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韩两国文化的互动关系及其影响-以儒学（儒教）为例

中韩两国文化的互动关系及其影响以儒学（儒教）为例

自古以来，韩国文化就在中国文化的绝对影响之下。儒家文化是中国传统文化的主体，也是韩国传统文化的主体。我们往常所说的、与西方文化完全异趣的东方文化，也是以东亚各国（中国、韩国、日本、越南等）所共有的儒学文化为其代表的。在共同形成东方文化上，中韩两国文化事实上存在着互动关系并影响着整个东亚文化的发展。一儒家文化传入韩国，大致与汉字的传入是同步的，其时甚远。根据韩国著名学者柳承国先生在《韩国儒学史》中的划分，儒学传入韩国的过程大致分四个阶段：一、三国时代传入的汉代五经思想。二、统一新罗和高丽前期传入的隋唐文学的儒教思想。三、高丽末叶·李朝初期传入的朱子思想，此代表宋代的性理学，对近世的学术文化思想起了划分时代的影响。四、朝鲜后半期传入的实学思想。从这种划分可以看出，韩国儒学的发展，在总趋势上，是随着中国儒学的发展而动的。三国时代，可以说是韩国传统文化体系形成的时代。诚如柳承国先生所说：“综观整个三国时代，三国各为自己部族生长与发展，而吸收中国文化活用了中国文化，发挥了统治的自主性。在此必须留意的是，不只是思想方面的接受，而且包括了法制、教育、制度、田制、兵制等全盘社会制度都接受，移植了中国文化体系。”（《韩国儒学史》第11页）三国之后的王氏高丽王朝，虽崇信佛教，但对儒学也同样重视。儒、佛两家大多表里并立，保持密切之关系。佛教只是作为来世生活的信仰，而儒学则视为现世伦理政治的实践。高丽太祖开国，便很注意教育，创立学院，聚六部生徒教授，作为培养官吏的机构。显宗以后，虽官学有衰，但侍中崔冲，仍号召后进接受教育，并分设九斋收容弟子。九斋分别教授《周易》、《尚书》、《毛诗》、《三礼》、《三传》。时称崔冲为“海东孔子”。当时名儒聚徒教授者，还有郑培杰、卢旦等十一人，与崔冲号称十二徒。睿宗时，官学再度复兴，扩充国学，设置七斋：《周易》曰丽译，《尚书》曰待聘，《毛诗》曰经德，《周礼》曰求仁，《戴礼》曰服膺，《春秋》曰养正，武学曰讲艺。自第一至第六为儒学斋。仁宗时，更奖励儒学，仿唐制设立六学，其中国学、大学、四门学皆置博士、助教，分经教授诸生。规定《孝经》、《论语》为必修，限修一年。其他各经分修，《尚书》、《公羊传》、《谷梁传》各修一年半。《周易》、《毛诗》、《周礼》、《仪礼》各修二年。《礼记》、《春秋左传》各修三年。仁宗五年（1127）正式设立乡学。宋宣和年间，徐竞出使高丽，曾概述高丽儒学盛况：比者使人到彼，询知临川阁藏书至万卷，又有清燕阁，亦实以经、史、子、集四部之书，立国子监，而选择儒官甚备。新敞黉舍，颇遵太学书月季考之制，次第诸生。上而朝列官吏，闲威仪而足采，下而闾阎陋巷间，经馆书舍，三俩相望。其民子弟未婚者，则群居而从师受经，既稍长，则择友各以其类，讲习于寺观，下逮卒伍童稚从乡先生学。乌呼盛哉！（《宣和幸使高丽图话》卷20《儒学》）韩国儒学的鼎盛，是在高丽之后的李朝。高丽末李朝初，中国的朱子学（性理学）传入韩国。忠烈王十五（1298）年，安珦自元大都携带回朱熹的《四书集注》，不久白颐又自大都修程朱理学回国。忠宣王时，国学改称“咸均馆”，其名乃出自《周礼、春官、大司乐》“掌成均之示以建国之学政”之义。高丽末郑梦周兼任成均馆学官，开始在明伦堂讲程朱理学，所以，韩国儒学史上推郑梦周为“东方理学之祖”。李朝史学家南金陵撰《高丽名臣传》，仿《宋史》体例，立《道学传》，以郑梦周为冠首，并说：“我朝诸儒得以寻绎渊原，典章文物，沿溯乎洛、闽、洙、泗者，其功大矣。丽史著之列传，今表而出之，立以为道学之传者，所以正前史之谬也。”（《高丽名臣传、道学》）自郑梦周之后，性理学逐渐传播，终于发展成为李朝五百余年的正统学术文化体系。它的影响的某些方面，至今不衰。对朱子学的推广和普及作出重大贡献的是有“海东尧舜”之称的李世宗。世宗继太宗之后设铸字所，铸铜活字数十万，大量印书。儒学书籍广泛流传各地后，又置集贤殿，集名儒十二讲经论学，号为玉堂学士，先后命撰《孝行录》、《五礼仪》、《礼记谚解》、《春秋经传集解》等书，并辑录古今忠臣孝子烈女，作《三纲行实图》，弘扬儒学伦理。从此，儒家伦理深入人心，成为韩民族的行为规范。至十六世纪，终于出现了朝鲜性理学的黄金时期。期间，涌现了许多伟大的性理学家，尤以徐敬德、李愰、李珥为最重要。有“海东朱子”之称的李滉退溪先生，全面继承和发展了中国朱子的思想体系，在宋元明朱子学派中，无出其右者。他的学说，越出韩国国界，给日本的朱子学者以重大影响。可以说，李退溪是韩国儒学史上有世界性影响的第一位伟大儒者。在经过韩国儒者发展了的朱子学的支配下，李朝之学术界五百年间，很少人敢唱异调。朱子学作为李朝的建国理念和学术文化思想体系，使朝鲜上至国家政治，下至民俗民风，变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小中华”。在性理学的理论上，韩国儒者在理、气、性、情关系问题上，人心道心关系问题上以及人性异同、礼学等问题上，远比中国朱子学讨论的更为深入和细致。至十八世纪，朱子学的一统局面，始有所动摇。这就是实学的兴起。所谓实学，亦即经世致用之学，由不满性理学空谈的学风，转而致力于利用厚生的研究。其代表者为李晬光、韩百廉、李瀷、丁若镛、安鼎福等。韩国之实学，根据柳承国先生的概括，有以下五个牲：一是对实用的关心，二是批判的精神，三是实证的方法，四是开放的态度，五是主体的立场。（参见《韩国儒学史》165页）从这五点看，韩国之实学，乃是受中国清初经世致用思潮的影响而产生的。以后，接受清朝文物的北论派学者，如洪大容、朴趾源、李德懋、柳得恭、朴齐家等，皆主张促进社会产业技术的导人商业贸易活动的利用论，遂将实学推向了高潮。二综观儒学在朝鲜的发展过程，大体上可以这样说，作为韩国传统文化主体的儒学，大致与中国儒学发展的过程是相适应的。即朝鲜儒学的发展，也大体上经历了中国儒学同样的发展过程。勿庸讳言，朝鲜儒学的主导方面，是以中国儒学为标准的。但这并非说明，朝鲜儒学是毫无改造地接受中国影响的。朝鲜儒学在接受、发展过程中，结合本民族的情况，而形成了自己的特点，反过头来又推动了中国儒学的发展。应该承认，王氏高丽之前，朝鲜是接受儒学文化、模仿中国制度的阶段。至李朝后期，情况则完全不同，由于李退溪、李珥等人发展了中国的性理学说，朝鲜儒学也给中国以相当之影响。试举几例，以明此点：1920年左右，中国北京尚德女子大学曾重刊李退溪的重要著作《圣学十图》，梁启超曾赋诗给李退溪的思想以很高的评价，其诗曰：巍巍李夫子，继开一古今；十图传理诀，百世昭人心。云谷琴书间，濂洛风月寻；声教三百载，万国乃同钦。中华民国第二代总统黎元洪在该书重刊时，也曾写道：中华之所以异于夷狄，人类之所以异于禽兽。黎显然把李退溪的著作作为文明异于野蛮，人类异于禽兽的重要标志。被李退溪敬若神明的、对其思想有巨大影响的宋代真德秀编辑的《心经》，据中国著名学者钱穆先生的考证，现在中国所存有者乃是朝鲜版本。赖此版本，中国学者才可能更好地研究李退溪的思想渊源及派别属性。中华民国二十六年，《丛书集成初编》刊印了朝鲜著名北论学派朴齐家的著作《贞蕤类稿》，此书在中国学界广泛传播。以上几例，说明李朝儒学对中国的确有影响之处。若谈到现在的儒学研究，中韩两国学者的互动关系则更为明显。下举两例，以明此点：一是关于退溪学的研究。李退溪思想，是中国朱子学在国外的一个重要分支。但由于历史的原因，解放后的中国学者很少有人知道退溪其人。但自第七届国际退溪学会议后，在韩国国际退溪学会的推动下，中国涌现了一大批退溪学的研究者。每年的国际退溪学会议，都有中国大陆学者参加。两年一次的国际退溪学会论文评奖活动，大陆学者已成为主要竞争对象。退溪的著作，先是有人民大学张立文教授的《退溪书节要》出版，继而有四川大学贾顺先教授主编的《退溪全书今注今译》出版。此书，与韩国将退溪全部著作译成现代韩语，几乎同时完成。可以说，对退溪思想的研究，在中国已经形成一种不大不小的热潮，退溪的著作，将在更大的范围内被人们重视，并予以研究。二是关于实学的研究。中国古有实学一词，但不是对某一时代的学术思潮的专称。韩国实学一词，则是对十八世纪经世致用思潮的专称。中国对明末清初与理学相对立的学术思潮，有的称谓经世致用思潮，有的称谓早期启蒙思潮等等。近十几年来，随着中韩儒学研究成果的不断交流，从韩国学术史上借用了“实学”一词，用以概括明末清初的学术思想。这一借用，已获得了大多数学者的认同。中国实学的研究著作，包括大部头的《明清实学思潮史》、《明清实学简史》业已出版。在韩国实学研究会的推动下，中国也成立了实学研究会，并着手与韩国、日本搞联合研究。总之，中韩两国文化同源，自古即有“东方君子之国”、“礼仪之邦”的美称。两国人民在几千年的友好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