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工们对于城市中心区规划与建设的理解

城市中心区规划与建设 上传时间：2008-4-29 9:31:30关键词： 城市中心区中心区规划建设来源： ccpd期刊库 【中文刊名】 城市规划, 2007年 12期【作者】 杨保军; 王富海 【机构】 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 深圳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 总规划师; 院长杨保军（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总规划师）： 这个“特别论坛”确实有一点特别，我们议论的话题是中心区的规划与建设，但是我们不想简单地把一些中心区在规划、建设、管理当中的成绩或概况给大家做展示，而是想从批判的、反思的角度来观察和分析，看看它们在规划、设计、理念、方法以及建成的实际效果方面存在哪些缺憾。为什么要从这个角度去审视呢？我们是这样考虑的：在座的绝大多数人和我一样，可能对解放以来的前30年的情况不是非常熟悉，我们可能从书本上间接地了解了那个过程。我们涉足城市规划领域，是从改革开放以后。这30年的城市变迁有不少是我们亲身经历，也包涵了我们的梦想，很多城市中心区的建设，都是规划师参与的结果。现在，很多的中心区已经建成了，有的还在建，回头看一看，我们所追求的目标到底怎么样？是不是我们所需要的？基于这个考虑，我们选择了中心区这个话题，因为它高度综合，由中心区我们还可以进一步地反思整个城市的规划。这个论坛的策划是由学会的学术工作委员会几经酝酿确定的，学工委成员由三部分构成：一是来自规划设计单位；二是来自高校；三是来自一线管理部门。三方的视角不同，对同一个问题可能会持有不同的观点和结论，这种多维度的思考，可能更加有助于我们把握研究客体的实质。我们先请深圳市规划院的王富海院长“抛玉引砖”，为什么把抛砖引玉说反了呢？因为他抛出来的案例是经过反复雕琢的“玉”深圳中心区，几乎所有的知名专家都参与了它的“打磨”，称得上是一块“宝玉”了。今天希望大家也参与进去，看看它是不是经得起大家的“板砖”。王富海（深圳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院长）： 改革开放后国家快速发展，现在进入科学发展的新阶段，这意味着发展模式的重大转变，因此在城市规划领域需要探讨的问题很多，我们学工委要站在前沿的位置，推动规划理论和实践中的热点探讨。今年我们选择的题目是反思与回归，如果不对过去规划工作中的偏差进行反思，就无法适应科学发展观的要求。这里具体的操作方式是集中讨论城市中心区的实施，从实施效果中发掘问题，找出经验和教训。 深圳的中心区确定于建市初期的1985年，在深圳快速建设中保留了10年并一直在做着各种类型的规划，1996年开始大规模建设，边实施边不断深化规划设计，反复研磨，频度很高，每一次推敲在技术上都有一定的进展，如此多次而多方面的规划加在这个4km2的地方上，可以称得上是一个磨砺得比较完善的项目。 10年建设下来，深圳中心区已基本形成，只剩余25hm2用地。其中的得与失，都具有较强的反思价值。 在“得”方面归纳如下：其一，选址恰当，适应发展；其二，强力预留；其三，规划主导，对建设起到了绝对控制作用；其四，基础先行，整体推进；其五，精心规划设计，在轴线营造、标志性建筑、空间营造、重要街区和主要的节点等方面都做得很细。 而在“失误”方面，站在实施效果角度来看，可反思的教训有： 第一，技术构思方面存在着一定的问题。其一是路网分出了7个级别，连通度大大受损，这是中心区规划的概念性错误；其次在空间格局上也因为东西轴、南北轴及主干道的分隔而呈离散状态；其三是尺度过大，不利于人的活动；其四在布局上过度设计，功能过度分区，造成实施中的多变。 第二，在开发的策略上，曾提出要以“地价洼地”推动中心区高标准建设，但实施效果适得其反；而在建设秩序上，最早提出的“中心开花”方式，实施中也恰好相反，四个角的住宅区先行，边沿地区跟进，而中心地带至今未完整建设，形成“金角银边草肚皮”格局。 第三，在建设周期上提出5年内建成，缺乏耐心，欲速则不达。为此还改变功能，强加了一个巨大的会展中心，体现的是“为建而建”而非“为用而建”。 第四，建设控制与引导的问题。首先，设计标准门槛过高，充斥着超高层，而市场需求达不到，供需之间发生很大冲突，土地易主，小开发商接手建设“办公地产”，以小单元出售，不利于今后的整合提升；其次是配套功能无序，至今中心区功能严重偏门，在全市格局中的作用有限。 第五，建设启动晚了5年，错过了深圳办公楼建设的高峰期，而这期间的办公楼基本建在了原来的罗湖上步中心区，使得深圳至今还处于单中心状态，阻碍了总体规划确定的“组团式、多中心”格局的形成。可以说，中心区的场景搭起来了，但还是一个空架子，负面影响很大。 从深圳中心区建设效果的回顾中，可以看出过去30年城市规划中标准不切实际、布局突出形式、急于形成效果等种种问题，反映出规划还是要从尊重建设规律、实事求是、综合协调等方面找出路。因此，我们要反思什么？反思最基本的问题！回归什么？回归最基本的道理！希望中心区反思可以作为开头，规划界尽快形成反思的潮流，反思之后才能轻装上阵，使我们的规划工作做得更好。王唯山（厦门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院长）： 刚才听了王院长从检讨的角度对深圳城市中心区规划建设的介绍，很受启发。下面结合对城市中心区的反思谈几点看法。 一是城市需要什么样的中心区？过去几年以政府为主导的中心区开发，常使城市行政中心等成了中心区的主角或甚至成了中心区替代品。中心区固然可以包含行政功能，但比重过大、单一化的行政功能必定使城市形象表情严肃、性格孤立，使中心区失去应有的多样与活力。CBD也不是中心区的真正内涵，虽然可以给人以一定的中心区视觉形象冲击，但CBD与市民百姓的日常生活又有多大关系呢？对于真实城市生活，好的中心区既要有大饭店也要有小吃街，既要有音乐厅也要有说书场，只有多样化的结合才会吸引人。所以中心区应以满足全体市民和外来游客日常生活多样化活动需求为主，行政办公等不应成为城市中心区的主角，这是许多城市在以行政中心建设为先导的情形下发展中心区需要注意避免的。 二是城市中心区转移发展问题。对于多数具有一定发展历史的城市，为了疏解功能带动发展，普遍有中心区转移发展的问题，包括厦门的许多城市都把中心区的转移作为城市空间跨越发展的重要依托。中心区转移通常发生为从旧城到新区，转移涉及两个问题，一是距离，二是时机。距离与城市的总体发展与规划布局有关，它涉及如何有效带动城市土地开发的问题。时机的选择则非常关键，时机太快会造成土地与资金投入的低效浪费，时机滞后则不利城市功能的及时疏解。现时的多数城市由于急于带动土地的大规模开发，有时在连基本的交通支撑都没有甚至于没有总体发展框架的指导，就盲目启动中心区建设，结果是所谓的中心区大大游离于城市整体发展之外，造成建设发展的极度低效和浪费。 三是规划理念问题。中心区当然需要具备城市重要景观的特质，但过于注重景观等外在因素，常使中心区变成貌合神离的“城市客厅”。在市场经济日益发展的当今，中心区应充分体现作为经济发展的重要载体，即注重土地的高效集约利用，尽管有“城市客厅”的需求，但中心区却应是城市开发最为密集的地区。目前中心区规划理念普遍存在过度形象化的倾向，而形象的表达也不容乐观，随处可见的是大而不当的广场、冷漠的建筑表情和缺乏活力的环境。精英式规划有时将有失偏颇的理念强加给了城市和民众，其实并不了解城市和民众需要什么、喜欢什么？城市中心区建成什么样应该多听听使用者的意见。袁奇峰（中山大学地理科学与规划学院教授）： CBD不是每个城市都有机会。广州市1993年开始准备建设珠江新城，结果到1999年一栋商务写字楼都没有建，市政府主动将商务用地的楼面地价从3200元/m2下调到2380元/m2。可是2003年形势变了，开发需求突然很高，2007年5月珠江新城商务用地的楼面地价已经拍卖到9657元/m2。珠江新城地价飚升虽然得益于广州经济超速发展（20012006年全市GDP从2841.65翻倍增长到6068.41亿元），但是也难免有房地产市场操作的因素。问题是，如果市场上突然增加上百万m2的写字楼的话，相当一段时间内靠租金的回报是很困难的，投资炒作的问题就凸现出来了，建设上来了，需求还没跟上，结果很可能租价不断往下走。 为什么要搞CBD？这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城市经济的发展有两个方面，一个是产业的高度化，另一个是经济的服务化。广州1993年提出中心区建设的设想就是要为第三产业发展提供一个基地，CBD成为城市政府主导第三产业发展的“抓手”以中心区建设推动城市产业的提升！各个地方政府都有很强的发展意愿，想抢夺产业发展高地，但是如何培育第三产业我们根本没有经验！改革开放30年，国家治理的基本方法就是“分权以调动地方积极性，竞争以促发展”。工业园区发展的经验能否直接运用到城市中心建设中来？实际上这有很大的不同！ 政府的强意愿和市场的弱需求的错位，是我国目前城市中心区建设面临的重要挑战。为了发展CBD，许多城市把公共财政投进去，所以在城市中心区处处可以看到政府的影子。广州市用城市歌剧院、博物馆、图书馆、少年宫来打底子还好。杭州、南昌、深圳、银川等等基本上就想用市政府大楼来带动CBD发展，问题是政府办公区与中央商务区本身就是不相容的。杭州的市政府是一个巨无霸，6栋楼围成了一个圆圈，南边是两大件（歌剧院、会展中心），本来钱江新城地方就不大，结果中间一切两块，商务区难成气候。南昌红谷滩新区也是靠政府来带动的，市委、市政府、人大、政协、招待所和展览馆等六大件中间一放，本来是一个10万人口的新城，变成了两个各自只有5万人口的居住区，这种做法值得斟酌。最夸张的还数深圳，本来就是一个强调“小政府大社会”的城市，为什么要把政府放在中心区做主角？而且还用了一个很昂贵的价格盖子把政府各部门联在一起，故意把气势作大，完全是一种权威尺度，与深圳改革开放前沿地“拓荒牛”的形象相去甚远。中心区设计如何回归到“人的尺度”可能也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张兵（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教授级高级规划师）: 今天大家讨论中心地区的规划和发展问题，一般的中心地区在城市整体进程中，发展的时间和空间的选择都是总体规划中非常重要的内容。在我们国家现阶段，许多城市面临了新的城市中心地区建设规划问题，这和中心城市增强服务功能、提升区域地位的意图有关。尽管动机有理性的一面，但是新的中心地区在选址、选择恰当开发时机和时序上仍然需要慎重，这些决策对城市发展全局往往是战略性的、决定性的。 从我们接触的案例来看，现在存在的问题主要是在增强中心城市区域服务功能的合理动机之下，城市决策非理性的表现太多。首先在中心地区的选址上容易看到土地的价值和收益，但对城市空间资源配置的意义理解太少，往往先有决策者中心选址的意见，规划人员只是跟在后面论证其合理性。建设一个新的城市中心本来对城市是一次重要的功能和结构提升的机会，但选址没有足够的长远眼光，投入那么多资源，建下去没有可持续性，应该发挥的效应远远不够，非常可惜；第二是中心地区的规划设计，自从1990年代海口旧机场改CBD开展国际竞赛，法国设计机构做了好大一个有公建环绕的梭状公共绿地后，许多中心地区的规划设计都愿意用这个方式体现其大手笔，因为设计人员在揣测城市领导的心思投其所好，还要附会中国文化的传统，做出如意呀、阴阳呀，其实这些形式主义的玩意儿早在五十年代我们中国的规划师已经给予批判了。现阶段中心地区的规划设计实践中，内在功能的细致研究太薄弱了，深层次的功能配置研究做不到位，所以交通运输等重要系统的组织跟不上，给以后埋伏了很多问题和隐患；第三是对中心地区服务功能的培育过于理想。在中心地区，最需要思考的问题是这个城市的商务空间需求究竟有多大，没有区域层面的分析，也没有立足城市发展阶段的考虑，光靠几家银行就到处打CBD的牌，太勇敢了；还有一点就是在中心地区的微观层面缺乏规划设计研究，有个地方在中心地区规划了两层环状住宅地带，中间夹了一条环状的步行商业空间，周长有好几个公里，步行空间不仅因为环形缺乏指向性，而且这么长的步行商业街还比较罕见，也需要非常多的居住人口支撑，这样的空间模式能不能成立我们还在观察，问题是建设都上了马，风险谁来承担还不知道。改革开放以来，在各个城市的新的中心地区建设实践中，深圳一度是一个非常值得推崇的榜样，深圳能够花这样长时间推敲福田中心地区的规划设计，在这么大的开发压力下谋而不动，是非常值得其他城市学习的。 城市中心地区的规划建设有产业和空间发展方面的战略性问题，同时在中心地区空间设计和组织方面也有许多战术性的问题。一个高质量的中心区建设应当是城市发展战略与战术紧密结合、完美结合的范例。目前这个阶段我们城市中能够体现战略和战术高水平结合的中心区案例还比较少。中心地区有了大的规划设计想法还远远不够，细致地一部分一部分做出来更重要。 可以说，城市中心地区的规划建设和城市内部其他功能区的规划建设相比，有一个非常突出的特点就是中心地区规划在战略性与战术性的问题结合上非常紧密。无论战略性问题的判断决策还是战术性问题的选择都是一个非常典型的政治过程，就像刚才王院长讲的那样，在城市中心地区规划建设这个问题上，很典型地折射出中国整个社会、政治发展的状态。我觉得在这个过程中对我们规划师的挑战是非常综合的。不过无论如何，城市中心地区的规划要追求一种精明的、可持续的建设模式。杨保军： 有这样一个案例，德国某个城市为了让树木安全越冬，采用了防范措施，用某种材料把树干包起来，但因为这种材料比较昂贵，市民就纷纷质疑，为什么不用廉价的稻草？反过来，国内某些城市在大型招标竞赛中征求市民意见，市民通常偏爱那些大手笔、豪华气派的方案，而看不上那些平实的方案。有人归因于舆论导向或者攀比心态，但更深层次的原因是公共财政体制问题。市民公共财政理念薄弱，误以为这个花费跟自己没有直接关系，反正是政府花钱的工程，还不如搞得好点养养眼、提提气，因为省下来的钱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假如公共财政预算能够公开并得到有效监督，就意味着花费的此消彼长，这里透支意味着市政、医院或者学校的建设要缩减或者延迟，会影响到每个人的生活，了解这些信息后，市民才会作出理性的选择，这种选择才真正具有决策的依据意义。周建军（上海市宝山区建筑和交通委员会主任）： 城市中心区的规划建设始终存在着一个多维度价值标准的思考。近30年来中国城市中心区建设的高速发展，也使得我们今天得以在此基础上进行反思思考对于城市自身功能需求和城市中人的生活需求之间的价值博弈。诸如郑东新区规划建设所引发的巨大争议，正是由于不同的价值取向所带来的不同选择决策所造成的。 回顾30年来的建设过程，我们今天更有必要来思考，我们到底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城市中心区，也就是城市中心区规划建设的目标价值体系。我个人觉得这之中至少包含了5个层次的解读。一是普通市民心中认知的城市中心，即传统的商业集市、寺庙学校、车站广场等伴随城市发展而自然形成的人流集散地；二是规划师图纸上的城市中心，图画的中心，规划师理想中的未来城市蓝图的中心；三是建成后的城市中心。我们严格按照规划蓝图所建成的城市中心，是不是我们曾经想象中的样子？今天所看到的对深圳城市中心区30年规划建设的回顾，是否真是严格按照规划实施的成果？是否真如规划师图纸上试图实现的目标？四是作为城市功能集聚的城市中心。当前中国所看到的城市中心，往往是一个市政府大楼和一个大广场，不论是五要素，还是三要素，是否能代表这个城市未来发展的功能需求？五是作为满足人的活动的城市中心。这个概念既是最高层次的，也是回归第一层次的根本理念。城市规划建设的本质应是以人为本的。我们应该关心的是城市中心区真正的使用者如何工作、休息、交通与居住，这一点才是确保我们城市中心建设好的初衷，也才能与所谓的城市形象、部门政绩形成一个价值的取舍标准。 此外，城市中心区建设的成功与否，还取决于一个实施管理的价值体系问题。其一，就规划学界来讲，是对于城市中心区如何建设，缺乏一个主流的引导，从而无法形成对价值取向的共识；其二，是规划过程中存在很多超越规划学范畴的问题，如政府主导集权问题，如土地开发模式一刀切问题。政治集权带来的规划图纸也必然是集权的。而事实上的城市中心区功能与空间形成并非如此，城市中心区建设的成功必须面向市场、面向公众，不断加以完善。只有认识并解决好这一关系，才能真正有助于规划师看清一个城市中心区最基本的秩序和功能。邹兵（深圳市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总规划师）： 我认为城市中心区规划首先需要澄清一些基本概念。最早的是城市闹市区，叫Downtown，是一个活动集中的地方，往往在老城中心；以后有行政中心Civic Center；全球化时代提出了商务活动集中的CBD；最近提得较多的是CAZ（Central Action Zone），叫中央活动区。这些不同概念的中心具有不同的功能内涵，在空间上有分有合，它们的形成机制和开发模式上也有很大差别。哈尔滨中央大街，肯定是CAZ，但它既不是CBD也不是行政中心。上海浦东的陆家嘴如今成了CBD，但上海最集中的活动区还是在外滩到人民广场一带。可见城市中心区是经过长期的历史演变发展形成的，而非短期内可以规划建设出来。深圳的福田中心区的确是预先规划的，而且成为中国现代规划史上难得的规划主导的经典范例。但福田中心区的建设中，政府主导的也只能是靠大型公共设施建设打造行政文化中心，它是否可以成功地取代罗湖蔡屋围成为CBD，能否取代华强北变成CAZ，这个还需要时间的检验。行政中心建设的确可以靠政府强力推动，因此许多城市都搬迁政府，但CBD和CAZ的形成则非一相情愿。公共投资能否引导市场投资跟进，能否带动市场的力量积聚，一方面取决于城市整体发展形势，同时也考验规划实施的策略技巧和具体运作能力。 对于中心区规划建设的反思应该分三个层次展开：一是决策层次；二是规划设计层次；三是实施层次。无论在哪个层次，反思都应该首先从规划师自身开始。在决策层次，尽管规划师对行政决策的作用有限，但必须承认我们的一些规划理论和思路也对领导决策产生了不良影响，包括CBD理论的误导。在规划设计层次，对于中心区规划中的诸多败笔，规划师就更难辞其咎了。像深圳的福田中心区，精雕细琢的规划设计做了这么多年，为什么还有那么多难尽人意的地方？说明我们现在掌握的规划技术和设计理念方法，还有规范标准等等，都存在很多缺陷，都远达不到一个游刃有余地创建良好城市空间的水平和要求。在实施层次，如果我们的规划只是提供一个终极蓝图而没有周密的开发步骤和分阶段推进的行动计划，就不能够为行政决策提供有价值的参考，最终还是会导致一个令我们很遗憾的结果。所以，首先要反思的还是我们规划人员，许多责任是无法推到领导身上的。在当前规划行业貌似繁荣的表象下，我越来越感受到我们这个学科面临的危机。作为一名规划技术人员，更多的是应该反思一下，我们所做的规划的技术含量究竟有多少？是否真正将问题研究透了？我们的规划手段是否真有能力应付和处理城市中心区如此复杂的问题？ 另外，对于规划反思我们还要有耐心。中国城市发展的机理和西方国家是很不一样的。从改革开放至今，由市场机制推动的现代意义的中国城市化刚刚走了30年，城市发展还远没有到一个稳定有序的阶段。我们对中国城市本身的认识也远远没有到一个比较清晰、或者是比较全面客观的程度。无论是中心区还是其他方面，中国的城市规划的确需要全面反思，但是要下结论还为时尚早。孔令斌（中国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总工程师）： 第一次参加这个会议，我也想谈谈中心区规划的事情，因为我是做交通的，对于这个问题其实印象也很深。首先我觉得中心区的问题，在于什么是中心区？到目前为止我们都没有一个很明确的定义，实际上中心区是一个活动、交流包括服务的中心，目前我们有很多关于中心区的概念，我个人觉得概念太多了，有的叫CBD，有的叫RBD，刚才邹兵讲了很多，其实我们可以看到原来很多老的中心区发展中，比如像原来汕头的小公园，首先是一个交流的中心，然后就形成了城市的中心，交流和服务是中心区的本质。中心区要把这些功能结合在一起，就是它多样性的体现，也是中心区能够保持活力的最主要的原因。我们现在非要把中心区的各种功能拆开，包括王院长讲的深圳中心区，以及郑州新区，还有国内其他的一些中心区的设计，我觉得目前中心区最大的问题就是把中心区的多样性拆开了。如果在中心区里面只谈商业，或者只做办公，只做其他什么，中心区本身的发展和交通问题将很难处理，正反面的例子都很多，比如说像纽约上下曼哈顿的布局，其实曼哈顿靠近中央公园，是集交流、商业、办公等各种功能为一体真正的中心，人气很足，而且租金很贵。哈尔滨中央大街的复兴，包括北京的王府井，都是城市的中心，积聚了中心多样性的功能，在发展的过程中，为了解决交通问题，采取了道路能力扩展的措施，但由于交通增长又导致中心区的一部分功能丧失，比如说交流的功能、或者说是市民活动的功能，而成了步行街之后，这部分的功能又得到恢复，中心区又回归到其本身的功能。实际上，中心区的复兴就是多样性的恢复，在美国很多城市的中心区复兴也是如此。国内还有很多的反面的例子，比如说北京的秀水街的改造，新的秀水街，从服务上来讲，这个地方可以称得上是中心，但是在改造上，就没有把关系处理好，虽然商铺集中在一个房间里面，但是整体的商业氛围都衰落了。我们把这些东西做成一个交流的场所和中心，但是这些中心又没有和商业，以及其他中心区的实际功能很好的结合起来。我们似乎希望用一个大广场来解决中心区的交流问题，但这个交流功能又和中心区的其他功能隔离开了，我觉得这可能是我们中心区目前规划中，包括城市设计上的一个最大的问题，如果我们能够把中心区应有的功能综合在一起，充分考虑一下中心区多样性的问题，中心区道路、广场尺度的问题也就自然有了依据，因为这时候我们就必须要考虑尺度，如果不考虑尺度的话，就没有办法在中心区实现多样性发展，这是我在这个问题上从交通出发考虑的一些不成熟的观点。马向明（广东省城乡规划设计研究院总规划师）： 我首先谈三点感想。第一点是感到历史在重复。今天看到的案例，包括深圳的和郑州的案例，我认为其实他们是一回事，不过是有的人相对成功了，有的人失败得更彻底，背后隐藏的不是技术性的问题；第二是规划师的意见领导听不进的问题，我想到的是其实黑川也是技术人员，领导听了规划师A，而不听规划师B，但A也是一个技术人员。我们很多时候说技术人员的话不被听到，其实任何领导的周边都有技术人员，而他不是你而已；第三是这两天会议给我很大的感触，我一直认为我们规划师的的理念都很激进，很领先，我们要保护历史文化，要有公众参与等等，好象都走在我们国家很多领域的前面。但是最近一年来给我一些很不一样的感触，似乎规划突然间成了浪费资源、破坏环境、践踏民意的东西！城市规划已经失去了很多正当性的武器，有的给国土局拿过去了，有的给环保局拿过去了，仿佛是突然之间潮退之后，才发现我们规划师是在裸泳。比如2000年之后，我们规划建设部门在大力推进城市化，现在得到的评价按中科院的说法是盲目的城市化！这里面确实有很多的东西值得我们去深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关于中心区的问题，我觉得有四点东西值得关注：一个是现在我们很多城市的抱负与现实的差异。比如说深圳的CBD，在港深形成的自然分工中，商业服务功能的大头是在香港。有了中环福田就做不大了，但市长觉得要超高层，这种抱负和实际差异很大；第二个是经验的移植问题，我们建设CBD的想法都是来自西方的经验，我想用地铁的例子来说明经验移植的复杂性。广州建地铁应用了热门的TOD模式，四号线从大学城拉到了南沙。投入使用后乘客比田野中的牛还少，为了发挥地铁的效益只好把亚运村放到了还不到开发时机的广州新城。因此究竟是地铁建设带动了城市发展还是几十亿的投资绑架了城市发展还是个疑问。我本来认为广州的做法应该批判，后来看到有文章评论说上海的地铁都建在了中心区，没有拉到郊区去，造成了上海地铁沿线开发强度过高。所以并不是一个地铁究竟是建在中心区还是建到郊区去的简单问题。你去看香港，将军澳是个新城，地铁是在客运需求到了一定程度才开始建的。这些细节决定了经验移植的成败；第三点是建设的模式问题。中国城市存在的很多问题都是与建设模式有关。住房问题就是这一问题的体现。我们的住房都是开发商建的，市民只能向开发商买。从南到北都是万科的房子，住房既贵又没有城市个性。全世界的城市，有多少城市是像中国这种制度安排？我们知道很多国家是可以自己买地来建房的，这里有没有抹煞我们民族的创造力呢？CBD也是在这样的制度下建得毫无特色；最后一点就是在中国文化里面，有把任何的东西要做到烂为止的倾向，不尊重独创性，随意复制。每个时段，都有某一阵风在中国城市刮起。新而生风，至烂风止；旧风刚过，新风又起。广场风、CBD风、大学城风，风风相连，生息不止。这似乎是中国城市的一种宿命。董晓峰（兰州大学城市规划设计研究院副院长）： 兰州城市中心区的位置从第一版城市总体规划以来基本没有改变。1980年代以来，中心区的发展突出特点是“东方红广场”的改造。增添了假山、喷泉及许多树木花卉。其南面陆续建起3幢省直部门统一办公巨厦。在广场西部建成了体育馆。1993年广场进行了再次扩建，拓建了东方红地下商业娱乐城。1999年的改建，突出草坪绿地，广场总面积92172m2，其中草坪面积3.6万m2，绿化面积占广场总面积的40.31%。同时，广场东部的“国防百盛”综合超高层商业大厦购物中心建成，成为“集游憩休闲、购物娱乐等功能于一体”的中心区。 随着近年的建设发展，世纪之交兰州中心区的发展趋势为主要街区改造和建筑超高层化，陆续进行了中心区东西轴线庆阳路-中山路、省政府前的张掖路步行街、老商业街酒泉路的改造，使中心区演变为高层云集、遗迹掩退、“绿心”成梦、空间压力大的“现代”局面。而主城区其他副中心区或新中心区未见形成，这与近年来社会经济快速发展不匹配。 关于兰州市中心区高度集中化的主要成因表现在以下几方面： （1）中心区位置千年不变，无数次改建，导致历史文化遗迹破坏严重，特色延续性差。 （2）兰州城市的中心区表现为多功能复合型单中心区，为行政、商业、科教、交通中心的混合发展，文化、绿色、休闲主题无法伸展。 （3）中心区空间发展方向立体化。地表高密度化，地上超高层化，地下商业化，造成综合空间压力大。 （4）城市新区中心不突出，副中心不鲜明，不利于城市区域相对平衡和活跃发展。 （5）行政用地与中心区商业强势力发展，导致“大师手笔”的“陆都中心花园”城市绿心与文化中心、南北向呼应皋兰山标志建筑三台阁并连接黄河滨岸的绿带轴线最终未能实现。 就城市中心区规划与建设，看兰州，想全国，比国外，我有以下几点体会： （1）我国城市中心区是持续集中的代名词。这是东方“向心性”文化心理驱动下的突出现象。不会存在像西方的中心衰落期，所以要有长远的、长期的考虑，对中心区的集中与拥挤的态势在规划中预先要有对应措施。 （2）我国城市中心区规划的重点应该是疏解核心中心区，不仅是交通组织、人流疏解，更应该是功能疏解。 （3）中心区规划应该分类对待。我国城市中心区往往不仅是交通中心，也是其他功能集中的中心。商业中心、行政中心、文化中心、居住中心等应分散布局。城市高级别中心区最多是一两个功能结合的中心，不要搞大而全。 （4）走保护旧中心和发展新中心之路，发展城市中心区系统，包括等级序列。通过中心区建设带动城市空间优化。中心区作为城市的重要节点，其建设要突出文化特色。 （5）中心区规划要强调宜人性和可持续发展，一次性做好总体布局，突出特色，意识超前，留有余地，渐进建设，避免改建，要积淀文化。王世福（华南理工大学建筑学院副教授）： （1）充分认识中国高速发展中的变化 中国城市高速发展显然犯了很多的错误，可谓之教训，但是我们也同时渐渐形成相当多的优点，我们需要一个基本的务实态度来认识，这里面可能包含了对世界城市规划理论有价值的东西。许多境外的规划设计师和规划研究者实际上已经开始试图理解中国城市的特别之处，并在理论上尝试建立模式，比如中国的土地混合使用、中国持续密集繁荣而不衰败的旧城区等，我们如果不认真地总结出中国城市大发展中可能成为经验的东西，或者已经成为教训的东西，就可能被一个国外的规划师定义出来。 诚然，国外的规划经验和规划实例提供了许多我们建设城市的样本或者启示，但是我们必须足够认真地论证外来经验是否可以本地化。同时我们还应该非常高度地关注我们自身从改革开放到现在的大约30年，我们的土地使用方式，我们的交通方式，我们城市规划的模式，我们城市规划行业的技术手段，我们有没有发生了什么变化。我问过日本和德国的规划师，他们大约在建设高架道路30年之后开始拆除这些巨型构筑物，我也冒昧的置疑，有那么多的地铁建起来了，快速路开通了，是否我们的高架桥也应该拆了。在广州内环路荔湾老城区那一段高架，我们经过调研和设计，论证出从交通上是可以拆了的，只是决策还需要一定的勇气。在广东地区不知道有多少境外的调研组在调研我们的城中村我们在不理解他们的时候，他们挖出了很多积极的东西，我们怎么没有发现呢？我们的规划师大部分成为市长挖城中村毒瘤的技术工具了。 在30年时段发生的变化，许多城市的中心区也以特别的路径，携带着大量的教训和经验实现了，我觉得我们中国城市更多的变化需要我们的同行自己总结，我们要捍卫我们的城市特色。 （2）中国特色的形成需要自下而上的需求 中国城市有许多西方人想看懂却很难搞懂的东西，比如新区开发的同时旧城同样高强度地再开发，比如城市中心区的住宅地价高过商务写字楼地价，又比如在空间环境并不理想的地段产生了繁荣的商业等等。这背后有一个真实的议题是中国城市的开发需求是有特色的，这种特色大部分来源于自下而上的。广州的CBD原来是为世界500强的商务办公准备的，在大量性商品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