歌德生平与创作

生平和创作约翰•沃尔夫冈•歌德(1749—1832)是德国最伟大的诗人、作家和思想家。恩格斯称之为“天才的诗人”。海涅称他是“世界的一面镜子”。1749年8月28日，歌德出生于法兰克福一个学术和艺术氛围极为浓郁的中产阶级家庭。他从小精力旺盛，感情丰富敏感。法国古典主义文学曾对早年的歌德产生影响。同时他也对自然与社会知识具有多方面的兴趣。青年时期曾在莱比锡大学和斯特拉斯堡大学先后学过法律与哲学，受到荷兰哲学家斯宾诺莎唯物主义思想的影响。但他始终爱好文学艺术，写下了《野玫瑰》等一系列充满青春活力和生活气息的优美抒情诗。1775年以前是歌德的早年文学创作时期。1770年8月，他结识了“狂飚突进”运动的理论家赫尔德及其他青年朋友，在赫尔德的影响下，他开始学习莎士比亚的戏剧和民间文学。莎士比亚作品所体现的时代精神和一扫陈规旧习的清新风格，民歌中奔放不羁的情感和自由灵活的形式，给了年轻的歌德以深刻启迪。70年代初德国“狂飚突进”运动的出现，使他对生活狂放不羁的激情转化成为早期创作的艺术理想：讴歌激情、崇尚自由，反对思想和艺术上的束缚与桎梏。正是在这种艺术理想的指导下，歌德以他强劲有力的创作成果投入了这一运动，并成为“狂飚突进”时期文学的主要代表。他的剧作《葛兹•冯•伯利欣根》(1773)被认为是德国第一部现实主义历史剧。作品突出了铁手骑士葛兹在反抗皇帝和领主、谴责暴虐的封建统治中所表现出的渴望自由解放的思想情怀，是年轻作家“通过戏剧的形式向一个叛逆者表示哀悼和敬意”的杰作。书信体小说《少年维特之烦恼》(1774)是歌德根据本人亲身经历的爱情体验和友人的事件而写成的。作品一出版，“搅动了每个胸怀着无名的骚乱和渴望的不满”的青年。小说通过青年维特与少女绿蒂爱情悲剧的描写，深刻地体现了德国“狂飚突进，，运动时期的时代精神和德国资产阶级的特点。主人公维特是18世纪德国新兴市民阶级青年知识分子的形象。他虽然没有改造现实社会的雄心壮志，却追求美好的理想，要求个性解放，幻想纯洁的爱情。他有才华，有能力，希望能够有所作为，但死气沉沉的现实却不容许他越雷池一步。在令人窒息的环境中，处处受到压抑和侮辱。维特是觉醒了的一代青年的代表人物，他有着浓厚的市民阶级道德自尊心。维特一方面接触到专横傲慢的贵族圈子，另一方面又过着闭塞狭隘的小市民生活，这使维特产生了对环境深深的厌恶。在与环境的冲突中，他深深体验到自己的软弱无力，面对强大顽固的封建力量，他毫无反抗之力。维特看不到自己的前途，自杀成了他唯一的出路。他的自杀在一定意义上表明了青年歌德对改变当时德国的一种绝望心情。维特的悲剧有力地暴露了德国封建社会腐朽的等级偏见和生活环境的鄙陋庸俗。但维特所追求的生活目标和采取的反抗方式又是消极的，表现了德国新兴的资产阶级对现实生活无能为力的软弱性和妥协性。小说情感充溢细腻，哀婉缠绵，写法上接近感伤主义。但它不是单纯地写个人感情，而是通过主人公的内心感受表达与鄙俗社会格格不入的情怀。维特的思想和命运，曾引起了当时具有反抗意识的青年的共鸣，出现了“维特热”。但小说消极影响也较大。对此，后来歌德曾有过告诫。他的以神话为题材的抒情长诗《普罗米修斯(1773—1774),通过对天神宙斯统治宇宙权威的否定，表达了向人间暴君宣战的思想。作品中反抗与叛逆精神十分强烈。歌德早年的生活与创作实践表明，此时他是以追求个性自由、反对一切束缚为基础，以澎湃奔突的狂放激情为性格特征和美学特征的。这种激情是与他的天性、旺盛的求知欲、时代气氛乃至向莎士比亚戏剧和民间文学学习分不开的。他的狂放激情和自由意识与当时死气沉沉、等级森严的德国社会形成了巨大的矛盾。因此，他的作品就有了强大的艺术冲击力。1775至1794年是歌德的第二个创作时期，当时，他脱离了狂飚突进运动。1775年秋，歌德应魏玛公爵邀请，来到魏玛公国，从此开始了他在这个小公国担任要职的10年政治生活，史称“魏玛十年”。他官至首相，渴求工作，热衷改良时弊。歌德曾把自己从事实际工作看成是在“熟练人生”。然而，在庸俗鄙陋的现实环境中，他孜孜不倦从事实际工作的结果，实则却使自己落入与现实妥协、为封建王朝服务的境地。但也要看到，正是在这种熟练人生的实际工作中，使得他早年所形成的以个性自由为核心、狂放激情为特征的人生理想发生了动摇，促使一种追求“客观性”和富于理性意味的新的美学理想和艺术理想的形成。此时他所创作的一些为数不多但十分精美的诗篇，像《猎人的晚歌》、《流浪的夜歌》、《水上精灵之歌》、《伊尔美瑙》等，“自然”不再是纯粹的人的心情的反映，“已经形成了依据自己的权利而存在的某种东西”。在《魔王》、《渔夫》等谣曲中，“大自然表达了无意识力量的形象化”，“《柔情的胜利》甚至讽刺了他自己的《维特》曾经帮助提倡过的伤感情调。”这样，在他从政后期所写的作品中，已大大缩减了早期诗作的激情，流露出宁静、安详、克制的韵味。1786年秋，他怀着失望和苦闷的心情，改名换姓，不辞而别逃往意大利。意大利浓郁的古典文化气氛与他正在形成的新的文艺理想极为合拍。他研究意大利古代和文艺复兴时期的文化遗迹，研究自然科学，并在这里接受了当时著名的美学家温克尔曼(1717—1768)的美学观点，认为古代艺术体现了淳朴、静穆、和谐之美，是真正的艺术理想。同时，他还依据自己的人生阅历，认为在对解放的要求和对克制的需要之间必须进行细致的调解工作。这一切使他放弃了狂飚式的幻想。青年时代排斥客观、崇尚自我的个人激情，已开始让位于淳朴的、现实的，古典主义”——人道主义理想了。在这两年里，歌德重新焕发了创作活力，陆续完成了早在魏玛从政时已着手写作的一些作品，还写成了一些新作。剧本《哀格蒙特》(1775—1787)虽然仍部分地保留着歌德在，狂飚突进”运动时期的战斗激情，但反抗精神已明显下降。主人公哀格蒙特试图以'勤恳工作，安分守己'的温和手段来实现人民的解放，既是歌德政治上妥协思想的体现，也是他此时逐渐开始形成的淳朴、宁静、和谐和富于理性的美学观的体现。在剧本《在陶里斯的伊菲革尼亚》(1775—1789)中，女主人公伊菲革尼亚成了歌德笔下“完美人性”的体现者，此剧从结构到语言标志着歌德创作风格和思想意识的转变。1788年6月歌德重返魏玛后，除担任魏玛艺术和科学总监等职外，把主要精力放在文艺创作和自然科学研究上。1789年完成了始于意大利的剧作《塔索》。作品进一步表现了他的通过自我克制和与现实妥协来解决社会问题的思想。在此期间，歌德还用诗体写成了一些学术性的著作。在这些著作中，他承认事物的发展变化，但却不承认质的突变。1789年法国大革命的爆发，使歌德在激情与理性、变化与转化、理想与现实的多重矛盾中，显示出了政治上的两重性。歌德起初欢呼这场革命。但随着革命的深入，他却转向憎恨革命、诋毁革命了。这是因为，法国大革命的深入发展，愈来愈与歌德此时主张的“合乎自然、和平的发展、进化'的社会理想和主张淳朴、宁静、克制、和谐的艺术理想发生了矛盾。1794年7月，歌德在耶拿结识了席勒，两人取得了，意想不到的一致”。从此开始了相互合作的10年(1794—1805)，开创了德国古典文学的繁荣时期，这也是歌德文学创作的第三阶段。他们合作写诗，共同创办杂志，办魏玛歌剧院。二人的创作实践和艺术理论都主张以古代希腊罗马文艺为楷模，贯彻自由和人道精神，艺术上强调古典主义。1796年，两人共写了上千首批评性的《警句》。同时，两人还竞相写歌谣，1797年在文学史上被认为是歌谣年。歌德在这10年间，相继写成了长篇小说《威廉•迈斯特》的上卷《威廉•迈斯特的学习时代》(1796)、叙事长诗《赫尔曼与窦绿苔》(1797)以及《浮士德》第一部(1806)等作品。《赫尔曼与窦绿苔》可以看成是歌德此时期政治思想、生活理想和艺术理想的总结。作者通过法国大革命中一对青年男女爱情故事的描绘，不仅要在“叙事的坩埚中”分离出“纯人性的存在”，而且还用田园牧歌式恬静安适的场景来反对资产阶级革命所带来的混乱和灾难。该作采用古典牧歌体写成，艺术上闲适、舒缓、平和的风格取代了早年创作中澎湃的激情。19世纪之后，歌德的社会理想、人生理想和艺术理想再一次走向深化，开始了他第四阶段的创作。歌德研究空想社会主义思想家的著作，研究东方的文学与哲学，与众多思想家艺术家密切交往。这一切，使歌德的艺术视野突破了德国的狭隘世界，更多地关注全欧洲乃至全世界的变化。并提出了“世界文学的时代已快来临”的思想。晚年的歌德，丰富的人生阅历和睿智的眼光，使其对宇宙、人生的探索和对理想的追求更加深入，创作向哲理化的深度开掘。此时作品的主旨，转向了人与世界、灵与肉、成与毁以及事物发展的本质和规律的思考。作家在稳重中透露出浓郁的探索追求的激情，在明澈恬淡中表现出聪明的智慧之光。这期间，歌德埋头写作，先后完成了长篇小说《亲和力》(1809)；自传性作品《诗与真》(1811—1814)、《意大利游记》(1816—1817)；诗集《西东合集》(1819)；组诗《中德四季晨昏杂咏》(1827)；小说《威廉•迈斯特》的第二部《威廉•迈斯特的漫游时代》(1829)和《浮士德》第二部(1832)。在这些作品中，充满了哲理性，展示了作家对于人生、历史、时代诸多关系和真谛的辩证思索。《威廉•迈斯特》是歌德的仅次于《浮士德》的一部巨著，被认为是一部教育小说。其中第一部《学习时代》描写了一个有理想的青年如何在不利的社会环境中取得发展。第二部《漫游时代》副标题“节制”概括了全书的要旨，是作者乌托邦式社会理想和教育主张的表达。小说表面情节较为松散，但内部却有着一种隐藏的精神发展上的联系。特别是与《浮士德》相比，主人公都是在不断追求中发展的形象，都是向往更广阔的天地和更高理想境界的追求者。第一部侧重于表现现实，第二部则更多运用象征和寓意来表达作者的理想。虽然其总体成就不如《浮士德》，但探索人与世界的关系，探讨人的发展的创作目的，二者是较为一致的。歌德在文学上的成就是多方面的，而诗歌则是“放在歌德金字塔顶端的花束”。歌德从8岁开始写诗，70年间，创作诗歌数量达2 500篇以上。按体裁划分，歌德一生创作了大量的抒情诗、叙事诗、歌谣以及诗剧等。歌德的全部诗歌均来自于现实生活。他诗歌的基本主题包括：1.歌颂爱情。歌德一生中经历了多次恋爱事件，因此，爱情的体验成为其诗歌创作的一个重要源泉。此类著名作品包括抒情诗《五月之歌》、《欢会和离别》、《新的爱，新的生活》、《给白琳德》、《湖上》、《清晨的悲叹》、《泪中的安慰》、《无休止的爱》、《爱欲三部曲》等；这些赞美爱情的诗篇，是与他热爱生活的情感紧密联系在一起的。2.歌颂自然。他的赞美自然的诗作常常把自然与爱融合成一体，体现了浓郁的“泛神论”思想。《野地的小玫瑰》、《冬日游哈尔茨山》、《水上精灵之歌》、《迷娘》、《渔夫》等，既表现了自然界的魔力与魅力，也探索了人与自然、爱与自然的关系。表现了神灵交往，与宇宙合一的情怀。3.对封建统治阶级表示不满和反抗。《普罗米修斯》表达了“狂飚突进”时期歌德蔑视既存一切秩序的激情。《漫游者的暴风雨之歌》、《戛尼梅特》、《穆罕默德之歌》以及叙事长诗《列那狐》（1794）都显示出了诗人充满斗志和不屈意志的坚强力量。4.对世界、人生、历史和现实的哲理性思索。例如抒情诗《人类的界限》、《神性》等，探索生活的意义与哲理；组诗《威尼斯铭语》103首，表达了他对时事、对世界的看法；《西东合集》中的抒情诗与哲理诗，表达的是诗人对于时代、历史的观察，对生命演化的探索。主题是一切都在变化，在消逝，在新生。组诗《中德四季晨昏杂咏》，更是充满了深刻的智慧和哲理。歌德的诗歌艺术在不断的发展变化中也显示出了斑斓的色彩和形式上的多样性。青年时代在莱比锡时，他的诗歌体现出了罗可可的华丽风格。向民歌学习后，他用自由体诗的形式表达他狂飚式的激情。到魏玛之后，随着生活与思想的变化，诗歌也趋于平静，对自然与人生的深入观察代替了热情的歌颂。特别是晚年的诗作，更是明澈的智慧和纯净的抒情的完美融合，具有极高的思想价值和审美价值。歌德诗歌的形式极其多样化。除向民歌学习外，他曾从古希腊诗人品达的颂歌，古罗马诗人普罗珀尔提乌斯的悲歌，意大利诗人但丁的三联韵体诗，彼特拉克的十四行诗中吸取营养。他甚至学习过波斯、阿拉伯乃至中国的诗歌。因此，他运用和发展了自古希腊以来的各种诗体，使其诗歌艺术取得了极高的成就。1832年3月22日，歌德逝世。歌德一生为德国和世界文学的发展作出了巨大的贡献。从其创作的思想成就来看，作为资本主义上升时期的伟大思想家与文学家，他所关注的目标和中心点始终是人，包括人的激情、本性，以及人与现实生活和人与世界的关系。他的人道主义和个性完善思想，深刻地体现了当时德国人的主要特征，从而与现实不断地发生冲突。正是这些主题在他不同时期文学作品中的依次出现，显示了他思想的不断深化和艺术追求的不断变化。他的思想历程与欧洲文艺复兴以来资产阶级思想发展历程也具有某种相似性。他早年尊重个性自由，崇尚激情，与人文主义者的思想较为一致；在创作中期，他崇尚古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