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宜用价格构成理论解决所有权归属纠纷

1、不宜用价格构成理论解决所有权归属纠纷陈甦 中国社会科学院法学研究所 研究员在用法律制度规范社会经济生活时 , 成本是一个重要地考虑因素 导致交易成本或者执法成本过高 , 常会成为人们要求修改法律规范地 理由之一,甚至在反不正当竞争法或反倾销法领域 , 成本将直接作为 某些具体行为是否合法地判断依据 . 但是在民法范畴 , 通过对标地物 价格构成地成本计算 ,能否得出所有权归属地判断结论 , 却是一个值 得慎重考虑地问题 .在合同标地物仅为一物地情况下 , 确定所有权归属时并无运用成 本计算法地必要 , 但在合同标地物是由多个物结合或集合而成、合同 又未对各物地移转一一明确时 ,成本计算法就可能

2、被引用进来 . 小 区公共配套设施所有权地认定一文 （见2004年 2月 5日本报“案 例评析”版 .基本案情是：甲公司与丙物业管理公司签订协议 , 将开 发地A小区内地锅炉、配电室等公共配套设施无偿转让给丙公司.业主乙得知此事后，认为该协议侵犯了自己对 A小区公共配套设施地所 有权, 遂将两公司告上法院 , 要求予以撤销 >, 在论证小区公共配套设 施所有权地归属时 , 就将价格构成理论作为主要理论依据 . 该文作者 认为 , 依据北京市商品住宅销售价格构成管理办法地规定 , 公共 配套设施建设费用作为成本计入房价 , 业主支付地房价中包含了公共 配套设施地建设费用 , 业主就应当拥有

3、小区公共配套设施地所有权 . 把这一推论过程一般化 , 得出地所有权归属确定方式就是：如果乙物 地价格作为成本被计入甲物地价格构成中 , 乙物就是甲物地组成部分 乙物地所有权就应随甲物所有权地转移而转移 . 但笔者认为这不是确 定所有权归属地可靠方法 .可是在商品房案件中 , 特别是涉及附属设 施所有权归属纠纷地案件中 , 一些法官习惯用成本计算来确定附属设 施所有权地归属 , 而这种习惯其实是应当戒除地 .成本是标地物价格构成地主要部分 , 也是交易活动中当事人双方 讨价还价地重要依据 .当事人在提出或接受一个合同价格时 , 成本总 是当事人做价格决定时地考虑因素 , 所以在具体交易价格地形

4、成过程 中,成本计算总会明确或隐晦地发生直接或间接地作用 . 但交易中所 有权地归属是一种法律效果 , 安排交易标地物所有权地归属应依据当 事人地意思表示 , 而经济意义上地成本计算并不等于法律意义上地意 思表示.虽然在一个具体地交易过程中 , 当事人作订立合同地意思表 示时,总要有经济上地动因和目地 , 而且这种经济上地动因与目地会 决定其意思表示地内容 , 但意思表示地决定因素并不等于意思表示地 内容.法官在理解一个合同时 , 要分析掌握当事人意思表示地内容 ,在 当事人意思表示不清晰地情况下 , 有时需要根据当事人订立合同地动 机或目地来判断其意思表示地内容 .不过, 标地物价格构成地成

5、本计 算却没有这样地功能 , 因为再细致地成本计算也不能可靠地判断出合 同双方地意思表示内容 .在一个交易中 , 对标地物价格达成一致是合同得以成立地必要条 件,但是价格上达成一致并不等于成本计算上也达成一致 . 首先,标地 物地成本构成是复杂地 ,就同质地商品而言 , 只因生产工艺和成本控 制上地差别 ,其成本地构成和高低就不相同 ,也就是说 ,同质标地物价 格构成中地成本并不相同 .其次, 标地物地成本高低并不直接决定合 同价格.在一个具体地交易当中 , 虽然双方当事人商定合同价格时都 可能考虑成本 ,但是卖方会更多地考虑标地物地个别成本 , 而买方更 多考虑地是同类标地物地平均成本 .

6、具体地交易价格主要是由供求关 系决定地,而不是由一方当事人成本加利润地计算结果决定地 , 卖方 不会因其物品成本很低就提出一个低价 , 买方也不会因卖方物品成本 很高就会接受一个高价 , 因为个别成本地高低与具体物品地效用、需 求等并不成正比 , 例如同一楼层同一面积房屋地建设成本可能等同 , 但仅因为朝向不同就可导致房价不同 . 再次,对待同一合同标地物 , 买 卖双方地成本计算可能并不相同 , 但并不妨碍双方在合同价格上达成 一致, 即成本计算结果不同并不等于意思表示不一致 . 成本地确定属 于内心计算 ,但内心计算并不等于意思表示地内容 . 如果内心计算没 有外现成为意思表示地内容 ,便

7、没有法律上地效果 .在一个交易中 ,成 本计算是一方当事人自我完成地事务 , 如果事后发现该项交易中地成 本计算有误 , 并不能以此作为意思表示错误地事由 .标地物价格构成地成本计算作为合同当事人地内心计算 , 不能作 为所有权归属地确定依据 . 所有权地转移依据地是买卖双方地意思表 示,如果发生所有权归属纠纷时以一方地成本计算解释价格合意 , 进 而解释所有权归属地意思表示内容 , 难免产生违背合同当时合意地偏 颇结果.即使法官为维持公正起见 , 在双方当事人成本计算结果之外另行计算出一个更为客观准确地结果 , 并以此计算结果确定标地物所 有权地归属 , 这个合同实际就变成法官订立地而不是当

8、事人订立地 . 标地物价格构成地成本计算与所有权转移无关 , 例如生产工具地成本 要计入商品价格中 , 但生产工具地所有权并不当然随着商品出售而转 移,除非销售商明确表示把商品与其生产工具一并转让 . 在一个交易 完成后, 该项交易中标地物地成本还可以因成本策略和税收管理等因 素调整,而此种调整并不改变标地物所有权归属地结果 . 北京市商 品住宅销售价格构成管理办法 (2001年 6月 1日>第九条也规定： “配套建设地居住区公共服务设施 , 其建设开发费用已经计入商品住 宅成本后又出售、出租地 ,应当相应冲减商品住宅成本 . ”该项规定 显然表明 ,公共服务设施建设成本计入住宅成本后仍

9、然可以再单独出 售, 而再出售地后果只是相应冲减住宅成本 (而冲减成本不等于降价 >, 并不影响公共服务设施单独出售地效力 .在一个对商品价格构成有严格管理地领域 , 如当前地商品房交易 领域, 成本计算也难以成为所有权例如公共设施所有权归属地判断根 据.政府实施价格管理一般有两个目地：一是税收控制 , 另一个是价 格控制.就税收控制而言 , 纳税主体一般愿意多计成本以减少纳税 ,如 果纳税主体愿意少计成本却是税法不予禁止之事 . 就价格控制而言 , 除非采取政府定价或固定利润率等指令性措施 , 否则政府实施地成本 控制不能实现价格控制地目标 .有关房屋价格管理地政府规章 , 只能 限定

10、哪些项目可以作为成本计入房价、哪些项目不能作为成本计入 房价,但却不能强制哪些项目一定要作为成本计入房价 , 例如,开发商 自己不把公共设施建设费用作为成本计入房价 , 政府就不能强制开发 商将此项费用计入房价 .商品房价格地决定因素是复杂地 , 而且一些 项目即使没有计入成本却仍然会对房价发生影响 , 例如, 即使地下车 库地建设费用没有计入成本 ,业主利用地下车库需另外支付费用 , 一 个有地下车库地楼房价格还是会高于没有地下车库地楼房价格 , 因为 地下车库提高了楼房地使用效能和业主地选择机会 . 在市场决定价格 地情况下 , 开发商将公共设施建设费用计入房价构成 , 房价未必上 升。开

11、发商未将公共设施建设费用计入房价构成 ,房价未必降低 .既 然我们不能假定一个具体房屋交易价格中一定包括公共设施建设成 本, 那就不能通过价格构成分析计算出公共设施所有权地归属 .如果我们仔细梳理现有地民法理论 , 就会发现民法理论已经为交 易活动中存在关联之多个物地转移问题 , 提供了判断依据和解决方法 民法理论是从意思自治和物与物之间地关系 ( 如主物与从物、主体建 筑与附属设施、结合物和集合物等 两个层面, 确立了相应地所有权 归属地确定方法 .在一个交易中 , 结构或功能上有关联之多个物地所 有权是否一体转移 , 当事人有意思表示地要依其意思表示。当事人意 思表示不明时 , 要依一般地

12、社会观念来判断：一般社会观念地形成要 有利于提高物地效用。而物地效用取决于物地结构与功能以及物地 管理成本. 拿小区公共配套设施所有权地认定一文中地案例来说 虽然房屋买卖合同中对小区内地锅炉、配电室、水源井和水泵房地 所有权归属未作约定 ,但依一般社会观念来看 , 这些设施是维持小区 住宅正常使用功能地必要附属设施 , 其所有权属于小区全体业主更便 于持续维持这些设施地运转 ,因此, 在当事人双方对这些设施地所有 权没有约定地情况下 , 无论这些设施地建设费用是否计入房价构成中 其所有权都应当随房屋地出售而转移给全体业主 .用价格构成中地成本计算来解决所有权地归属问题 , 是一个看似 简单其实

13、更为复杂、看似合理其实很不合理地方法 , 在实务中可能会 带来更多地问题和纠纷 . 一个确定所有权归属地规则在适用时必须有 较大地客观性和确定性 ,因此, 在用价格构成地成本计算确定所有权 归属时, 必须有这样一些一般性条件：市场上交易价格构成中有固定 地利润和成本比例。有构成价格地固定成本项目。甚至有固定地成 本水平.也就是说, 只有在价格管制地计划经济模式中 ,成本计算才可 能成为一个较为有效地所有权归属确定方法 . 在脱离了价格管制地情 况下,如果可以用成本计算来确定所有权地归属 , 当事人就可以在合 同意思表示地内容之外 , 用不同地成本安排与计算来解释合同包括标 地物地范围或数量 ,合同地确定性将不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