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阅读《玩偶世家》和《伤逝》

比较阅读玩偶世家和伤逝 在男权世界和女性觉醒的夹缝中挣扎 四川成都市郫县中信宏石学校 钟灵 对于爱情的描写，是文学作品中永恒的主题。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复仇中依然夹杂着爱情的纠葛；罗密欧与朱丽叶更是一出爱情悲剧，男女主人公双双殉情，让人感叹造化弄人。众多的文学作品中，作者都突出了爱情中的种种纠葛，点点纷争，有爱、有恨、有误会、有阴谋其结局不是大团圆式的欢喜，就是死亡的悲剧，赚人眼泪的同时，让人觉得浪漫而永恒；至于婚后无数的岁月如何度过，书里就做了聪明的回避。其实这个才是我们要去追问的另一个核心问题。在爱情中，男女作为平等的双方出现，即使偶有分量不对等，但是差别毕竟还小。在婚姻中，女人作为劣势群体出现，男权世界里有皇权、族权、政权、夫权撑腰，女人还有些什么呢？还能得到什么呢？郎情妾意换成居家过日子，花前月下，被柴米油盐取代；曾经的卿卿我我被琐碎而重复的一日三餐磨蚀了；岁月流逝,爱情已经成了生活中的奢侈品。女人们感情的账单无论如何打折，男人们也不打算买单了。漫长的婚后岁月，女人还能守得住爱情的阵地吗？霸王别姬中张爱玲说：“假如他成功的话，她得到什么呢？一个“贵人”的封号，死后会送她一个“端淑贵妃”或者“贤穆贵妃”的缢号，一只锦绣装裹的沉香木棺材，和三四个殉葬的奴隶。这就是她生命的冠冕。”（1）这是男权世界里的准则：给心爱的女人的尊贵与荣耀，至于感情那太奢侈了，就免了吧！杨玉环与唐明皇七夕许誓愿：“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唐明皇让杨贵妃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然而马嵬坡下，唐玄宗仍然舍弃了千娇百媚的玉环，舍弃了晚年生活中唯一的爱情和期盼。这种选择是男权世界里唯一的选择，女人，即使是美人，哪里比得上江山重要呢？婚后女人愿意为男人作出牺牲，而男人却不会。或者说要求女人承担责任，作出牺牲；而男人却免于被要求作出这种牺牲。这就表现为两种道德准则：“适用于男人的，适用于女人的。而这准则则是由男人制定并加强给女人的。“女人是祸水”，这是男权世界作出的全部解释。他们用法律的、道德的条文来约束，要求女人这样或那样。千百年过去了，女人的自我意识觉醒了，再也不能这样然而沉重的历史因袭，残酷的社会现实，女人即使觉醒了，在男权世界里也只能挣扎着。处于这样的夹缝之中，女人们的挣扎就显得尤为触目惊心一 爱情至上永远的灾难易卜生的玩偶之家和鲁迅的伤逝中都有文字涉及到这样的内容：玩中“娜拉的言行均以海尔茂为转移，他不喜欢她吃零食，她就背地里吃，他不喜欢她花钱，她就认为花钱是自己的坏毛病她从不感到自己的可怜和可悲。”（2）因为她爱他，爱到愿意服从、听从、顺从。在爱情的名义下，他是中心，是圆心，而她不过是圆上的一个点，围绕着他指定的半径做圆周运动罢了。子君与涓生的爱又何尝不是这样？爱到逃离家庭，背弃社会道德准则（与涓生同居）。卖掉首饰入股置下一个简陋的家，然后就是操劳：烧饭煮菜，饲鸡喂狗，手粗糙起来，头发粘住了，还是那么得操劳。没有看书、没有散步、没有谈心的时间。这固然可以说是子君的因循守旧，甘于做一个新式的家庭妇女，可这何尝不是子君深沉的爱的表白。“爱情至上，家庭第一，女人永远念的是男人，爱的是男人，怨的是男人”（3）。娜拉、子君对爱情的投入，远远大于她们的丈夫对爱情的投入，这份爱得不到回应，得不到期望中等值的回应时，失落是多么的巨大，随之而来的伤害又是多么的可怕。氓诗中劝诫天下的痴情女：“于嗟女兮，无与士耽。士之耽兮，犹可说也。女之耽兮，不可说也。”痴迷于爱最终的结局是“不可说也”。男人的情意“其黄而陨”，而女人最终除了伤害是什么也不会留下的。爱是靠不住的，期望中的爱在现实面前不堪一击。娜拉、子君又情归何处呢？爱是全部、爱是唯一，可爱是会褪色的。茫然之后的清醒，格外的触目惊心。二 梦醒时分，路在何方？面对海尔茂狰狞的面貌，娜拉看清了海尔茂的爱何其自私、虚伪。他的所谓爱，只不过是他的生活的装饰、点缀罢了，是一个成功男人的名誉地位之上的一道光环罢了，只不过是用来增加一点分量的炫耀品而已。娜拉是个“漂亮的小妖精”，有着“滑溜的肩膀”，“娇嫩的脖子”，“轻巧活泼的身段”。对此，海尔茂是爱的，他的赞美、昵称、爱恋，不全是伪装的。然而当他的爱有可能带来挫折、危险，对自己的名誉、地位有一丁点的伤害，他的本来面目就露出来了。他咒骂、痛骂，几乎竭斯底里。因为在男权的世界，男子的脸面是第一位的，而爱情不过是男权的附属，而女人也就是附属的附属罢了。又有什么值得顾惜留恋的呢？娜拉希望中的“奇迹”并没有出现，她看清在男权社会里永远都不会存在这样的奇迹，如醍醐灌顶一般，她向社会提出质疑；她不再相信，她最神圣的责任就仅仅是对丈夫、儿女的责任；也不再相信宗教、道德观念，她要勇敢的鼓起勇气重新做“人”，不是“泥娃娃女儿”也不是“泥娃娃老婆”，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主见、有思维、有个性的“女人”。她摔门而去。门关上了，幕也谢了，然而娜拉在漆黑的夜里能走向何方呢？又能走多远呢？出走并不能解决所有的问题。爱已经不在，家庭也已经瓦解，要做一个真正独立的女人，谈何容易？鲁迅的伤逝正是接着这个问题做出了回答。子君可以说是娜拉的影子，她是在五四运动中受了娜拉个性解放的鼓舞成长起来的一代中国新女性。她冲出了旧式家庭的束缚，她宣称“我是我自己的，他们谁也没有干涉我的权力。”于是与涓生同居了，然而，在失业的打击下，曾经的爱人抛弃了爱，居然宣称“不再爱你了”。这是何等致命的打击，这不同于生活的压力，也不同于和小官太太的暗斗，更不同于“雪花膏”之流的造谣诽谤。这是子君完全不设防的“爱人”抛弃了爱，抛弃了她，这是多么致命的一击啊。而子君居然没有地方可以逃避来舔平这深深的伤痕。于是子君沉默了，除了沉默还能说些什么呢？爱是自愿的；出走、同居也是自愿的。可爱已不在，还能说些什么呢？她实实在在的无话可说。不过又一次验证了“女之耽兮，不可说也”。子君真的无话可说啊。子君没有抗争，没有怨言，甚至没有眼泪和控诉（眼泪是给爱人看的，爱不在了，眼泪又有谁会心疼呢？），留下“盐、干辣椒、面粉、半株白菜、几十枚铜元”，就回去了，“走向没有墓碑的坟”。一个失去贞洁的女人，失去爱的女人，在别人的白眼和侧目中讨生活，除了坟墓哪有更好的出路。当然子君绝不等同于娜拉，子君软弱是一目了然的，娜拉的果敢也是为人所赞赏的。然而路在何方呢？鲁迅说：“从事理上推想起来，娜拉或者也实在只有两条路，不是堕落，就是回来。”在那个时代，娜拉和子君不是依靠一个男人（回家），就只有依靠更多的男人（堕落），她们的悲剧告诉我们，社会制度不变更，妇女在经济上不独立，则真正的婚姻自由、个性解放是不可能的。因此“为娜拉计，钱高雅的说吧，就是经济，是最要紧的了，自由固然不是钱能买到的，但是能为钱而卖掉”（4）所以妇女要解放，要求获得在男权世界里的平等的地位，必须得经济独立，得有自己的经济来源。三 女人的名字是弱者？女人的生理条件决定了女人在某些时候的确不如男人。在社会上打拼挣钱，女人的机会不如男人。在男权世界里挣扎得一席之地，甚至和男人一争高下，就更不易了。娜拉出去找工作自食其力，谈何容易，八年的居家生活，只怕自己被关得麻痹了翅膀，忘却了飞翔，诚然是无路可走。摔门而去了，手提袋里得有钱，钱用完了得用双手去挣。怎么去挣？挣多少才够维持有尊严的生活？易卜生没有答案，他只是提出问题，如何解决，就不是他考虑的范围了。对子君而言，现实更加残酷。旧中国更没有给女性一个自立的可能，做“花瓶”只是少数，多数不过是老妈子，如果做不得“打字员、售货员”只能做“结婚员”，更有甚至被卖去当了妓女，女人当真就是弱者吗？不！不是！娜拉摔门而去的声响犹然在耳，子君死亡的控诉振聋发聩。她们已然觉醒，弱者绝不能再沉默下去了，女人要想人格独立，就必须经济独立。爱情婚姻的幸福是建立在经济基础上的，女人拥有经济权是尤为重要的，手心向上向丈夫要钱，不过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乞讨，怎么可能有真正的平等自由解放而言呢？没有经济权也就没有发言权，一切均仰人鼻息，怎么可能不沦为“玩偶”，成为男权下的“弱者”呢？但怎样才能获得经济权呢？怎样才能摆脱玩偶的地位呢？鲁迅在讲话李批判了社会上一般“高尚的君子”以及“说钱为卑鄙者”的虚伪空谈，直截了当的指出：“为准备不做傀儡起见，在目下的社会里，经济权就见得最要紧了。”他认为“第一，在家应该先获得男女平等的分配。第二，在社会上应该获得男女平等的势力。”并且还说过：“要取得权柄”，“依然要战斗”。要经过剧烈的、韧性的战斗。进行经济的，进而是政治的斗争。没有经济的独立，不可能有人格的独立，更不可能享有真正的爱情，“弱者”的名称是男权世界里男人对女人的称谓，也是对女人的一种歧视。娜拉勇敢地出走了，子君悲哀的死去了，她们用各自不同的方式，对男权世界作了揭露和控诉。娜拉的毅然出走，她敢爱敢恨的绝不委曲求全的精神，已然远离了“弱者”这个称谓。子君的爱情宣言，沉默的控诉，无不表明：“中国女性，并不如厌世家所说的那样无法可施，在不远的将来，便要看见辉煌的曙色的”。今后的路还很长，很长，女人们的挣扎却迎来了辉煌的曙色，女权运动一浪高过一浪，女人的名字不是弱者！四 拥有自己的面包，守住自己的爱情在男权的压榨下，女人的自我意识觉醒了，可一边是男权的压制，另一边是梦醒了无路可走的悲哀。在这两者的夹缝中，如何寻觅自己的爱情呢？张爱玲曾刻薄的写到：也许每一个男子全都有过这样的两个女人，至少两个。娶了红玫瑰，久而久之，红的变 成了墙上的一抹蚊子血，白的还是“床前明月光”；娶了白玫瑰，白的便是衣服上的一粒饭粘子，红的却是心口上的一颗朱砂痣。不管是多么鲜艳、娇媚的玫瑰，最终也不过是 “蚊子血” “饭粒”罢了，多么残忍的事实啊！因此鲁迅提出：爱情必须时时更新，生长，创造。爱情得建立在经济基础上，有了经济的独立，人格的独立，爱情的自由才可能真正变为现实。然而问题是经济基础只是爱情的前提（必要条件），而不是必要条件（充分条件）。有经济基础，即有了钱也不等于就有了幸福。爱情怎样才能“更新、生长、创造”呢？第一，是经济的独立，这一点不用多说，前文字已有叙述。依附于男人的爱情是不可恃的。娜拉虽然衣食无忧，然而由于她为家庭的付出不能创造价值，即不能挣钱，她在家中是没有发言权的，事事时时都要听命于海尔茂，爱已不是双向的，平等的，故一经风雨，即遭崩溃。子君在涓生失业后，就成为了累赘，因为她无法自立，无法立足于这个社会。爱的小巢是附属在涓生身上的。拥有经济的独立，抗击风雨的能力才会更强，才会谈爱情的“更新、生长、创造”。第二，人格的独立，精神的自主。来看玩偶之家，对于“奇迹”没有出现，娜拉是否也该负一点责任呢？连林丹太太也看出了他们夫妻之间存在的问题，而身在其中的她会一无所知，一点都没有察觉吗？她不是着手去沟通去解决，而是坐视这一问题一点点的积累，爆发，最后不可以收拾。“咱们从来没有在正经事情上头谈过一句正经话。”“事事都归你安排”，这固然是海尔茂男权意识在主宰着这个家庭，可娜拉的退让、服从、顺从，是不是对其也起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呢？丧失了独立的人格，怎么会看见“奇迹”的出现呢？这一点在子君身上就体现得更为明显。中国传统要求女人“温淑贤良”“三从四德”在子君身上不也表现得淋漓尽致吗？她操劳，她顺从，让所有的家务把自己缠住，从而甘于平庸，甘于另一种意义上的沉沦；她早已不再读书，不再谈心。虽然觉察出了他“近来很两样了”，却也无能为力，除了用往事的回忆来填满空虚，便束手无策了。她不再是一个完整的“人”，只能捶着涓生的衣角寄生在他的身上，直到被抛弃、死去。从这些反面教材中不难得出这样的结论，精神的独立才能获得真正的爱情。“如果爱你，绝不像攀缘的凌霄花，借你的枝头炫耀自己；也不像鸟儿，为绿荫重复单调的歌曲；也不像泉眼，长年送来清凉的慰藉；也不像险峰，增加你的高度，衬托你的威仪”不是，这都不够，这些虽然缠绵热烈，然而不够独立，它们是依附、奉献、顺从，却不是真正的爱，真正的爱应该是“我必须是你近旁的一株木棉树，作为树和你站在一起，共享清晨、黄昏，畅谈过去、现在、未来。爱不仅坚贞而且独立，因为独立所以长久”。第三，感情上的沟通。如果没有沟通，彼此怎么能明白对方的要求呢？娜拉如果觉察出了危机之所在，就应该步步为营，早作疏通和解释，以期对方的积极回应，而不是在总爆发之后，说走就走。这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分歧依然存在，出走并不是法宝，所有的问题并不会迎刃而解。要解决存在的分歧，彼此的争执，就只能沟通，然后达成谅解，双方作出妥协，也许才不会破碎，家庭才不会解体。而子君和涓生沟通之后，共同面对困境，面对打击，也许悲剧才能避免。爱情的更新、生长，创造才有可能。五 第三只眼看男人的忏悔心和心的碰撞，才能产生爱情的火花。而男人在擦出火花之后却又不屑于或者是懒于添加柴火，让火花燃烧成温暖的炉火，而火花熄灭之后，却又来懊悔。这于事何补呢？海尔茂对娜拉的出走极尽挽留之能事，赌咒发誓已经饶恕了娜拉给他带来的伤害；从家庭、丈夫、女儿来要挟，要娜拉打消出走的念头；搬出宗教、道德、经济来阻扰娜拉的觉醒出走，然而没有用，门外传来“砰”的关门声。涓生对往事的回忆，真可谓字字带泪，句句含情，然而除了虚空，子君永远不会回来了，涓生的忏悔痛彻心扉。把自己剖析的入木三分，是“卑怯者”，要祈求她的宽恕，否则“地狱的毒焰将围绕我”。冷眼看去，这两个男人的独白形虽不同但质却一致，都不过显示出他们刻薄、寡恩、虚伪的一面。危机过去了，海尔茂由斥责、唾骂变成了“爱”，在利益冲突面前，男权至上；而涓生同样认为是子君拖累了他，典型的“女人是祸水”论，因为“我一个人，是容易生活的”，“只要能远走高飞，生路还宽广得很”。于是抛弃了一无所有的子君。然而在生活的重负下，依然找不到新的出路。冰冷的人世里，没有了子君的爱，却向何处去寻找温暖？在冰冷的世间除了空虚，一无所有。正是由于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