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前时代的技术》

读《史前时代的技术》

近几十年来，苏联和外国科学家收集了大量价值较高的材料，但这些材料的理和义解释与补充性仍需进行探讨。C.A.薛苗諾夫的新书“史前时代的技术”是作者多年来在这方面苦心鉆研的成果。这本书是由一个很簡短的导言和下列四章所組成:(1)研究的方法;(2)石;(3)骨;(4)工具发展过程中的一般規律。应該提到的是书中那些精美的插图,它們使本书的資料易于为外行人所接近。作者在本书的开端就引用了馬克思所提出的关于人类生产工具发展史的需要的著名論点,也卽工艺学在闡明人类借以維持生活的生产过程这一点上所起的作用的历史,以及因而产生的人类社会关系和精神槪念的历史。当然,C.A.薛苗諾夫从这个論点出发进行他的研究,幷不是一种偶然的巧合。他运用他自己的一套方法研究了大量的考古学資料,借以确定原始工具和器物的效用和目的,幷且从而为馬克思的槪念提供了具体的意义和新的內容。很久以来,考古学家們就在努力解决如何确定原始工具的效用这一个老問題。他們的尝試的最大部分,如果不是根据一些很有趣的然而在本貭上却属于非专业性的实驗,就是根据把原始工具和現代人的工具或近代一些文化落后的民族的工具所作的比較。不足为奇的是,从这种实驗和推論所得到的結論必然只能是一些似是而非的假設和臆測。薛苗諾夫幷不否认这些臆測和覌察的一部分具有某种限度的科学价値,可是他在自己的研究中开辟了一条在本貭上可以說是全新的道路。他找到了絕对客覌的,或者用他自己的話来說,有关史前的生产中一般工具的地位和作用的实証性的証据。这些資料“对于我們对原始人的认識,他的双手和手指的体貭构造,他的工作方法和技巧,他的运用右手的起源等等,是一种不可少的貢献“。(第13頁)C.A.薛苗諾夫所苦心完成的研究方法是根据这样一个事实而来:原始工具本身都带有“肉眼能見的和显微性的”使用伤痕,这些伤痕“可以根据工具的明确效用和为工具所相适合的人的动作,来解释工具形制的多样性”。(第7頁)工具和其他物件上所留的伤痕曾經常常引起外国(E.拉鉄特,G.摩地叶等等)和苏联考古学家們(Н.П.梯柯諾夫,П.П.叶菲明柯,Г.А,邦赤奥斯莫洛夫斯基,M.B.伏耶沃德茨基,r.r.雷姆林,Б.А.雷巴柯夫，М.П.格里亚兹諾夫)的注意,幷且在这一方面早己有了相当多的著作。可是C.A.薛苗諾夫是根据一个广泛而有系統的实驗室和实驗性的研究計划,对工具和器物的伤痕进行全面和彻底硏究的第一人。他把伤痕分成下列两大类:(L)使用伤痕,这种伤痕能够确定工具的使用对象的材料和工具的使用方法;(2)工具制作过程中的伤痕,这种伤痕能确定在制造某一物件时所用的工具以及制造該物件的方法。确定原始工具的效用的最重要和最关鍵性的因素已被証明是显微性的綫状使用伤痕。这些綫状使用伤痕表明了动作的方向和工具与被加工的物件之間的相对位置,使我們得以“复制劳动的运动学”(第9頁),而这劳动的运动学又进而使我們得以确定工具的实际目的。如同C.A.薛苗諾夫的实驗室研究表明,“不同形制的工具可以用之于同一的目的,相反地,相似形制的工具也可以有不同的目的”(第113頁)。因此应該表揚作者的是他已經克服了用死板的器型分类法来确定原始工具的效用和目的的缺点。薛苗諾夫所完成的广泛的研究包括品种极为丰富的各种工具。作者細心研究了几百种几乎是用原始人所知道的所有一切石料制成的工具。他以同一方法,研究了切刴用的工具,修整器和其他迄今尙未被好好研究过的器物。在从事他的研究的同时,C.A.薛苗諾夫还化了不少工夫来研究各种不同的石和骨由于自然因素所引起的性能和外形变化,以便区分自然因素所造成的伤痕和使用造成的伤痕。假如沒有一些复杂和多样的实驗室設备——单眼和双眼的显微鏡、显微立体摄影設备以及各色各样的輔助仪器,象这样一个詳尽透彻的研究是不可能进行的。C.A.薛苗諾夫的实驗室还找到了事先处理工具的外表以及便于研究的新方法。因为燧石和其他若干种石头的不能透光,要想在显微鏡下的散光中覌察用这类石头所制成的工具的外表是很困难的。为了克服这种困难,就在要研究的工具的外表敷上很薄的一层墨汁或顏料,或者利用一种特殊的眞空噴射器噴上銀、銅、鉻和其他金属。一作者先就他在实驗室里苦心完成的方法作了一个詳細的报道,接着就叙述他的研究的程序和主要成果。第二章討論的是石制工具;第三章討論的是骨制工具。这两章包含了本书最重要的資料。C.A.薛苗諾夫的研究成果使他能对我們原有的关于各种石和骨工具的效用和它們在史前工业中的作用的槪念,提出許多本貭上的修改。下面举出一些例子。按照为一般所接受的L.費爱弗尔和其他考古学家們的意見,由于它的独特的形制,大家都以为末端刮削器是一种普遍应用而非专用的工具。C.A.薛苗諾夫的研究却表明末端刮削器只供刮削和进一步加工处理兽皮之用。这一点从下面这个事实得到証明:刮削器的正面沒有任何使用伤痕而且使用伤痕只出現于刮削器的刀片的最边緣和背面的下部。假如刮削器曾被用于割切其他各种材料的話,使用伤痕当然会在刀片两面的两边出現。C.A.薛苗諾夫很成功地单純从效用这一观点出发,探求出下列各种工具的区別:鎌、斧和磷、各种不同的刀用于鉋平、切肉、收割、等等),以卵石和石片所制成的用来碾磨顏料或当作磨料以及其他用途的各种工具。他在不同情况下闡明了或者揭露了其他多种石制和骨制的工具和器物(鄂尔比亚的打磨用骨器等等)的效用。薛苗諾夫不但指出制作工具的工艺学和工具的外形在本貭上的变化以及这种变化与一些次要的变化之間的差別,还批判了許多考古学家的慣于把工具制作中的任何微細变化和工具外形的任何改变当作一种进步的現象,从而很不必要地把技术发展的分期問題弄得复杂起来。他反对許多苏联和外国考古学家們的过份估高了梭魯特式技术。他指出后者“絲毫都沒有标誌出一个明确的发展阶段……更談不上是一种部落的特征……只不过是可能曾經为任何旧石器时代晚期的人类利用过的一种技术,任何时刻只要实际需要或者被加工的材料的性貭需要这种技术……从技术覌点而言,这个方法只不过是从敲击三稜形石片的方法蛻化而来……而后者在本貭上可以說是旧石器时代晚期的最高成就。”(第80頁)同样地,C.A.薛苗諾夫指出把馬格德林工具尺寸的縮小看成必然是一个退步的跡象的槪念是如何沒有根据。对馬格德林工具的精心研究表明了那个时代的細石器技术不但具有明确的进步性,幷且因而获得工具制作上的重大新技术,如“制作任何长度的直边尖头器和小刀,以及在石工具上达到可能达到的最高鋒利程度”(第83頁)薛苗諾夫的研究对考古学上理論性問題的解决提供了許多宝貴的資料。举一个例說,他指出技术进步的一般发展往往受到特殊的地方性条件的种种影响。他特別注意地貭条件的影响,因为它决定某种类型的石头和动物的存在,而这些石头和动物的存在又影响工具制作的技术和工具的外形。因此薛苗諾夫很正确地批判了C。H.查米亚特宁在研究亚洲的石工具的起源时,低估了所用材料的貭地的重要性。本书的材料对苏联考古学家們久爭不决的关于原始工具与狩猎和采集之間的关系的問題,起了很大的澄淸作用。薛苗諾夫的研究表明,从一开始石工具就和狩猎有关,幷且和后者平行发展。旧石器时代的早期出現了先用分裂法和割切法后来又用鉋平法(莫斯特时代)来对兽骨加工。在旧石器时代的晚期,骨工具的制作和骨在实际需要上的应用有大量的增加。在他看来,“石器时代或者应該改称为石和骨器时代”。(第21頁)随着工具的发展,人科(Hominidae)的体貭也表現了进步。C.A.薛苗諾夫对基克科巴(Kiik-Koba)所发現的工具的分析使他得到一个和Г.А.邦赤奥斯莫洛夫斯基的結論頗不相同的結論。薛苗諾夫认为基克科巴人的手虽然那么巨大幷且和兽爪相似,,却具有和其他尼安德人的手相似的活动能力和感觉性能。薛苗諾夫要求讀者注意象工具和人类器官之間的区別(就技术覌点而言)那样一个有趣的問題。这种区別在工具所用材料的較为坚硬和工具的专門化及較严格的几何形外形上,表現得很淸楚。在他的专論的第四章,作者根据苏联和外国的考古学家們以及他自己的研究,提出一个原始工具的发展的大綱。他首先強調“在工具协助下完成的劳动的主要程序的目的是改变一个自然物件的外形或自然状态。”(第228頁),接着列举了他所认为在原始工具的发展中表現出来的六大傾向:(1)减少工具的刀片的尖銳角度;(2)減少磨擦因素;(3)增加載重力:(4)增加运动的速度;(5)器物的专門化;(6)节省材料。在列举原始工具发展过程中的一般規律时,薛苗諾夫得到这样一个結論:旧石器时代工具发展中的主要的技术性的进步和通常所承认的早期历史的分期恰相符合,卽旧石器时代早期和晚期,中石器时代和新石器时代。他指出在工具的使用过程中,工具发展的不同阶段和制作工具的工艺学的发展阶段(切刴,切削,劈裂等等)完全恰相符合,而后者又进而証明了制作工具的工艺学和使用工具的技术之間所存在的內在关系。C.A.薛苗諾夫以相当的篇幅討論了中石器时代的技术。这种技术产生了一种对任何冲击具有不可比拟地強大的抗力的工具,使社会从必須居留于有燧石矿藏的地区这一个桎梏中解放出来。細石器技术的一直延續到金属的被开始采用,幷不是一种偶然的巧合。如果我們回想起人类在中石器时代发明了弓和石、幷且使狗变成家畜,就很淸楚地可以看到这一个时代在生产力发展史上的重要性。打磨——看起来是一种特殊的技术成就——“揭开了人类发展中的新时代”。由于它,人类才能够利用品种最繁多的火山岩。打磨过的石斧使热带和温带的林区出現农耕和木椿住所的建筑。新石器时代产生了穿孔技术,这个技术的前途也很伟大。C.A.薛苗諾夫指出在新石器时代里“当作工具的主要原料的石头,社会把它的性能发揮到最高的效用”(第235頁),所以石工具的发展在这个时代的末尾达到了最高峯。工具的更进一步趋于完美,需要一种新的和較好的基本材料,而这材料要等到人类开始提炼和加工金属时才出現。可是我們认为作者沒有充分考虑到下列这两点:使用者的技术和經驗对原始工具的演进的影响(和在原始羣中,人的体力发展的影响)以及材料的性能被利用的程度。П.П.叶菲明柯写道“燧石加工技术的复杂化和完备化,虽然儿世纪来一直受着材料本身的有用性能的限制……而这技术的复杂化和完备化却决定着石工具制作的发展的整个性貭。”甚至象本文对C.A.薛苗諾夫的著作所作那样草率的观察,也足以表明这本书对于解决考古学所面对的許多問題以及对一般的理論性結論的探求,可能会有很大的帮助。作者所提的一些資料使讀者能对原始工具的发展趋向得出一些結論。有如馬克思在致巴·瓦·安年科夫的信中所指出,(譯者按:此信見于两卷集“馬克思恩格斯文选”,第二卷,第442—443頁,莫斯科外国文书籍出版局出版,1954。)原始工具发展的特征——正象一般生产力发展的特征一样——在于工具制作的技术和技艺都是世代相传。新的一代在使用从祖先那里得来的技术和知識时,創造了新的工具幷有所改进,同时也为后代开辟了継續改进的道路。薛苗諾夫举了一些例子說明技术发展中某些基本原則的持續不变;如斧(与时間因素相联系,材料的抗力的分布),打磨用具(在一个很小的加工范围施以很大的压力的原則),以及其他工具。C.A.薛苗諾夫的研究証实了这个論点:原始工具发展的規律及其重要阶段的划分,不以人們的愿望和意識而轉移。它們也証明了从旧石器时代早期一直到新石器时代这一个发展的总的进步和进化性。薛苗諾夫的研究还証实了馬列主义的一个論点:任何工具——包括原始工具——的发展原因幷不在于外界的条件或工具的本身,而是由于生产的发展产生了更新的社会需要,而社会需要又要求有更新的工具。由于这个道理对骨加工的需要产生了凿刀和制作凿刀的技术;对木材加工的需要产生了斧和制作斧的技术;挖掘陷穽和窖穴住所等的需要,产生了骨鋤等等。薛苗諾夫所获得的資料証实了馬克思的一个槪念:从一开始,劳动工具就是人作为一个社会的成員的工具,它們具有一种社会的意和性貭,而且它們的发展幷不是遵循生物学的規律而是遵循着社会的規律而发展的。C.A:薛苗諾夫提出了关于原始时代人类劳动的生产率的一些有趣意見。根据他的实驗,他认为当时劳动的生产率幷不象根据一些偶然的人类学資料所假設的那样低。他举出一个例子来証明这一点:事先不曾受过任何石斧使用技术的訓練的人可以使用石斧在二十分钟之內砍倒一棵直径二十五公分的樅树。C.A.薛苗諾夫的研究証实在原始社会里人与人之間关系的社会性貭这一点上也具有很大的理論性意义。如同作者所指出,“对于早期工具的效用的精密确定,可以帮助我們建立工业的明确的各个部門的存在”。(第12頁)把后,者集合起来,就产生一个相当复杂的劳动活动和职責的制度,而原始的人們,为了不挨餓,不管他們是否如此愿望,他們也必須每天担任这些活动和职責。利用工具,以共同协作的方式来完成这些职責,必然会产生在本貭上是新的生产关系和其他社会关系,幷且随着这些关系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