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谈辛亥革命时期的洪秀全

也谈辛亥革命时期的洪秀全

在中国第一个档案馆中发现的清宫要塞地图引起了中国学术界的关注。它在研究太平军北伐历史方面发挥了良好的作用。在这批档案中,有一件所谓洪秀全、杨秀清、罗亚旺致京都海甸村保福寺刘六、刘七、刘八等人的信,据档案馆同志介绍说:“从书信内容和时间考察,是可信的”(见《文物》1980年第2期),因此一开始就为大家所注意,有的同志写文章还作了引用。然而笔者对这个信件却一直存有疑问。前不久趁查阅档案之机,顺便亲睹了这件档案,经反复阅读,不仅旧疑未消,反而又产生更多的疑问。为了便于说明问题,兹将这封信原文抄录如下:致书京都海甸保福寺居住刘六刘七刘八弟得知:因前者五月初间有投书到得杨城,书内言及情愿投降我孤等驾下,愿效犬马微劳。俟秋后禾田已收,收买粮草充足,俟大兵到都困城之时,以备兵马食用。再是日率领合族子侄并家长铺伙,预先混入城内,以为内应.另外,又荐举三家,乃:住上清河桥米住前八家村徐住后八家村龚五此三家并合族人等家长铺伙,足有千人,情愿是日抡本裕、丰益二仓,并抢本处居民铺户,以为进见。我孤见书,欣然大快。想我等皆有天命之分,今方有汝等兄弟前来相投,愿为内应,大事可成也。今特致回书,吾等大兵不久到京,汝等速宜准备团练,以备接应。再,办事许要机密,不可泄露。如事成之日,愿与汝兄弟等共分天下,决不误矣。书不尽言,凛之慎之,天之幸也。七月初二日书今天要想弄清这封信出现的来胧去脉,恐怕是很困难的。只能就这个信件本身,结合太平天国历史实际和有关典章制度作些粗略考证:一、这个信件的书写不合乎太平天国的文字制度。大家知道,由于太平天国在政治上实行着森严的等级规定,因此反映在文书制度上,其等级规定也是极为严格的。天王洪秀全颁行的文书称“诏书”,东王杨秀清所行文书为“诰谕”,当时作为检点的罗大纲所行文书应叫“扎谕”。由于三人政治地位的不同,再加上文书制度的严格规定,他们绝对不可能联名致书刘六等人的。事实上,在已发现的太平天国的历史文献资料中,类似这种情况是没有见过的。此外,信中洪秀全称“我孤等”,也违背了他的诏旨规定。因为洪秀全早在《永安封五王诏》中就明确宣布:“众兵将呼称朕为主则止”(《太平天国文书汇编》,第36页)。所以自此以后,洪秀全在诏书中称自己为“朕”,从不称“孤”。太平天国在文体上还有许多规定,凡当讳的字定要避之。如《贬直隶省为罪隶省诏》规定:“天下万国朕无二,京亦无二,天京而外,皆不得潜称京”(《太平天国文书汇编》第41页)。由此可知,在太平天国文书中绝对不可能将北京称为“京都”的。信中说率领“合族子侄并家长铺伙,予先混入城内,以为内应”。其实太平天国是不许称“子”的,“唯上帝方可称其民为子也”(《太平天国典制考》,上册,第180页),洪秀全等只能称“兄弟姊妹”或“新兄弟新姊妹”。“家长”一词在太平天国文书中也是不可能出现的,因为洪秀全视天下万国为一家,而“天下一家”之主只能是洪秀全,他是不会承认别的什么“家长”的。太平天国对于愿拜上帝参加革命的群众,一般称“投”、“从”或“归顺”,而不说“投降”。“投降”二字只用于清方将领、伪官吏以及绅董商人和太平军中投敌者。这从洪秀全发的诏书和杨秀清所发的诰谕中即可证明。由此,也就初步发现了这个信件是伪造的蛛丝马迹来。二、罗大纲联名致信刘六等人,其情更为可疑。不仅罗大纲与洪秀全联名行文是制度规定所不允许的(当然杨秀清与洪秀全联名行文也是不允许的),就是按该信所说,“五月初间有投书到得扬城”这回事是真的,那也与罗大纲无关。因为此时罗大纲正受“命守镇江”(《贼情汇篡》,《太平天国》(三),第6页)。自林凤祥率军出征北上后,扬州军务实由“曾立昌代之”(同前书,第52页),所以能够参与此事的应为曾立昌而不是罗大纲。再说,《李开芳又供》就明确说:“洪秀全、杨秀清、石达开商量事情,大纲是指挥不能商量,我们也不能商量”(《清代档案史料丛编》第五辑,第167页)。由此可知,罗大纲是不可能参与这类重要机密大事的。三、在信中,洪秀全对刘六等人许以“事成之日,愿与汝兄弟等共分天下”一事,被介绍档案的同志解释为“这是旧式农民革命联络队伍的一种手法”(见《文物》,1980年第2期)。其实,这点正是这个伪造的信件的又一个重要破绽。诚然,太平天国革命也属旧式农民革命,殊不知它又与旧式农民革命有着许多不同的特点,其中最大的不同,就是它借用西方基督教某些教义为其革命斗争服务。特别是洪秀全还通过编造宗教神话的手法,把自己神化为“天父第二子”,是“亲承上帝明命,为天下万国真主”,因此“天下地下万国尽是天父子女,皆是天王兵马”(《太平天国文书汇编》第300——301页)。由此可知,在这种宗教思想指导下,当时洪秀全、杨秀清根本不可能提出“共分天下”的。因为一个自称万国真主,是根本不可能与区区“顺民”谈什么“共分天下”的;否则,那就不可思议的。事实上,李秀成就曾说过,当洋人提出要与洪秀全“平分地土”时,洪秀全坚决表示“不肯”(见《李秀成自述》)。所以说,把“共分下天”说成是“旧式农民革命联络队伍的一种手法”的解释,是不符合太平天国的历史实际的。四、既然这个信件已经落到京城巡防处之手,如果信是真的话,京城巡防处定会采取果断行动,就近将刘六等人一网打尽。而在京城发生这样一个牵涉千人大案,不仅会哄动北京,各地也会有所风闻的。同时,在京城巡防处档案中,也一定会保存审理此案的档案材料的,还会有不少私人记载流传。然而,事实上不惟公私文件书藉中不见记载,在京城巡防处档案中也见不到一件有关审理此案的档案材料,而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