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世博记忆及绿色遗产

上海的世博记忆及绿色遗产

从2010年5月1日到2010年10月31日，历时半年的上海世博会成功举行，其创造了世博历史上的多项纪录，比如7300万的参观人数、246个参展国和组织数目等，可以用精彩、难忘、成功来形容，显示了中国举国体制的优势。本届世博会第一次以关注城市为主题，口号是“城市，让生活更美好”。在“后世博”时代，世博会究竟给上海留下了什么，已经成为最引人思考的问题。在2011年初举行的上海“两会”上，如何承继世博遗产成为与会代表、委员们议政的焦点。绿色世博总动员在世博筹备期间，上海就承诺献给世界一场真正绿色的世博会。为此，上海在环境治理、新能源技术运用等诸多方面进行了不懈的努力。作为环境管理的独特亮点，上海早在2003年就成立了环境保护和环境建设协调推进委员会，这是一个高层次的、跨部门的机构，以确保执行复杂的、跨部门的环境项目时的权威性和资源流通性。从2000年开始，上海市政府亦启动了“环保三年行动计划”，从2000年至2008年，每年的环保投入均超过了全市GDP的3%，累计总投入达到了2250亿元。世博结束后，这样的环保行动仍将持续，2009～2011年将推进第四轮，总投资820亿元。[1]上海进行了一系列的铁腕治理行动。在产业结构调整方面，严格控制“高能耗、低附加值”的工业项目（如钢铁、混凝土、炼焦、石化、铝、炼铜等行业）新建，加快淘汰重污染企业，2005～2007年间上海淘汰了1500多家污染企业。交通方面，实行最严格的排放标准，加速淘汰污染车辆，据上海统计数据，到2008年，上海市累计淘汰各类高污染机动车辆15万辆以及污染严重的燃油助动车近50万辆。监测数据显示，2003～2008年连续5年环境空气质量优良率高于85%。[2]实行严格的水源保护条例，截至2005年底，黄浦江上游水源保护区内的173家规模化畜禽场已经关闭或搬迁。为了提高城市供水的稳定性，上海市还在既有的水源地基础上，在长江口长兴岛建设了第三个水源地——青草沙水库，主要承担未来上海1000多万市民的供水重任，约占上海饮用水量的50%。城市垃圾方面，上海承诺实现世博园区内建筑垃圾和生活垃圾100%的收集率和50%的利用率。联合国环境规划署还建议上海制订一套废弃物减量化的综合计划，当在未来几十年内实现“零废弃物”的目标。[3]值得一提的是，世博园区开始实施城市污染土壤修复工作，委托上海市环境监测中心和上海市环境科学研究院进行土壤质量调查和监测。土壤修复计划从2006年12月开始实施直到2008年4月，共收集超过40万个土壤数据，大约33.1万吨污染土壤得到安全处置。如果说上述基于空气、水、土壤等基本要素的环境治理，是为弥补过去的粗放式城市发展所导致的问题，那么世博会对大量新技术、新能源的引进和实践，则是为城市的未来探索绿色方向。上海世博会首次正式提出“低碳世博”的理念。在“低碳、和谐、可持续发展城市”三大主题下，世博园区内实施了太阳能、新能源汽车、智能电网、TD-LTE应用、LED照明工程等多个示范应用项目。世界规模最大的新能源汽车在世博会上示范运行；单体面积3万多平方米的世界最大太阳能屋面在世博主题馆示范运行，总计10.3亿颗LED芯片的世界最集中半导体照明技术在世博园区获得使用。这些节能低碳技术，许多都是世界上尚在示范运行阶段的比较先进的技术，通过世博会的尝试，会加速规模化推广应用的进程。以新能源车为例，世博会之后，为了继续推广新能源车，上海将试行整车分期付款、电池融资租赁、里程消费结算等商业模式，还将推动建设710座以上的充（放）电站、约400个充电桩等配套基础设施。此外，浦东园区的“智能电网综合示范工程”，在世博会结束之后也将继续发挥作用，不仅对中国馆、主题馆在内的永久建筑有效，对世博浦东区域内的新建楼宇，同样可以发挥智能电网的“智能效用”。在低碳节能技术方面，世博会的绿色遗产是最值得期许的。城市格局再定位因为举办世博，上海在环境治理和新能源技术运用方面向前迈进了一大步；同样因为举办世博，上海的城市结构和功能布局经历了重要调整。本届世博会是历史上第一次将会址定在城市中心，这曾经被认为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既往的世博会，比如日本爱知，多选择城市远郊空地，因为易于建设场馆和设施。上海如此迎难而上，其实别有深意。在上海大学社会发展研究中心顾骏教授看来，与那些宏大寓意相比，上海的出发点或许更为务实，“借世博的机会，把卢湾和浦东的南部沿江这两个发展薄弱区域改造升级，因为这是上海市区内的两块短板。”占地面积5.28平方公里的世博园区，横跨南黄浦江东西两岸，这里曾坐落着包括江南造船厂、上海钢铁三厂在内的一大批重工业企业。但多年后，这里却逐渐成为上海城市发展的软肋，房屋低矮，设施落后，粉尘、噪音等污染严重。由于集聚了央企以及大量棚户居民，利益纠葛不清，动迁之难可想而知，任何纯商业介入都面临着成本畸高的巨大风险。2009年4月29日，中央首次以国务院文件形式，为上海建设“国际金融中心”和“国际航运中心”定调。而被传统工业盘踞的黄浦江南面的滨江沿线正是这一产业升级的关键，也成为上海现代蓝图上最后的暗疮。如果没有世博会这样的国家工程推动，没有国家利益的合理性，数万人、数十家企业的成功动迁是难以想象的。世博结束后，园区将统一规划为现代的休闲商业地块，黄浦江沿线则彻底完成景观改造。由于世博对于交通的需求，上海新建了虹桥交通枢纽，将航空港、京沪高铁，城际铁路、地铁轨道、磁悬浮交通工具汇集于一处，并以此为驱动力，带动大虹桥商务区的建设。在上海主政者的算盘中，未来上海的发展将以世博园区为支点，大虹桥和浦东各据两端的杠杆结构。这样，一场世博会实际上重新奠定了上海城市未来的发展格局。同样因为世博会，近十年来上海一系列的基础设施和配套工程建设高歌猛进，“上海把十年甚至20年内的基础设施投资，一下子用完了。”上海财经大学世博经济研究院院长、上海市政府商业决策咨询专家陈信康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说。至世博会前后，上海高速公路通车里程达到767公里；中心城与黄浦江形成4座大桥和12条隧道的越江道路体系。轨道交通方面，上海凭借13条地铁，总长度已超过420公里的规模，成为继纽约、伦敦后世界上第三个地铁里程超过400公里的城市。耗资超过115亿元的虹桥机场2号航站楼正式启用，虹桥、浦东两个机场总计超过7000万人次的年旅客吞吐量，使得上海机场一跃成为世界级枢纽机场。水陆空三线并进，“世博会使上海提前20年完成了交通现代化”，这都将深深影响上海未来的城市发展。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上海世博会第一次设置了最佳城市实践区，全球80个城市案例在这里以最直接、最通俗的方式集中展示，与公众分享它们在宜居家园、可持续的城市化、历史遗产的保护和利用以及科技创新等领域的实践。与国家馆的城市主题更宏观，更注重历史、文化的广度相比，城市馆则提供了更具体、更直接的活生生案例和经验，直接表达出未来城市生活的趋势，与城市建设、发展的现实契合度更高。国际展览局有意沿用这一创意。从下一届起，在每五年举办一次的综合类世博会上均将设立主题性城市最佳实践区，为世界城市发展提供更多具体可行的城市范例。在城市实践区，几乎可以找到当今中国城市所有疑难杂症的解决方案，比如城市拥堵问题，德国不来梅案例馆带来公共交通拼车工程，大大提高私家车的利用率。市民的手机芯片内将预设密码，通过简单呼叫，“拼车志愿者”就会驾车到就近的上车站点停靠等候拼车的市民。而在中小型城市，丹麦欧登塞也提供了蓝图——用自行车取代汽车，城市修建更多更宽的自行车道，让自行车出行比汽车更便捷，大部分人就会选择自行车出行。来自印度艾哈迈达巴德的案例，则展示城市如何依靠巴士快速交通，它具有轨道交通大容量和快速服务的特点，乘坐巴士的人们将通过专用道出行，不会遭遇堵车。快速公交系统的造价往往只有轨道交通的1/10，试运营往往只需一周左右的时间，而且一般不需要财政补贴。城市最基本的居住问题，沙特阿拉伯麦加米纳帐篷城，展示如何在4平方公里的范围内解决300万人的居住特例。帐篷布采用特殊材料，可以防火、挡风、防腐蚀、防滑，使用寿命长达25年。而西班牙马德里公共廉租屋的创新试验，则是以竹屋形态，通过城市改建和住房保障项目，改善生活质量，增添城市活力的努力。德国汉堡新馆是一座奇特的建筑，不需要空调和暖气，却能四季保持室内25℃左右的恒温，建筑所消耗的外部能源只有普通房屋的10%。此外，中国四川成都的活水公园是一座以水保护为主题的城市生态景观公园，它对社区和公共空间的雨水和污水进行有效收集，通过生物自净功能进行水的处理和循环利用，向人们展示被污染的水体在自然界由“浊”变“清”、由“死”变“活”的过程。香港案例馆则为观众呈现了智能卡普及后的城市生活——未来，人们或许只要在钱包里放上一张卡片，就可以完成社会生活中的许多事情，无需再在各种出入口花上许多时间排队等候。这些直观而又凝聚着国际经验的城市实践，吸引了中国太多的城市管理者和专业人士的眼光，许多精彩之作已经被不少城市当成了可资借鉴的“教材”，包括为上海各区县正在制定的“十二五”发展规划所借鉴。黄浦区专门做了一项分规划来延伸实践区的建筑格局和社区，利用老城遗产，衔接新城发展。民意之变，成就城市之变世博会刚落幕之际，上海世博局研究中心主任季路德接到了一项新任务——进行“世博遗产”的总结工作。他认为：“更重要的，还是世博会留下丰富的精神遗产，这更值得我们去发掘、总结。”季路德认为，世博会的精神遗产至少表现在三个方面：其一是领导者和政府管理部门的以人为本的理念、服务民众的理念、创新的体制、系统管理体制和危机公关的意识等。其二是全面素质的提高，更多青少年了解了世界和未来城市的发展方向，志愿者的责任和奉献精神等。其三是社会精英、企业家等的社会责任感，比如环保、低碳理念的推广。[4]中国持续经年的高速城市化进程，留下了千城一律的弊病。本届以城市为主题的世博会，将人类对于城市发展的思考与成果集中展现在国人眼前，对于城市建设的主导者而言，明晰差距，了然得失，更有学习的模范，可谓动力倍增。而更值得期许的是数千万中国观众，他们来自各地，是社会和城市的真正主人，如果说在过去的城市化进程中，他们作为沉默的大多数，往往缺乏自主的参与，那么世博会无疑是一次现代城市意识的集体启蒙：原来城市也可以鸟语花香，也可以闲庭信步，还可以零碳……这场城市精神的启蒙，催生着民众对中国城市现状的不满和对更好城市的向往，这种不满或向往，都将有意无意地呈现对城市管理者的压力。就在世博会刚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