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大如年丨名家笔下的冬至

1、冬至大如年i名家笔下的冬至01汪曾祺小时读板桥家15：“天寒冰冻时暮，穷亲戚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佐以酱姜一小碟, 最是暖老温黄之具"，觉得很亲切。郑板桥是兴化人，我的家乡是高邮，风气相似。这样的感情，是外地人 们不易领会的。炒米是各地都有的。但是很多地方都做成了炒米粉r这是很廉价的食品。孩子买了，咯咯 地嚼假设.四川有“妙米糖开水”，车站码头都有得卖，那是泡假设吃的但四川的炒米糖似也是专业的作坊做 的.不像我们那里。我们那里也有炒米融.像别处一样，切成长方形的一块一块。也有搓成倒球的,叫做 “欢喜团”。那也是作坊里做的。但通常所说的炒米，是不加糖黏结的，是“散装“的：而且

2、不是作坊里做 出来，是自己家里妙的。说是自己家里炒，其实是请了人来炒的炒炒米也要点手艺，并不是人人都会的。入了冬，大概是过 了冬至吧，有人7tt-面大筛了，手执长柄的铁铲，大街小巷地走，这就是炒炒米的。有时带一个助手， 多半是个半大孩子，是帮他烧火的。请到家里来，管一顿饭，给几个钱，炒一天。或二斗，或半石：像我 们家人口多，一次得炒一石糯米。炒炒米都是把一年所需一次炒齐，没有零等碎碎炒的.过了这个季节， 再找炒炒米的也找不着。一炒炒米，就让人觉得，快要过年了。装炒米的坛子是固定的，这个坛子就叫“炒米坛子”，不作别的用途。舀炒米的东西也是固定的，一般 人家大都是用一个香烟援头。我的祖母用的是一个

3、“柚子壳）柚子，一一我们那里柚子不多见，从顶上开 一个洌.把里面的械拘出来,再塞上米糠.风干.就成了一个硬壳的钵状的东西。她用这个柚子壳用了一 辈子.我父亲有一个很怪的朋友，叫张仲陶。他很有学问，曾教我读过项羽本纪丸他薄有田产，不治生业， 整天在家研究易经，算卦,他算卦用蓉草。全城只有他一个人用誉草算卦据说他有几邦算得极灵.有一 家，丢了一只金戒指.疑心是女佣人偷了。这女佣人裁了冤枉，来求张先生算卦。张先生算了，说戒指 没有丢，在你们家炒米坛盖子上。一找，果然。我小时就不大相信，算卦怎么能算得这样准，怎么能算得 出在炒米坛盖子上呢？不过他的这一卦说明了一件事，即我们那里炒米坛子是儿乎家家都有的

4、。炒米这东西实在说不上有什么好吃。家常预备.不过取其方便。用开水泡.马上就可以吃。在没有 什么东西好吃的时候，泡一碗，可代早晚茶。来了平常的客人，泡一碗，也算是点心。郑板桥说“穷亲戚 朋友到门，先泡一大碗炒米送手中”，也是说其省事，比下一碗挂面还要简单”炒米是吃不饱人的。一大碗， 其实没有名少东西,我们那里吃泡炒米.一般是抓上一把白糖.如板桥所说“佐以苗姜一小碟）也有，少。 我现在岁数大了，如有人清我吃泡炒米，我倒宁愿来一小碟酱生姜，一一最好滴儿滴香油，那倒是还有点 意思的。另外还有一种吃法，用猪油煎两个嫩荷包蛋一我们那里叫做“蛋瘪子”，抓一把炒米和在一起吃。 这种版品是只有“惯宝宝”才能吃得

5、到的.谁家要是老给孩子吃这种东西，街坊蔬会有议论的。我们那里 还仃 种可以急就的食品，叫做“焦屑气糊锅巴磨成碎末,就是焦屑。我们那里，餐餐吃米饭顿顿有锅 巴。把饭铲出来，锅巴用小火烘焦，起出来，卷成一卷，存希。锅巴是不会坏的，不发馋，不长客。攒够 一定的数量，就用一具小石磨磨碎，放起来。焦屑也像炒米一样。用开水冲冲，就能吃了。焦屑调匀后成 糊状，有点像北方的炒面，但比炒而爽口。找们那里的人家预备炒米和焦屑，除了方便，原来还有一层意思，是应急。在不能正常煮饭时，可以 用来充饥。这很有点像古代行军用的“桐革旁换米旁有一年，记不得是哪一年，总之是我还小，还在 上小学，党军（国民革命军）和联军（孙传芳

6、的军队）在我们县境内开了仗，很多人都躲进了红十字会。 不知道出于一种什么信念.大家都以为红十字会是哪一方的军队都不能打进去的，进r红十字会就平安了。 红十字会设在炼阳观，这是一个道士观。我们一家带了一点行李进了炼阳规。祖母指挥肴，特别照顾，把 一坛炒米和一坛焦眉带了去。我对这种打破常规的生活极感兴趣。晚上，爬到吕祖楼上去，看双方军in枪 炮的火光在东北面不知什么地方一阵一阵地亮假设，觉得有点紧张.也觉得好玩。很多人家住在一起.不能 煮饭，这晚匕 我们是冲炒米、泡焦屑度过的。没有床铀，我把儿个道士诵经用的蒲团拼起来，在上面 睦了一夜。这实在是我小时候度过的一个浪漫主义的夜晚，第二天，没事了，大家

7、就都回家了，02二月河我们家是一个漂泊遇安的家，从小我不记得有冬至这个节日。父母亲走到哪里忙到哪里，他们官不大， 但各人都管假设一个单位，一摊子事.除非假日,或者连节带假日一起过,我们才发现那天原来还是个什么 节呢。你翻开日历，每年的冬至都是公历12月22 r,这天没有公假，一般来说，也不是公休fk冬至，冬 至怎么了？我是过了而立之年解甲返乡，才听朋友家人说谚一一“冬至不吃饺子儿，冻掉耳根儿建后来整 理清史资料，需要了解民俗，一查，吃了 惊：这原来是一个大节，有多大？“冬至大如年！”我在我的落夜系列中引了这么一首联咏诗：皇帝：大雪纷纷落地。大臣：这是皇家瑞气！财主：下他三年何妨？穷人：放他蚂的

8、狗屁！翻开我们的史书，爱雪、吟雪的诗人和要人太多了。但是，首先-条，你的肚子不能是饥肠械犒的； 其次，你衣服要穿厚一点，最好有一个亮堂或雅一点的草亭，生一炉旺腾腾的火，然后围炉而坐，或者披 上大哦踏雪寻梅,再说“大雪纷纷落地下他三年又何妨”对雪发出咏叹调.那百分之百是要“有 条件”才会右感动。可惜的是，我们中国人历来穷人太多。就我所知康熙时期，全国正式官员缺乏两万，加上有条件说“何 妨”的财主，撑足了去不会超过10%.那剩余的90%.对冬天的降临是怀假设敬畏的双重心理的。说“敬二那是因为这是上天的意志,无可回避也无力抗拒；说“畏二那么因为从冬至这一天开始.要 一天一天数，数九九八十一天的严寒。

9、冬至，实在是有这两种含义：于阔人是等假设“瑞气”降临的期待日： 于穷人，是进入严寒的“战备日” 一一他们从10月已经开始“备冬”了。这个意味不曾有人说过.是二月河在这里瞎想，一旦约定俗成.无论贫富穷通.都不会像我这样胡思 乱想，都是一门心思：把冬至过好，图个吉利。冬至的前一天，各户人家便己行动起来了，亲朋好友!£赠食物，当时的情景真是“提筐担盒，充满道 路” 一一这有名堂，叫“冬至盘节”.大街小巷各个店铺，都会摆出冬至的特有供品传卖：“冬至荐酥糖”, 有馅儿的大个儿的叫“粉团”.没馅儿个头儿小的叫“粉1列）这是祖宗牌位前的必供之品。冬至前一个晚上，一家人要团圆，和除夕一样，这一夜讲究

10、合家团圆，一个外人也不能在场的，连回 娘家的女儿也是“外人” 一一对不起，你还是问婆家过冬至吧！然后炒菜烫酒，祭祖宗，拜喜神，全家大 快朵颐一一所有的仪式如同过年一样,半点儿不越雷池.也丝亳不敢马虎。颜度有诗说“至节家家讲物仪. 迎来送去费心机。脚钱尽处深闲事，厚物多时却再归疽一一家家都送来送去，食品点心抡回转，又送回了 白家来一一此事原来古已有之！就人们的过节心理而言，冬至这一夜，是人们最兴奋最快乐的时刻。过了 这一夜第二天清晨,人们换上新衣服，“拜贺摩长,又交相出谒二互相“拜冬”,节日的气氛仍在,而过 节的精气神儿其实已经暗暗泄了一一这条和我们过春节也是样的。03林清玄“吃过这碗汤圆，就长

11、-岁了了冬至的时候，母亲总是这样说。母亲亲手做的汤网格外好吃,尤其是 在寒冷的冬夜，又和君成长的传说。吃完汤圆，我们就全家围在一起喝热茶，君腾腾热气在冷空汽中久久不散。茶是父亲泡的，他每天都 喝茶。但那一天，他环视我们说：“果然又长大一些广那是很多年前冬至的记忆。父亲逝世后，在冬至这天，我常想起他泡的茶，香味至今仍在齿边。04肖复兴冬至到了。寒冷的冬天来了。在老北京，即使这时候己经进入数九寒冬，街头卖各种吃食的小摊r也 不少。萝卜挑，是其中一种。罗卜是老北京人冬天里常见的一种吃食.特别是夜晚,常见卖萝卜的小贩挑假设担子穿街走巷的吆喝:“萝 卜寒梨！萝卜赛梨！”老北京人管这叫做“萝卜挑”。j般卖

12、心里美和卫青两种萝卜.卫青是从天津那边进 来的多卜，皮吉蛔也青，瘦长得如同现在说的骨感美人。北京人-般爱吃心里美，不仅圆乎乎的像唐朝的 胖美人，而且切开里面的颜色也五彩鲜亮，透假设喜气，这是老北京人几辈传下来的饮食美学，没有方法。 心里美也有多种，分绿皮红心、白皮粉心、红皮白心、红皮绿心。其中最正确品种是红皮白心.说是白心， 其实是白色如雪中央杂着一丝丝红线，好似血丝，红白相间，透着细缺喜人。这种心里关，水分最足，还 带假设丝丝甜味。如果切成丝，撤点儿柚，点点儿船，伴看吃，颜色就诱人无比。“萝卜挑”，一般爱在晚上出没,担子上点一盆煤油灯或电火石灯.他们是专门为那些喝点小酒的人准 备的酒后开胃品

13、。朔风吼叫或者大雪纷纷的胡同里，听见他们雁生生的吆喝声，址知道陇生生的萝卜来了。 那是北京冬天里温暖而清亮的声音，卖心里美瞄！卖卫有儿哦！和北风的吼叫呈混声二重唱。民国竹枝词 里也有专门唱这种“萝卜挑”的：“府巷声声唤赛梨，北风深夜一灯低，响来恰值微邮后，薄刃新剖妙莫题” 人们出门到他们的挑担前买萝卜.他们会帮你把萝卜皮削开,但不会削掉.萝卜托在手掌上，一柄萝 卜刀顺肴妙卜头上下挥舞，刀不刃手，碧卜皮呈-渐瓣莲花状四散开来，然后再把里面的多卜切成儿瓣， 你便可以托着萝卜回家了。如果是小孩子去买，他们可以把萝卜切成一朵花或一只鸟，让孩子们开心。萝 卜在那瞬间成为r一种老北京人称之的“玩意儿”,“

14、玩意儿”可就是现在我们所说的可以把玩的艺术品呢。前辈作家金云臻先生曾经专门写过卖归卜的小贩给驶卜削皮的情景，写得格外精细而传神：“削皮的手 法，也值得一赏。一只梦卜挑好，在头部削卜一层，露出稍许心子，然后从顶部直卜削皮，皮宽约一寸多， 不薄不厚（薄了味辣，厚了伤肉），近根处不切断，一片片笔直连落底部。剩下净肉心，纵横劈成卜六或卜 二条,条条挺立在内，外而未切断的皮合拢起来,完全把萝卜芯包襄严密，绝无污染。小在手中,吃时放 开手，犹如一朵盛开的荷花。”实萝卜的不把罗卜皮削掉，除了为好君，还为了不纳贱妙卜，因为罗卜皮有时候比萝卜还要好吃，爆 腌萝卜皮.撤点儿盐、橱和蒜末，再用烧开的花椒油和貌椒油一浇.最后点凡滴香油.喷一点儿醋.又脆 又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