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元培的教育观

蔡元培的教育观

高奇蔡元培（一八六八年一一一九四O年）宇孑民，号鹤卿，是我国近代著名的思想家和杰出的教育家。他虽然参与一些政治活动，但一生大部份时间主要是从事教育工作。他做过两任教育部长，教过从私垫到大学的课程。做了十年半的北京大学校长，是我国近代最著名的大学校长。他主持或参与了我国近代许多重要的教育活动，如辛亥革命后在他任中华民国第一任教育总长时，召开了全国第一次教育会议，领导制定了“壬子癸丑学制”，一九二二年九月在教育部召集的学制会议上被选为主席，参与和主持了这个一直沿用到全国解放后的“六、三、三制”学制的制定。一九O二年蔡元培与章炳麟等组织“中国教育会”一九一七年他与黄炎培等发起组织“中华职业教育社”。一九一九年北大与南京高师，江苏教育会等发起组织“中华新教育共进社”（后改为中华教育改进社），发刊《新教育》杂志。他支持和参与了留法勤工俭学活动，倡导过“教育独立”运动，参加了非宗教教育的斗争。总之，我国近代教育史上的许多事件，特别是有关教育改革的活动和蔡元培常是分不开的，他为改革旧的封建主义教育，为在我国建立起现代资产阶级的新教育贡献了毕生精力。蔡元培对近代教育发展的一些客观规律，有许多精到的见解，值得我们认真研究。过去对于蔡元培教育思想的分析评阶上存在着一些不正确的观点，今天我们应该按照历史本来的面目，重新评价。一、“教育独立”论一九二二年二月蔡元培发表了《教育独立议》，提出“教育事业，当完全交与教育家，保有独立的资格，毫不受各派政党或各派教会的影响。”使之成为一个“超然”的、学术性韵事业。对于这个观点，论者多指出是资产阶级自由主义超阶级超政治的教育思想，但却较少提及蔡元培在这里积极的主张是什么。我们首先应从蔡元培教育独立思想提出的政治经济背景，他的思想发展过程，从教育独立的内容、办法等方面来分析这个问题。蔡元培在一九二二年初提出教育独立议不是偶然的，“教育独立”做为一种教育思潮早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即一九一六年左右就已经产生了。其内容是很广泛的，其中主要包括有：一、要求教育经费独立，即要求军阀政府划出某项固定收入专充教育经费，不得任意移作他用，二、教育行政独立，要求各省设立专管教育的司，不要附属于政务所之下，由懂得教育专业的人充任，教育总长不能因政局变动而频繁更动，三、教育思想独立，就是要“执一定方针，以营其独立自主之教育，凡一切学理，其子时势进步上所不要者，宁从割弃，而于现实社会所必要者，务须切实施行”．“对于监督官所”，“勿仰承其鼻息”，四，教育“实际家”独立，就是要教育工作者独立的办教育创造经验，“宜遵守学制而不为学制所束缚”，“教授也，管理也，训练也，宜活用方法而不为方法所拘泥”1；五、教育内容独立，要求教科书能自田编辑，自由出版，自由采用，魔止审定制等等。总之一句话就是要教育全面地摆脱封建军阀政府的控制，全面自由的发展新教育。为什么这时会出现这样一个教育独立运动的思潮呢?这是由于辛亥革命后，资产阶级所企望的为发展资本主义腥务的新教育没有能够建立起来。军阀政府控制下的教育，封建复古主义占主要地位。特别是一九一五年袁世凯死后，各派军阀互争北京政权，派系很多，政党纷出，政局动乱、连年混战，百业凋蔽，教育更不待言。从一九一二年蔡元培辞第一任教育总长时起，到一九一六年五年之间，更换了十几任教育总长，教育经费短缺，甚至根本没有（有的省如安徽曾决定停发教育经费以充军费）。这种状况当然引起资产阶级极大的不满。另一方面，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中国民族资本主义有了较快的发展。资本主义经济的发展，就更迫切需要教育来为它服务。教育独立思潮就是在这种政治经济的背景下产生的。它是中国资产阶级和北洋军阀政府作斗争的一种表现形式。一般说来，国宝政权决定着教育的方汁，政策、制度等等，当国家政权与社会生产力发屈相适应的时候，政1朱元善：《教育独立》载《教育杂志》八卷一号。权是促进教育为生产发展服务的力量，但当政府机构成了生产力发展的桎梏的时候，政权就成了这种教育发展的阻力。那么，反映社会新的经济力量、阶级力量和政治力量的教育，就会出现要求摆脱这个政权的控制的倾向，教育独立的思潮就是这个规律的一种反映。它是中国民族资产阶级玫沽经济要求在教育上的反映，井非真正独立或超脱于资声阶级的政治之外。从蔡元培对干教育和政治的关系主张上的变化过程也能充分的看到这一点。辛亥革命前蔡元培组织中国教育会，办爱国学社和爱国女学时同时组织光复会，参加同盟会，他办学的目的是为了宣传革命，培养革命者，根本不存在什么超然于玫党之外而独立的问题。他自己说：本校（指爱国女校）初办时，在满清季年，含有革命性质。”“革命者，即治病之方药也。上海之革命团体，名中国教育会。革命精神所在，无论其为男女，均应提倡，而以教育为根本”。 《在爱国女校之演说》，《蔡元培选集》第49页。 《就任北京大学校长之演说》，《蔡元培选集》第23 《在爱国女校之演说》，《蔡元培选集》第49页。 《就任北京大学校长之演说》，《蔡元培选集》第23页。 《蔡元培选集》第49页。教育上要独立。主张教育脱离宗教，是蔡元培一贯的主张，最初是出于反对封建主义，反对复辟派要把孔教作为国教，把孔孟之道作为国民教育的方针。一九二二年正值全国学生和教育界非基督教教育运动兴起，蔡元培支持这个运动，和这场斗争结合起来，这时提出寓宗教而独立，其意义就不仅是反对封建主义，而且也是反对帝国主义的文化浸略。其次，主张教育脱离政党。当时矛头主要是针对着军阀政权，和代表各帝国主义利益的那些乌七八糟的泥系，是反帝反封建的，是进步的。早在他就任北京大学校长时对学生讲话，开宗明义第一条就是“不当以大学为升官发财的阶梯”，“诸君须抱定宗旨，为学术而来。人法科者，非为作官，入商科者，非为致富”。3这就是过去一般所说蔡元培的超阶级超政治的“为学术而学术”，“为教育而教育”的观点。蔡元培是一个资产阶级教育家，不可能科学地分析建立在不同经济基础上的不同性质教育的本质，但是做为一个教育家他看出了资本主义教育和封建主义教育的原则区别，这就是教育的任务主要是为了培养行政官吏还是主要是培养各种专业人员，专家，技术人材和熟练工人。蔡元培的政治理想，是向往一个带有某些空想成份的发达的资本主义社会。所以在他看来旧的封建的读四书五经培养行政官吏的教育确实是不“学'，无“术”的，因此r也要求彻底改变这种教育的性质，把大学变成“学术”的中心，学生应以研究各门“学术”为天职，而不应该如进太学一样为了做“父母官”。对普通教育蔡元培认为应该“养成完全之人格”4，就是进行体，智，德，美四育，使之能有健康的身体，劳动的知识技能和符合干资本主义社会秩序的思想和道德行为规范。蔡元培能够坚决反对封建教育，要求建立为发展资本主义经济，为近代大工业生产服务的教育是正确的，但是由于唯心主义世界观和中国资产阶级的软弱性，他反对暴力革命，他的教育独立论是和他的教育救国思想联系在一起的，他幻想在不改变政权性质的情况下改变教育的性质，认为只要办好教育，学生学好知识技术就可以解决社会问题，所以反对学生参加政治活动，反对学生运动，称罢课是”自杀政策”，在当时是完全错误的，对一些教育工作者和学生起了消极的影响。总之，教育独立论是蔡元培教育思想的核心，它的出发点是反对封建教育，其目的是要建立起近代资本主义的教育体系．他的一系列的教育主张都是从这个基本的思想出发的。二，“学为基本，术为支干”蔡元培对大中小学的关系认为要办好教育提高教育水平首先要办好大学教育，而“所谓大学者，非仅为多数学生按时授课，造成一毕业生之资格而已电，实以是为共同吁究学术之机关。”5在研究学术的问题上，蔡元培认为“学”应该重于“术”。蔡元培认为“学与术可分为二个名词，学为学理，术为应用。各国大学中所有科目：如工商，如法律，如医学，非但研究学理，并且讲求适用，都是术。纯粹的科学与哲学，就是学。学必借术以应用，术必以学为基本，两者并进始可。”“中国固然耍有好的技师，医生，法官，律师等等。但要在中国养成许多好的技师、医生等，必须有熟练技能而又深通学理的人”，“要是但知练习技术，不去研究学术，或一国中，练习技术的人虽多，研究科学的人很少，那技术也是无源之水，不能会通改进，发展终属有限”6“学术虽关系至为密切，而习之者旨趣不同。文，理学也，虽亦有间接之应用，而治此者以研究真理为目的终身以之，所兼营者不过教授著述之业，不出学理范围。法商医工，术也，直接应用，治此者虽亦可有永久研究之兴趣，而及一程度，不可不服务于社会，转以服务时之所经验，促其术之进步。与治学之极深研几，不相伴也。鄙人初意，以学为基本J术为支干，不可不求其相应。”7这就是说蔡元培承认理论和实际应用是不可分离的，就先后而言“不论那种学问，都是先育术后有学”8但在理论和实际应用之间蔡元培是重理论研究的。从这个观点出发他认为学艺之间也应有所分工。”治‘学'者可谓之‘大学'，治‘术'者可谓之‘高等专门学校'，两者有性质之别，而不必仅有年限与程度之差。” 《蔡元培选集》第66页。《蔡元培选集》第184页。 《读周春肚君大学改制之商榷》，引自蔡尚思《蔡元培学术思想传记》第219页 《蔡元培选集》第167 《蔡元培选集》第66页。《蔡元培选集》第184页。 《读周春肚君大学改制之商榷》，引自蔡尚思《蔡元培学术思想传记》第219页 《蔡元培选集》第167页。 《读周春肚君大学改制之商榷》，引自蔡尚思《蔡元培学术思想传记》第219页 《蔡元培选集》第23页。《蔡元培选集》第149页。蔡元培的这些观点在反映科学发展的客观规律上当然并不完全正确，他对于学校任务的划分电未必精当。但是蔡元培在学习和科学研究上却提出了一个重要的问题，就是要重视理论的学习和研究，特别是蔡元培所说的“纯粹的科学”的瞬究。事实上人们对客观世界的认识有着无穷的未知数，许多研究和发现一时尚不能为人所掌握，不清楚或不完全清楚它在人门当前的实践活动中起什么作用，但是这种研究是极端必要的，没有这个研究就不能在科学发展上达到重大的突破。蔡元培的这些主张也是很有针对性的，他反对当时重术轻学的恶劣学风，同时这时也正是社成实用主义教育思想在中国泛滥之时，蔡元培虽然电推崇它，但是他坚持不让这种实用主义观点浸入高等教育，是正确的，应该说是有远见的。对于基础教育和专业教育，蔡元培重基础知识和基本理论的教育。他说：“普通教育和职业教青，显有分别：职业教育好象一所房屋，内分教室寝室等，有备别的用处，普通教育则象一所房屋的地基，有了地基，便可把楼台亭阁等，建筑起来。”“可是我们耍起盏房子时，必得先求地基坚实，若起初不留意，等到高屋将成，才发见地基不稳，才想设法补救，已经来不及了。”“若在中小学内，并没有建筑好基础，等到自悟不够时，再要补习起来，那就很不容易了。”11为了加强基础教育，蔡元培在一九二二年一月发表的对《全国教育联合会所议决之学制系统草案评》一文中提出他不赞成中学文理分辩，理由是分开来会降低中学基础教育的程度，又认为三三制中的高中设职业和师范的科目已有专业的趋向，那么普通教育的初中只有三年，教学时间不足，程度会太低，主张中学采用四二制。他对手当时风行的中学选科制也持不同意见。一九二一年他说：“现在的学校多实行选科制，但这种制度只能行之于高等以上的学校，并且学生只有相对的选择，无绝对的选择，除必修科以外的科学，才有选泽权”，而且所选学科还须要致员认定，“普通教育不能行选科制，只可采用选种精神。”12这些都是他重视和要求加强基础教育的表现。蔡元培在专业教育中也重视比较宽厚的基本理论和基础知识的学习，他认为文科须要理科的基础知识，理科不可不兼习文科如哲学等等，所以他在北京大学废止文理法等科别，而改为学系制，这些意见都是正确的。这里应该提及的是蔡元培重视基础知识的学习，也重视系统科学的研究，但是他在一些地方介绍和推荐杜威实用主义的“做中学”，他叫“即工即学主义”，否定教科书、教师的系统讲授和系统知识的传授又怎样理解呢?这是一个矛盾，这个矛盾是否可从两个方面来分沂。一方面蔡元培反对旧的呆读死记，不顾儿童个性发展，脱离生活脱离实际的教育，把这种实用主义的教育作为一种新的教育方法来推荐这在他《新旧教育之歧点》这篇讲话中可以看出，另一方面蔡元培是对着小学或成人的补习教育而言，属于资产阶级所谓义务教育或社会教育的范围。对于劳动人民及其子女只要求能掌握一些生产技能所必须的片断知识，能够创造利润又不惊扰主人的安宁就可以了，这是蔡元培资产阶级立场的表现。基于上述观点，蔡元培所理想的学制就是小学，中学和中等专业学校、专科大学和大各有侧重，有显然的阶级性和阶段性，较为符合当时教育发展的实际。三、囊括大典，网罗众家、兼容并收蔡元培认为：“大学者囊括大典网罗众京之学府也”13。”无论何等学派，苟其言之成理，持之有故，尚不达自己淘汰之命运者，虽彼此相反，而悉听其自由发展”14，“此思想自由之通则，而大学之所以为大也”15。这是蔡元培办大学的基奉方针。“囊括大典”重点在对待古今中外，大学既为研究学术之地，凡古今中外有名的学派，思想、著作都应收集研究。蔡元培很注意学校图书馆的建设。他对北大学生说；他要“筹集款项，多购新书，将来典藉满架，自可旁稽博采，无虞缺乏矣。”16“网罗众家”重点在广收人才并且能恰当的任用。蔡元培认为人才至为难得，不能求全责备，“若求全责备，则学校殆难成立”17在北京大学蔡元培确实做到了不拘一格用人材。在当时的教员中有二十几岁的青年如胡适、粱漱溟等，也有白发老翁，有鼓吹新思潮的李大钊，陈独秀、鲁迅等人，也有旧学深沉的王国维，刘师培等，“教员中有拖长辫而持复辟论者，以其所授为英国文学，与政治无涉，则听之。”18对于不称职的教员，那怕是外国使馆介绍，英国公使亲自来“谈判”反对解聘的外籍教员，电同样让他走开，这种坚持原则用人唯才的态度是难能可贵的。对于学术观点蔡元培反对“数千年学术专制之积习”，“一道同风之旧见”19，主张思想自由兼容并收。对于这个观点，虽然蔡元培用“万物并育而不相害，道并行而不相悖”来形容，但是蔡元培并不完全是个客观主义者，他支持新思潮，称之为来势勇猛的冲决旧日习惯的洪水，他反对对新思潮的匝制，主张“舍湮法用导法，让他自由发展，定是有利无害的”20。他不同意旧派主张，提出“旧派对付新派的好方法”就是让他自由发展。至于不同的学术观点蔡元培认为只要言之成理、持之有故魁可以存在，如果是错误的当然会自然淘汰。这里面含有争鸣之意，不过更多强调的是各自的自由发展。对学生来说可以不以一家之见为是，能够在教师不同的学汲观点中有所选择。学生也可以展开自由的科学研究。蔡元培这样一个办学方针根据是什么呢：他说是依“思想自由之通则”。“自由”这是资产阶级革命旗帜“自由、平等、博爱”的第一条。归根结底是要摆脱封建经济的桎梏，自由地发展资本主义经济，使农民脱离对土地的依附而成为自由的劳动力，生产上的自由竞争等等，需要有一个思想上的解放，这就是蔡元培所说的：“思想自由之通则”。所以蔡元培以囊括大典，网罗众京，兼容井收的方针来反对封建的文化专制主义，是正确的，也是卓有成效的。北大之所以在“五四”运动时期能够成为全国著名的高等学校，新文化运动的摇篮，“五四”运动的首义者．马克思主义的最早的传播地，和蔡元培的这个办学方针是分不开的。这在某些方面也是符合科学发展的客观规律的，如不以人废言，对12《蔡元培选集》第117页。13、14、15、16、17《蔡元培选集》第67页、79页、67页、25页、79页。18、19、20《蔡元培选集》第79页、67页、114页。政治问题和学术问题要区别开来，允许和鼓励不同学派的发展等等，对促进科学发展起着积极的作用。但是蔡元培所讲的“思想自由之通则”是资产阶级的“通则”，带有资产阶级无政府主义的倾向。“言之有理，持之有故”并不是鉴别真理的标准，在这个借口之下资产阶级的各种乌七八槽的东西都可以自由泛滥。蔡元培自己就认为哲学唯心论和唯物论可以并行无害“若相反而实相成”21。宇宙论之乐天派与厌世观也可以并存等等。在北大有反孔孟之道的，也有宣扬孔孟之道的，李大钊讲唯物史观，胡适就讲实用主义，这种资产阶圾的自由比，同样阻碍科学的发展。当然蔡元培的思想自由，“学术自由”也有一条资产阶级的政治界线，在这个线内是可以的，超出就不能允许了。例如蔡元培出自“思想自由之通则”在北大可以宣传，研究马克思主义的革命道理，但是学生参加革命运动，他就认为学生行动越轨而坚决反对。蔡元培是反对阶级和阶级斗争学说，反对暴力革命的，大革命失败后他参与了国民党的清党反对共产党，可是一九二九年蔡元培却为李季的《马克思降》作序，他说：“研究马克思，不必即与中国共产党发生关系，且研究与盲从不同，研究马克思，不必即信仰马克思。”一九三三年他和叶公绰、陶行知、李公朴等人发起纪念马克思逝世五十周年，在《缘起》中说：“同人等今基于纯正之研究学术立场上，发起纪念马克思逝世五十周年会”，一以致真挚之敬意于此近代伟大之思想家，同时亦即作研究自由思想自由之首倡，并打破我国学术界近年来一种思想义和团之壁垒”21《蔡元培选集》第21《蔡元培选集》第67页。22蔡尚思《蔡元培学术思想传记》，第126页。23、24、25、26、27、28《蔡元培选集》第162页、106页、10页、18页。四、科学教育与美感教育蔡元培认为”教育的方面，虽也很多，他的内容，不外乎科学与美术23。”“文化进步的国民，既然实施科学教育，尤要昔及美术教育24。”他在许多地方都谈到了这个问题。蔡元培把各门学科的教育都称之为科学教育，这是“五四”以来科学精神的体现，与封建迷信和蒙昧主义相对立。在科学教育中他很强调自然科学的教育，并且正确的看到自然科学是生产力的一个部分，要富国强兵就要加强科学教育。他认为当前是个培植制造的时代，只有发展科学才能发展培植和制造，只有工农业生产发展了国家才会富强。不过他认为科学的重要，差不多人人都注意了，所以在这方面专门论述比较少，而对于科学教育和美育的关系，以及美术教育谈得很多，大力提倡美育是蔡元培教育思想的一个突出的特点。蔡元培认为美育和科学之间的关系是：“要透彻复杂的真相，应研究科学，要鼓励实行的兴会，应利用美术”25。就是说把美育看成是匣进科学发展的一种思想动力。他认为通过美育可以培养一种超脱于现实的、泯灭人我之差别、幸福之营求、生死利害等等之关系的世界观。没有这样一个世界观或人生观，那么“皿世之幸福，临死而消灭。人而仅仅以临死消灭之幸福为鹄的，则所谓人生者有何等价值乎?”那么“杀身成仁也，舍生取义也，舍己为群也，有何等意义乎?”他认为没有这样一个人生观，就不会有探险之精神、实践创造之志向，如南北极之探险、飞船飞机之制造，“其构造之初，必有若干之试验者供其牺牲，而初不以及身之不及利用而生悔。文学家美术家最高尚之著作，被崇拜或在死后，而初不以及身之不得信用而辍业。”26其次蔡元培认为通过美育可以培养一种高尚的情操，能有远大的抱负，不为“小小的利害”“牺牲主义”，不“放纵卑劣的欲望”27，不会有了几次挫折，就觉得没有希望，颓废下去甚至厌世。第三，蔡元培认为美育可以发展人们的个性，调剂人们的生活，给人以有益的娱乐。他说“常常看见专治科学，不兼涉美术的人，难免有萧索无聊的状态。”思想也易于机械呆板，‘不但对于自己竟无生趣，对子社会毫无爱情，就是对于所治的科学，也不过‘依样画葫芦'，决没有创造精神。”28美育还可以给人以有益的消遣，不致于缺乏正当娱乐而去嫖赌沉溺下去。

蔡元培的这种美育观的哲学基础和美学基础显然是唯心主义的，他受康德二元论的哲学和美学观影响很深。他认为在我门生活的物质世界，即现象世界之外，还存在一个超出时间．空间，因果关系等的一个实体的世界，一种绝对的观念，是世界的本性。要认识这样一个本性最好的途径是美育，因为美感是“介乎现象世界与实体世界之间，而为之津梁。”29在现象世界中由于离合生死祸福利害而产生的爱恶惊惧喜怒悲乐之情一到美术中就除了美感之外都不存在了。如采莲、煮豆本为饮食之事，而一入诗歇，则别成兴趣，火山赤舌、大风破舟可骇可怖之景，一入图画则成为可以欣赏的东西。蔡元培认为通过这些超现实的美感，就可以破除人我之差别、幸福之营求种种现实世界的思想，而达到他所要求培养的世界现、高尚的情操等等．他说：“美术的教育”可以“提起一种超越利害的兴趣，融合一种划分人我的僻见，保持一种永久平和的心境。”30这是一种超阶级超政治的唯心主义的美学现。但是如果我们脱去蔡元培这些唯心主义形而上学的外衣，那么他所沦的美育的作用实际上就是池所要进行的资产阶级的思想道德教育。蔡元培是费产阶级革命民主主义者。中国资产阶级的软弱性不汉表现在对帝国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妥协，而且还在于他们尚未革命成功，就已经看到了外国资本主义社会也并不是那么美妙，依然是“贫富悬绝”，“政潮排荡”，”演资本家与劳动家血战之惨剧”，为了要避免和预防这些问题，孙中山曾提出过毕社会革命与政治革命之功于一役的主张，蔡元培则提出“公民道德教育”，“世界观教育，”通过这些教育达到既无人我之别，亦无幸福之求。那么阶级斗争当然电就不复存在了。作为一个资产阶级革命民主主义者，蔡元培热切希望中国能实现工业化，现代化，他要求培养的人能够具有创业的大志，具有冒险精神和坚忍不拔的事业心。同时他反对封建的腐朽的糜烂的旧道德习气，提倡不嫖不赌不娶妾，不钻营利禄，不吸烟，喝酒等新的道德风尚，这就是立足于现实社会蔡元培大力提倡美育的目的。他在北京大学组织“进德会”就是以这些为内容，他在北大还组织许多课外活动小轧如书法研究会，画法研究会等提倡美育。在他任“大学院院长”期间设国立音乐学校于上海，增设国立艺术学校于杭州，请音乐家肖友梅和画家林凤眠为校长，极力提倡美育。蔡元培重科学教育，把美育视为发展科学的一种思想动力是有道理的，美育可以起到培养世界观，情操、发展个性，娱乐生活等作用，而且它是艺术，是人们所喜闻乐见的，是潜移默化的，应该是教育的一个重要方面。我们所要插弃的是他的唯心主义和形而上学的美学观，而要吸取他的有益的方面。一谈美育就疑心是资产阶级的东西显然是错误的。五、 “尚自然”，“展个性”一九一八年蔡元培发表了一个著名的讲话《新教育与旧教育之吱点》，提出旧教育以养成科名仕宦之材为目的，所以科举考什么就强制学生学什么，自然现象，社会状况，虽为儿童亟欲了解者，以其于应试无关，均不得设为教科。“是教育者预定一目的，而强受教者以就之，故不问其性质之动静，资禀之锐钝，而教之止有一法，能者奖之，不能者罚之。如吾人之处置无机物然，石之凸者平之，铁之臆者煅之，如花匠编松柏为鹤鹿焉，如技者教狗马以舞蹈焉”。而“新教育则否，在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