没有利润分配请求权，其他的股东权利，如知情权、表决权、参与管理权无论受到多么完善的保护，也是没有任何意义的。2、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的法律性质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被认为是一种具有层次性的权利结构，对其性质的探讨可以从两个层面进行抽象层面和具体层面。 蒋大兴：公司法的展开与评判。法律出版社2001年版，第327-328页（1）抽象的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抽象的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指的是股东基于其公司股东的资格和地位而享有的请求公司分配利润的一种股东权权能。刘俊海:股份有限公司股东权的保护(修订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04年版，第195页它具有以下特征：首先，抽象的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属于一种期待权。期待权是一种成立的要件尚未完全具备，须待全部具备时才能实际发生的权利。股东最终获取应得的利润依赖于公司是否有可供分配的利润以及股东会通过了股利分配的决议等条件，在这些条件成就前，股东的利润分配请求权只能是一种期待权。只有当具备一定的实质要件和形式要件时，抽象的股利分配请求权才能转化为一种既得权，即是下文所说的具体的股利分配请求权。其次，抽象的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属于股东的一种固有权，具有不可剥夺性。股东投资设立公司的目的在于获取收益，自然享有公司股利分配的请求权，而且不能通过公司章程或其他方式予以剥夺。“不以取得投资孳息为目的的股东，本来就不必成为股东，而可成为非营利社团法人的社员，或成为慈善基金会的主要捐款者；不以向股东分配股利为宗旨的商事公司也不可能至少很难设立。”刘俊海：公司法，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年版，第314-315页（2）具体的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具体的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指当公司存有可供分配的利润时，股东根据股东会或股东大会作出的股利分配决议而享有的请求公司向其支付一定利润的权利。刘俊海:股份有限公司股东权的保护(修订版)，北京:法律出版社，2004年版，第195页具体的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具有以下三个特征：首先，具体的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具有债权性。分配利润的方案一经股东会决议通过，股东即享有对决议所确定的利润的给付请求权，而公司负有向股东支付决议所确定的利润的义务。其次，具体的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是一种既得权。既得权是成立条件完全具备，权利主体已经实际得到的权利。 李开国，张玉敏：中国民法学，法律出版社2005年版，第68页具体的股利分配请求权作为一种债权，当然是一种既得权，这是它同抽象的股利分配请求权的区别所在。再次，具体的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具有社团性。具体的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是一种债权，但这种债权具有一种社团性。具体的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实际上是抽象的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在具备了一定的实质要件和形式要件时转化而成的，而后者的产生源于因投资而获得的股东的资格和地位，因此，具体的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存在的基础在于股东的资格和地位。3、有限责任公司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的实现条件在公司利润分配问题上，许多国家的公司法都有着严格的规定，我国的公司法也不例外。根据我国新修订的公司法，有限责任公司股东利润分配的条件可以分为两方面实质要件和形式要件。公司只有满足这两个方面的条件，才可进行利润分配，股东的利润分配请求权才能得到最终实现。（1）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实现的实质要件我国公司法第167条规定：“公司分配当年税后利润时，应当提取利润的百分之十列入公司法定公积金。公司法定公积金累计额为公司注册资本的百分之五十以上的，可以不再提取。公司法定公积金不足以弥补以前年度亏损的，在依照前款规定提取法定公积金之前，应当先用当年利润弥补亏损。公司从税后利润中提取法定公积金后，经股东会或者股东大会决议，还可以从税后利润中提取任意公积金。公司弥补亏损和提取公积金后所余税后利润，有限责任公司依照本法第三十五条的规定分配；股份有限公司按照股东持有的股份比例分配，但股份有限公司章程规定不按持股比例分配的除外。股东会、股东大会或者董事会违反前款规定，在公司弥补亏损和提取法定公积金之前向股东分配利润的，股东必须将违反规定分配的利润退还公司。” 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年4月，第67-68页根据该条的规定，我们可以得出以下结论：首先，公司进行利润分配的资金必须来源于公司利润。股东利润是公司依照法律或章程的规定，按期以一定的数额和方式分配给股东的利润。 赵旭东：公司法（第二版），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年版，第463页进行股东利润分配，暗含了公司要有可供分配的利润这一条件。如果公司不存在任何利润或盈余，也就谈不上对其进行分配。股利分配的资金必须来源于公司利润，这一条件体现了我国公司法所坚持的资本维持原则。因为若没有可供分配的利润，而股东为了一己之利，不顾公司利益，强制进行股利分配，就有可能损害到公司的资本充实。其次，公司利润的分配应遵循一定的顺序。当公司存在利润时，并不能直接、全部地分配给股东，而是应当先缴纳税款、提取公积金、弥补亏损，所余利润才能进行股东利润分配。公司利润分配的顺序如下：第一，公司应当依法缴纳的企业所得税。我国公司法第167条第1款规定了用于股东利润分配的是“税后利润”，公司所获利润必须先用于缴纳所得税。第二，弥补亏损。公司存在利润时，应当用利润弥补以前年度的亏损，维持公司资本。第三，提取法定公积金。提取法定公积金是我国公司法的强制性规定，公司在分配税后利润之前，应首先提取利润的百分之十作为法定公积金，只有在法定公积金的数额达到公司注册资本的百分之五十以上时，公司才可以不再提取。对提取法定公积金的强制性规定有利于公司的长远发展，提高了公司对债务的承担能力，有利于公司债权人的保护。第四，提取任意公积金。公司股东会或股东大会可以根据公司实际情况作出决议，决定是否提取任意公积金。我国公司法对该种公积金的规定属于任意性规范，是否提取、提取的比例或金额都是由公司股东会做决定。第五，股东利润分配。公司向股东进行利润分配的资金来源于公司全部利润扣除去上述五项后的余额。即如果存在余额，公司可以根据利润分配方案，有限责任公司的股东按照其实缴的出资比例或者股东约定的其他方式分取红利。公司利润不能直接、全部地用于股东利润分配，必须严格按照前面所述的顺序进行分配。如果公司股东会、股东大会或者董事会违反了上述顺序，在公司弥补亏损和提取法定公积金之前向股东分配利润的，股东必须将违反规定所获的利润退还给公司。2、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实现的形式要件公司是否向股东分配利润，除了取决于公司是否有利润可供分配，还取决于公司是否有分配股东利润的决议。只有当公司通过法定程序，作出分配股东利润的决议后，股东才能获取其投资回报，最终实现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有限责任公司中有权作出决议的机构是公司股东会。我国公司法第38条第1款第6项规定了公司股东会具有审议批准公司的利润分配方案和弥补亏损方案的职能，第47条第5项规定了董事会对股东会负责，有权制定公司的利润分配方案和弥补亏损方案。上述两条规定的内容，明确了公司董事会和股东会在股东利润分配决议方面的职权董事会制定股东利润分配方案，股东会决定是否批准该方案。由此我们可以看出我国公司法对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实现的形式要件的规定，即先由公司董事会制定利润分配方案，然后提交公司股东会作出决议。当股东会作出了通过利润分配方案的决议时，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的实现就具备了法律所规定的形式要件。不过，我国公司法对有权作出股利分配决议的公司机构的规定存在瑕疵。公司法第167条第5款规定了“股东会、股东大会或者董事会”违反前款规定向股东分配利润的法律后果，该款规定从反面说明了公司董事会也有权作出向股东分配利润的决议，这样就同公司法第38条、第47条的规定相悖。对于此处的矛盾，本文认为应当遵循公司法第38条和第47条的规定，只有股东会拥有决定权，而董事会仅享有制定利润分配方案的权力。原因在于董事会作为公司的经营决策机构，直接从事经营管理活动，它对公司的经营、管理以及财务状况最为清楚；而股东会虽然代表了全体股东的利益，但它并不直接参与经营管理，对公司的状况的了解程度显然不如董事会。因此，由董事会作出利润分配方案，能够照顾到公司的经营、财务状况，照顾到公司的长远发展；由股东会作出决议，则对股东利润分配请求权的保护有重大意义。如果单纯地由董事会或股东会作出决议，那就会产生诸多弊端。如董事会可能会为了增强公司的发展后劲，或者为了一己之利，而不向股东分配利润，侵害股东的利润分配请求权；股东会则由于不了解公司经营、财务状况，在分配利润时可能会损害到公司的长远发展。（二）股利分配请求权的可诉性股利分配请求权分为两个层面，即具体股利分配请求权和抽象股利分配请求权。对于前者，因其具有的债权性而当然具有可诉性。本文所论述的是抽象股利分配请求权的可诉性。1、股东期待权的保护抽象的股利分配请求权在性质上属于一种期待权，期待权作为民法上的一种权利分类，与既得权相对应，是指成立要件尚未完全具备的民事权利，理论界也称其为“生成过程中的权利”。期待权是一项独立的民事权利，当其受到侵害时，应当由法律予以救济，以保护将要形成的权利，稳定民事法律关系。李开国，张玉敏：中国民法学，法律出版社2005年版，第68页股东投资设立有限责任公司，其根本目的在于获利，也是股东从事商行为的一个原则。因此，当公司成立之时，股东就自然地获得了一种期待，期待公司在持续盈利的情况下向股东分配应得的利润。这种期待，落实到股东权利之上，就是股东的抽象股利分配请求权。在公司持续盈利，有可供分配的利润，并且利润的分配不会影响到公司长远发展的情况下，如果公司不向股东分配利润，那么，股东的期待就会落空，最终也会影响具体股利分配请求权的形成。股东这种期待权得不到实现，也就是说股东要求获利的目的没有得到实现，面对这样一种情况，股东有可能要收回投资，退出公司，这样也不利于民事法律关系的稳定。其实，我国公司法对股东的权利规定司法救济，有不少涉及到了期待权的保护。例如异议股东股权回购请求权之诉，公司法第75条规定了三种情况，当出现这三种情况时，异议股东可以提起股权回购请求权之诉。对于股份回购请求权，有学者认为这是一种期待权，当股东投资设立公司时，即期待公司具有稳定的经营特征（如连续五年盈利，符合利润分配条件）或者公司的存在保持一定稳定性（如不希望合并、分立、转让主要财产）。如果公司不是股东期待的那样，股东的期待权就得不到实现，异议股东因此可以选择退出公司。王伟：论异议股东股份回购请求权，证券法律评论第2期，第229页另外，有学者认为封闭型公司中的公司解散之诉也涉及到了期待权的保护问题，股东向法院提起强制解散公司之诉，是因为股东参与公司事务管理、对公司事务进行控制的合理期待落空。张民安：现代英美董事法律地位研究，法律出版社2000年版，第553-557页抽象股利分配请求权作为一种期待权，应当同其他期待权一样，在受到侵害时，股东可以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2、权利义务的对应权利和义务存在着对立统一的关系，两者相互对应，一项权利的实现对应着义务的履行。在存在双方当事人的情况下，一方权利的实现往往需要另一方义务的履行。股东投资设立公司的目的在于获利，股东基于其资格和地位享有获取公司利润的权利，这也是法律明确规定的。公司以股东利益最大化为最高价值取向，负有向股东分配利润的义务。股东获取利润之权利的实现有待于公司分配利润之义务的履行。虽然利润的分配还需要经过一定的程序，即股东会审议批准利润分配方案，但这也是公司履行分配利润之义务的一部分内容。股东会没有审议批准利润分配方案并不能说明公司就不承担分配利润的义务了，而且，在公司有利可分的情况下，股东会未批准利润分配方案，也就相当于公司未履行利润分配的义务，那么，股东的权利也就受到了侵害。为保护自己的权利，股东当然可以提起诉讼要求分配公司利润。（三）司法谨慎干预商业判断原则公司自治原则是私法自治原则在公司法领域的体现。这一原则要求国家司法权应谨慎干预公司的商业判断，即法院应当遵循公司自治原则，尊重公司的商事行为自由和意思表示自由，尊重公司的选择，对公司董事会、股东会正常的商业判断不能随意干涉，更不能以司法权取代其正常的商业判断。具体到公司利润分配的问题，一方面，从公司的角度来说，由于公司利润分配涉及到诸多商业因素，如公司的营利状况、市场环境、行业情况和公司的债权债务等情况，同时也取决于公司是否有利润可分以及公司的股利分配政策。公司对于是否有利可分、是否分配、如何分配等问题的决策，只要不违反法律强制性规定或公司章程之规定，就属于公司正常的商业判断。因此，公司利润分配问题实质上是公司内部事务，属于公司自治的范畴，法院也应当以“谨慎干预商业判断”的态度对待公司利润分配问题。另一方面，从法院的角度来看，“法院原则上缺乏对其妥当性进行司法审查的正当依据和专业判断能力”。刘俊海：公司法，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年版，第340页法官是法律方面的专家，但缺乏商业方面的知识，尤其是在与公司的董事会、股东会相比较之时。公司的利润分配存在着技术性、复杂性等特征，比如公司利润额的确定、现金股利还是股份股利的确定。如果法院不顾“司法谨慎干预商业判断”的原则强行干预公司利润分配问题，以司法权取代公司正常的商业判断，那么“必定要牺牲商事行为的可预见性和确定性，并可能造成大量案件久悬不决或司法不统一的问题，既影响交易安全，又增加诉讼成本，还可能导致司法混乱。”佚名：公司股利分配相关法律问题研究，/jjxj/kml/020638.htm，2008.01.17在我国的司法实践中，法院也多遵循该项原则。例如，上诉人杜国强因与被上诉人杜翠艳、杜三妹、广州启禹设计策划有限公司股东知情权及盈余分配权纠纷一案，不服广州市天河区人民法院(2004)天法民二初字第1675号民事判决，向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提出上诉。经过二审审理，广州市中院认为，杜国强虽为启禹公司股东，享有领取股东红利的权利，但启禹公司至今未提出2003年度的股东分红方案，其股东(含杜国强及杜翠艳、杜三妹)亦未就是否分红召开过股东会并进行审议，因此杜国强起诉要求分取8万元红利依法不合，该项诉讼请求不成立，依法予以驳回。参见广东省广州市中级人民法院民事判决书(2005)穗中法民二终字第247号判决在一些司法性指导文件中，“司法谨慎干预商业判断”这一原则也得到了体现。例如，山东省高级人民法院于2006年12月26日通过的关于审理公司纠纷案件若干问题的意见（试行）中明确规定：“公司股东会、股东大会形成利润分配决议，但未向股东实际支付的，股东有权提起诉讼要求公司履行支付义务。公司股东会、股东大会未形成利润分配决议，股东提起诉讼要求分配利润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虽然公司自治原则要求司法谨慎干预商业判断，但是，谨慎干预商业判断并不是说不干预。这一原则的重点不在于不干预，而在于谨慎干预，在于司法权干预公司内部事务的程度。其实，“司法谨慎干预商业判断”的原则也就是司法介入与公司自治之间的平衡问题。“法官首先应当尊重公司、股东、董事依法做出的选择，尊重他们的意思表示和民事行为自由，只有当私法自治被滥用、导致公司法律关系中当事人的权利和利益受到损害时，法官才能依法以自己的司法判断取代商业判断”。刘俊海：公司法的修改与解释：以司法权的适度干预为中心，法律适用2005年第3期，第33-35页“当公司管理层或者控制股东滥用资本多数决原则，甚至滥用大河不满小河干的理论，故意过分提取公积金，而不分配股利或者很少分配股利并以其作为压榨小股东手段时”，刘俊海：公司法，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年版，第340页司法应当介入公司自治，介入公司利润分配事务，为受到排挤、欺压的小股东提供司法救济。如果法院此种情况下仍不介入公司利润分配，不对权利受到侵害的小股东提供司法救济，那么小股东“对公司的投资无异于被动地沦为无利息的长期贷款，法律的公平价值遭受严重侵害”。李建伟：公司诉讼专题研究，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2008年，第353页（四）我国公司法对股利分配请求权的司法救济及其缺陷股利分配请求权分为抽象股利分配请求权和具体股利分配请求权，因此，依据这一分法，股东的股利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的情况可以分为两种：抽象股利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和具体股利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对于后一种情况，民法中已有详尽的法律规定对其予以保护，而对于前一种情况，由于缺乏明确的法律规定，大多数法院对股东直接提起的抽象股利分配请求权之诉不予受理。虽然公司股东在得不到利润分配时，可以依据公司法寻求一些其他途径司法救济，但这些司法救济方式往往不能直接有效地解决股东股利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的问题。1、具体股利分配请求权之诉如上文所述，具体的股利分配请求权具有债权性。公司一旦作出股利分配的决议，股东即享有对决议所确定的股利的给付请求权，而公司负有向股东支付决议所确定的股利的义务。具体股利分配请求权的债权性使其受到公司法和民法的双重保护，如果此时股东的股利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则股东可以直接向人民法院提起给付之诉。具体股利分配请求权之诉中，公司已经作出了股利分配决议，但是股东与公司之间就决议的内容和执行存在争议。对于前项争议，法院可以根据股东的请求，审查股利分配决议内容是否合法，如果该决议不合法，法院就可认定该决议无效或撤销决议，要求公司重新做出决议。执行存在争议，一般有两种情况，一是公司未执行分配决议，二是公司未完全执行分配决议。此时股东可以直接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法院判令公司执行分配决议或者按照决议内容正确执行。具体股利分配请求权之诉以股东为原告、公司为被告，是股东为了保护股利分配请求权而提起的诉讼，属于直接诉讼。因该项权利具有债权性，适用民法关于债权的规定，所以该项诉讼权利应当具有两年的时效性，股东自知道或应当知道股东会做出股利分配决议之日起两年内，未主张权利的，则丧失胜诉权。具体的股利分配请求权因其具有的债权性而受到公司法和民法直接、有效地保护，此种情况下，股东的股利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时，股东可以直接向法院提起给付之诉，要求公司分配给自己应得的股利。但是，当公司根本就没有作出股利分配决议，或者作出不分或少分的决议时，股东就无法通过具体股利分配之诉来保护自己的股利分配请求权，而且，在实践中，股利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多是因为公司未作出分配决议，或者作出少分或不分的决议。2、公司决议的无效之诉和撤销之诉我国公司法第22条规定：“公司股东会或者股东大会、董事会的决议内容违反法律、行政法规的无效；股东会或者股东大会、董事会的会议召集程序、表决方式违反法律、行政法规或者公司章程，或者决议内容违反公司章程的，股东可以自决议作出之日起六十日内，请求人民法院撤销。” 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年4月，第12页该项规定并非专门针对股利分配请求权而设，但是，当股东的股利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时，可依此项规定向人民法院提起股利分配决议的无效或撤销之诉。（1）股利分配决议的无效之诉在有限责任公司中，当大股东滥用资本多数决，提取过高比例的任意公积金，从而不分或少分股利时，股东可以向法院提起股利分配决议的无效之诉。从表面上看，大股东利用资本多数决、提取任意公积金都没有违法法律规定，但是权利的行使是有一定的界限的。滥用资本多数决和提取过高比例的任意公积金其实违反了禁止权利滥用和诚实信用的基本法律原则。禁止权利滥用原则是指权利主体应当以适当的方式行使权利，不能以损害他人利益或社会公共利益来实现自身的权利，否则权利主体应承担相应的法律责任。诚实信用原则被视作民法领域的“最高行为准则”和“帝王条款”，是指权利主体在行使权利和履行义务时应当诚实、不得欺骗对方，严格遵守诺言，在实现自身利益之时不损害他人合法利益。虽然公司法中并未明确规定这两项原则，但公司法作为民法领域的特别法，理应遵循民法的基本原则。具体到有限责任公司的股利分配，当大股东利用资本多数决，提取过高比例的任意公积金，把应当分配给股东的利润不予分配或少分配，借此排挤中小股东，这种行为明显侵害了中小股东的权利，违反了禁止权利滥用原则和诚实信用原则，股东当然可以向法院提起股利分配决议无效之诉。（2）股利分配决议的撤销之诉根据公司法第22条第二款的规定，撤销之诉的诉由是“股东会或者股东大会、董事会的会议召集程序、表决方式违反法律、行政法规或者公司章程，或者决议内容违反公司章程，”具体到有限责任公司的股利分配问题上，当股利分配的决议程序违反股东会或者股东大会、董事会的会议召集程序、表决方式违反法律、行政法规或者公司章程，以及决议内容违反公司章程时，股东有权向法院提起撤销之诉。（3）无效或撤销之诉存在的问题公司法第22条的规定并不是专门针对股利分配请求权的，因此，它虽然可以对股利分配请求权有一定的保护作用，但是，这种作用是有限的。无效或撤销之诉的提起往往是因为股东会或者股东大会、董事会决议存在瑕疵，而在现实中，股东的股利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的大多数情况下，公司并没有股利分配决议，股东当然也就无法提起无效或撤销之诉了。另外，即使有股利分配决议，而且该决议存在无效或可撤销的情形，当股东提起无效或撤销之诉时，依据诉讼法上的处分原则，法院也只能判决确认该决议无效或撤销该决议，而不能改变股利分配决议的内容，也不能要求公司重新作出股利分配决议，这样也就无法保证公司会再次作出满足中小股东要求的股利分配决议。由此我们可以看出，公司法有关无效或撤销之诉的规定对保护股东的股利分配请求权的作用是间接而有限的，该种司法救济途径无法从实质上解决有限责任公司股利分配中存在的问题。为了更好的保护股东的股利分配请求权，它需要同其他的法律制度共同作用。3、异议股东股权收购请求权之诉我国公司法第75条规定：“有下列情形之一的，对股东会该项决议投反对票的股东可以请求公司按照合理的价格收购其股权：（一）公司连续五年不向股东分配利润，而公司该五年连续盈利，并且符合本法规定的分配利润条件的；（二）公司合并、分立、转让主要财产的；（三）公司章程规定的营业期限届满或者章程规定的其他解散事由出现，股东会会议通过决议修改章程使公司存续的。自股东会会议决议通过之日起六十日内，股东与公司不能达成股权收购协议的，股东可以自股东会会议决议通过之日起九十日内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 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年4月，第33页从公司法第75条第1款第1项可以看出，当有限责任公司长期不分配股利时，股东可以请求公司回购其股权，若达不成股权收购协议，股东可以提起异议股东收购请求权之诉。这一司法救济的适用条件包括以下几个方面：1、公司连续五年不向股东分配利润；2、公司在这五年中连续盈利，并且符合本法规定的分配利润条件的；3、股东对不分配股东利润的决议投反对票；4、股东与公司不能达成股权收购协议。5、自股东会会议决议通过之日起六十日内，股东与公司不能达成股权收购协议的，股东可以自股东会会议决议通过之日起九十日内向人民法院提起诉讼。九十日属于除斥期间，非诉讼时效，异议股东应当在九十日内提起诉讼，逾期提起的，法院不予受理。异议股东收购请求权之诉这一司法救济手段，为那些因得不到股利而试图脱离公司、免受大股东欺压的中小股东提供了法律保护，有学者对其进行了评价：“其一，解决股东间搭便车 的问题，股份回购的受益者只能是要求回购的股东自己，其它股东不可能搭便车，促使少数股东积极行使自己的权利；其二，可以克服少数股东举证上的困难，行使股份回购请求权无需举证，只要股东认为公司交易不符合自己的预期即可；其三，在我国公司实践中，尤其在有限责任公司中，由于出资无法自由转让，少数股东深受多数股东的压制、排挤，允许少数股东强制要求公司收买其股份，则既可维持企业的存在，又使少数股东得以收回其投资退出公司，可谓两全其美。”马俊驹、林晓镍：我国股份回购的现实意义与立法完善，法学2000年第11期。但是，对于股利分配请求权的保护上，这一司法救济还存在一些问题。首先，异议股东收购请求权的行使存在诸多限制条件，如连续五年盈利、连续五年不分配股利。这些限制条件很容易就被大股东通过一定的手段进行规避。比如，通过会计手段使连续五年盈利的条件无法实现，或者通过股东会、股东大会使股利分配决议无法通过等。其次，这一司法救济对于那些想退出公司的中小股东而言是一个不错的选择，但对于那些不愿退出公司的中小股东，他们就无法获得任何救济。所以，当股东的股利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时，他们就面临这样一种困境：要么退出，要么继续留在公司、忍受大股东的欺压。这种情形无论怎么看都是对大股东有利，而对中小股东是不利的。再次，异议股东收购请求权的立法本意是保护股东的意思自由，但是当大股东想把中小股东排挤出公司时，可以通过连续五年不分配利润，使中小股东行使异议股东收购请求权退出公司，从而实现自己的目的。这样，异议股东收购请求权反而成为了大股东实现非法目的的工具。由此可以看出，异议股东收购请求权之诉也不能从实质上解决股利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的问题，它使得中小股东要么退出公司，要么继续留在公司而无法获得任何救济，虽然是保护了股东的意思自由，但是也存在弃弱者于不顾之嫌。4、损害赔偿之诉我国公司法第二十条规定：“公司股东应当遵守法律、行政法规和公司章程，依法行使股东权利，不得滥用股东权利损害公司或者其他股东的利益。公司股东滥用股东权利给公司或者其他股东造成损失的，应当依法承担赔偿责任。” 参见中华人民共和国公司法，中国法制出版社，2008年4月，第11页在有限责任公司股利分配问题上，如果控股股东滥用其对公司的控制权，提取过高比例的任意公积金，作出不分或少分股利的决议，那么受到侵害的中小股东可以在依据公司法第二十二条提起决议无效之诉或撤销之诉同时，提起损害赔偿之诉。该诉讼是股东为了保护股利分配请求权而提起的诉讼，属于直接诉讼，以股利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的股东为原告，公司则是被告。损害赔偿之诉虽然会让中小股东受到一定的补偿，但是该司法救济并不能使股东得到其应得的股利，仅仅是对股利分配决议存在的瑕疵对中小股东造成损失时的救济，无法满足股东分配股利的要求。三、研究结论综上所述，法院一方面应当遵循公司自治原则，谨慎干预公司商业判断，谨慎介入公司利润分配；另一方面，当公司在分配利润时存在权力滥用、有损法律公平正义的情况时，司法应当介入公司利润分配。抽象股利分配请求权的可诉性也要求法院对股东越过股东会直接提起的股利分配请求权之诉应予以受理，另外，我国公司法对于股利分配请求权之诉提供的司法救济存在种种缺陷，不能直接、有效地解决股利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的问题，这让法院对股东越过股东会直接提起的股利分配请求权之诉应予受理更具必要性。结合本文所讨论的案例，法院应当受理恒和公司所提起的利润分配之诉，查清公司是否存在权利滥用、压榨和排挤中小股东的情况，然后依不同情况作出不同判决。（一）受理依据对于股东越过股东会直接提起的利润分配请求权之诉，法院应当予以受理。一方面，抽象股利分配请求权具有可诉性，另一方面，抽象股利分配请求权之诉符合我国民事诉讼法的规定。我国民事诉讼法第111条规定了“人民法院对符合本法第一百零八条的起诉，必须受理”。强制分配股利是股东和公司之间的纠纷，由公司法调整，但它同时也是一种民事纠纷，应当适用民事诉讼法的规定。而且该项诉讼符合民事诉讼法第108条之规定，即原告是与本案有直接利害关系的公民、法人、和其他组织；有明确的被告；有具体的诉讼请求和事实、理由；属于人民法院受理民事诉讼的范围和受诉人民法院管辖。因此，对于股东提起的强制分配股利之诉，人民法院应当予以受理。（二）立法建言强制分配股利之诉强制分配股利之诉，简单地说，就是“指在特定情况下股东请求法院判决强制公司向股东支付一定数额的股利的诉讼。”李建伟，公司诉讼专题研究，中国政法大学出版社，第324页在市场经济比较发达的国家，如英国、美国、法国均通过立法和司法判例将强制股利分配之诉予以确立。在英国，其1985年公司法第459条规定公司的事实上发生的或将要发生的任何作为或不作为正在造成或者将要造成对股东的不公平损害，股东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获取法院令状。如果公司的大股东滥用权利，在公司有利润可分的情况下不分配或少分配利润，就会构成第459条规定的不公平损害，股东可以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法院强制分配股利，或者请求法院给与其他方式的救济。例如，在Re a company (No.00370 of 1987); Ex parte Glossop1988 1 WLR 1068一案中，作为被告的公司在有利润可分配的情况下，连续12年只向股东分配较低的红利，法院据此认为公司的行为对股东造成了不公平损害，应当获得救济。樊云慧：英国少数股东权诉讼救济制度研究，中国法制出版社2005年版，第151页 在美国，其Model Statutory Close Corporation Supplement的示范文本第40条第1款第1项规定：“控制公司的股东以非法的、压迫性的、欺诈性的或者不公平的方式，已经、正在或者将要作出不利于申请人的行为时，无论是以公司股东、董事或者经理的身份，申请人均可向法院申请救济。”虞政平：美国公司法规精选，商务印书馆，2004年，第163页第41条第1款规定：“如果法院发现存在实施第40条第1款规定的救济举措中的一个或多个根据，法院可以提供下列一个或多个救济方式：履行、禁止、变更或宣布诉讼程序中的公司、股东、董事、经理或任何其他当事人的行为均属无效；撤销或变更公司章程或章程细则中的任何规定；支付股息。”虞政平：美国公司法规精选，商务印书馆，2004年，第164页实践中，最为经典的案例是道奇诉福特公司一案，1916年，福特宣布将不发放红利，将利润留存公司用于扩大生产规模。持有福特公司10%股份的道奇兄弟对此表示不满，要求福特公司收回其所持有的10%的股份，但遭到拒绝，于是道奇兄弟向法院提起诉讼，请求法院判决公司支付红利并最终获得成功。而在法国也有比较经典的司法判例，就是1976年Langlois诉Peter一案。该案中，公司控股股东滥用权利，连续20年未向股东分配利润，控股股东则利用职务获取高额报酬，而其提取的公积金数额也达到了公司资本的161倍，因此其他股东向法院提起诉讼要求分配红利。“法国最高院在诉讼中判决论述到，公积金的合理积累虽然符合公司的长远利益，但多数股东获取报酬而少数股东无利可图是不公平的，公积金经营理由之缺乏构成权力滥用的第一要素；多数股东通过高管报酬变相获取股利分配、少数股东持续受到侵害的事实构成权力滥用的第二要素。”甘培忠：公司控制权的正当行使，法律出版社，2006年，第159-160页 （三）强制分配股利之诉的具体构建1、起诉的条件由于股利分配涉及到公司的经营管理等多方面因素，因此，强制分配股利应当在特定情况下予以适用。具体来说，强制分配股利之诉的提起应当满足一下几个条件：（1）公司持续盈利，有可供分配的利润。这是强制分配利润的前提条件，只有公司有足够的可资分配的利润，法院才能作出强制分配股利的判决。（2）在分配利润不会影响到公司经营的情况下，公司长期不分配或分配很少的利润。公司虽然有可供分配的利润，但是控股股东滥用权利，提取过高比例的任意公积金，使股东会无法作出股利分配的决议，或者作出分配少量股利的决议。（3）公司内部救济途径穷尽。法院判决强制分配股利的行为涉及到商业领域，会干扰到公司的经营管理，应当持谨慎的态度。虽然法院最终可以介入公司股利分配事务，但也应当要求股东首先要穷尽公司内部救济。只有在受害股东没有其他救济可以获得的情况下，为了周全地保护股东利益，法院才可以介入。股东在认为自己的股利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时，应当首先寻求内部解决。比如，如果公司股东会没有通过股利分配的决议，股东可以根据公司法第40条的规定召开股东会临时会议，要求通过股利分配决议。当满足以上三个条件后，股东可以“公司盈余分配纠纷”为由向法院提起强制分配股利之诉，而法院也应当受理。 参见最高人民法院于2008年2月4日发布的的民事案由规定第九部分2、原告的确定强制分配股利之诉的原告可以是一个人，也可以是多个人。要具有原告的资格须具备两个条件，一是该原告具有公司股东身份；二是该原告的股利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即股东期望获得股利的分配，而公司在有利可分的情况下不予分配。股利分配请求权是公司股东基于其股东的地位和资格所享有的获取股利的权利，因此，强制分配股利之诉须由股利分配请求权受到侵害的公司股东提起，不具有股东资格之人无权起诉，具有股东资格，但其股利分配请求权未受侵害的也无权提起。3、被告的确定股利分配请求权是股东基于自己在公司的股东身份和地位所享有的要求公司向自己分配股利的权利。其权利主体是公司股东，义务主体是公司，公司负有向股东分派利润的义务，而董事会、股东会只是公司的执行机构。因此，强制分配股利之诉的被告应当是公司，是股东以公司为被告提起的诉讼，在性质上属于直接诉讼。4、举证责任分配举证责任关乎到中小股东能否胜诉的问题，根据民事诉讼法中“谁主张，谁举证”的原则，中小股东提起强制分配股利之诉，除了要举证证明自己满足以上的起诉条件之外，还要证明以下事实：（1）起诉时具备股东资格；（2）公司不分或少分利润的行为不合理。作为被告的公司则需要证明自身的财务状况以及股利分配政策的合理性。需要说明的是，原告应如何证明公司不分或少分利润的行为不合理。公司不分或少分利润，通常是控股股东滥用权利，提取过高比例的任意公积金，或者领取过高薪酬。因此，中小股东可以从三个方面证明此种行为的不合理性：第一，证明任意公积金的提取比例在商业上不具有必要性。控股股东往往以扩大生产规模、增强公司发展后劲为由提取过高比例的任意公积金，原告可以借助会计事务所等服务机构，证明公司任意公积金的提取比例并不合理，已经超出公司发展所需；第二，证明高层管理者薪酬过高，与其付出不成比例。5、法院的判决中小股东提起强制分配股利之诉后，如果能够证明公司不分利润的政策侵害了股东的股利分配请求权，那么法院应当根据股东的诉讼请求判决强制公司向股东分配一定数额或比例的利润。之所以如此，是基于以下两点考虑：（1）股东提起强制分配股利之诉是为了通过司法途径获取自己应得的收益，除非其诉讼请求中没有请求法院强制分配股利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