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启思想表达的广阔空间

开启思想表达的广阔空间2012年全国各地高考作文题型正式亮相，一如往年，毁誉纷至、褒贬不一一一高考母语作文系首场考试、分值且高，各地的命题意图见仁见智、写作之难易程度参差不齐，容易引发社会公众、学者教师的高度关注乃至争议，当属情理之中。考虑到新课程深化阶段刚刚开启，特别是全球化背景下以美国大学招生考试sat为代表的教育竞争无可回避，因此，横向比照国际流行的essay批判性写作所呈现的思想高度，反思和评议2012年大陆高考作文命题题型，当是教育界深入推进语文新课程的题中之义。一、新世纪以来高考作文题型的主流趋势：从命题到话题在长期应试教育的固化背景下，大陆高考作文命题和评审的内在价值标准深刻地制约着广大考生的写作思维和语用规则，暴露出“同质思维”和“公共表达”恣意泛滥的严重弊端。新世纪开篇以“答案是丰富多彩的”为题，话题作文作为一种相对开放的全新作文题型开始出现并日益引人注目一一从而为考生的自主思维、自由选择和独立表达提供了多维、开放、无规囿的精神平台。这是高考作文历史上一种划时代的进步。这种借助话题而展开心灵之旅的作文题型历年来逐渐给考生提供了放飞强劲思想力的宝贵转机，成为新世纪至今高考作文中锐猛发展、而且引导基础教育母语写作的主流趋势。2012年延续着这种话题作文的发展势头，并上升为高考作文内容与形式上广受注目的一大亮点。与往年比较，今年引导考生作文的话题更开放、更深邃、更易承载其思想容量。这方面，作为思想改革前沿的广东、上海等地的作文话题最为领先，值得深深玩味。例1.广东2012年高考作文话题：醉心于古文化研究的英国历史学家汤因比曾经说过,如果可以选择出生的时代与地点，他愿意出生在公元一世纪的中国新疆,因为当时那里处于佛教文化、印度文化、希腊文化、波斯文化和中国文化等多种文化的交汇地带。居里夫人在写给外甥女涵娜的信上说：“你写信对我说，你愿意生在一世纪以前 伊雷娜则对我肯定地说过,她宁可生得晚些，生在未来的世纪里。我以为,人们在每一个时期都可以过有趣而且有用的生活。”上面的材料引发了你怎样的思考?请结合自己的体验与感悟，写一篇文章。要求：1、自选角度，自拟题目，自定文体;2、不少于800字;3、不得套作,不得抄袭。例2.上海2012年高考作文话题颇有异曲同工之妙：根据以下材料，选取一个角度，自拟题目，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章（不要写成诗歌）。人们对自己心灵中闪过的微光，往往会将它舍弃，只因为这是自己的东西。而从天才的作品中，人们却认出了曾被自己舍弃的微光。以上这类给了“材料”的话题作文，提供的是名人名言的某些观点或人生体验，具有强烈的哲思色彩，能够引发考生的纷纭沉思和多彩遐想。其共同点集中表现为鲜明奉行“三自”原则，即自主立意、自拟题目、自定文体，这实质上就是赋予考生自由思想并选择与之适合的文体之权利。比较传统命题或半命题作文乃至填空式作文，话题作文具有无可比拟的释放思想力的强大优势；特别是文体的自选，确保了自由思想的承载空间，不但对考生能有效选“优”而且对基础教育可以发挥力纠时弊、培植思想力的特殊功能。环顾全国各地的题型概况，这种不设思想禁区的话题作文今年已呈“鼎盛”状态。四川省要求考生围绕“水”的话题而展开作文；浙江省针对一篇博文《坐在路边鼓掌的人》而发表评论；福建省则引用作家冯骥才的高见“运动中的赛跑，是在有限的路程内看你使用了多少时间；人生中的赛跑，是在有限的时间内看你跑了多少路程”，要求考生陈述己见等等；无不留足考生挥洒思想力、创造力和想象力的充分的精神空间，即使诸如安徽省的话题材料+命题作文《梯子不用时请横着放》等也给予考生开放的思想空间，足可放飞一己智慧。对各地这些高考作文题型细品深思之后，我们可以进一步发现：天南海北的话题别具匠心，共同指向普遍的人生、人性和生活哲思，而不是以某种狭隘的“主流观念”或“价值导向”去潜在地拘囿考生心智的自由放飞一一换言之，2012年高考话题作文的价值导向出现了低重心、生活化、个人化的新特点，基本上放弃了“宏大的叙事”“辉煌的历史”“伟大的人物”之类高重心的“主流观念”。这方面安徽省和浙江省的作文《梯子不用时请横着放》《坐在路边鼓掌的人》具有标示性意义，它们不但所选的生活细节和场景散发出出人意外却合乎情理的新意，而且其中蕴含的生活哲学渗透出本色化、普通化的深意一一只要常葆一颗灵敏的诗心，日常生活处处有哲学、时时有真谛。如果高考作文话题这般坚持开放向度，就定能切实保证考生避免“被思考”“被体验”“被表达”的难堪！深而言之，高考作文走向低重心的本色生活，实质上是引导写作主体的重心位移，即从符号化、公共化、抽象化的“类主体”（复数）转移到具体化、个性化、心灵化的“个人主体”（单数）。据此，我们可以自信而乐观地判断：这是语用哲学观念一次倏然闪现的飞跃，是中国当代作文教学史上一场悄然巨变的先兆。二、话题作文：走各国作文应然的共同之路话题作文以“三自（为作文题型的基本特征，很有力度地开启了中国学生语言表达的思想空间。其实质就是接轨作文教育可供借鉴的普世价值，走各国母语作文应然的共同之路。如果比较一下美国大学招生考试sat（全称scholasticassessmenttest,中文名称为“学术能力评估测试（）中的essay写作，我们当会明白此理，并继续坚持高考作文中这种开放思维空间和表达空间的努力。就以3月举行的sat中的essay题例作比较：提示（prompt）：我们曾经犯过的错误应该会使我们变得更加智慧、更加坚强、能够让我们更好地应对未来。这种途径启示我们应该持续关注我们的错误，我们应该记住它们，无论这些错误曾经带给我们多么巨大的伤痛，置于我们多么窘迫的境地。然而，因为一些过往的错误而使自己顾虑重重将会一无所获，我们应该尽快地将它们遗忘。任务（@$$18加0玳）：尽可能快地忘记曾犯的错误是最佳策略吗？计划和撰写一篇能够表达你自己观点的文章。用推理和来自你阅读、学习、经历或观察的实例来支撑你的态度及观点。简评：我们发现，2012年广东省和上海市的作文命题，从内容到形式已经与essay文体神韵相通。essay是一种思想评论体，由主题、支撑事例或细节、结论三部分构成，用以砥砺缜密的逻辑理性、培育青春生命的思想力。sat关于essay的题型结构包括“提示”和“任务”两部分。“提示”所提供的无论是现象、事实或思想观点，均是开放式话题材料，即内蕴着某些不确定性；“任务”部分，鼓励表达自己观点，或推理或事例皆出于支撑观点之需要。这样就给学生提供了广阔多元乃至无限延展的精神空间：学生可以自由放飞一己的思想翅膀，酣畅地享受思想表达的快乐，充分地获得“我思故我在”的成就感。旨在培育创新思想力的essay文体，对中国高考作文命题的深入优化无疑具有切实的启发：大力开启母语表达的思想空间，当是中国高考作文毋庸置疑的首选。再看一下其它国家往年的高考作文题型，即使“命题”也深深敞开着思维空间。法国作文题：.“我是谁？”这个问题能否以一个确切的答案来回答？.能否说，“所有的权力都伴随以暴力”？.“给予的目的在于获得"，这是否是一切交流的原则？.能否将自由视为一种拒绝的权力？新加坡作文题：.科学提倡怀疑精神，宗教信仰镇压怀疑精神，你对此认可多少？.中国的崛起是近年来对世界最大的威胁，请评论。.海外留学是一项被高估的经历，你认为呢？.阅读幻想小说只是对现实的一种逃避，你同意吗？.在全球化的世界中只会一种语言绝对是一项劣势。美国大学招生作文题（普林斯顿大学）：.想象你是某两个著名人物的后代，谁是你的父母呢？他们将什么样的素质传给了你？.假如一个平常的日子被加上了4小时35分钟，你将会做什么不同的事？.开车进芝加哥市区，从肯尼迪高速公路上能看到一个表现著名的芝加哥特征的建筑壁饰。如果你可以在这座建筑物的墙上画任何东西，你将画什么，为什么？.你认为什么思想、发明、发现或创造到目前为止对你的人生产生了最大的影响？请简要评说。.什么是你曾经不得不作出的最困难的决定？你是怎么作的？.直至你目前的生活，你的什么具体的成功给了你最大的满足？放眼历年来发达国家的作文考试，无论是指向社会现实的论题，还是聚焦形而上哲思的话题，隐含着一条价值底线：不预设既定的思维路径或框架，甚至连隐含在题内的暗示也了无痕迹一一任你挥洒富于表现力的生命智慧，任每个生命在言语中奔泻不羁的才思。如果中国高考作文题型能继续拓展学生的思维空间和评论空间，那么学生当被点燃起挑战心智极限的青春激情，释放出独立思考、多向取舍的心智能量，并获得对母语表达力的深度淬砺。三、反思2012：警惕“隐性”命题和诗歌歧视环顾2012年全国高考作文试卷总貌，虽然我们开始进入了一个“后命题时代”，但是，依然需要警惕两种消极现象：即“隐性”命题和诗歌歧视。首先，要警惕“外松内紧”式的隐性命题的制约。“外松”是指表面上考卷本身似乎并没有明确“指示”应当写什么或不应当写什么，似乎无拘无束、任君挥洒；但是，其实骨子里并非如此。所谓“内紧”，即所提供材料本身内含考生可以意会的“正确方向”、应当领受的“高尚观念”，从而实质性地规束思维的运行指向一一这就是正在被抛弃而又常常悄然“显身”的“作文潜规则”。这种“隐性”命题的典型至今不曾消失。前有流传甚广的2001年“诚信作文”，那段保留了“健康”“美貌”“机敏”“才学”“金钱”“荣誉”六大背囊却唯独抛弃了“诚信”背囊的材料，曾经造就了多少“思想粘贴”的作文，至今记忆犹新；遗憾的是，2012年尚有此类作文出现。请看某市的作文命题：老计一个人工作在大山深处，负责巡视铁路，防止落石、滑坡、倒树危及行车安全，每天要独自行走二十多公里，每当列车经过，老计都会庄重地向疾驰而过的列车举手致敬。此时，列车也鸣响汽笛，汽笛声在深山中久久回响……大山深处的独自巡视，庄重的巡礼，久久回响的汽笛……，这一个个场景带给你怎样的感受和思考？请在材料含义范围之内，自定角度，自拟题目，自选文体（诗歌除外），写一篇不少于800字的文菩^章。前后相隔十年余，命题思路与风格何其相似乃尔。尽管命题人声称“自定角度，自拟题目，自选文体”，但是，既有“材料含义范围之内”的明确限制，就已经规束了可能的基本思路和框架。难怪有学者批评该卷指向太实。“大山深处的独自巡视”“庄重的巡礼，久久回响的汽笛”等等引诱学生思想轻松“入套”：任劳任怨的自我牺牲精神、崇高感人的国家至上信念、以苦为荣的超我道德评判等等。国家自当尊崇、责任当须看重，但是个体生命力和生活幸福感亦应获得充分弘扬一一否则，何来一个强盛勃发的国家；那种把个体与群体、一己与国家分离开来的道德说教（即使是变相或隐性）颇值得商榷，因为它蕴含的一个前提是：后者的繁荣昌盛、长治久安必须以前者的自我牺牲为代价。至今这种经不起推敲的道德价值观还常常被宣扬于课堂、渗透于作文，一定程度上扭曲了考生的思想观念、无形之中压抑着思维的个性活力。看看横跨十余年的两篇“话题”作文，实为改装版的“隐性”命题作文。因此，判其为“外松内紧”式的隐性制约，并不为过一一进入“后命题时代”，我们需要保持对“隐性”命题作文的高度警惕，否则，它可能异化为对考生思想力和表达力的另一种深度制约。其次，要警惕对“诗歌”这种文体的偏颇和歧视。稍稍留意2012年各地高考作文“真题”，就会令人遗憾地发现这种历史残留下来的含有歧视性质的偏颇：北京、上海、安徽等诸多地方的考卷明白无误地表示“诗歌除外”的文体皆可，更大量的考卷则指向明确地要求写一篇“文章”。这种硬性规定是对诗歌及其蕴含的语用艺术的不公正排斥！表面上这是由教育评价和考试标准的共性化、规范化与诗歌审美的个性化、超越性之间内在的深刻对立所致，但笔者以为：与其说如此，更不如说是青春生命可能释放出来的创造性表达活力与阅卷人套路化、机械化的思维和语用模式之间的不可调和所致。青春生命并不缺乏审美表达的个性活力，缺乏的是解放语用活力的合理合法的激励机制以及操作这种机制的阅卷人！很难想象，一个高扬理想主义精神的民族，一个洋溢着语用创造活力的国家，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