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代法学教育改革趋势

1、    当代法学教育改革趋势    自进入20世纪90年代以后，世界各国都在进行法学教育改革，尽管法学教育改革的背景、追求的目标、内在动力与过程不尽相同，但法学教育改革作为世界性的趋势，已广泛地影响了各国法治的进程。传统的法学教育性质、目标与功能等已发生深刻的变化，需要我们从比较的角度关注和研究各国进行的法学教育改革动向，探讨既符合法学教育改革的世界性趋势，又适应中国社会发展实际的法学教育发展模式。一、法学教育目标：素质教育与职业教育一体化法学教育的改革首先遇到的前提是如何设定法学教育目标，即通过实施法学教育应达到什么目的。法学教育目标具体涉及到法学教育

2、实施对象与社会效果的评价。迄今为止，法学教育目标设定主要有两种模式，一种是把法学教育看作是培养专门法律人才的职业教育，另一种是把法学教育看作是一种素质教育。在法学教育目标问题的讨论中，各国学者围绕职业教育与素质教育的性质与功能问题进行了大量的研究。随着社会的变迁与变化，法学教育目标与性质问题又引起了学者们的广泛关注。不同目标的设定将对法学教育实施过程、效果与法律人才的构成产生重要的影响。以美国、加拿大为代表的实行职业法学教育的模式与以英国、法国、日本、韩国等为代表的实行素质法学教育的模式之间的传统界限正在发生变化，出现了相互融合的趋势。美国的法学教育是一种“学士后的”教育，即对具有多元化的知识

3、背景的大学毕业生实施为期3年的法学教育。这种充分实用化的教育模式一直被称为法学教育的典型模式，被视为法学教育改革的理想模式。但美国式的法学教育也遇到体制本身的问题，如多数的professional和没有法律修养的一般市民的两极分化比较严重，过于依赖于法律家，出现诉讼过剩的现象。因律师过度的商业主义现象，甚至产生了对法律家的敌对情绪。为了解决法学教育中存在的问题，学者们一直探讨法学教育的实用性层面与学术性的层面的相互协调问题，寻求学术与实务价值的合理连结点。加拿大的法学教育也是“学土后的”教育，由21个教育机关具体承担法学教育的任务，以职业教育为培养法律人才的基本目标。但在具体实施法学教育的过程

4、中实务教育与理论教育是并存的，职业教育本身包含着一定意义上的素质教育。如在传统的法学教育方法上，加拿大各大学法学院普遍采用判例教学，但近来在社会政策有关的领域中成文法的重要性越来越引起社会的关注，传统的判例教学也发生了相应的变化，理论层面的教学与思维训练成为新的发展趋势。以素质教育(一般教育)为法学教育目标的英国、德国、日本、韩国等在具体实施法学教育目标的过程中积极吸收了职业教育的合理因素，体现法学教育目标的多元化。在日本，法律家(法曹)的培养一般经过三个阶段，即4年的法学教育、竞争激烈的司法考试与统一的司法研修院的研修。在培养法律家的具体方式上，大学主要承担法学方面的通识教育，而专门的职业教

5、育则在司法研修院进行。但这种素质教育与职业教育的二元化影响了法学教育的社会效果，把素质教育降低为进行职业教育的准备阶段。目前，日本进行的法学教育改革实际上是向素质教育与职业教育相结合的方向发展，从而把两个不同阶段的教育合理地结合起来，在保持素质教育的传统基础上积极吸收职业教育的因素，实现法学教育与司法考试的一体化。在德国，法学教育体制不同于美国，主要采取讲授的方式，法的技术教育并不是大学的任务，教授们主要依据已形成的法的理论体系，讲授理论构成与体系。在这种教育体制下，学生们容易理解法的一般概念与逻辑，但法学教育缺乏现实适应能力。于是，出现了以事例教学为辅的新的发展趋势。1971年英国曾提出一份

6、法学教育改革的研究报告，提出了法学教育从实务教育向素质教育转变的必要性。在英国没有象美国那样的法学院，只有法律系，英国的法学教育实质上是一种专门的素质教育，并不是实施实务教育的机关。由于法律文化的传统，在英国实施判例教学是比较困难的，其原因主要在于可能增加学生负担，选择典型判例上的困难以及宪法的判例的局限性等。但最近以来，一些学者提出法学教育中应把法律知识、理论的传授与法律技术的传授结合起来，增加法律实务的内容。韩国的法学教育的基本目标是以职业教育为主，以素质教育为辅，在传统的素质教育基础上增加了职业教育的内容，近年来职业教育内容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大，实际上形成职业教育与素质教育相结合的培养模式

7、。上述的不同法学教育模式在基本目标与理念上形成了素质教育与职业教育、法律知识与法律技术、理论教学与实务教学相互结合的目标体系。在现代的法学教育理念上，并不存在纯粹的素质教育，也不存在纯粹的职业教育，以职业教育为传统的国家吸收了素质教育的合理因素，以素质教育为传统的国家又吸收了职业教育的合理因素，在知识与技术、理论与实务的相互协调中实现法学教育的理念。未来法学教育的功能不仅在于培养大量的具有扎实的基础理论与具体操作能力的法律的专门人才，而且要培养大量的实现民主主义和正义价值的社会不同领域的领导人。由于法律关系的多样化和社会生活的复杂化，法律人才本身的结构与功能也发生了变化，单纯的职业教育与素质教

8、育难以适应社会对法律人才的需求。21世纪的法律人才必须有竞争力，有责任感，其基本条件是：对人类和社会生活具有广泛而成熟的知识，同时具有强烈的人文关怀精神；具有多样化的领域需求的知识和解决问题的能力；要适应变化的国际环境的能力；具有彻底的服务精神和民主责任伦理。创造性的法律思考能力的培养不仅需要专门的职业能力，而且需要法律人应具备的特殊的品德和人品，这种品德和法律伦理方面的素质在单纯的职业教育中是难以实现的。在美国和加拿大实行的职业的法学教育是在特殊的教育体制和历史条件下产生的教育模式，不宜作为普遍性的模式加以推广。有的学者明确指出，以美国大学为模式进行改革时，有一个不可忽视的问题，那就是美国大

9、学的特殊性，尤其是与国家(政府)或社会的关系的特殊性。由于对国家与社会关系有不同的理解，各国采取不同的教育体制，但法学教育理念上职业训练与素质教育是结合为一体的，当不同的教育机关承担职业教育与素质教育任务时教育体系上也要强调一元化，即在整个教育系统中体现职业与素质教育的基本要求，不能以职业教育代替素质教育。法学教育目标的多元化趋势标志着职业教育与素质教育在理念和体制上的相互融合和渗透。二、法学教育体制的多样化由于法学教育目标日益呈现出多元化、混合化的趋势，在教育体制上存在着各种模式，既有混合的体制，也有在多种模式之间出现的新的模式，一种模式占据主导地位的传统的法学教育体制已发生深刻变化。因此，

10、21世纪法学教育应走在文化相对主义背景下各种模式相互借鉴，寻求共同发展的途径。随着法律文化在法学教育中的影响日益扩大，各国在法学教育具体体制下努力寻求既有共性又有个性的模式，使法学教育保持开放性和灵活性。在法学教育与法律人才培养方面主要有二元化模式与一元化模式，同一模式内部又有多样化的法学教育形式。实行二元化模式的国家中法国、日本、英国等国设立了专门的法曹学校，如法国设立国立司法大学院，日本、韩国设立了司法研修院，英国设立了inns of court school of law(icsl)。作为司法研修院在现场进行实习的国家有德国的统一研修制度，瑞士的一年实务研修后参加律师考试的制度，澳大利亚

11、的在法院进行9个月研修的制度。在瑞典，大学法律系的毕业生作为jurist kandidat进入实务实习阶段。实行法学教育与法曹教育一元化模式的国家中具体的教育体制又分为两种。一种是法律系的毕业生即获得法官、律师或检察官资格。只赋予律师资格的国家有西班牙、印度、秘鲁(法律系学制为5年)、挪威、泰国(赋予二级律师资格)。只赋予检察官资格、不赋予律师资格的国家有巴基斯坦，大学法律系毕业生可担任检察官，经过6个月的实习后经过考试获得律师资格。在新加坡，法律系毕业生大部分获得法曹资格。以研究生课程的毕业生作为法曹资格取得要件的国家主要有美国。如前所述，法学教育模式的多样性主要基于历史传统与法律文化的多样

12、性。在特定的历史背景与文化传统下形成与发展的法学教育体制具有浓厚的民族特色和时代特色，保持个性是法学教育寻求普遍性价值的重要条件。同属英美法系的英国与美国法学教育体制的区别证明了文化传统与法学教育的相互关系。比如，在英国与美国法学院的性质与功能有很大的差别，美国的法科大学实际上独立于大学，是一种“大学院大学”，具有独立的建筑、图书馆、独立的预算、独立的人事权。一流的法学院通过自己的毕业生对法律制度和法律文化产生重要的影响，是一种全国性的机关。而在英国，法律系实际上是一种单纯的“技能学校”，为未来的法律人才提供实体法的背景和知识，并不是像美国那样进行公共政策的研究机关。另外，法学教授的作用在英国

13、和美国也有许多区别。从发展趋势看，法学教育体制之间的差异性是不可消除的，只能在不同模式之间的相互交流中寻求适合各国实际的，具有现实功能的法学教育体制。三、课程结构的规范化不论采取何种体制，法学教育体制的核心是课程结构问题，即合理地安排课程的结构，为学生提供各种知识、技能与事例，培养学生的法学思考能力。各国在法学教育改革中对传统的课程结构进行改革，以实现课程结构的规范化。在课程结构方面出现的主要发展趋势有：1课程结构要适应信息化时代的要求，设立多样化的课程体系，以国内为中心的课程体系向国际法、比较法为中心的课程体系转变。在保持传统课程体系的基本框架的基础上，增加了环境法、国际通商法、技术转让法、

14、资源保护法、计算机与法、宇宙法、国际人权法等新领域中的课程，使课程总量和信息量得到了扩大。2无论采取何种法学教育体制，在课程体系中各国普遍重视有关伦理课程，试图建立伦理与职业、法律知识与技术相互结合的富有人文基础的课程。法曹伦理及其强化司法伦理的课程呈现出不断扩大的趋势。3课程结构改革从供给者中心向需要者中心的体制转变，以需要者为基础安排合理的课程结构，减少必修课目，扩大选修课的范围，使学生能够根据自己的兴趣自由地选择各类选修课。4课程内容的专题化、综合化趋势。未来法学教育中的课程，一方面体现内容的综合化；另一方面也出现课程内容日益专题化(专门化)的趋势。除了宪法、民法、刑法、商法、行政法、民

15、事诉讼法、刑事诉讼法等基本课目外，与其他社会科学、自然科学相互交叉的学科以及专门领域的课程数量不断扩大。比如，在美国主要大学法学院专门化领域的课程有实务教育、解决纠纷、环境法、医疗保健法等。在一些法学院课程中专题化的课程又分为授课、讨论与实务学习三个方面内容。如在国际关系方面的课程中哈佛大学建立了系统的研究与讲授外国法的课程。5课程内容中不同学科之间的对话与交流成为课程结构规范化的重要条件。多数法学院已允许修双学位，课程之间的传统界限逐渐淡化，多学科共同性的课程内容日益增多。如有关经济法的课程体系中经济学的原理已成为不可缺少的内容，设立了法与经济课程，还有法与社会、法与自然科学、法与技术、法与

16、工学、法与教育、法与哲学、法与艺术、法与计算机、法与医学等。四、法学教育的国际化21世纪的法学教育的重要特征是国际化趋势，即法学教育理念、教学过程与教学方法等方面普遍呈现出国际化趋势，促使传统的法学教育体制发生重大变化。从各国法学教育改革的动力和实践看，国际化是法学教育发展的基本特征和目标之一。法学教育国际化的背景主要有经济的全球化、法律合作的国际化以及法律人才需求的国际化。特别是法律关系呈现出的多样性与法律业务的区域化、全球化趋势使得传统的法学教育在理念与基本体制方面发生了重要变化。首先，有关国际法的领域得到了进一步的扩大，如国际合同、海外投资、国际金融、反垄断、仲裁、商业贸易等方面需要培养

17、大量的精通涉外法律业务的人才。其次，法学教育的国际化还表现在外国法与比较法课程内容的增加和对不同背景的文化的理解。随着wto法律体制的确立，各国的法律市场将进一步开放。一种法文化价值体系占主导地位的体制已成为历史，多样化的法文化将在相互借鉴过程中得到发展。在这种新的文化背景下，法科大学的学生不仅需要了解本国的法律文化和法律体制，还要了解其他国家法律体系的特征，培养尊重多种法文化价值的开放和宽容的意识。再次，法学教育的国际化在授课教师结构和学生的构成等方面将发生变化。聘请外国教授讲授短期或一个学期课程已成为主要大学学院的普遍的做法，甚至有些大学法学院聘任外国教授为专任教师。如美国纽约大学引进了“

18、国际化法学院”的概念，聘请了国外著名学者为客座教授。第四，随着法学教育的国际化，世界主要大学法学院扩大了招收留学生的比例，而且留学生的构成越来越多样化。如美国大学法学院国际化的重要内容是保持10左右的外国留学生，学生的来源也多样化，不少学生来自于亚洲、非洲和南美洲。另外，在国际性法律规则制定与具体运用过程中，法学教育发挥越来越重要的作用。五、法学教育管理组织：从国家管理到行业管理随着法治国家建设进程的推进，法学教育对整个社会管理系统将产生重要的影响，社会与国家的二元化推动法学教育的管理体制从国家管理逐步走向行业管理。社会自治领域的扩大，客观上缩小了完全由国家培养法律人才的范围，社会本身通过各种

19、非权力性的机构具体组织和管理法学教育的活动，政府逐渐放宽对法学教育的控制，形成弹性的、开放的自由竞争机制。在完全由国家培养法律人才的体制中，法学教育的具体环节都在政府的严格的控制之下，妨碍了各大学法学院之间的自由竞争，扼杀了法学教育本身的个性。目前，各国法学教育改革中“放宽控制”是一个共同性的趋势，许多原由政府部门具体掌握的权限下放给各大学或法学院，由大学或法学院自主地决定法学教育制度运作中的具体问题。以国家管理为基础建立的传统的法学教育组织结构或课程体系、教学方法等面临深刻的变革。这种趋势具体表现在：1法学教育改革的政策性研究通常由社会各界人士组成的民间团体完成。在美国、德国、法国、日本、韩

20、国等国在进行法学教育改革时一般由学者、法官、检察官、律师等组成审议会(咨询机构)，从比较中立和超脱部门利益的角度提出法学教育改革的政策建议。2在法学教育的具体组织和管理方面政府的职能减少，民间团体(或半民间团体)的职能日益扩大，在有些国家法学教育是由行业组织具体管理，靠自律来保证其运作，民间性成为主要的管理形式。在美国，自20世纪20年代以来作为法律家自主组织的美国律师协会(american bar association)一直推动和具体管理法学教育的发展和组织。它不仅有权提出法学教育的基本目标与基准(standard)，而且设立学制、入学资格、教授人数、图书馆藏书等具体规格，符合这种规格的法

21、学院才能获得aba认可的法学院资格。在日本，包括法学教育在内的大学教育一直受到政府的严格控制，大学设置基准详细规定了学校的校舍面积、图书册数和师生比例等。连学部学科的名称、课程设置等“软件”也受政府的控制。进入20世纪90年代后，大学审议会提出了以课程设置为中心的“软件”部分大幅度“自由化”的目标，放宽对法学教育的控制。在韩国，为了推动法学教育改革，先后成立了“法学教育改革特别委员会”、法学教育委员会、法学教育制度研究委员会，由上述民间机构具体提出今后法学教育发展的新模式和改革建议。1996年成立的教育部法学教育指导委员会也是适应法学教育行业管理和半民间管理要求的一项改革成果，已取得了积极的成效。3.随着法学教育社会化趋势的加强，法学教育与法律职业，法学教育与司法考试的关系将发生变化，一方面法学教育与法律职业的关系日益密切，两者在互动关系中寻求共同发展的模式；另一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