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网转-作业7-艾滋病访谈-论文全文

1 这篇论文要在国外发表 请翻译蓝色部分 农村女性艾滋病感染者的生存状况与策略 基于河南某地田野调查的分析 秦明瑞 赖小乐 一 问题的提出一 问题的提出 在我国艾滋病感染者中 有一个特殊的感染者群体 这就是河南卖血感染艾滋病的农 民群体 之所以称之为特殊的群体 主要是因为该群体具有以下特征 第一 这一感染者 群体成员几乎全部为农民 第二 感染过程与政府行为有关 第三 如此大规模的血源性 感染在国际上是极为少见的 在这个特殊的感染者群体中 更有一个被忽略的群体 女 性群体 她们的处境往往比男性感染者更为艰难 作为感染者或者感染者的家属 她们在 艾滋病的困扰下采取什么样的策略生存 以及她们的生存状况如何 这是本文关注的核心 问题 女性感染者的状况虽然在一些相关报道中被提及 但是用女性主义观点来分析农村 艾滋病感染者这一群体中的性别结构及性别表现的研究比较少见 在相关报道和分析中 人们都把目光集中在事件本身所产生的官方政治背景 事件公布之后的政府不作为 当事 人所遭受的歧视以及种种悲惨情景的描述之上 而性别本身被淹没于更大的叙事之中 有 些文章虽然关注了性别问题 但是却把感染艾滋病的女性当成一个整体去考察 仿佛在艾 滋病的笼罩之下女性内部的差异已经不存在了 迄今为止 在国内还没有发现从社会性别 的角度去对女性卖血感染群体的日常生活世界和行动做深刻细致分析的研究 在这一背景下 本文试图回答以下核心问题 1 女性在本人或其亲属感染艾滋病前后 选择哪些生存策略 2 艾滋村女性生存策略选择的原则是什么 这些原则与女性所扮演的 不同角色有什么关系 3 艾滋村女性生存策略选择的后果同后续选择动机之间有什么关系 4 在感染艾滋病以后所处的极端的环境下女性生存策略选择的动机和原则有什么变化 二 研究方法与材料二 研究方法与材料 本文的分析以经验材料为基础 这些材料是包括笔者在内的 女性艾滋病感染者的生 2 存状况 之课题组成员于 2006 年在河南某县通过田野调查所获得的 1我们的分析主要采 用定性分析法 该方法是女性主义研究中经常采用的方法 它的主旨就在于发掘当事人的 经验 从当事人的经验 视景出发来了解他 她的世界 而不是用一些社会上或学术上的 已存在的偏见或刻板印象来了解或评断一个社会现象或一件事例 熊秉纯 2001 由于本 身的局限 个案研究常被认为不具有代表性或推论性 但是透过个案分析 我们往往能看 到结构性的问题 了解人与人 人与社会的关系 为人们提供一个观察社会运作的窗口 就本文而言 通过对艾滋村女性的深度访谈并对她们进行分析 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女性 生存方式中所隐含的文化和社会认知 以及女性个人所选择的生存方式与社会结构之间的 妥协和抗争 1 访谈对象的选择 2006 年 6 月份 上述课题组在河南省开封市某县的四个村进行了实地调查 这个县是 河南省著名的艾滋县 艾滋病感染情况十分严重 我们选择因卖血而感染艾滋病这个特殊 的群体作为访谈对象主要有两个原因 1 自从 1999 年底河南 血祸 曝光以来 随着 时间的推移 这个 热点 逐渐冷却 现在见到的相关报道已经很少了 河南农村因卖血 而感染艾滋病的人群现在的生存状况如何呢 这是我们的关注点之一 2 对于河南省因 卖血造成艾滋病感染的特殊群体 我们的了解主要来自于媒体和民间人士的一系列文章和 著作 他们毫无例外地描述了艾滋村悲惨的情形 我们不否认这些描述的真实性 但从社 会学的角度来看 我们更关注的是个体在感染艾滋病之后的反应 尤其是不同性别的当事 人的不同反应 在入村调查前 我们的研究重点是女性感染者的受歧视情况 但是 在访 谈过程中我们发现 在自身或亲属感染艾滋病病毒后 女性所遭遇的具体情况十分复杂 简单地认为女性艾滋病感染者处于受歧视状况 是不完全符合真实情况的 于是 我开始 关注女性的日常生活世界 看到了在艾滋病的摧残下她们的眼泪和欢笑 抗争和努力 2 访谈方法 在被调查地区的两个村庄 我们主要采用了深度访谈法 我们按照家庭户走访 即直 接进入访谈对象的家中进行访谈 而在另外两个村庄 我们则采用了小组访谈和深度访谈 相结合的方法 材料的记录采取录音和手工记录的方法同时进行 访谈结束后根据记录和 1 该项目是北京大学法学有人劝研究中心和加拿大渥太华大学合作的研究项目 促进中国的反歧视 中的 子项目 2005 2008 3 录音整理成文字材料 我们的访谈是半结构式的访谈 在访谈之前 我们曾经设计了一个 访谈提纲 但在访谈的过程中 我们根据实际情况对提纲进行了修订 尤其是进行小组访 谈时 我们基本上是让访谈对象自由讲述 我们只是倾听他们的讲述 必要时提醒访谈对 象不要偏离主题太远 通过这种访谈 我们收集到了非常丰富的资料 深度访谈法通常受 制于访谈者和被访谈者主观动机和行为意图的影响 这种情况在我们的调查过程中也出现 过 在调查过程中 我们经常遇到这么一种困难 被访者回忆不起某一事件发生的时间 但是 通过一些提问方式和技巧的变换 我们还是能够使被访者回忆起相关的时间 比如 一些被访者第一次卖血的时间已经间隔很长 有些已经超过 20 年 他们现在已经很难回 忆起具体时间 但是 村民们有一种比较特殊的记时方式 他们往往把一件事发生的时间 与另一件对他们来说更具意义的事件发生的时间联系起来进行回忆 比如 一些被访者已 无法直接回忆起他们第一次卖血的时间 但是 他们能够根据自己结婚的年代或孩子的年 龄推算出这一时间 这样 通过提醒他们把两件事情发生的时间联系起来加以回忆 我们 就解决了以上问题 另外我们还采用互相验证法来确认一些信息的可靠性 由于时间久远 对一些事情的回忆 仅凭个人的记忆很容易发生错误 但是由于经历的共同性 我们所获 取资料的真实性可以通过各个访谈对象的讲述进行互相验证 尽量接近当时的真实情况 尤其是一些重大事件的求证 更需要运用这种方法 3 访谈材料 我们的访谈案例共有 22 个 当事人有 46 人 来自五个村 孔家村 13 人 阮家村 14 人 王响村 11 人 韩集 7 人 西岗村 1 人 访谈对象中女性 30 人 男性 16 人 艾滋病病 毒感染者 25 人 其中男性 5 人 女性 20 人 艾滋病病毒感染者亲属 18 人 另外 3 人分别 为村医 村长和非政府组织的一名成员 访谈的 30 个女性中 感染者 20 人 另外 10 人均 为感染者家属 所有艾滋病病毒感染者均为已婚 有一个或以上子女 女性艾滋病病毒感 染者的年龄分布为 55 岁以上者 3 人 40 54 岁 3 人 其余 14 人在 28 39 岁之间 文化程 度全部是小学或以下 感染渠道除一人是由丈夫传染外 其余均为自身卖血所致 从访谈 对象的基本情况来看 访谈对象的受教育程度比较低 尤其是女性的受教育程度相对于男 性而言更低 基本上都是小学或以下 占女性受访对象的 90 从年龄上看 女性年龄主要集中在 28 39 岁之间 男性由于人数少 难以确定 在教 育程度分布中 女性的受教育程度明显低于男性 4 三 中国农村家庭中的社会性别结构与女性生存策略三 中国农村家庭中的社会性别结构与女性生存策略 乡土社会是个男女有别的社会 也是个安稳的社会 费孝通 1998 47 对于 农村女性而言 这个安稳的社会性别结构就是她们生存的起点 而家庭是能够最清晰地体 现她们的生存方式的地方 本章从四个方面来讨论家庭中的社会性别结构对于女性生存策 略的影响 家庭权力 家庭经济 劳动分工和习俗 从内容来看 这四个方面是紧密联系 不可分割的 1 社会性别与家庭权力 毫无疑问 现在中国农村的家庭是以男性为中心的家庭 这种 以男性为中心 同 父权制 有一定的区别 父权制是一种史学视角 它指的是从历史上延续下来的性别制 度 而我们所称的 以男性为中心 是一种确指 是对一种具体现象的描绘 在我们的访 谈材料中 最直观地反映家庭的权力结构的地方就是当地妇女把丈夫称为 俺当家的 或 者 俺掌柜的 这种权力结构通过家庭内的角色分工和各种活动表现出来 恩格斯把家庭中性别不平等的权利关系和制度的产生归咎于私有制的产生和发展 在 私有制产生之前 男性的生产劳动和女性的家务劳动具有同等的社会意义 即男女两性同 样参与生存必须品的生产 只是当家庭之外的以交换为目的的生产出现后 妇女的工作才 成为以维持家庭为目的的家庭劳动 凯琳 萨克斯 Karen Sacks 修正了恩格 斯提出的历史假定 她认为 私有制和阶级的出现不一定是性别压迫的根本条件 她提出 了 社会性成人 social adults 的概念 认为男女的社会及家庭地位与他 她们有无社 会性成人身份有关 在她看来 只有参加社会劳动 才能成为社会性成人 中国的传统社会是 家本位 的社会 所谓 家本位 是相对于个人本位而言的 它 强调个人的行为和社会关系要以家庭或家族为中心 围绕家庭或家族的利益展开 但是这 里的 个人 是有区别的 作为男人的个人与作为女人的个人在父权制的家庭中 其权力 地位有着本质的区别 从社会性别来看 家本位 文化对女性的要求常常是牺牲她们作为 个人的权利 地位来维护家庭中男性的权利和地位 因为男性的地位代表着家庭的地位 谭琳 陈卫民 2001 145 在我们访谈的河南农村 这种家本位的传统依然根深蒂固 但是家本位的内含却发生 了一些变化 我们的访谈资料表明 这个 家 指的是由夫妻和未成年的孩子组成的小家 5 庭 而非传统意义上的大家庭 女性们依然把维护家庭的利益放在首位 但是她们并不认 为这是个人权力的 牺牲 而且 在她们的心目中 丈夫也不再是家庭的唯一代表 夫妻 两人都是家庭利益的维护者 在农村 家庭权力关系主要体现在夫妻关系和婆媳关系中 另外 家庭重大事务的决 策权也充分体现了家庭权力关系 下面主要从这三方面论述家庭权力关系 1 夫妻关系 在河南农村 妻子称呼丈夫为 俺当家的 或者 俺掌柜的 这种称呼不仅是一种简 单的语言表达 而且还包含着一系列的权力关系 在我们调查的地区 从夫居是主要的婚 后居住方式 不论男女双方是否来自同一地区 都是女嫁入男家 婚后居住方式从一个方 面反映了亲属网络是按社会性别建构的 在从夫居制度下 女方嫁到男方家后 进入男方 原有的亲属网络 渐渐地与自己父母方面的亲属网络疏远了 男方的亲属属于 自己人 女方的亲属则是 外人 在权利义务方面 这种内外区分使夫妻双方对男方的亲属具有一 些权利和责任 从夫居制度衍生出许多关系和对女性的期待 最主要的是婆媳关系和生育 期待 婚后的女性照顾公婆是份内事 而照顾娘家父母则带有某种帮助的性质 从被照顾 的长辈方面看 父母也认为儿子 儿媳和未婚的女儿是第一责任人 一般不愿依靠出嫁的 女儿养老 谭琳 陈卫民 2001 71 有一句俗语 有个好儿子不如有个好媳妇 在这种 情况下 生育男孩的偏好能长期存在也就不足为奇了 由于女性婚后疏远了自己熟悉的生 活环境 适应了一个新的日常交往群体 这使得婚后女性在来自家庭的社会资源的拥有方 面相对于男性处于劣势地位 也使得女性从属于她的丈夫及其家庭 谭琳 陈卫民 2001 72 俺当家的 就变成了每一个已婚女性的依赖 在河南省卖血感染艾滋病的人群中 女性数量略高于男性 但是男性卖血的频次高于 女性 靳薇主编 2004 这个现象与当地的家庭权力和性别结构有着极大的关系 当地经 济以农业为主 男女自然的劳动分工占主导 用女性们的话说 男人就是顶梁柱 男人病 了 家就倒了 所以女性一般主动承担损害身体甚至可能染病的风险而去卖血挣钱 以下 女性被访者的话就证明了这一点 A 访谈者 下同 您家掌柜的卖过 血 吗 RU 被访谈者编号 由其姓氏的第一个或前两个字母组成 下同 没有 我不让他 卖 对身体不好 家里全指望着他干活 女的没有男的干活出力大 那时候孩子都小 两 人不能都出去 6 选择卖血或者不卖血 其原则是是否对家庭有益处 这几乎是所有已婚妇女的共识 上述个案中的妻子认为卖血对身体不好 但是她坚持不让丈夫卖 因为家里全指望着丈夫 干活 女的没有男的干活出力大 即使女的因卖血伤了身体 家庭经济也还可以由男的支 撑 但是 在访谈中我们发现 这位被访者的丈夫认为妻子的阻拦并不是自己不卖血的主 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自己胆小 见血晕 所以才不卖 我们的访谈对象中有一位女性颇有 见识 以前她是村中的妇女主任 她的丈夫只卖过一次血就感染了艾滋病 她觉得非常不 值 虽然她也认为 家里的一个男的病了就是塌了半边天 但是她非常坚强 她说家里有 六亩地 还包了别人的地 有四五亩 我从不让他去地里干活 连农药也不让他打 像 她这样的女性在我们的访谈中非常多 甚至还包括那些自身已经感染艾滋病的妇女 这些 女性承担的劳动活动早就超越了传统的男女自然分工 但是 在她们的意识之中 丈夫仍 然是 一家之主 当地的一名非政府组织人员曾告诉我们 在农村 一般只要男人一死 女人就改嫁了 孩子也不要了 如果是女的生病了 则男的会守着她 他补充说 他在当地工作的两年内 只听说有一例男性跟感染艾滋病的女性闹离婚的事件 一般而言 被访谈的女性感染者对 自己丈夫的照顾都比较满意 以下访谈内容就说明了这一点 A 您地里的活儿都是您掌柜的干 G 我跟着他去 干点轻活 他对我可好了 一个冬天我都没有做过饭 他也没法出 去打工了 就在家 A 以前经常出去打工吗 G 去 从检查完就不出去了 对我可好 我也跟着干 就是干点轻活 A 平常营养好吗 G 我好吃个零嘴儿 笑 他经常给我买 另一位被访女性这样描述自己生病之后丈夫的变化 我害 病 一冬 天 都不能 做饭了 掌柜的做饭 伺候了我一冬 天 两孩也小 家务我干得少 他干得多 我 身体好点 他就能清闲点 一冬的活儿 没干过 就干些轻活 我那掌柜的 以前可不 寻活 不会干活 我一有病 饭也会做了 家里的活也干了 哎 我轧个面条 都给我 搭手轧轧 屋里有一台轧面机 最早呢 他啥都不管 你反正是 怕我 累着 访谈中的绝大多数女性艾滋病感染者认为 如果妻子生病 丈夫照顾是理所当然的 那么这是否标志着性别权力关系已经趋于平等了呢 事实上 在这种情况下 夫妻权力关 系更加倾斜于丈夫 在传统的习俗中 妻子处于一种照顾者的角色 如今变换成被照顾的 7 对象 在家庭决策权中更加失去了话语权 在我们的访谈中 我们发现许多女性在患病之 后完全置身于家庭事务之外 完全依靠丈夫生活 2 婆媳关系 在传统社会中 婆媳关系的重要作用之一 就是 传承有关家庭性别角色和权力关系 的社会性别规范 同时 婆婆的作用 更在于对社区家庭文化 特别是有关家庭生活 角 色及权力关系的社会性别规范的继承和传播 传统的婆媳矛盾 表面上常常表现为对家 务琐事的处理方式不同 其深层的原因则是在这种社会规范传播中出现了某种障碍 比如 婆婆与媳妇对所传播的社会规范有不同的认识和理解而产生了冲突 谭琳 陈卫民 2001 171 172 目前农村社会的婆媳关系与传统的婆媳关系之间最大的区别在于 婆婆的权力被大大 削弱了 在一些情况下 婆媳之间的权力关系甚至倒置了 在被调查地区 小夫妻婚后一 般都要经历 分家 这个过程 分家之后 婆婆和媳妇分别生活在自己的小家庭 这样 她们之间在家务琐事上的互动相对减少 而且许多婆婆主动放弃了 管教媳妇 的权力 媳妇本身也不再认为婆婆的管教是天经地义的 正如我们的一个已身为婆婆的访谈对象所 言 对于婆婆来说 媳妇儿娶到家 反正都是干活儿吧 只要有吃的就中 就这个劲儿想 的 而且 由于年迈的婆婆需要儿媳照顾 这也使儿媳经常可能掌握主动权 从而牵制婆 婆 婆媳矛盾看似两个女人之间的 斗争 实则在另一层面上反映了社会性别的作用 如 上所述 农村家庭中经常出现婆媳之间的权力倒置 年轻媳妇比以前有了更大的自主权 但是 这一增长的自主权在很大程度上源于代际之间权力的转换 而不是主要因为社会性 别关系的变化 朱爱岚 2004 184 对于婆媳而言 无论她们之间的权力关系如何变化 在背后总矗立着一个 掌柜的 即婆婆的丈夫和媳妇的丈夫 作为家里的权力中心 婆媳 的行动都要围着他们的意志转 在我们的访谈中 许多家庭都是婆媳一起卖血 还有一些 家庭 年迈的母亲为了给儿子娶媳妇而卖血挣彩礼钱 根据这些情况 我们认为 分析婆媳之间的权力关系不在于看谁更有权力 而在于分 析关系背后隐藏的社会性别关系 从我们的访谈资料来看 婆媳选择卖血的原则和动机是 类似的 都是 为了这个家 都没有超出基本生存的范围 3 家庭事务决策权 8 家庭事务分为日常事务和重大事件 在被调查地区 日常事务主要包括家庭日常开支 的决策 家务分工等 家庭的重大事务包括 种植 收割 盖房 娶媳妇 重大农用机械 的购买 投资和生育儿子等 还有牵涉到经济利益的外部政策事件 如计划生育罚款 缴 纳农业税费等 我们认为 家庭中重大事务的决策权可以清晰地反映家庭中的权力关系 在访谈中 我们没有将这个问题单独提出 但是 在调查中我们发现 在重大事务的决策权上 丈夫 占主导地位的格局非常明显 在访谈一对夫妻时 丈夫谈起农作物的种植来眉飞色舞 对 于自己选择种植的农作物能够卖一个好价钱非常兴奋 而妻子则是随时补充丈夫的叙述 在访谈一对老夫妻时 我们惊讶地发现 父亲对女儿的年龄竟然一无所知 我也不知道 我不管这些事 显然 女儿的年龄在父亲眼中是不值得关注的 小事 在这个案例中 女儿的丈夫家经济条件很好 其母亲说 她丈夫家经济可好 在朱家 村 是头一家 公 公一月千把块钱 他还做生意 包别人的地 家里还有地 收入可大 但是 女儿因在婚 前卖血而感染了艾滋病 其丈夫在自己父亲的支持下坚决要和她离婚 离婚之后 她就彻 底陷入了贫困 带病在县城打工 一个月收入只有 300 块钱 其女儿只能寄养在她的姐姐 家 可见 这位女性在夫家根本就没有掌控家庭经济的权力 我们在访谈中发现 夫妻之 中如果是妻子感染了艾滋病 她基本上不再参与重大事件的决策 如果是丈夫感染了艾滋 病 只要他没有病得卧床不起 总是夫妻共同决策 夫妻双方感染的话 基本上维持原有 的权力关系 在这种家庭权力关系格局之中 女性们选择去卖血就成为理所当然的事 而当夫妻中 只有女性感染了艾滋病时 家庭权力更加明显地向男性倾斜 2 社会性别与家庭经济 博塞勒普 E Boserup 比较研究了农业社会中不同生产方式对妇女家庭地位的影响 在轮垦农业 shifting agriculture 制度下 妇女承担主要的农业劳动 是传统的市场 贸易的主角 女性的母亲角色和生产者角色并重 在家庭和社会中具有比较大的权力和较 高的地位 而在犁耕农业 plowing agriculture 的条件下 由于劳动对于体能的要求提 高 农业劳动基本上由男性包揽 妇女只担负辅助的角色 妇女的工作领域逐渐被闲置在 家庭中 在经济上对丈夫形成依赖 造成妇女在家庭和社会中的地位下降 转引自谭琳 2001 175 河南农村并非博塞勒普意义上的纯农耕社会 尽管妻子们普遍认为丈夫才是 9 一家之主 但是女性决不是 被闲置在家庭中 也不是 只担负辅助的角色 在我们的访谈中 妇女们一致认为 男性是家庭经济的支柱 是经济收入的主要创造 者 对于自己创造的经济收入 她们却忽略不提 在妻子的眼中 丈夫是挣 活钱 的人 这一点从上世纪 90 年代中期至今未变 现在 农民的温饱已经没有问题 但是他们手里的 钱依然很少 据访谈对象介绍 他们的经济来源主要是农作物的出售 以及依靠男人干建 筑 主要是盖民房 等非农劳动挣钱 女人是挣不了什么钱的 去外地打工的人一般是未 结婚的妇女 已婚妇女很少出去打工 在访谈中 一位妻子考虑到丈夫对于家庭经济的重要性 执意不让丈夫去卖血 后来 妻子因卖血感染艾滋病 丈夫在家照顾她 不再出去打工 收入来源只 有依靠农作物的 出售 A 您家掌柜的卖过 血 吗 RU 没有 我不让他卖 对身体不好 家里全指望着他干活 女的没有男的干活出力 大 那时候孩子都小 两人不能都出去 另一个案中 妻子也因为卖血而患病 A 现在有没有做点生意什么的 RA 下同 答 丈夫 跟着建筑队盖房 又走了 A 他经常干这个吗 RA 经常干 A 天天都能回家吗 RA 天天都能回 这两天忙 回不了 一天 20 块钱 有时候 25 块 A 地里活儿您干得多吗 RA 他经常在外面干建筑 地里的活我干 想挣个钱呢 妻子认为丈夫能够挣到 活钱 日常生活用品 肥料 孩子上学等都是需要 活钱 的 这些 活钱 对于家庭十分重要 在女性的心目中 卖血也是挣 活钱 的一种途径 但是显然卖血不是长久之计 所以才要丈夫保存体力以保证家庭经济的不间断性 尽管男女两性都认同男人是家庭的经济支柱 但是 男性和女性的实际行为显然和这 种认同有较大的差距 这一点尤其体现在家中男性感染艾滋病之后 女性日常行为的改变 上 如一位被访者 她以前是村里的妇女主任 就向我们反映 家里有 六亩地 还 包了别人的地 有四五亩 我从不让他去地里干活 连农药也不让他打 另一位被访者 Z 是一个十分坚强的女性 她和丈夫就是在血站卖血时认识的 她的丈 10 夫早在 2002 年就检查出感染了艾滋病 后来在 2004 年查出她也是艾滋病感染者 不过 一直到现在 她的丈夫都不知道妻子也是艾滋病患者 她告诉我们 这时候也有人不知 道 不过也瞒不住人 瞒啥 不瞒 我到谁跟 前 谁都不敢说有病 我身体好 健康 干活儿全靠我自己 A 那您得病告诉过他 丈夫 没有 Z 没有 从来没有给他提过 A 他现在也不知道吗 Z 不知道 没有给她说过 光给他说我有病 没有给他说是这病 小孩儿 还 小 给他说啥 都这有时候俺的孩儿还哭哩 以上两位女性显然已经是名副其实的家庭经济支柱 虽然她们还是称呼其丈夫为 俺 掌柜的 但是她们已经承担起了家庭的重担 同时 她们的家庭经济情况非常不好 贫困 是挥之不去的阴影 因为有些农活靠她们一个人根本完成不了 尤其是一些能挣钱的经济 作物 如西瓜 棉花等 的种植 对她们来说更是难以完成的任务 另外她们不可能不顾 生病的丈夫和未成年的孩子出去打工 即使在附近干建筑也不行 她们说没有女人去干这 个 女人干不了 相反 如果这个家庭中只有女性艾滋病感染者 丈夫虽然不能出远门去 打工 但是就近干干建筑或者做一些小生意还是有可能的 他们的妻子尽管生病 还是可 以勉强照顾家庭和孩子 但是许多女性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家庭经济的贡献 尤其是那些 患病的女性 认为自己只是受照顾的一方 而那些作为艾滋病感染者家属的女性们则认为 女人挣钱养家是迫不得已的权宜之计 3 社会性别与劳动分工 帕森斯把家庭看作一个社会系统 认为它是通过合作性互动和互相依赖而维系在一起 的 由丈夫 妻子和子女组成的一个单位 家庭中的角色按年龄和性别分类 形成四个基 本的角色定位 工具性领袖角色 由丈夫 父亲 担任 表意性领袖角色 由妻子 母亲 担任 工具性随从角色 由儿子 兄弟 担任 表意性随从角色 由女儿 姐妹 担任 工 具性角色为家庭提供物质生活保障 是挣钱养家的人 表意性角色维护家庭内部关系和家 庭成员间的感情联系 可见 帕森斯的家庭理论是以社会性别的分工为前提的 这种以男 性为中心的父权制下的性别分工是家庭稳定和发展延续的基础 在表面上 两种角色各司 其职 但这种分工实际上是性别不平等的体现 帕森斯后来的追随者坚持认为男性气质和 11 女性气质特点的区别是生物性的 自然的 而不是文化的 人为的 妇女就是要从属于男性 这是自然的安排 罗斯玛丽 2002 75 激进女权主义的代表之一米利特 Millett 在 性政治 1970 一书中指出 性是 政治 这首先是因为男性 女性的关系是所有权力关系的范式 男性对公众和私人领域的控 制构成了父权制 父权制的意识形态夸大了男女之间生物学上的差异 它明确规定了男人 永远担任统治的 或男性气质的角色 而女性永远担任从属的 或女性气质的角色 男性 通过诸如学术 教会和家庭这些制度来行动 其中每一种制度都合理化和强化了妇女对男 人的屈从 罗斯玛丽 2002 73 由此来看 家庭中的性别角色不平等应该是社会中两性 关系不平等的延伸 家庭中的性别分工也是社会中性别分工的延伸 把中国性别分工的状 况概括成一句俗语就是 男主外 女主内 在农村 根据男女生理特征进行的劳动分工占主导地位 在这里 社会性别好像失去 了作用 但是若仔细考察就会发现社会性别并没有失去作用 而是被表面的生理现象 如 男性比女性力气大 遮蔽了 这可以通过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体现出来 平时 妇女们不仅照管家庭的日常生活和做家务 而且也从事田间劳动 诸如种植和 加工家庭消费的粮食 拾柴 喂养家畜等无报酬的劳动 男子则比较经常地从事经济作物 的生产和销售活动 这些都是有报酬的劳动 在访谈时 我们刚开始把 家里的活儿 家 务 和 地里的活儿 种田 分开来提问 但是被问到的女性往往一脸茫然 显然 不管 是 家里的活儿 还是 地里的活儿 对于她们而言都是必须的劳动 在访谈之前 我们 对于 男主外 女主内 的 内 外 一直存在一个误解 以为家务活算是 内 田地 里的活算是 外 通过访谈 我们发现 我们的理解和访谈对象理解的 内外 有很大的 差异 她们认为 家里的活儿 和 地里的活儿 都属于 内 出去打工赚钱或者是能 够赚 活钱 才是 外 所谓 男主外 女主内 就是男性出外打工赚 活 钱 女性在 家种地 但是 卖血行为到底属于 内 还是 外 却很难确定 随着访谈的进行 我们慢慢 发现 在卖血上还是存在内外之别的 女性们卖血的地点往往是在离家很近的采血点 尤 其是那些卖血时孩子年龄还很小的年轻女性们 更是选择在驻地附近卖血 用她们的话说 就是 在家门口方便 不用出去 晚上就去了 男性们卖血经常去的地方比较远 如郑州 开封等 离家近的采血点一般是非法的血头开的地下采血点 采血程序非常不正规 而郑 州和开封等城市中的血站则相对正规一些 因此女性感染艾滋病的机会要比男性大 劳动分工同女性在家庭中的经济地位密切相关 女性们毫不置疑地认同丈夫的一家之 12 主的地位 即使在女性本身已经是家庭的 顶梁柱 的情况下 她们还是无意识地否定自 己的作用 虽然在实际生活中男女劳动分工的界线已经逐渐模糊 但是以男性为中心的家 庭本质上并没有改变 4 社会性别和传统习俗 布迪厄 1977 的实践理论以人们在日常生活过程中采用的实践策略为优先关注事项 作为实践的基本原则 策略并不是行动者凭空创造的 而是他 她的生活和家庭抚养的物质 环境逐渐培养形成的 布迪厄称之为惯习 惯习是一种生成性结构 同时又是历史的产物 惯习是一种外在性的内在化 个体行动者只有通过惯习的作用 才能产生各种合乎理性的 常识性行为 李猛 2001 279 280 朱爱岚 1989 认为 习俗可以看作同惯习相类似 的一个概念 而且她认为 与布迪厄勾勒的实践理论中类似的概念不同的是 这个习俗的 概念比 无意识的 惯习或前法律 pre law 得到了更清楚 明确 直觉的系统阐述 朱爱岚 2004 200 习俗具有允许和促进官方结构模型同实践之间脱节的弹性 通过习 俗 人们创造和再创造策略以及调适方法 并凭借习俗在社会秩序断裂中变通其为人处事 之道 朱爱岚 2004 在广大农村存在着大量而明确的有关社会性别的习俗 这些习俗已 经被个人内化于心 在行动时成为理所当然的依据 比如 女人的血不主贵 是流传于中 原大地的一个习俗 女性由此认为她们可以比男性多卖血 一位被访女性的一段话就表明 了这一观念 女人可以一天卖两次 女人生孩子 来月经不都是血啊 她把这句话重复了六七 遍 男人卖多了就不行了 要是得病 女人肯定没有男的重 女人生孩子的血出的比卖的 多 有的怀孕了不知道还去卖血 后来检查出来了 孩子生出来也没事 大人也没事 女 人的血不主贵 来了月经也去卖 不管它 当时也没感觉有啥不舒服 反正又输回去一些 女人为自己的卖血行为找到了一个合理性的理由 从心理上和生理上都获得了某种平 衡 习俗为女性的卖血行为披上了合法化的外衣 生育男孩偏好是普遍存在于河南农村的一种习俗 如果一个家庭没有生养儿子的话 在村子里是很被人看不起的 农村妇女在丈夫家的地位 往往与她是否生育男孩有密切关 系 尤其是与财产继承事宜联系起来时 它们往往又转化为物质利益关系 对于许多农村 妇女来说 生育男孩所带来的益处是真真切切的生活体验 在桂希恩教授的案例里面 有 13 一个农村妇女 她是艾滋病病毒感染者 为了生育一个男孩而冒险怀孕 这充分说明对于 她们来说 没有儿子带来的压力和痛苦比艾滋病所带来的危险和痛苦来得更真切 靳薇 2004 101 对于社会保障还不健全的农村社会来说 养儿防老的观念深入人心 虽然 养儿防老 观念受到了各种变化了的实际情况制约 但仍然继续被许多农民信仰和实践 在实行计划生育政策之后 生育男孩更成了一种现实的目标 但是超生是要罚款的 而且 罚款数额对于农民而言显然是难以承受的 有相当一部分人卖血就是为了交纳计划生育罚 款 或者是为了填补因罚款而产生的经济窟窿 因为感染艾滋病而不能再生男孩 这是许 多妇女感到痛心和内疚的大事情 访谈中一位女性感染者病情已经很严重 除了生理上的 痛苦之外 她还经受着精神上的打击 因为她不能为丈夫生育男孩了 访谈中我们接触到的唯一的因女方感染艾滋病而离婚的事件也是因为妻子不能再生男 孩的缘故 由于这位女性 X 在县城打工 我们访谈了她的父母 X 的母亲告诉我们 X 嫁到 朱家村 夫家经济状况很好 公公是国家教师 X 和丈夫在开封市开了一个鞋店 两个人 感情不错 婚后生了一个女儿 X 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卖过两次血 就是这两次卖血使她染 上了艾滋病 本来 X 夫妇计划再生育一个男孩 但是由于 X 感染了艾滋病 这个计划落了 空 X 的公婆极为不满 怂恿儿子离婚 而且公婆操纵家庭成员一起虐待 X 后来法院不判 离婚 但是 X 的丈夫已经同别的女人同居生子 X 只好将女儿寄养在姐姐家 自己在县城 麻纺厂打工 依靠每月微薄的 300 元工资生活 X 的母亲对我们哭诉说 2004 年一检查出来的时候 就虐待 X 吃饭不让她吃 不 一起吃 上午去花生地里干活 中午不让 X 回家 给她提壶凉水 不让她烧水用 不让她 喝茶 不给她说话 跟谁说话都不理 村子里的人都可怜她 女婿 家里人不理她 啥都 不让她碰 也不给钱 七月份检查出来的 九月份就起诉 X 离婚 一起诉 X 就生气 两 人以前没生过气的 就气得有点神经了 俺成天给她看 一输水 就输三四瓶 俺俩给她 花钱 我成天睡不着觉 哭声 下面是我们同 X 母亲的两段对话 A X 什么时候从她婆家出来的 XM 从七月份检查出来 她就没回去过 有活 她就回家干 来家一回就哭一回 那时候还让回去 一到九月份起诉 就再也没回去过 他也不让进家 过年说回家吧 腊 月他都打 X 四回 不让回家 打她几下 踹她几下 或者打耳光 俺这里跟他说让送医院 看 他都答复了 过了一夜 去阮家和他爸妈一商量 又不让看了 怕俺 A X 想回去吗 14 XM 她想回去 回不去 A X 也不想离婚吗 XM 刚开始不想 但现在也回不去了 不能过了 X 说达到她的条件就离 A X 提出什么条件了 XM 小妞 女儿 给她 他 丈夫 给抚养费 但他不同意 不跟你论理 A 是不是因为 X 得这个病不能生儿子了 XM 哎 他们就是这么想的 想让他们离婚 别的家得这个病的也很多 该过也就 过了 他心坏了 不要她了 A 他们俩以前感情挺好的 是不是公公挑拨的 XM 哎 他那公公说一定不要了 开庭的时候 他公公也去了 怕儿子不会说 法 院没判离婚 X 还想 不离了 他再找一个也行 只要让她进家 从这个案例我们可以看到 在传统习俗中 女性是处于弱势位置的 X 的悲剧不仅仅 是因为感染了艾滋病 更重要的是因为感染艾滋病而不能再生育男孩 由于不能再为丈夫 生育男孩 X 心存愧疚 竟然可以容忍丈夫再找一个女人 只要不和她离婚就可以了 传 统习俗对性别不平等的规定就像一个可以随时引爆的炸弹 一旦像艾滋病这样的导火索出 现 立即就显示出它强大的威力 在本案中 X 最终还是同意离婚 并且希望运用法律维 护自己和女儿的权利 从判决结果来看 不许离婚 X 算是打赢了官司 但是 她和女儿 的生活并未因此而改变 而她的丈夫并没有履行对女儿的抚养权 并公然重婚 四四 卖血前后女性的生存状况和生存策略分析 卖血前后女性的生存状况和生存策略分析 在十几年以前 许多农村女性选择卖血来解决自己的生存问题 现实的处境使许多女 性在卖血之外并没有别的更好的选择来改善自己的生活状况 前面我们已经分析了农村的 社会性别结构状况 现在我们想探讨女性所处的日常生活环境与卖血的直接关系以及以下 问题 在感染艾滋病以后 女性的生活状况和生存策略的选择原则发生了什么变化 15 1 现实之境 1 分家 分家是农村的普遍现象 在被调查地区 无论有无兄弟 新媳妇过门后 少则两三个 月 多则一年 小两口就要从公婆家独立出来 自立门户 能分到什么财产 取决于新媳 妇的能力 儿子在家的地位和婆家现有的财力 通常情况下 尽管分家时总会请本族德高 望重的长者主持 但是吵架基本上不可避免 主要也就是媳妇和婆婆吵 面对自己的父母 兄弟 儿子总是不能太过分 这时候能否分到更多的财产 就要看媳妇的能力了 性格比 较泼辣的媳妇分到的财产通常会多一些 当然这取决于总财产的多少 分家时能分到财产的数量十分重要 这关系到小家庭以后的发展 因为分到的财产是 小家庭以后发展的基础 分家使年轻的已婚儿子有机会分得一份家庭资源 小两口由此获 得了独立生活的基础 而这份资源就成了小两口以后过日子的现实基础 在访谈中 我们 了解到一个情况 访谈时年龄在 28 39 岁之间的女性婚后的卖血时间都是在分家之后 她 们在分家时基本上没有分到什么财产 甚至于一些基本生活用品都没有分到 以下访谈内 容就说明了分家与个人卖血行为间的关系 前面提到的那位前妇女主任在谈到丈夫卖血的原因时说 都是各顾各 即兄弟之间 帮不了忙 家里的一个男的病了就是塌了半边天 小孩长到十六七能干活了就好了 分家 时没分到东西 就生气 如果不是因为分家没分到房子 也不会为了盖房子去卖血 我从 娘家带的一点钱都用来包地了 你又不能把老人 从房子里 赶出来 一步走错 百步难 回啊 她遗憾地表示 六个月 就分家了 要是再晚点分家就好了 也不会去卖那次 血 当我们问另一位女性 W 为什么卖血时 她也回答 99 年刚分家 要盖房子 没钱 贷款 3500 元 娘家又帮一些 还不够 就卖了 那时候吃饭连汤都舍不得喝 那时候人都 穷 有的人一天卖一次血 胳膊 腿都肿了还卖 就同样的问题 另一位女性 S 回答 要是现在 一次 给 1000 也不卖 血 我第 一次卖血的钱买了一个铝锅 我分家时连个锅都没分给我 分了四间房 夏天热的像地狱 到处都漏雨 外面下雨 屋里也下雨 盖也盖不起 孩子还要上学 由于公婆家的经济情况也不好 依靠分家能分到的财产有限 这对于年轻夫妇的创收 能力是一个考验 许多小家庭实际上在分家之后就陷入了生存危机 上述 S 女士第一次卖 血的钱买了一个铝锅 在当时血浆经济如此热火朝天的情况下 卖血便成为自然而然的事 情 而且卖血是一种自己可以把握的行为 不需要外在的技术 可以根据自己的身体状况 16 来进行 尽管对于卖血的间隔时间国家是有规定的 但是对于个人而言则不是一个硬性的 规定 尤其在整个血站的建设和血液抽取不规范的环境下 只要个人卖血之后没有感觉到 有不妥当的地方 即可以一直卖下去 在被调查地区 分家的重要内容之一是分地 能够分到多少地对于年轻夫妇的家庭经 济来说至关重要 对于很多小家庭而言 土地仍然是生存的基础 当地的人均耕地很少 平均不足一亩 三口之家的承包地大概只有二亩多 有一个村人均地较多 是 1 6 亩 而 且下述的情况很普遍 新媳妇嫁进夫家之后 如果没有碰上村里的土地调整时间 或者没 有土地可以调整 一般是本村妇女外嫁或者人口自然死亡所剩余出的土地被随时调整 就有可能在嫁入很多年之后都不能分到土地 所生育的孩子也处于同样的境地 访谈中就 有不少这样的情况 列举一例 前面提到的被访者 Z 在婚前就开始卖血了 她娘家 商丘 的两个嫂子都没有地 我去的嫂子没户口 没地 一开始那个 大嫂 去的早 现在 都四五十了 她有 地 那两个嫂都没地 那时候地少 俺还是划的多的 划 9 分 地 有的村划 7 分 地可少 半亩 7 分 孙立平曾这样描述我国 90 年代的农村 一个家庭就是一个生产单位 耕种着很小 的一块土地 从中收获着农副产品 自己要消费掉相当大的一部分 能够出售的部分非常 有限 孙立平 2003 15 当时 在农村 单靠粮食种植根本不可能维持较好的生活水 平 土地稀缺地区的农民在 90 年代末以前更是经常面临生存危机 对于当时的农村妇女而 言 外出打工还是一个遥远的梦 她们甚至没有想到过打工 就如 Z 所言 生活 哎呀 俺姊妹 兄弟姐妹 七个呀 我最小 俺父亲是残疾 也是半身不遂 从我记事的时候俺父亲就有病 那时候吃饭都吃不饱 我都是怕俺妈辛苦 我都去献血 要不我会献 我父亲去世了 去世五年了 Z 就是在卖血的时候认识现在的丈夫的 现在她家总共四口人 去年有四亩半地 不 过这四亩半地只相当于三口人的地 她的小女儿已经五岁了 2006 年才分到地 对此 Z 很满意 去年四亩半地 俺这边 一口人 划的多 划一亩多嘞 有地 这现在都 五亩多地了 今年才四口人的地 一动地 俺这个女儿都有地了 孩子 他爷爷也是半身 不遂 啥活儿都不会干 一家人我自己养活 都是我自己 不过由于小女儿是超生 所以 调地要交 1000 块钱给村里 他大伯拿的钱 要 1000 块钱 给大队里了 给支书了 俺这 儿分地都要钱 二胎 分地 都要钱 现在 Z 一家四口的生存全靠这五亩地 地在 Z 的眼 17 中就是她们一家的命 2 婆媳关系与娘家支持 农村普遍的从夫居方式使妇女在婚后一般都会离开她的生养之家 进入未知社会地域 中的一个家庭 但是 在我们的访谈地 远嫁的现象并不普遍 本地就近联姻是最为普遍 的现象 人们的择偶行为一般都发生在同一个乡镇之内 婆家和娘家距离不会很远 媳妇 回娘家很方便 在我们的访谈过程中 我们只接触到三个跨地区的 外来 媳妇 她们分 别来自商丘 南阳和贵州 这三个外来媳妇基本上不回娘家 其中的原因多种多样 但主 要原因可以归结为一句话 就是太穷了 不想回 在名义上 虽然 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 的水 但是娘家对已婚女儿的支持对她在婆家的生活相当重要 在婆媳关系和娘家支持之 间存在着直接的关系 如果婆媳关系紧张 娘家支持就尤其重要 因为这种支持可以减少 婆家对女儿的压制 婆媳关系从来都是家庭中的重要关系之一 前面我们已经介绍了婆媳关系中所体现的 性别结构 这里我们主要想分析婆媳关系对于女性生存策略选择的现实意义 在农村不存 在退休年龄的规定 这里退休指的是不再干农活 而是根据老人的身体状况来决定是否 退休 对于女性老人而言 即使已经 退休 了 但是力所能及的家务活 包括喂养牲 畜等 还是要做的 对于婆婆而言 与媳妇关系的好坏直接牵涉到她 退休 的早晚 因 为如果婆媳关系比较好的话 婆婆一般会帮着儿媳带孩子 忙家务 她的地会由儿子儿媳 来耕种 如果公婆已经失去劳动能力 就更需要和媳妇搞好关系 因为通常情况下儿媳是 老人的直接照顾者 公婆的生存质量取决于儿媳的照顾质量 在我们访谈的地方 一个家 庭一般会有兄弟好几个 赡养老人的方式通常是轮流制 老人在丧失劳动能力之后 轮流 住在几个儿子家 在每一家居住期间 其日常生活由这个儿子全权负责 但是直接照顾老 人的还是儿媳妇 在农村 关于好婆婆的标准众说纷纭 但是好媳妇的标准却有着明确具体的内容 孝 敬公婆 勤快能干 能够生育男孩 不过 现在这些标准 尤其是孝敬公婆的标准 正在慢慢失去有效性 在媳妇理直气壮地争取自己权益时 婆婆经常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朱爱岚 2004 148 认为这种变化发生的主要原因是 这些年长妇女之所以能以某种情理 接受这一变化 是因为她们自己的生活也比她们早先可能预想的变得更容易了 但是这个 理由显然是太单一了 从我所了解的实际情况来看 最主要的原因是媳妇对婆婆的依赖大 大减少了 媳妇并不需要从婆婆那里获得更多的生存之道 相反 婆婆年老之后要依赖儿 18 媳的照顾 婆媳之间权力关系开始向媳妇倾斜 大部分的媳妇和婆婆关系维持在过得去的 程度上 一方面 由于没有血缘关系 婆媳之间很亲密的关系不太容易维持 另一方面 由于农村道德标准的限制 媳妇本人也不愿意落一个 恶 媳妇的名声 除儿子外 把婆媳关系联系起来的是孙子女 婆婆帮不帮忙带孙子女 对于婆媳关系 的好坏有着极大的影响 按照习俗 照料孙子女的第一选择是奶奶 这同是否分家没有关 系 照顾孙子女是奶奶的义务 至少在媳妇看来是理所当然的 这也是评判好婆婆 尤 其是媳妇眼睛中好婆婆 的标准之一 在分家之后 公婆在别的事情上可以与儿媳无往 来 但是在照顾孙子女的事情上却不能置身事外 例如 前面提到的 RU 就反映 她跟婆 婆的关系从一开始就不好 我刚开始 嫁 来就生气 我在他家没有小 孩子 的时候 就生气 不知道她看我哪儿不顺眼 那时候我年轻 啥也不会干 家里姊妹多 啥也没干 过 嫌俺没成色 眼色 那两个小孩 奶奶 不给看 那不就是气儿 而且她认为婆 婆根本就不知道她感染了艾滋病 A 那时候她 婆婆 知道您生病了吗 RU 她哪儿知道 不知道 A 现在知道吗 RU 不知道 我不知道她知不知道 她也没来这儿问过我 尽管婆媳之间的关系总是有一些磕磕绊绊 但最令一些媳妇感到痛心的是 在她们感 染艾滋病之后 公婆就同她们断绝了往来 一位被访女性 H 及其丈夫都感染了艾滋病 但是最令他们痛苦的还不是疾病的折磨 而是亲戚关系的断绝 H 说 亲戚都断完了 没人跟俺亲戚了 亲戚都不来往了 访谈 时在场的民间组织工作人员 L 补充说 还有更严重的 都不和你来往 到你家大门 把 东西往墙里一扔就走 H 在访谈时哭着说 都撵俺 没亲戚了 都看不起你了 就一个 哥哥也有病 就家里父母来看看 没亲戚了 她重复了好几遍 没亲戚 眼泪不断 我们问 你丈夫家的亲戚呢 H 哭着说不出话来 看不起 他娘也看不起俺 在场的 Z 说 那就不中 好 了 连父母都看不起了 我们认为 被访谈者所谈的情况已超出了歧视的一般意义 一些感染者被迫中止与其 亲属的来往 忍受着比一般歧视所带来的更大的痛苦 在以亲属关系为基本依托的农村 亲属断绝是一个极大的事情 但是 H 嘴里的亲属指的是丈夫这边的亲戚 在这种情况下 娘家支持就变得异常重要 在我们的调查中 娘家支持主要是经济上的支持 除了娘家父母之外 还有兄弟姐妹 19 的帮助 这些帮助主要集中于一些急需用钱的大事情上 如盖房等 在这些大事情上 如 果娘家给了很大的资助 在家庭中媳妇说起话来就特别 硬 很骄傲 而丈夫则有些低声 下气 媳妇在她的小家庭中的地位在某种程度上取决于娘家的支持程度 包括结婚时的嫁 妆和婚后的支持 如果媳妇娘家有好几个兄弟 丈夫家的人是有忌惮的 媳妇的意见也会 得到考虑 而妇女在遇到大事情时 第一考虑就是从娘家得到支持 在我们的访谈对象中 几乎每个女性都能从娘家得到支持 不过支持的程度却受娘家 的经济状况的限制 如果娘家也处于贫困境地 就帮不了多少忙 但是 在 有心 和 有力 之间 人们对于 有心 的评价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