匿名传播与昵称治理

匿名传播与昵称治理今年2月4日，国家网信办对外发布《互联网用户账号名称管理规定》(简称“账号十条”)，要求网民在账号名称、头像和简介等注册信息中不得出现违法和不良信息。“账号十条”从今年3月1日起执行，将实行后台实名前台自愿原则。这次选择以昵称作为治理的切入点，存在其特殊考虑。根据CNNIC的数据，截至2014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6.49亿，全年新增3117万人，全世界排名第一。账号本身是中立的，但几亿甚至几十亿的账号之间，不乏混淆视听，甚至从事违法行为的账号。账号乱象已成社会公害对个人而言，昵称无非是简单的标识；但在开放的交互网络空间，昵称却反映了复杂的面貌，以不同形式参与到网络传播之中。过滤非法信息的过程中，昵称在中国至少是一个不可忽略的形象，而昵称的治理则应当基于其反映的深层次的传播规律。从传播学的视角观察，昵称可划入“匿名传播”之列。所谓匿名传播(anonymouscommunications)，是指所传播的信息与传播者身份分离的一种传播方式，或“去身份的传播”。身份去除的方式不一而足，或不提供身份信息，或提供与身份不相关的信息，昵称即为后者。昵称是匿名传播的一种特殊形式，其特殊性在于，一方面真实身份被隐去，另一方面，昵称本身还参与独立的传播过程。很大程度上，匿名传播是网络传播的主要形式。与传统人际传播不同，网络传播呈现出“匿名性”的特点，这是由网络的特性所决定的。在网络中，信息的传播可以实现身份和表达的分离。虽然互联网克服了地域的隔阂，将世界上大多数人都联系在了一起，但是不得不承认，在互联网发展的早期阶段，这种联系仍是单向的联系。网络传播尚无法完整模拟现实情景，很多非语言元素在传播中不可避免地丢失，包括身份在内。互联网在我国发展了20年，匿名成为了一种网络惯例，而昵称也就成为了必需品。昵称的特殊性在于，一方面它参与了“去身份的传播”，另一方面昵称的文本参与另一种独立的普通传播。反观“账号十条”第6条，其调整的昵称主要分为两类：一是基于假身份的传播，二是昵称本身有非法内容。认识到这一点，对两种传播方式应该有不同的治理方案。首先，“去身份传播”可能的社会危害性在于人们可以凭借假身份从事不法活动或者犯罪。对这一问题的解决方案在于重建信息与身份之间的关系。我国“实名制”推出之后，“后台实名、前台自愿”的政策是一个有效的关系重建方案。但是，如何保障匿名传播对社会的有益输出则是一大难题。其次，普通传播的治理只要遵循既有法律之规定，追究违法者相关责任即可。但我们还应看到，匿名给社会也带来了很多益处，比如它有助于社会成员提供有价值的公共信息。受制于社会角色，很多人不愿意说出真相；但一旦隐去姓名，人们就能够免遭社会压力而安心地表达。此外，一些弱势群体也需要匿名来保护自己，在匿名的条件下谈论敏感但对个人重要的话题，比如艾滋病群体。本质上，匿名传播具有道德中立的特点，对匿名传播也不应全盘否认。此外，昵称的治理不应仅考虑到治理效果，还应考量匿名的社会价值和个人权利层面。昵称治理是秩序与权利平衡西方多数国家将“匿名权”视为一种基本人权，而美国甚至以判例形式将其认定为宪法性权利。很大程度上，昵称的治理是秩序与权利平衡的结果。昵称的治理宜形成自律，基于不同平台的特点形成不同的政策。此次“账号十条”的出台，虽然表面看似严厉，但本质上是遵循自律原则的。《规定》第六条虽然提出了八项不准，但实际上这八项并不是新增设的限制，而仅是对既存法律的重申。国家安全、公共利益、民族平等，这些都是《宪法》中的内容，散布谣言，传播淫秽、色情、侮辱、诽谤内容也根据程度不同受《民法》、《刑法》调整。与其说“账号十条”是在网络用户头上新设的法律“大棒”，倒不如说是一次集中性治理的政策性规定。“账号十条”并没有提出实质性的限制，也就没有限缩“前台自愿”原则的范围。其原因在于，除了政策之外，昵称的使用还受到既存法律的调整。此外，“账号十条”的法律效果也不是直接针对网络用户的，而主要是向运营商施加管理义务。第七条义务的落脚点都在于服务提供者改正、暂停使用、注销登记、报告之类。实际上这是对网络平台的管理体制进行了框架式的规定。总而言之，昵称治理需要基于对匿名传播清晰的认识。匿名传播具有一定的社会危害性，但也能为社会创造价值，对其的治理宜有度，宜自律，切忌走极端。此次“账号十条”的出台看似严厉，但本质上只是集中治理的政策信号，具体违法行为的处理还是基于既存法律，并未新设限制，其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