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代文学的线性空间

1、中国古代文学的线性空间文学是语言的艺术，即以语言为媒介来塑造艺术形象，以实现对社会生活的审美把握和主体思想感情的表达。语言作为文学的媒介和工具，是在时间的序列中绵延的线条。于培杰说：“语言的线型性质使它在反映现实生活时必须改变、扭曲对象的实际状态：共时性的现实存在变成了历时性的语言流动，三维空间的形体，被挤压到一维时间的线条中去。”从这个意义上说，中外梏一切文学都具有“线”性特征，而且时代瞠越早，“线”性特征越明显。但是，在枥文学的发展过程中，与绘画、雕塑等艺术踪样式一样，西方文学逐渐将“线”演变成团块结构，而中国古代文学则沿着原始叙饲事文学原初的“线”路，发展并凝固成“消线”性结构。可以从两

2、个方面加以认识。扔其一，“线”性叙事；其二，白描出神。泄1、“线”性叙事文学的叙事方式，遐大略地划分，有两种类型，线型和非线型。中国古代文学的叙事方式属于前一种。中国古代文学的叙事方式主要是线性叙事嶙。中国文学从原始劳动歌谣、远古神话到宛诗经中的叙事作品，从标志着中国小云说成熟的唐传奇、变文，直到宋元话本、彭元代杂剧、明清长篇小说，在叙述事件时皿，通常采用时间顺序方式，有头有尾，强调情节单一和完整性。体现出鲜明的“线煽”性特征。如吴越春秋所载的一首弹歌：断竹，续竹，飞土，逐宍。四句八言，描写了砍竹、接竹、制造出狩荀猎工具，然后用弹丸去追捕猎物的整个劳动过程。再如见于山海经海外北经的神话夸父逐日

3、：夸父与日逐走，入日；渴，欲得饮，饮于河、渭；河、渭不足，北饮大泽。未至，道渴而死。弃其嬖杖，化为邓林。这是一个悲壮的英雄故潢事，从中可以看出对事件过程的单向的时挑间描述。又如诗经采薇篇前三叠：骢采薇采薇，薇亦作止。曰归曰归，岁亦氦奠止。靡室靡家，猃狁之故。不遑启居。乘猃狁之故。采薇采薇，薇亦柔止。曰归曰归，心亦忧止。忧心烈烈，载饥载渴。白我戍未定，靡使归聘。采薇采薇，薇亦萜刚止。曰归曰归，岁亦阳止。王事靡盛，砉不遑启处。忧心孔疚，我行不来。这三路章分别以“采薇采薇，薇亦作止”、“采邵薇采薇，薇亦柔止”、“采薇采薇，薇亦逼刚止”开头，从薇之“作”(萌芽)到薇舭之“柔”(幼苗鲜嫩状)到薇之“刚”

4、(长成坚硬的茎)，依时间顺序描述薇的生廪长过程。又由“岁亦暮止”到“岁亦阳止早”，即从岁暮年终到夏历十月，这样便将蔑戍边生活置于一个绵延连续的时间段中，獗由薇的生长周期与寒来暑往的时节转换来丈暗示戍边生活的长久。再如涛经卫风氓篇，这是一首弃妇诗。全诗以这不阡幸女子的口吻叙述了她与氓从求爱，定婚塑。结婚到受虐待，遭遗弃的全过程，是一种典型的单向性时间叙述过程。汉乐府民凸歌孔雀东南飞也是一个悲剧的爱情故蕲事，全诗叙述了刘兰芝与焦仲卿从美好婚勃姻走向悲剧结局的线性过程，自始自终，擒首尾连贯。陌上桑中“十五府小吏，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浃完全是顺序展开。木兰辞中“东市买麇骏马，西市买鞍鞯

5、，南市买辔头。北市买噙长鞭”，面面俱到，务求完整。这类例子泌不胜枚举。当然，最能体现中国古代文琉学“线”性结构的还是小说。小说作为一种最典型的叙事文学体裁，包括情节、环峦境、人物三个最基本的要素。中国古代小襟说最重视的还是情节，最看重历时性的生钛活流程，当然也有环境的描写和人物的刻呤画，但环境是作为情节展开的氛围而出现哪的，而人物则是以情节事件的开始、喽发展、高潮、结局的参与者，执行者和完坚成者而出现的。相对于情节而言，环境和脓人物已退居次要地位，环境和人物从来不会冲淡情节之“线”的绵延，相反。环境菥和人物都被纳入、融合于情节之中，共同逊推动情节的发展。在情节结构中，中国古代小说大都遵循自然时

6、空顺序，“按照情慷节的开端、发展、高潮、结局来安排结构瑗，虽然其中也有插叙、倒叙，但插叙、倒纵叙都不影响情节的线性发展，所以作品呈扛现出一种线式结构形式。在这种结构形式猖中，时间总是朝着一个方向。即始是瀛向着终行进的，空间总是有其连续性，作家依循着时间的一维性和空间的连续吸性来结构小说。”如白行简的传奇小说诒李娃传，写贵族公子荥阳生赴京应考，与妓女李娃相识相爱；当资财荡尽后，李娃遵照鸨母旨意，设计弃逐荥阳生，致使砝荥阳生由一个世家公子沦落为挽歌郎；继退之在京遭父鞭挞，沦为乞丐；后与李娃邂呔逅重逢。李娃悔悟，遂救荥阳生于危难，曷并助其应考得官，成就功名，最后二人结容为夫妻。作者将荥阳生和李娃由相

7、爱到终觏结连理这一复杂的过程一步步展现出来，弟曲折有致地描绘其所遭遇的磨难和坎坷，线索清晰，时空顺序连接有序。再如柳轱毅传作者通过神奇而优美的想象，精心葚结撰了书生柳毅传书龙女，并与龙女化身佝分氏结为夫妻，最后变成神仙的故事。衅白娘子永镇雷峰塔，描写的是一个悲剧彭爱情故事。主人公白娘子是蟒蛇精，出于馕对人间爱情生活的向往，遂化为美丽多情丕的少女与许仙结为夫妻。但她的举动冒犯陔了天条，为了她所追求的爱情理想，决不仅逆来顺受，而是起来抗争，她盗官银、财物、戏弄道土、惊吓心怀不轨的李将仕，冕驱逐蛇先生，最后勇斗法海，直到被镇于锪雷峰塔下。无论是大团圆式的浪漫爱情。蛙还是棒打鸳鸯式的悲剧爱情，作者都是

8、按阀时间的自然顺序，有头有尾，自始至终地展示一波三折，跌宕起伏的过程，这一过醺程就是一条“线”，读者可以循着这条“萘线”去寻绎爱的美丽与凄婉。当然，中国古典小说并非都是如上所举的单一的线酹型故事，还有复线型故事、环线型故事等峙等。复线型故事，即大故事中套小故事墙，就每个故事而言，采用的仍然是“线”皿性描述。在古典小说中，诸如“花开两朵，各表一枝”、“至于按下不表”、垭“且说”、“却说”、“再说”等转承语比比皆是。无论套了多少小故事，整个情樊节(大故事)中仍有一条贯串始终的依时挪间顺序展开的主线，决没有西方小说的倒叙、断开、闪回等叙述方式。如水浒传牢的结构，“英雄排座次”以前是若干个廪英雄人物的

9、传记故事，一环紧扣一环地先腧后连接。就每个传记故事来看都相当完整，自成段落，情节为单线发展。就整部水浒传来说，从“逼上梁山”到轰轰烈烈的英雄伟业，最后接受招安，英雄末路，主线明晰，仍然只有一个叙事方向。再耧如三国演义，作为我国最早的一部长浸篇小说，它的出现，标志着章回体长篇小谶说的初步定型，尽管卷帙繁浩，但“演义懈”的整体线索是相当清晰的。从群雄逐鹿尹到三足鼎立；从蜀、魏、吴三国之间征战到三国的渐次消亡，这是一个风云变幻、往峰峦叠起的“过程”，对这一“过程”曲汤尽其致的叙述，形成了三国演义的线搏性结构。另一方面，每章每回的情节展开钇都是一段相对完整的时间之“线”。整部冷小说的“线”就是由这一段

10、一段的“线渗”连接而成的。环线型故事，不像单线狄型故事和复线型故事那样具有贯串始终的主线，而由许多小故事连缀成篇。这些小跋故事或是上下钩连的连环式结构，即由一障个故事引出另一个故事；或是独立的平行蟀的故事，前者可以官场现形记为代表湄，后者可以聊斋志异为代表。关于：官场现形记的连环结构，可参考胡亚黟敏教授在她的叙事学中所引述的西方学者唐纳德霍洛齐的分析：官场现卧形记是由彼此相关的十个环形构成的，届每个环形包括四到九个事件，限于某一群梧人物或某一地域，当出现一个新主人公或乘一个新的环境时，就标志着一个环形转向镦另一个环形。比如第一个环形是对官场内俦部关系的介绍，第二个环形是官场对外关袈系问题，第三

11、至第八个环形依次具体展示馑了官场活动的各个层次和各个方面，第九、十个环形则是一种结论性的总结，指出奕了官场的腐败与奴性。这样，小说的焦点枢不断地从一个环形移向另一个环形，中国晚清官场内幕也一次一个方面地逐步得以旆揭示。这种环形式情节类型的统一原则在巡于事件的语义安排。聊斋志异则不情同，功名失意的蒲松龄“于耳目所者者见剀记，里巷所流传，同人之籍录，又随笔撰域次而为此书。”(蒲立德聊斋志异跋勹)其故事来源驳杂，体裁不一，主题多样，人物各异。如果说。从官场现形记和儒林外史中我们看到的“线”是上下钩连，左右绾结的网络式的“线”，那么。从聊斋志异中我们看到的则是一渑束自由律动、平行发展的“线”。2、嶷白

12、描出神中国古代文学在某种程度上借射鉴了绘画中的“白描”手法，在描写景物沔、刻画人物时，用粗线条勾勒的方式略貌蕻取神，或营造意境或表现人物的典型性格盎。如世说新语写阮籍与晋文王同坐，坐席间严肃庄重。唯阮籍“箕踞啸歌，酣瀵放自若”，只用了八个字就勾勒出阮籍不贷拘札法，任达简傲的性格。再如，司马迁垛史记就用极其简练的笔墨，一两句话柽甚至几个字就能生动地表现人物的情态或伧心理。如写荆轲刺秦王失败反被秦王所击闭，“断其左股”、“被八创”而荆轲却“倚柱而笑，箕倨以骂”，仅八个字就活脱脱地展示了一个侠义之士威武不屈、视死斛如归的气概。其他如三国演义写关羽温酒斩华雄，着墨极少，关羽勇猛善战形窄象便跃然纸上。水

13、浒中鲁提辖鲁智深恪三拳打死镇关西一段，“打”的过程极为指简练，鲁智深的勇武便活灵活现地展示出艳来了。红楼梦第33回宝玉挨打后宝钗来探望，说道：“早听人一句话，也不至有今日!别说老太太。太太心疼，就是瞥我们看着心里也”一个“也”字包含缄有爱怜、矜持、羞涩、圆通，取得了以少胜多的效果。黛玉来时只说了一句话：“你可都改了罢!”语短情长，表面上是责喾备，心底却是说不尽的痛楚和珍惜，比起取宝钗，则显得更为知已，更为贴心。再如鹰第74回抄检大观园时，晴雯：“挽着头崩发闯进来。啷一声，将箱子掀开，两廪手提着底子，往地下一倒，将所有之物尽莫都倒出来。”探春：“一语未了论文联盟巢，只听拍的一声，王家的脸上早着了

14、探春一巴掌。”寥寥数字的动作描写，就将晴雯的不甘屈服和探春的凛然不可侵犯琥的性格特征展现出来了。古代诗词多以囫冷静客观的笔触图山范水，轻描淡写。简衽约入神，不施粉黛，自得风流。如陶渊明跺归园田居(其一)中“暖暖远人村，依依墟里烟”，由远及近，如同素描，极陷形象地表现了田园生活的恬静、优美。再锂如，王维“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翔寥寥几笔就勾勒了一个画面，表达了一个酚意境。“江流天地外，山色有无中”则近米于水墨画，以粗线条把握整体印象。气势雄豪，令人称奇。在表现情感和哲理方驯面，古代诗词亦多用简笔。柳永八声甘船州中“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一句道出了“妆楼颙望”的佳人执著深沉的思念和榭无奈、惆怅、失望、寂寥的心境。李清照氲声声慢中开头的一组叠字将孤苦无依贝，清凄哀怨、沉痛悲凉的境遇和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具有一唱三叹，荡气回肠的抒情效果。辛弃疾摸鱼儿中“闲愁最摭苦”四字传达的是请缨无路，报国无门的灾幽怨和愤懑，摧刚为柔，潜气内转。晏殊埃浣溪沙中“无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骨识燕归来”一联蕴含着深刻的哲理：一切饕美好事物都可能与时俱逝，这是极其自然豇的，也是不依人的意志为转移的；人生总伦是交织着成功与失败、得意与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