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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试析张爱玲小说中的劳动妇女形象姚含柔(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广东 潮州 521041)摘 要:张爱玲的作品塑造了许许多多鲜明的女性形象,其中有一群特殊的人物形象,即生活在社会底层的女性劳动者。这些劳动妇女形象可以分为三类:“吃人”的“女奴”;逐步觉醒的被污辱被损害者;可亲可爱的普通劳动妇女。本文结合张爱玲小说的文本内容,分析和解读了这些女性的思想性格特征、生存状态和价值取向,并阐述张爱玲塑造这些形象所选择的“人性”的角度和存在的局限。关键词:张爱玲小说;劳动妇女形象;人性;局限张爱玲作为一个杰出的女性作家,她的作品中最为丰富最具光彩的人物几乎都是女性形象,这在中国现代文学史上如果不是独一无二的,也是不多见的。关于张爱玲作品中的女性形象,许多人已经作出了大量深刻的阐述和评价。但是,读者对张爱玲笔下的劳动妇女形象的关注尚不够充分。在张爱玲的小说世界里,下层劳动者的出现虽然不多,但在一些以没落家庭为背景的故事中,张爱玲已经不可避免地涉及到了这一类型的形象。这些形象无论是以背景人物还是主人公的身份出现,都以她们的独特形象成为张爱玲所描绘的一幅幅沪港风俗画不可或缺的点缀和补充,使作家着力想表现的生活和人生的真实能够贯彻到底,认识她们,有助于加深我们对张爱玲作品的理解。 一“帮佣”是20世纪30、40年代旧中国普遍存在一种经济现象。婢女,丫环,老妈子,小大姐这些依靠出卖廉价劳动力生存的底层劳动妇女,经济和社会地位低下。许多作家在其作品中对劳动妇女的辛酸和苦难均有作者简介:姚含柔(1982)女,广东汕头人,广东省韩山师范学院中文系01级本科生。不同程度的反映。大多数作家是从阶级的角度出发,抒发了对她们命运的同情和悲悯,进而发出对旧社会礼教旧制度的鞭挞和谴责。而张爱玲则不从阶级的角度来描写,更多的是着眼于“人性”的角度来刻划这些人物的思想性格特征,反映她们的生存状态和价值取向。这些人都具有相同的身份底层劳动者。因此,这些劳动妇女势必要遭遇“双重枷锁”的禁锢。然而不同的性格特征和人生经历使她们呈现出迥异的类型特征:1“吃人”的“女奴”鲁迅先生在1918年5月的新青年上发表了狂人日记,通过“狂人”之口把几千年的中国封建专制的历史痛斥为“吃人”的历史,“我翻开历史一查,这历史没有年代,歪歪斜斜的每叶上都写着仁义道德几个字。满本都写着两个字是吃人!”1作为一个伟大的思想家,鲁迅先生以他的睿智看穿了沉滞落后的旧中国的“人吃人”的罪恶本质。“吃人”者往往也被人“吃”,用张爱玲的话来说就是“硕大无朋的自身和这腐烂、美丽世界,两个尸首背对着背拴在一起,你坠着我,我坠着你,往下沉。”2下面所分析的十八春中的阿宝,沉香屑 第一炉香中的睨儿,小艾中的陶妈正是一群“往下沉”的“吃人”的劳动妇女。阿宝是十八春里伺候曼璐的婢女。张爱玲在小说中戏剧性地安排主人公沈世钧第一次到曼桢家看到的第一个顾家人正是这个阿宝。在世钧的眼里,阿宝是个引人注目的不简单的女佣,她打扮光鲜,“脚趾甲全是鲜红的,涂着蔻丹,”“穿着镂空白皮鞋,花布旗袍,头发上还夹着个粉红赛璐夹子,笑嘻嘻,礼貌非常周到”。这个精于人情世故的小大姐是曼璐一手调教出来的。平时是顾母和曼璐间的“小广播”,爱搬弄是非,讲话得打折扣,特别圆滑、世故。善于察言观色,从曼璐的一个眼神,一句话,一个笑就能揣摩出主人的情绪和想法。后来曼璐为了拴住祝鸿才以达到一生有所依附的目的,竟伙同丈夫干出伤天害理之事,毁了妹妹曼桢一生的幸福。顾母、曼璐家里全部的佣人全都成了迫害曼桢的“帮凶”,阿宝也是其中之一。曼桢被囚禁,拿出世钧给她的订婚戒指求阿宝替她想办法传个信时,阿宝答应了。但她根本就没想过要帮“曼桢”,才一转身,就拿着这个戒指向曼璐“示忠”,换回了一笔小财。对金钱的占有欲和善于权衡利弊的性格使她泯灭了做人的良知,选择了与自私自利为伍。无视不幸者的苦难,甚至一同参与到制造他人不幸的阴谋中,这难道不是一个冷漠无情的“吃人者”?或许一个佣人的生存状态也很无奈,然而从“人”的角度来说,阿宝是一个没有人格尊严的真正意义的“女奴”,以内心的自由和人格的独立为代价去换取个人对身外之物的渴求,并沾沾自喜,一直不觉悟。这不能不说是可悲的。睨儿这个形象,容易让人联想到曹雪芹笔下“大观园”中的丫环。一身红楼梦时代丫环的打扮,“穿着一件雪青紧身袄子,翠蓝窄脚裤。两手抄在白地平金马甲里面。”长得黑里俏,自有妩媚之处。她具有袭人的奴性,小红的伶牙俐齿,平儿的逆来顺受。睨儿是“关起门来做慈禧”的梁太太的贴身丫环,在梁府众多婢女中地位“最高”的。骨子里奴性意识强烈的她懂得如何讨主人的欢心,一听到梁太太回来,就第一个“噔噔”赶上前去迎接并且一路高嚷着“少奶奶回来了!”当梁太太骂乔琪乔的时候,她就马上附和,跺脚叹息连声骂姓乔的该死,活脱脱一副“奴才相”。陈旧的根深蒂固的奴性意识使得她无论是在现实中还是精神上都成为一个名副其实的女奴。不仅甘心被荒淫无度的梁太太利用,作为梁太太勾引和拉拢男人的工具;而且对同类“落井下石”。当另一个丫环睇睇被梁太太赶出梁府并威胁要对她赶尽杀绝时,睨儿带着“旁观者”的冷漠,“连忙上前半推半搡把她送出了房”,并且口里还数落睇睇“都是少奶奶把你惯坏了,没上没下的!”主动积极地当起了“护主”的角色,无情地美化害人的梁太太和诋毁受害者。梁太太的另一个“棋子”,侄女薇龙由于在香港举目无亲,渐渐把睨儿当作可以谈心事的“心腹人”。孤独无依的薇龙甚至觉得睨儿对自己处处热心指导,而对睨儿充满信任。睨儿却在明知乔琪乔和薇龙关系的情况下,仍然控制不住内心的欲望与乔琪乔有暧昧,伤害了薇龙。事实上,睨儿一直很势利,在薇龙以穷学生的身份来向梁太太求助时,睨儿并不拿正眼看薇龙,甚至在言语上也处处寒碜薇龙。而一旦梁太太“收留”“培植”薇龙了,睨儿的态度马上呈现一百八十度转弯。从睨儿身上我们看到了“人性”丑的原形。与薇龙一样是“色饵”的她缺乏为“人”的独立意识,自愿放弃了做人的尊严;尽管她也是一个受害者,但她不能够清醒地看到自己所走的人生道路的可悲。陶妈吃着长斋却干着欺主虐仆的勾当。她一贯自以为王,常常要挟席五太太,却又善于讨得主人的欢心,同时又从不放过欺压比她地位更低下的下人的机会,也是一个典型的奴才。小艾悲剧的形成也有她的份。除了席家的几个“主子”,就是陶妈,动辄给小艾“劈脸一个耳刮子”;当席景藩欺凌小艾被她撞见后,被她添油加醋向忆妃老九的佣人一说“就好像小艾是因为听见她来了,所以跑了”。就对席五太太说:“这丫头,这么点大年纪,哪儿想到她已经这样坏了!”残忍地把小艾推向备受欺凌和侮辱的火坑。当小艾忍无可忍抡起椅子要反抗忆妃老九惨无人道的毒打时,陶妈“适时”地加以制止,“紧紧执住小艾的两只胳膊”,给予忆妃老九机会用尽平生之力踹小艾,导致小艾小产并留下终身病根。陶妈是“恶”的典型,善的外衣裹着恶的本质。“吃人不吐骨头”是因为“历来惯了,不以为非呢?还是丧了良心,明知故犯呢?”3两者兼而有之。对弱小者的欺压表现出陶妈畸形,扭曲的心灵。作为女性,以上几个人物都具有陈旧的奴性意识,缺乏人格的独立和尊严,堕落而不自知,把一生系于他人之手,无法挣脱历史的、文化的、生理的、心理的枷锁,是一群活跃在“往下沉”的阴暗世界里的“女奴”。尽管她们也生活在最底层,生存得卑微,受到社会的歧视和压迫,她们也是病态社会中不幸的一群。但令人痛心的是,她们生活在无爱的人间,深受沪港两地腐朽文化和糜烂风气的异化,彼此之间缺乏真诚的同情、关心和爱护;相反的,对同类的悲剧命运采取的是一种冷漠旁观的态度,自私地只顾自己罔顾他人的死活,甚至通过欺侮比自己更弱小的人来宣泄自己受压迫、受欺侮郁积的怨愤之气。她们求生的手段是强悍的,生命的基调却是阴沉的。2逐步觉醒的被污辱被损害者对于被污辱被损害的人来说,“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现当代文学中有许多这类形象,比如白毛女中的喜儿,雷雨中的侍萍与“吃人的女奴”们相比较而言,她们的命运更加悲惨,人生更加不幸。不正常的社会和不正常的人际关系加诸她们身上的是侮辱和歧视,冷漠和残酷,折磨和摧残。小艾是张爱玲1951年11月在亦报上连载发表的中篇小说。作品主要描写了主人公小艾半生的坎坷命运,细腻地展现了旧上海社会底层的劳动妇女的痛苦和挣扎。小艾是一个被污辱被损害的典型形象。小艾的半生经历可分为两个阶段:前期在席家的非人生活;后期与冯金槐结婚后的新生活。通过前后两个阶段生活的对比,展现了小艾逐步觉醒的过程。席家是制造小艾悲剧命运的罪恶根源。席景藩专横残暴,荒淫无度;席五太太是旧婚姻制度的牺牲品,内心充满怨恨;忆妃老九是席景藩的姨太太,“堂子”里出身的她凶残蛮横又妒性十足。这些人,再加上以陶妈为首的席家佣人,正如同鲁迅先生所说的“父子兄弟夫妇朋友仇敌和各不相识的人都结成一伙”4合伙来“吃人”。小艾的悲剧从她七、八岁被卖到席家当佣人便开始了。席五太太把自己的不幸转嫁到小艾身上。“只要连叫个一两声没有立刻到来,来了就要打了”。“无论什么东西砸了,反正不是她砸的”。“有时候罚跪,罚她不许吃饭”。甚至连陶妈动不动也打她骂她。长期的虐打导致小艾丧失了小孩子的天真和快乐,剩下的是一片狰狞的黑暗,记忆在这片黑暗悄然消失,小艾不仅忘了家乡,甚至连父母及自己原来的姓名都茫然不知。小艾十五、六岁的时候被席景藩强暴了,遭遇了人生最黑暗的时期。可怜身心遭受巨大创伤的小艾竟还被席五太太、忆妃老九和陶妈诬陷成主动勾引席景藩的“不要脸”的“贱婢”,遭受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致命毒打。打得小艾“眼梢和嘴角涔涔地流下血来”,“眼泪像泉水一样地涌出来!”,害得小艾险些丢了性命。一病数月又被人不闻不问,小艾疾患缠身,落下了病根。弱者面对毫无公道毫无人性可言的残忍和凶暴时,常常被置于无可奈何的悲惨境地。命运如同冷酷的魔王将她们玩弄于股掌。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们可以麻木到遗忘苦难乃至死难的地步。人的尊严和反抗意识促使小艾向罪恶的元凶出示了一个受害者的无声的审判。小艾初到席家还只是个孩子,因此对非人的虐待只是沉默无声,“因为除此以外没有别的方法可以表示丝毫的反抗”,结果她竟连自己的身世都忘了;被强暴和毒打以后,她对席家人的仇恨达到了顶峰,恨席景藩“恨不得能立刻吐出一口血来喷到他脸上去”;恨忆妃以至抡起椅子要打忆妃,也恨那些在这个世界上不把她当人看的人。但下人的地位和性格中固有的软弱和逆来顺受使她仅仅能做到的也只是牢记深仇大恨而已,因为她“不知道要怎样才算报了仇”,于是尚未完全觉醒只能继续待在席家。苦难并没有使她放弃内心追求平等、自由和向往美好生活的朴素理想。抱着“总有一天我要让她们看看,我不见得在他们家待一辈子,我不见得穷一辈子”的信念,小艾像野草一般坚韧地活着。解放后,纯洁的爱情和新社会平等的人际关系,以及自食其力的劳动使她找到了做人的尊严和价值,获得了新生。尽管新生活还有些拮据,仍然需要帮人干活补贴家用,但没有了昔日的欺压歧视,小艾已经有了平等感,树立了自尊心,由对追求自由独立人格的茫然无知转而逐步觉醒,由最初的痛苦挣扎到依靠自己的劳动创造新生活。人的存在的本质是劳动和创造,人的价值是通过劳动和创造获得自由独立的人格来实现的,而这在昔日的沪港是不能实现的。从这个角度看,小艾这个形象有着崭新的意义。可以说,小艾是张爱玲笔下别具一格的劳动妇女形象,她既是一个承受了许多不幸的被污辱被损害者,也是一个始终依靠自己的劳动生存着的追求平等、自由、自尊自强的劳动妇女。这是张爱玲在50年代时代大变动之初的一次全新的艺术尝试,因为受当时进步潮流的某种影响,一面加强了对旧中国黑暗的揭露,一面也借人物命运的转捩,展现新生活的曙光。”53可亲可爱的普通劳动妇女桂花蒸 阿小悲秋发表于1944年12月的苦竹杂志第2期,后收入传奇,是张爱玲在她的创作高峰期唯一一篇以都市下层劳动者为题材的作品。在这篇小说中,女仆阿小跃居主人公的位置,这在张爱玲前期小说中是个特殊的现象。小说描写了阿小在主人生活放荡不羁,为人小气刻薄的哥儿达家一天二十四小时的生活。在高度集中的时间和空间里作者对阿小这个人物形象作了充分的、形象的描绘,使其具有较高的艺术魅力。在苏青、张爱玲对谈录关于妇女、家庭、婚姻诸问题一文中,张爱玲和苏青讨论了职业妇女生存问题。苏青概括道:“职业妇女太苦,综括起来说:第一是必须兼理家庭工作,第二是小孩没有好好的托儿所可托。”张爱玲也同意说她们“太吃力了”。女佣人属于职业妇女的范畴。阿小的生活具有苏青所概括的两难处境。一天到晚辛苦劳役,出售廉价的劳动力,工作时间不合理,又要做事又要带小孩,甚至连私生活也被剥夺。阿小一下子“忙得像个受惊的鸟,扑来扑去”,一下子“伛偻在澡盆边,热得恍恍惚惚,口鼻之间一阵阵刺痛冒汗,头上的汗往下直流”;平时阿小夫妻两个难得见面,并且她内心一直为没能和丈夫风风光光地拜堂而遗憾;年幼不懂事的儿子百顺又时时提醒她肩上所背负的重担;偶尔还得被刻薄吝啬的主人怀疑偷东西和偷懒这是一个劳动妇女平凡的“没有大悲与大喜的平稳的人生”,一种体现在柴米油盐和肥皂中的实际人生。渴望轰轰烈烈的人也许要嘲讽这种看似琐碎、卑微的生活,然而现实生活中有许许多多像丁阿小这样平凡地忙碌地生活着的人。因为一份实实在在而显得真实,有人情味。从阿小的身上 我们看到一种人生不安稳中有安稳,不满足中有满足的难能可贵。“人生安稳的一面则有着永恒的意味,虽然这种安稳常常是不完全的,而且每隔多少时候就要破坏一次,但仍然是永恒的。它存在于一切时代。”6用张爱玲的小说创世纪里结束部分的一句话来表示,“过现在这样的日子,单是活着就是桩大事,几乎是个壮举。”中国文化竭力张扬的就是“好死不如赖活”的精神,从某种角度来说,“好死”固然不易,“赖活”则更为艰难。张爱玲以一种出于普遍人性的理解和宽容让人们看到了“为人生”普遍存在的艰难,以唤起人们对于自身生存状态的观照和审视。需要指出的是,生活的艰难和人生的平凡并不能掩盖掉阿小性格中可亲可爱的一面。阿小具有劳动人民朴素的美好品质。她总是乐观地面对生活,并且拥有温暖而广泛的爱心,真诚,善良。她对丈夫的感情极为纯朴和真切,与主人哥儿达放荡而空虚的生活形成鲜明的对照;洁身自好的品质和强烈的责任感使她从不做出贪图小便宜越轨的事;几乎称得上一个“义仆”,对哥儿达有一种“母性的卫护”,心一软还倒贴上自己的“户口面粉”给吝啬的哥儿达摊了鸡蛋饼;与同阶层的阿妈阿姐们更是相处融洽,互帮互助,反映了人与人之间宝贵的、纯朴的、真挚的感情。而且阿小能从生活中感受到希望和温暖并感到满足,于是即使在“清森的夜晚”依然觉得“心里很静也很快乐。”生活中有成千上万普通劳动妇女“丁阿小”,张爱玲以温馨的笔墨塑造了阿小丰富,立体的形象,使阿小有别于她小说中其他任何一个女性形象,因而具有代表性和典型性。二对于“人性”的看法,历来的思想家没有定论。孟子主善,荀子主恶,庄子则没有善恶之分。西方有基督教的原罪说,是典型的性恶论。启蒙思想家的自然人性论是典型的性善论。马克思的“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即非善非恶论。在西方现代主义哲学和文学中,人性是指相对于资本主义的社会秩序、机械文明、道德规范、法律约束等而言的人的自然属性和生物本能,既有弗洛依德的性恶论,也有劳伦斯的性善说。张爱玲深受西方现代主义文学的影响,在对人性的理解上,认为人性是指人的生物本性,但她又不是绝对的善恶论者。在她看来,一个人既不好得像天使也不坏得像魔鬼,人性具有现实性和复杂性,因此在小说中她常常乐于也善于揭示日常生活中人性的复杂状态。在塑造人物形象时,从人性的角度来解读,可以挖掘更丰富的内涵,从而也就避免了简单狭隘的阶级同情或阶级仇恨。张爱玲相当推崇鲁迅先生对国民性格阴暗面和劣根性的暴露,说“这一传统等到鲁迅一死,突告中断,很是可惜,”7她的作品也展现人性丑的一面。助纣为虐的阿宝为了自己的利益而不管曼桢绝望中的求助;自甘堕落的睨 儿出卖自己的灵魂和他人的信任以满足自己一时的私欲;凶狠的陶妈奴性十足,残忍地中伤和残害比自己更弱小的人张爱玲从“人性”的角度来塑造这些形象,传神地描摹她们的软弱、自私、愚昧、冷漠、不自持、图虚荣、残酷、无情等人性中的阴暗面。卢梭说“人的第一法则是维护自己的生存,人最先关怀的就是他自己。”8这句话正适合用于形容这些人。归根到底,自私与冷漠是这些人的普遍本性,物质利害关系维系着他们与他人的人际关系,自我保存是她们的生存本能,所以她们无从在现实中矗立起人格自我的大厦。更有甚者,扭转人性,干脆从头恶到底。当然,不能说张爱玲笔力所触及的都是非正常的人性,更多的是执著于人性的真实,毫不避讳正面揭露复杂的人性百态,“因为他们存在,他们是真的”,“他们有什么不好,我都原谅。”9阿宝在谈及昔日主人曼璐的死时竟伤心地流下眼泪;出于一种相似命运的理解和同情,还有对薇龙或多或少的一点真情,平时里从不肯让人的睨儿竟心甘情愿被发现她与乔琪乔私情的薇龙狠狠打一通。“心灵悲剧的悲感在于人物对自己的不幸,缺乏自我振作的力量,反而束手就缚。”10人是自己的牢笼,小艾备受摧残的遭遇固然令人同情和怜惜,但软弱和逆来顺受也是导致她不幸的一个致命伤。极端病态与极端觉悟的人究竟不多。善与恶并非对立不能转化,人的非理性的力量和潜意识中的原始本能与现实格格不入,却经常左右了人的意志与行为。人即使有自觉,却并非每一个人都有自救的力量。张爱玲以女性的纤弱和宽泛的人道主义目光来看待这些表里矛盾、名实冲突的人物。诚然,我们赞赏张爱玲对人的认识的深刻,但不可否认的是张爱玲过于宽容而导致她缺乏应有的批判力量。唐文标教授认为“张爱玲世界是一个死世界,里面的人物走着等死的路,而这个世界也只有死的,不能再复活的结局。”11这种评价不免偏颇,有失客观。张爱玲笔下也体现人性温情的一面。可亲可爱的丁阿小具有普通劳动者的喜与忧,爱心与善心,颇有人情味。茉莉香片中的刘妈朴实善良,真诚地关心聂传庆,某种程度上表现了中华民族传统中美好的人情人性。这来源于“张爱玲时时清醒地意识到时代的悲哀,人生的残缺,同时又不放过在现实的脏与乱与忧伤当中随处发现体味人生可亲可爱的一面。”12文学是“人学”,文学可以而且应该表现人性与以人为中心的社会文化的文学本质已逐步为人们所确认。张爱玲从“人性”的角度,以细腻的笔触描写了她笔下劳动妇女“普通人的传奇”,塑造了各类不同的劳动妇女形象,并且迥异于同类题材的其他作家所塑造的劳动妇女。三张爱玲是个没落贵族世家的小姐,在大家庭中长大的她幼时常接触的是仆人。她的散文私语中对仆人的记忆充满着一腔亲切。佣人“何干”,看小弟弟的“张干”,好玩的“疤丫丫”、给小张爱玲讲三国演义的“毛物”,这些都是张爱玲给他们起的外号。当有人问张爱玲:“无产阶级的故事你会写么?”张爱玲回答说:“不会。要只有阿妈她们的事,我稍微知道一点。”13凭着她所熟悉的并且有着深刻体验和感受的经验世界,再加上驾驭文字和叙述故事的才华,张爱玲能够把下层劳动妇女的故事写得很精彩,并且还塑造了陶妈、小艾、阿小这样的典型。然而,张爱玲在创造这些女性形象的时候还存在着一定的局限,从而削弱了这些劳动妇女形象的艺术魅力。1缺乏相应的直接经验在1944年8月的写什么这篇文章里,张爱玲表达了她的创作态度:“我认为文人该是园里的一棵树,天生在那里,根深蒂固,越往上长,眼界越宽,看得更远,要往别处发展,也未尝不可以,风吹了种子,播送到了远方,另生出一棵树,可是那到底是艰难的事。”11这段话其实也就承认了作家要以生话为基础,没有真正地接触和认识他所要表现的生活就贸然而行是行不通的,是艰难的。佣人的生活张爱玲是熟悉的,但毕竟也只是熟悉而已。她所处的阶层距离劳动阶层是比较遥远的。“水中望月”“雾里看花”总是看到一定程度的真相而已。张爱玲对劳动者的观感和认识尚未达到真正意义上的相通,因而塑造人物形象时有时显得力不从心。比如小艾,对小艾前半部分的人生经历的描写很精彩,能突现人物特点;到了描述后半部分解放后新生活的时候,对小艾转变的描写就显得匆促,并且未能进一步挖掘和表现。这与张爱玲缺乏直接经验是密切相关的。崇尚享受生活的她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深入到劳动妇女中去,她能做到的只是远远观望并用笔记录下来而已。2人物形象比较扁平倾城之恋的白流苏,金锁记的曹七巧,花凋的郑川嫦,心经的许小寒这一个个血肉丰满、鲜明生动的人物形象代表了张爱玲主要的艺术成就。没落贵族小姐的身份使她描写这些旧式女子、世家小姐的时候更加得心应手。相反,出于间接经验写出的劳动妇女们则显得扁平许多。像沉香屑 第一炉香中的睇睇,多少恨中的姚妈,还有十八春中的阿宝,性格特征都比较单一。另外,人物形象扁平的另一个原因是张爱玲更多的只是注重人物外部经历而淡化内心的深度透视。我们看不到这些劳动女性复杂的心理斗争和丰富的心灵世界。没有张爱玲所擅长表现的“灵”与“欲”的斗争,人物的冲突性不够强,因而呈现出来的劳动妇女形象相对就扁平一些。通过以上对张爱玲文本和思想的分析,笔者认为张爱玲能够从人性的角度以自己独到的女性视角来观照、分析和揭露世俗,关注下层劳动妇女。从职业和性别特征考察,塑造了一组特殊的别具一格的劳动妇女形象。客观来说,张爱玲在塑造这些形象时存在一定的局限:缺乏直接经验;人物形象比较扁平。尽管这样,这些劳动妇女表现出“人性”的特色,具有崭新的意义。可以说,张爱玲通过她的小说及人物构建了一个瑰丽的文学王国。参考文献134鲁迅.狂人日记A.中国现当代文学作品选C.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3.6.7.2张爱玲.花凋A.张爱玲文集第一卷C.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149.5金宏达.张爱玲文集编者前言A.张爱玲文集第一卷C.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4.6张爱玲.自己的文章A.张爱玲文集第四卷C.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172.7水晶.蝉:夜访张爱玲A.替张爱玲补补妆C.济南:山东画报出版社,2004.21.8张景兰.张爱玲小说的人性观J.镇江师专学报.1998.1.35.9张爱玲.我看苏青A.张爱玲文集第四卷C.合肥:安徽文艺出版社,1992.227.10周芬伶.艳异:张爱玲与中国文学M.北京:中国华侨出版社,2003.315.11唐文标.张爱玲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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