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笔译理念

翻译硕士专业学位（MTI）与专业笔译理念姚锦清2007年，国务院学位委员会批准北京大学等15所高校开展翻译硕士专业学位（MTI）教育试点工作，首届MTI学生是2008春季招收的，现在已经毕业。迄今，全国开设MTI学位的高校已增加到40所，要说声势浩大也不为过。一个新的学位的诞生和确立，的确不是一件小事。不夸张地说，MTI学位的设置，本来就应当成为中国翻译教学和翻译人才培养的一个里程碑。然而，作为一个新生事物，MTI学位试行3年多来，并非没有问题。比如，生源问题，很多考生报考MTI是出于一个奇怪的误解：MTI比常规硕士生入学要求低，容易录取；定位问题：考生的误解在很大程度上来源于MTI的定位不清，虽然在《翻译硕士专业学位设置方案》和《关于〈翻译硕士专业学位设置方案〉的说明》等相关文件中，都提出了“培养高层次、应用型高级翻译专门人才”这个定位，但什么是“高层次、应用型高级翻译专门人才”？如何培养这样的人才？特别是，从学科定位上讲，MTI究竟是一门有待系统发展的新的学科，还是传统翻译教学的延续或改良？这些问题是否都已明确无误？还有教学方面的问题，例如课程设置、培养方向，以及师资、教材等，可以说都还处于混沌不清或空白的状态。不言而喻，上面所说的教学方面的问题也都与学科定位不清有关，或者说与教学理念不明确有关。一个新的学位要在实践层面得到成功，必须有新的理念：课程设置和培养方向要依据新的理念，教材编写要以新的理念为指导，教师更需要在教学实践中时时处处体现新的理念。如果在理念上还是因循守旧，认为MTI就是传统翻译教学的延续，只不过以前更偏重理论或研究，现在更偏重实践了，因此教材照搬，师资照旧，课程不变或基本不变，给学生增加一些练习机会就是MTI,甚至练习的内容和方式也不需要变，那么这个学位何新之有，又有什么发展前途？要阐明MTI教育的基本理念，可能首先要回答两个问题：一、为什么要设立MTI学位（Why）？二、MTI教育究竟是什么（What）？“为什么”的问题主要涉及两个层面，一是时代的变化。当今全球化的信息时代特性加速了翻译的职业化进程，而中国的日益国际化又推动了职业化的翻译行业和规范化的翻译市场的形成与发展。另一个是教学和研究层面。国内传统的教育体系是把翻译教学附属于外语教学的，翻译从来不是一门独立的学科，翻译训练从来不是职业导向的；而在翻译研究领域，一直采取的是不分门类的“全科式”方法，运用适合文学翻译的原则和方法来研究一切文本的翻译。我们无须藏拙，不妨来正视一下当今中国译界面临的问题：社会上，翻译市场仍处于杂乱无章、毫无规范的状态，大多数翻译公司或机构在生产着大量“四不像”的译文，马路上“非人类语言”式的英文翻译随处可见；校园里，花费数年培养出来的外语/翻译专业学生大多数只停留在纸上谈兵的水平，毕业后无法胜任实际的翻译项目，更遑论成为优秀的职业译员。诸如此类的问题岂能视而不见？应该说，MTI学位就是在这样的背景下应运而生的，就是要来解决这些问题的。那么MTI“是什么”呢？MTI是一个完整的教学体系，是一个系统工程，这个问题远不是一篇文章就能讨论全的。本文仅试图提出MTI教学体系中的一个核心理念，即MTI的教学定位是“专业翻译”（ProfessionalTranslationandInterpretation）,进一步说，MTI中的笔译方向不是小说翻译，更不是诗歌翻译，而是实用文献的翻译，也即我们所说的“专业笔译”（ProfessionalTranslation）0从这个理念出发，我们可以说，MTI并不是传统翻译教学的延续，而是一门新的学科，一门在特定时代背景下由新的交流模式、市场需求和职业发展趋向而催生的应用型学科。下面从三个方面简述专业笔译的特性，求教于方家。一、 专业笔译与文学翻译的区别在国内译界，传统上是把“翻译”看作一个可以涵盖一切翻译而无需再分割的概念的，例如，我们在翻译研究中常见的表述方式是“翻译标准信、达、雅”、“翻译应该充分传达原作的内容和信息”等等。事实上，“翻译”是一个需要划分专业门类的概念，如同医学需要划分“内科”、“外科”、“耳鼻喉科”等一样，翻译也需要划分为口译和笔译（英语中是两个不同的词，因而不会混淆）两个门类，笔译中还要划分“文学翻译”和“专业笔译”两大类，专业笔译还可进而划分为“法律翻译”“金融商务翻译”、“医学翻译”、“工程技术翻译”等。不作这种区分导致的一大误区是：文学翻译与专业笔译的区别仅仅在于所翻译的对象文本不同，文学翻译的原则和方法可以用于一切翻译活动，文学翻译的译者必定可以从事专业笔译工作。笔者认为，文学翻译与专业笔译在本质特性、操作方式、规律、目的、标准等诸多方面都有各自的独特性。不妨再借用其他专业领域的区分来作一个形象的类比，如果说文学翻译是“中医”，那么专业笔译更像是“西医”；如果说文学翻译是“建筑学”，那么专业笔译或许更像“土木工程学”……专业笔译与文学翻译最根本的区别是目的不同。文学翻译的目的主要是审美欣赏，唤起读者的艺术感受；专业笔译的目的则是实现交流，沟通信息。目的的差异决定了两者在其他层面也有很多不同，因此适用于文学翻译的原则和方法并不一定适用于专业笔译。专业笔译有其自身的规律和特点，需要采取不同的策略和方式去处理。首先，文学翻译的标准不适用于专业笔译。我们探讨了很多年的所谓翻译标准，如“信、达、雅”“神似”、“化境”等，其实都是只针对文学翻译，都是以“原文至上”为前提的。就文学翻译而论，这些翻译标准并非全无道理，因为我们假想文学翻译的对象文本都是经典作家的作品，如莎士比亚的《哈姆雷特》或曹雪芹的《红楼梦》。通常，译者都默认原作者的写作水平和思想深度是高于自己的。但是，在专业笔译中，原作者往往只是受雇于发起人的写手，其中甚至不乏业余写手，原文只是信息的载体，并非值得译者顶礼膜拜的对象。译者的主要任务是把原文中发起人所需要传达、接受者希望了解的事实和信息在译文中准确表达出来。评判一篇专业笔译译文优劣的标准不是它对原文的仿真度有多高，而是它在多大程度上实现了各方所期待的译文目的。说得通俗一点，专业笔译是一种服务，能否满足不同顾客的需求就是它的标准。其次，文学翻译和专业笔译的活动网络不同。文学翻译的活动网络较为简单，主要涉及原作者和译者。原作者不可避免地处于中心位置，是权威，是效仿对象。译者则处于边缘位置，努力向原作者靠近，希望能更准确地理解原作者，将其思想内容用最恰当的方式表达出来。至于目标受众，则往往是模糊的、隐性的，不太受重视。然而，专业笔译的活动网络却是另一番景象。首先，该网络涉及的参与者众多，包括发起人、委托人、原作者、译者、目标文本使用者和目标文本接受者等。这些参与者组成了关系错综复杂的网络。其中，译者处于中心地位，其责任是运用各种积极手段来尽量满足各方的需求。而且，目标受众（目标文本使用者、目标文本接受者）在整个网络中地位明确，备受关注，因为他们在很大程度上能决定译文的成败。第三，文学翻译的对象是文学作品，而文学作品的基本特点是用形象来反映现实世界，因此译者在进行翻译时主要采用形象思维。而专业笔译的对象往往是实用性文体，如宣传稿、商业文件、技术手册等，主要是用理性、简洁的语言来传递信息，因此从事专业笔译的译者除了要有扎实的语言功底，更需要以良好的逻辑思辨去理清思路。第四，文学翻译与专业笔译的操作模式也很不同。文学翻译是一种讲求个性、灵感的艺术行为，通常只由个人独立完成，即使在少数情况下会由几人合作，但原则上是排斥合作的。而专业笔译的根本目的是传递信息，并不追求译者或译文的个性。例如，联合国翻译总部并不需要风格突出的译员，相反，它希望译员能严格遵循特定的翻译准则，要求不同的人产出的译文差别不大。由此可见，只要有了明确的指导准则和良好的团队管理，专业笔译适合以多人合作的模式进行。而且随着信息时代的发展，专业笔译的信息量越来越大，涉及的领域越来越多，单靠一人之力断难胜任，因此集体化操作已不仅仅是一种可能，而是必然的趋势。第四，文学翻译是一项需要精雕细琢的工作，其作品的交付时间一般较长，以月或年计算。当发生意外情况不能准时交稿时，若能跟出版社进行良好沟通，可能还有商量的余地。但专业笔译是直接面对市场，十分讲求时效性，因此译文的交付时间往往是以天甚至小时计算的。对于专业笔译译员来说，准时交付是一种最基本的专业精神，没有推托和商量的余地。最后，文学翻译采用的是文学语言，很少会出现专门术语。但专业笔译的对象多为信息量大、内容新且措辞严谨的实用性文体，经常涉及专门术语。因此，术语学terminology）在专业笔译中的运用尤为明显，而且意义重大。例如在世博会文件中需要把上海世博会作为一个专用术语定名（“Expo2010ShanghaiChina”），而不是在同一篇文稿中忽而用“ShanghaiExpo”，忽而用“WorldExpo”，忽而又用“Shanghai2010Expo”。表1可看作是本节阐述的一个小结。表1:文学翻译与专业笔译的区别文学翻译专业笔译翻译标准原文至上（“信达雅”等）译文目的至上（翻译服务标准）参与者关系原作者中心，译者附庸，目标受众模糊译者中心，目标受众明确且备受关注翻译思维形象思维为主逻辑思维为主操作模式个人化再创作集体化项目操作作品交付时间一般较长，弹性较大一般很短，十分强调准时交付术语学一般不要求非常重视二、 专业笔译教学与大学翻译教学的区别所谓“大学翻译教学”，是指国内传统的翻译教学，多数设在大学的外语系下（如“英语系”下的翻译方向）。其教学目的是通过母语-外语互译训练来提高学生的外语能力，翻译课程只是学习外语的辅助性练习或为学习外语服务的专业知识选修课。但“专业笔译教学”并不附庸于外语系，而是独立设在翻译学院。专业笔译教学的目的是培养合格的职业翻译人员，让学生在学习中切实掌握翻译技能，理论上要求学生在毕业时已能较为娴熟地处理实际的翻译项目。由于两者的教学目的有差别，因此其教学模式和训练重点也各有特点。传统的大学翻译教学通常采用封闭式教学模式，教师主要是语言专家，最典型的教学方式就是教师布置翻译作业让学生完成，然后在课堂上对作业进行点评。学生译作的原文来自教师，唯一的读者和评价者也是教师，整个过程只发生在学生与教师之间，跟现实社会或市场没有直接联系，可以说是一种“虚拟”的操作。而专业笔译的学生在毕业后必须面临各种实际任务的挑战，因此在学习期间就必须开始与市场接轨。从事专业笔译教学的教师中需要有具备教学能力的资深职业翻译人员，他们拥有丰富的实践经验，而且通常手头有一定量的市场翻译任务，可以作为实战训练内容分派给学生完成。学生完成的译文经过教师修改和把关，直接面对市场，接受客户的检验。整个模式是开放的，是一种“实际”的操作。在培训重点方面，大学翻译教学和专业笔译教学也各有偏重。大学翻译教学注重培养学生在翻译时的语言准确性，即译文和原文在语言含义上的对应，这很容易让学生认为原文就是既定的，不可更改的。专业笔译教学则不以“与原文对等”为最高标准，而是注重培养学生传递信息的能力，并强调学生要考虑发起者的意图以及目标受众的接受效果。教师还会培养学生保持适度的“怀疑原文意识”，掌握必要的鉴定和编辑原文的能力，即“优化原文”（这个概念暂且不展开讨论）。大学翻译教学注重单一语言现象，教师在授课时往往可以围绕一个字词、意群或句子展开长篇大论。当然，关注翻译的微观层面是有必要的，但仅仅培养学生着眼于细处，会使学生形成“有句无章”的翻译习惯。为了避免出现这个弊端，专业笔译教学除了强调细节外，也十分注重培养学生对篇章整体效果的意识，以及关注语言外的因素（如文化思维、语言惯例、版面格式等）。专业笔译教学十分注重翻译的过程。教师会花大量精力分析并校正学生在翻译过程中的思维方式和逻辑习惯，而不仅仅是对已完成的文本进行优劣点评。这样，学生才能在学习过程中掌握翻译意识（translationsense）、翻译策略（translationstrategy）和翻译解决方案（translationsolution）等专业笔译技能。还有，专业笔译教学强调相关学科知识的积累，有的学科（如医学等）的翻译还必须接受专业培训。大学翻译教学则强调语言（语法）知识，偶尔会强调文化背景，但不注重对相关学科和主题的认知。最后，专业笔译教学要求学生摆脱依赖字典的习惯，着重培养学生自主搜索相关信息的能力和快速自学的能力。不妨以表2作为本节阐述的小结。表2：大学翻译教学与专业笔译教学的区别大学翻译教学专业笔译教学教学单位外语系翻译学院教学目的学习外语学习翻译技能，培养合格的职业翻译人才教学模式封闭式，无偿开放式，有偿训练重点1译文和原文的对应传递信息训练重点3注重结果注重过程训练重点4强调语言(语法)知识强调相关专业知识训练重点5依赖字典查找相关信息训练重点2单一语言现象篇章整体效果，语言外的效果三、 专业笔译的培养目标翻译实践人才是MTI教育的主要培养对象。一个合格的翻译实践人才首先要具有较强的翻译能力(即语言转换和思维转换能力)和翻译意识，能用清晰的思路处理实际的翻译项目，并周全地考虑各方的需求。良好的语言功底和表达能力当然是必要的，但并不如很多人以为的那样有了语言基础就万事俱备了。有人认为，只要双语基础好，不学翻译也能成为翻译人才。笔者不同意这种看法。要做好翻译，不仅需要扎实的语言功底，更需要有良好的语言转换和思维转换能力。有人语言技能不错，但仍做不好翻译，就是缺乏这种转换能力。还有，翻译实践人才需要有很强的学习能力，能在短时间内掌握必要的新知识，也应具备同时驾驭多个不同项目的能力(multipletasks)0而且，翻译行业除了需要能直接从事翻译实践的人才(TranslationPractitioner)，也需要管理人才，包括项目管理(ProjectManager)和行业管理(IndustrialExecutive)人才。称职的项目管理至少需具备三方面的能力：1.丰富的翻译实践经验和对各类翻译任务的全面认识，以及审稿(proofreading)能力，定稿(finalization)能力；2.组织工作能力，包括人才队伍建设和项目进行过程中的行政管理；3.对翻译行业和行业发展有足够认识。行业管理主要指翻译公司的经理和高级管理人员。目前，国内经营翻译公司的人大多是不懂翻译的外行，笔者认为，MTI教育还要扮演翻译行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