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论赵元任的语法思想

1、试论赵元任的语法思想2011年第3期总第105期福建师范大学福清分校JOURNALOFFUQINCBRANCHOFFUJIANNORMALUNIVERSITYSumNo.105试论赵元任的语法思想林玉山(福建人民出版社,福建福州350001)摘要:论述赵元任语法研究中所体现出来的语法思想.他的语法思想内容丰富,观点新颖,值得重视.探讨他的语法思想,为发展汉语语法学而努力.关键词:赵元任;语法观;成就中图分类号:H146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83421(2011)03-000905赵元任(18921982)祖籍江苏常州.他是享有世界声誉的语言学大师,是中国现代语言学的开拓者.他兼通数学,

2、物理,音乐,哲学.1918年获哈佛大学哲学博士学位.对语言学中的方言学,音韵学,语音学,语法学,汉字改革,拼音文字研制,社会语言学,语言理论方面都有很高的造诣和大量的研究成果.语言学重要论着达80余种.19291938他被聘为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学研究所研究员兼任语言组主任.1938年后定居美国,历任夏威夷大学,耶鲁大学等教授.1945年当选为美国语言学会会长.1981年北京大学授予名誉教授称号.一最先也最成功地运用结构主义语言学的理论方法研究汉语语法学,建立新的语法体系他的语法研究的代表作主要是国语入门(即李荣译匕京口语语法)和中国话的文法.前者首先运用美国结构主义的理论和方法分析汉语语法的特

3、点,建立新的语法体系,奠定了此后一个时期结构主义汉语语法研究的理论基础和基本格局;后者实际上是前者语法部分的扩展,全面系统地运用结构主义语言学的理论方法对现代汉语语法进行深入细致的描写和研究.他是第一个,也是最成功地用结构主义语言学的理论方法研究汉语语法的学者.因此,这两部着作"在理论方法和体系方面奠定了从5O年代后期到9O年代国内居于主流地位的结构主义汉语语法的基础"(胡明扬赵元任先生小传,见中国现代学术经典?赵元任卷第3页).同过去的汉语语法着作对比来看,匕京口语语法,中国话的文法提出不少新颖的看法:1,关于"词",赵元任首先论述了汉语句子结构的最小

4、语法单位是词的观点.为了区分字和词,他提出了"自由字"和"黏附字"的概念.一个字同时又是一个词,就叫自由字,要是它一定要跟别的字联合起来才能成词,就是黏附字.他特别强调指出,黏附字永远是黏附的,自由字除了单呼词,所有的自由字都可以黏附起来造成词.这里对字的认识与传统文字学的认识不同,实际上是从语法的角度,把汉字看作语素,而把语素分成自由和黏附两类.2,关于"造词法",赵元任把汉语的造词法分成三类:重叠跟变读,附加成分,复合词,他认识到汉语构词法的独特性"复合造词法在汉语里都很重要."所以在两部书中都有专门章节论述复

5、合词.他提出划分复合词的八点标准(如轻重音型,构词成分的自由性,构词成分的常用或限用收稿日期:201I-0120作者简介:林玉山(1943一),男,福建福州人,福建人民出版社编审,福建师范大学兼职教授,博士生导师,中国辞书学会理事,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1O福建师范大学福清分校2011年5月),并主要根据复合词成素与成素之间的造句关系,把复合词分成五种:即主谓复合词,并列复合词,主从复合词,动词宾语复合词,动词补语复合词.同时作者还指出:词的构成成素是最小的意义单位.3,关于词类:赵元任批评了汉语没有词类的观点,他根据词和词组合关系划分词类.对词的分类,他的观点是:汉语里头,词的功用变动的范

6、围,要是不比英语大,也比别的印欧语大,不过变动的范围还是有限的.咱们拿语法功用做标准把字或者词分类,就得到字类.认为词类可以从各个角度划分.词类也是个层级系统,根据功能标准,先分为三大类:体词,动词(v.adi.)和其他词类,再逐一分小类.赵元任把汉语的词类分为名词,助名词,代词,动词,形容词,介词,副词,连词,单呼词(相当于叹词)九类.到了中国话的文法,他又分为名词,专有名词,地方词,时间词,定一复式复合词,定词,量词,方位词,代名词,动词(包括形容词),介词,副词,连接词,语助词,感叹词15类.(同上,P432433)他把动词和形容词合在一起,称为谓词或广义的动词.他研究词类,重视词的语法

7、形式和句法功能.如他举出名词的六种形式特征,动词的十二种形式标准,并分别对名词,动词各分细类.4,关于句法:他十分重视词与词之间的句法结构关系.他指出:造句学就是研究词与词之间的关系,也包括词组跟词组的关系.从单位的种类来说,造句学研究的是各种词语所出现的结构类型.他用布龙菲尔德向心结构和离心结构的说法分析词语之间的结构关系."煮开了一壶沏茶的水",包含动词"煮开了"跟宾语"一壶沏茶的水",其中"煮"是动词词语的中心,"水"是宾语的中心,这种结构叫向心结构,他认为中国话里大部分的结构都是向心的,

8、而离心结构的复合词比离心结构的词组常见.他强调了造句法在中国话的文法里的重要性之后,认为次序,选择在造句法里起重要的作用,虚词只是标明结构关系的虚语位,或者说只是一种记号而已.提出五种句法结构:主谓结构,并列结构,向心结构,动词宾语结构,动词结构连用式,这五种句法结构与造词法的复合词结构相当一致.对于句子,赵元任从结构和口语的角度给句子下了一个与众不同的定义:"句子是文法分析上一个重要的最大的语言单位.句子通常的定义是前后都以停顿为界的一段话.可是实际说话时常常会中断,或因为外在的因素,使得两个停顿中间的只是句子的片段而不是句子.因此咱们所谓停顿,应指说话人的有意的停顿,而不只是实际

9、上的沉默."(同上,P69)他把句子分成完整句和简略句.完整句是主谓俱全的句子,是最常用的旬式.简略句是只有谓语或只有单呼词的句子.在讲到主语和谓语的关系时,作者认为在汉语的句子里,主语可以从字面解释为主题,谓语不过是跟主题有关的话,谓语不一定要指主语所指的那个东西的动作或特性.根据他的统计,"动作者和动作的关系"在汉语句中不超过50%,如果把主谓关系看作是"动作者和动作的关系"就不能涵盖其他关系了.他根据这种观点划分了汉语的谓语和主语的种类:谓语有三类:动词谓语,体词谓语,主谓谓语.主语有四种:体词主语,动词主语,主谓主语,宾语兼主语四类.赵

10、元任十分重视主谓谓语句,在中国话的文法中用专节从8个方面论述关于主谓语语句的内容.根据句子结构分成完整句(主谓都有)和小型句(不具有主一谓语形式,常出现在对话中).他还提出以下观点来分析汉语句子结构:(1)完整句是由两个小型句合成的复合句.也就是说,整句的主语和谓语都是可以分别看成小型句;(2)将主从复句里的附属分句当作主语,把主要分句当作谓语;(3)将完整句和主从复句合为一类,统称为复句;(4)将复合句和复句合成一类,叫合成句.与之相对的是简单句,简单句就是他所说的小型句.北京口语语法由于引进结构主义语言学的新方法,根据汉语的特点分析汉语,归纳汉语句法词法的基本结构,建立了汉语语法的新体系.

11、中国话的文法在此基础上全面分析和描写了汉第3期林玉山:试论赵元任的语法思想语口语语法,注重语言事实的实用型参考语法专着.吕叔湘在语法体系及其他一文中,这样评论中国话的文法:"我觉得语法研究有三个方面,也可以说是三条路子吧.第一方面是语法事实的研究,或者叫用例研究,研究一个一个虚词,一个一个短语格式,一个一个句子格式,尽可能求其完备.把这种研究的成果写成书,可以叫做参考语法,谁遇到问题,就可以到这里头找答案.举一个例子,就是赵元任的汉语口语语法,这部书的第四章形态类型,第五章句法类型,第六章复合词,第七章体词,这几章里面搜罗的事例的详细程度是以往的语法书赶不上的,如量词就列举了四百来个

12、."二重视口语.以口语作为语法研究的对象这两部着作都以活的语言作为研究对象,尤其中国话的文法,材料丰富,分析详尽.因为讲的是口语,作者还对口语进行了分类:赵元任把谈话的类型分为八类:(1)照着稿子呆板念的独白;(2)剧本上的独白;(3)有大纲或没有大纲的临时演说;(4)连续的对话;(5)参杂着动作或在事件中发生的独白,而这种动作或事件又影响或决定下一句话该说什么;(6)上项情况下的对白;(7)动作或事情发生中的偶然的插话;(8)对某种情况的反应,或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时说的话.陈建民在汉语语法散论(刘坚,侯精一中国语文研究四十年纪念文集北京语言学院出版社,1993年)中说:当代第一个引进

13、严格意义上汉语口语是赵元任先生,他的汉语口语语法就是这方面的代表作.赵先生对日常口语大量录音和笔记,从中引用例句,找出特殊现象和特殊规律,给人留下清新的印象.活语言活在灵活多变的声音上.赵先生在书里处处结合语音停顿,语音的高低快慢,轻重音,语调以及节律等语音现象分析汉语口语的语法结构,把语音与语法结合起来研究,因而对汉语口语现象揭示得比较充分,他注意到说的语言和写的语言的比较.例如"量词"一章列举口语里名词与量词配合的情况,xf-国人学习汉语口语特别有用作者在北京口语和汉语口语关系上,在对汉语口语的认识上,在口语研究对象和方法上,都分析得非常精辟,有许多独到之处.三学术思想

14、1,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治学态度.他在多篇论文都会强调以实际的会话和书面材料为基础.国语入门一书就充分体现了这一特点.比如在分析汉语句子中主语和谓语关系的时候,他就使用了统计的方法:"动作者和动作的关系"句子不超过50%,也就是说,还存在着超过50%的具有其他关系的句子.以此进一步分析了主语的类型6种,谓语的类型3种.哈里?斯皮兹巴特(HarrySpizbardt,德国杰纳的费里德里希?希勒大学):从认识化的观点看,赵元任在这里提出的顺序对我很有吸引力,因为他从事实人手.收集和描述事实后,他作出评价,得出理论.也就是说,在我看来,这是正确的方法_从实践到理论.再从理论回到实践

15、.(中国现代语言学的开拓和发展赵元任语言学论文集清华大学出版社,袁毓林主编,1992年l0月)在他的学生王力写的中国古文法中,赵元任留下了一句让王力终身受用的名言:"未熟通某文,断不可定其无某文法.言有易,言无难!"由此我们可见赵元任治学之一斑.2,充满了唯物辩证法的思想.有人(前美国驻华大使NelsonJohnson)根据汉语的一种常见句型,如"退烧了"提出一个看法,那就是汉语中不存在像英语里"Itrains"的抽象主语It,进而认为中国在思维上也就缺少了考查客观的中性物质的能力.这也许就是中国人没能在西方科学传人以前自己发展出一套

16、自然科学体系的真正原因.赵元任对此作出了驳斥."我认为自己又是一个研究语言的学者,必须要做到不偏不倚.按照德布罗意的波粒二象说,同样一个现象既可描述为运动着的粒子,也可以描述为波的传播.两种描述,对于被描述的物质也好,对于物质的这种描述的物质性也好,都同样是正确的.对语言和科学之间关系的最好概括,就是不要去做任何概括."(汉语各层次间形态与意义的脱节现象),"各结构层都有其独特的活动范围和内在的一致性;如果打破层次12福建师范大学福清分校2011年5月的划分,把句中的各个成分等量齐观,那么就会出现种种杂乱和不协调;由于结构层次的间隔,说,写,听,读现代汉语的这种杂

17、乱和不协调却感觉不出来."他把这种情况分成了6类.羡余现象,措辞矛盾,混杂隐喻,语法悖理,语义短路,背语义分析.从深层次探讨了汉语的形式和意义的关系问题.在语言的变化和规范方面,他也有很正确的看法:"但是,闭眼不看语言演变的事实才能守住旧传统始终不变的错误观念.错两次固然变不成正确的,但是次数多了,什么错误都会变成正确."(赵元任语言学论文集,商务,2002,P839)"最近几十年间,已经有好些欧化的说法出现在笔头,不过还没有进人口头.汉语句法的特点之一是修饰语放在中心语前面.可是现在出现了相当于AliceinChina的阿丽思在中国之类的篇名和书名.&

18、quot;(同上,P845)"我完全同意美国结构派语言学家的主张;学者的任务是记录用法,说明在什么条件下出现这些用法;教员的任务则是教给学生,什么语言适合什么场合."(同上,P845)"什么是正确的语言,这要看什么场合适宜于说什么话和说话人(或写作者)是什么身份.如果你要在交际中达到最大的效果,那么你就应该怎么怎么做如此说来,语言的正确似乎成了有条件的规定,而不是绝对的规定.但是人们使用语言进行交际时,他的责任就是要进行有效的交际.他使用的语言应该始终切合相应的场合,因此,上面这句话在陈述前提的时候也就包含了结论.换句话说,语言的正确最终是绝对的规定."

19、(同上,P846)3,科学的分析方法.他是个哲学家,却很少用哲学的思辨方法来论述学术问题,而是以事实为根据,利用许多自然科学的研究手段和方法,包括数学,物理,心理学,信息论等多种自然科学的方法,用规则或公式来说服人.他善于运用结构主义方法和转换生成方法来研究汉语语法,他说:"语法结构还可以这样来研究,那就是从某种形式产生别种形式,例如从谓语产生修饰语,从主动形式产生被动形式,从陈述句产生疑问句,从肯定句产生否定句,等等.我们写这本书的时候采取保守的态度,以直接成分分析法为研究结构的主要方法,但是在对我们有利的时候也利用转换生成的规则."(汉语口语语法P6)"语法上

20、值得考虑的单位具有一定的统一性,会在类似的环境中以类似的形式出现.(同上,P67)"视角宏观,比较容易看出问题的本质.四对中国汉语语法研究的深远影响赵元任的语法研究对中国的汉语研究有深远的影响.他重视词组在语法分析中的重要作用,对后来朱德熙的"词组本位"说有重要影响.分析句子所使用的直接成分分析法,他根据词的组合关系划分词类,分析复合词的结构,按照位置关系确定主,宾语这些做法在语法界影响都很大.他所归纳的造句法和构词法的基本结构,如"并列结构,动宾结构,连动式,主谓式,动补式"等术语,都为后来大多数语法学家所接受.他的很多观点为解决汉语语法学史

21、上有重大争论的问题提供了重要的参考.如词类问题,单复句问题,主宾语问题,汉语语法特点等都是长期悬而未决的问题.对于词类问题,西方语言一般根据形态分类,由于汉语缺形态,传统语言学主要根据词语意义进行分类.20世纪50年代,语法学界专为此进行了讨论.通过讨论,大家进一步明确赵元任根据词的组合关系是划分词类的一条重要标准,王力等人都修改了旧说.他的单复句划分方法,揭示了句子结构的复杂性,为单复句划分的最后解决提供了新的思路.他根据汉语的特点确定了主语和谓语之间的关系,并且用数量来说明问题.过去认为汉语的基本句型是主谓句,即赵元任所说的完整句.他认为日常说话时小型句居多,因此小型句为基本句型.这不仅对于认识汉语语法的特点具有理论意义,对语言学习也具有现实意义.而丁声树等人编写的现代汉语语法讲话被周法高认为是国内出版的"最好的一本语法书",如果我们拿它同匕京口语语法比较一下,不难看出讲话的许多观点和术语和艺京口语语法是一样的.讲话主要吸收和借鉴了赵元任的析句法和分布理论,重视语序和五种基本句法结构.匕京口语语法注重语序,关于构词法,连动式的论述,把介词看成动词,"我们"是排除式,",f141'"第3期林玉山:试论赵元任的语法思想13是包括式等说法,讲话都接受了.因此不少学者认为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