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赫玛尼诺夫与斯克里亚宾的《幻想曲》

拉赫玛尼诺夫与斯克里亚宾的《幻想曲》

在学生时代，拉赫玛尼诺夫非常优秀，但沙瓦诺夫并不喜欢他，他总是对自己和工作表现出不友好的态度。当拉赫玛尼诺夫钢琴家和作曲家的名声在莫斯科日益扩大,萨万诺夫却还是固执地拒绝邀请他与管弦乐队合作演出。作为钢琴家的拉赫玛尼诺夫在学习期间和毕业以后,都公开演出过不同作曲家的各类作品。同时也演出过自己一些最终没有出版的作品:1891年10月17日同列文(И.Левин,1874—1944)演出自己的作品《俄罗斯狂想曲》。除此之外,1892年同大提琴家布兰杜科夫(А.Брандуков,1858—1930)和小提琴家克莱恩(Д.Крейн,1869—1926)演出的《悲歌三重奏》(无作品号)同样在其生前也没出版过。这部一个乐章的三重奏不久前被找到,1945年10月19日由我、茨冈诺夫(Д.Цыганов,1903—1992,苏联著名小提琴家)和席林斯基(С.Ширинский,1903—1974,苏联著名大提琴家)在莫斯科演出。很快,走出音乐学院的拉赫玛尼诺夫完全投入到自己的工作当中,他不再公开演出除了自己作品以外的任何作品。当时我们经常私下里交流,通常在这种聚会中,拉赫玛尼诺夫都会坐下来弹琴。那段时间里我恰好听他弹过许多别人的作品,让我印象颇深的一次是他为我弹奏舒曼的《克莱斯勒偶记》。斯克里亚宾去世以后,拉赫玛尼诺夫演出了一系列纪念音乐会:不止一次和乐队演奏斯克里亚宾的钢琴协奏曲和许多斯克里亚宾的大、小型钢琴作品。最特别的是他演奏的斯克里亚宾《第五奏鸣曲》,他的诠释在很深的程度上,已经非常接近于晚期的斯克里亚宾。尽管总的来说,拉赫玛尼诺夫对斯克里亚宾的作品没有产生过什么太大的共鸣。记得在第一场纪念斯克里亚宾的音乐会前三四天,拉赫玛尼诺夫来我家做客。他说觉得定好的曲目有些少,询问我能够加一些什么曲目进去。我问他知不知道斯克里亚宾的《幻想曲》,他说不知道,我随即拿出乐谱给他看。拉赫玛尼诺夫从头至尾弹了一遍这首斯克里亚宾最难的作品之一,《幻想曲》很长,但他非常喜欢,决定加进自己的演出曲目中。于是,三四天之后,这首《幻想曲》完美地出现在他音乐会的曲目中。显然,拉赫玛尼诺夫对于钢琴演奏艺术的品位不仅仅局限于自己的作品之中。一次他决定与库谢维茨基(Кусевицкий,1874—1951,苏联著名指挥家)合作演出李斯特的《降E大调第一钢琴协奏曲》(这场音乐会上演于1917年3月20日,同年年底拉赫玛尼诺夫永远地告别了自己的祖国)。演出的前两天,拉赫玛尼诺夫和古谢维茨基来到了我家(当时拉赫玛尼诺夫家里只有一架钢琴),我用另一架钢琴为他伴奏,从头至尾弹了一遍后,他显得有些紧张。和平时一样,拉赫玛尼诺夫还是不太习惯公开演奏别人的作品。为了消除这种紧张,结果决定在音乐会的上半场演出他们已经合作过多次的拉赫玛尼诺夫自己的《第三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而下半场演出李斯特《第一钢琴协奏曲》。我为拉赫玛尼诺夫伴奏之后(当时在场的还有阿尔切夫斯基),他开始和我们商议返场曲目。我们提议李斯特的《钟》、一些狂想曲和练习曲,他随即就能在钢琴上完整的弹出,就像专门为此准备过一样。其中只有《侏儒舞》他恰巧没弹过,在钢琴上照谱弹过一次后,于是决定列入返场曲目。最后,那晚的演出,拉赫玛尼诺夫出色地加演了李斯特的《侏儒舞》和《匈牙利狂想曲第十二号》;李斯特的《第一钢琴协奏曲》弹得完美无缺、非常精彩,而他自己的《第三钢琴协奏曲》这一次却出奇的平淡,似乎是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李斯特协奏曲的演奏中。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不久,拉赫玛尼诺夫演出了一场为战争殉难者募捐的音乐会。这次演出在莫斯科大剧院举行,演奏的是柴科夫斯基《降b小调第一钢琴协奏曲》、他自己的《c小调第二钢琴协奏曲》和李斯特《降E大调第一钢琴协奏曲》,由库贝尔(Э.Купер,1877—1960,苏联著名指挥家)担任指挥。很多人都知道,拉赫玛尼诺夫多年生活在他的姨妈萨廷娜(В.А.Сатина)家中,1902年同他姨妈的一个女儿,也就是他的表妹娜塔莉亚结婚,婚后住在莫斯科的瓦兹德维什尼卡街(红场旁边的一条街,坐落于莫斯科市中心,离莫斯科音乐学院步行仅三分钟)的一所公寓中。此时的拉赫玛尼诺夫生活非常简朴,经济来源也相当有限。除了从出版商古特希尔那里赚取的一些自己作品的稿酬,就是一些不经常性的音乐会演出。为了维持生计,他不得不接受了叶卡捷琳娜和伊丽莎白两所女子学校音乐总监的职位。琐碎的工作占用了他不少的时间,所得的工资却只有每个月五十卢布。虽然拉赫玛尼诺夫极不喜欢教学工作,但却被生活所迫,每天至少要教一节收费的私人钢琴课,而每节课也只有十卢布的收入,就是这些微薄的收入支撑着他整个家庭的生活。渐渐的,拉赫玛尼诺夫不断以钢琴家身份出现在音乐会上,大多演奏自己的作品,并且越来越成功,他已经拒绝再教授私人钢琴课。随着经济状况的好转,他终于可以生活得富足一些。学校的名誉校董是亚历山大·亚历山大耶维奇·普希金(АлександрАлександровичПушкин),伟大诗人普希金的长子。这是一位骑兵中将,高高的个子,一条笔挺的、缝上镶着黄边的将军裤上,挂着一柄非常显赫的佩剑。在叶卡捷琳娜学校的一些重大的音乐会中,经常能看到他的身影。音乐会中场休息的时候他会邀请一些教师在校长室喝茶,我在那见过几次普希金的这位儿子。他的脸长得极像自己的父亲,而语言、谈吐并没有什么特别,也没有对我产生太大的意义和兴趣,而对于那张给我留下了强烈印象、几乎和普希金一模一样的面孔,我却不能够视而不见。相比之下,伊丽莎白学校的情况属于另一种类型,贵族学生比叶卡捷琳娜学校要少得多。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里的女孩儿们大多来自于富有的商人家庭,总的来说,周围工作的环境不像叶卡捷琳娜学校那样拘谨。学校的校长是塔雷吉娜(О.А.Талызина),她的母亲差点成为列夫·托尔斯泰的未婚妻。校长是个非常漂亮的女人,还很年轻,但却有一些别致的、提早变白的头发。塔雷吉娜终身未嫁,毫无疑赫玛尼诺夫不断以钢琴家身份出现在音乐会上,大多演奏自己的作品,并且越来越成功,他已经拒绝再教授私人钢琴课。随着经济状况的好转,他终于可以生活得富足一些。音乐这门学科在当时的女子学校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非常受到重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许多莫斯科音乐学院的优秀学生在毕业之后来到这些学校中教授音乐。按照当时法律的规定,被这些学校正式录用的教师均可以免服兵役。我比较了解当时三所学校音乐系的情况:一所是我曾经工作多年的尼古拉耶夫学校,另一所是叶卡捷琳娜学校,而伊丽莎白学校我只工作过不到两年。我在叶卡捷琳娜学校的工作是斯克里亚宾推荐的,他当时在那里担任音乐总监。在斯克里亚宾之后,这个位置被学校邀请去工作的拉赫玛尼诺夫所接替,同时他还兼任伊丽莎白学校的音乐总监。叶卡捷琳娜学校被认为是当时莫斯科的学校中最高等的贵族学校,这里的孩子大多数来自于富有的贵族家庭。学校的校长叫做克拉耶夫斯卡娅(О.С.Краевская),是一个聪明、精力充沛,但却有些专横的女人。在叶卡捷琳娜学校,只有音乐会和考试的时候我能见到拉赫玛尼诺夫;在伊丽莎白学校我工作的那几天,他这个音乐总监也会去上班,下班的时候我们经常同路回家。我住在波瓦尔斯卡娅街的鲍里斯格列伯胡同(莫斯科市中心,现格涅辛音乐学院附近),而他住在瓦兹德维什尼卡街。有时我们一起乘坐出租马车,经过克里姆林宫时通常会停在秋多瓦修道院旁边(红场中克里姆林宫的东部的修道院,始建于1365年)。修道院的墙上嵌着几个小窗口,修士们在这些窗口中出售奇妙的圣餐饼,它们被制成大小不一的各种形状,而我们总是会买最大的。这些饼是白色的,微微有些烧糊却恰到好处,味道异常美妙。1903年的2月,正值叶卡捷琳娜学校校庆期间,需要创作一首为合唱与钢琴的康塔塔。一个女学生写出了一篇不是很有气势的词,经拉赫玛尼诺夫推荐,委托我来拟写这部康塔塔的音乐。康塔塔在校庆的颁奖仪式中演出,就在大家沉浸在喜悦中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不幸的事情:一个女学生在校园内的湖中溺水,结果没有进行任何颁奖,这次仪式不了了之。1906年,拉赫玛尼诺夫移居国外的时候,把叶卡捷琳娜学校音乐总监的职位移交给维尔绍(В.Р.Вильшау,1868—1957,苏联钢琴家),而伊丽莎白学校的音乐总监则由格季凯(А.Ф.Гедике,1877—1957,苏联著名作曲家、管风琴家、钢琴家)接替。拉赫玛尼诺夫走后,我也没有继续留在这两所学校任教,只剩下尼古拉耶夫学校的工作。伊巴利托夫-伊凡诺夫刚刚就任莫斯科音乐学院院长的时候,音乐学院需要邀请一位教配器法的教授来工作。伊巴利托夫-伊凡诺夫本人想把这个位置留给他自己的学生瓦西连科(Н.Василенко,1872—1956,苏联著名作曲家、指挥家),院务会议上我记得,我、马洛佐夫,还有两三个人曾经提议拉赫玛尼诺夫为候选人,但投票的时候还是失败了,最终还是瓦西连科的票数居多。我还记得,当伊巴利托夫-伊凡诺夫宣读选票结果的时候脸上那得意的表情,他一遍遍的重复读着手上的选票:“瓦西连科,瓦西连科……”连音乐学院学术委员会的卡什金也为拉赫玛尼诺夫感到不平。这件事过去没多久,俄罗斯音乐家协会莫斯科分会鉴于拉赫玛尼诺夫在莫斯科的知名度,决定邀请他来指挥一系列交响音乐会。由当时音乐家协会的两位领导成员马洛佐娃和萨赫诺夫斯基亲自去邀请拉赫玛尼诺夫,而我作为拉赫玛尼诺夫的朋友也在其中之列。对于我们的到来,拉赫玛尼诺夫显得态度冷淡,音乐家协会请他演出的建议也遭到了断然拒绝。关于自己的拒绝他提出的理由是准备出国,并完全专注于自己的音乐创作工作。他是这么说的,也很快付诸了行动,我却觉得拉赫玛尼诺夫的这次拒绝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对上一次莫斯科音乐学院的事情不满。1890至1900年间,“妇女儿童慈善基金会”的倡导人之一、莫斯科女贵族立文(А.Ливен),每一年都会组织举办一到两次慈善音乐会。其中经常参加演出的有夏里亚宾(Ф.И.Шаляпин,1873—1938,苏联最伟大的男低音歌唱家),还有为他伴奏的拉赫玛尼诺夫,我也同拉赫玛尼诺夫演出过双钢琴。夏里亚宾的精彩表演加上拉赫玛尼诺夫完美的钢琴伴奏,给所有的观众留下了终生难以忘怀的印象。在这些音乐会的演出中,我和拉赫玛尼诺夫合作过他自己的《第一双钢琴组曲》和其他一些大、小型双钢琴作品:阿连斯基的《双钢琴组曲》、圣-桑的《死之舞》、比才的《小步舞曲》等作品。有时候还会和乐队合作演出,有一次拉赫玛尼诺夫准备第一次照着手稿和乐队演出自己还未出版的《第二钢琴协奏曲》。这部协奏曲的第二、三乐章拉赫玛尼诺夫可谓是一挥而就,但第一乐章却迟迟没有完成。因为第一乐章他自己手上有好几个不同的版本,又决定不了要选择哪一个。结果到了演出的当天,能够与乐队合作的只有第二、三乐章。所以,拉赫玛尼诺夫著名的《第二钢琴协奏曲》在首演的时候,只演出了后两个乐章。就是这两个乐章,让当时的听众、音乐家们欣喜若狂,获得了格外辉煌的成功。在这之后,拉赫玛尼诺夫很快写出了《双钢琴组曲》(作品17)并题献给自己的双钢琴搭档,也就是我。在一次我家里经常举行的小型音乐会中,拉赫玛尼诺夫想把自己新写的钢琴组曲展示给同行们。我们彩排结束后,他走向门厅,从自己的大衣兜里掏出了一份已经卷成筒形的手稿兴奋地对我说:“我终于完成了协奏曲的第一乐章(《第二钢琴协奏曲》),想和你试一试……”我们试着弹了一遍,我立刻就被音乐中那扣人心弦的力量所感染,并说服他当天晚上不仅仅上演原计划中的钢琴组曲。结果在演出中,我们先合作了钢琴组曲,又演出了《第二钢琴协奏曲》的第一乐章。就像往常一样,刚诞生的一部艺术作品往往是不会被世人马上所接受的,甚至是精通此道的艺术家的作品也是如此。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在拉赫玛尼诺夫《第二钢琴协奏曲》(第一乐章)的演出之后。在场的音乐家们为他们极为欣赏的《双钢琴组曲》(作品17)打出高分,赞不绝口。而对于《第二钢琴协奏曲》的第一乐章却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兴奋。大多数人都觉得第一乐章是第二、三乐章的陪衬,我当时却提出了特别的观点,认为第一乐章才是整个协奏曲的核心。的确如此,如果说非要在这部优秀的协奏曲中选出最精彩的部分,那么第一乐章当之无愧。不久后,拉赫玛尼诺夫公演了整部协奏曲,大多数的观点还和上次一样,虽然演奏得极其精湛,人们还是普遍认为第二、三乐章略胜一筹。就连西洛蒂也得出这样的结论,认为第一乐章在整部作品中处于弱势。继《第二钢琴协奏曲》(作品18)和《双钢琴组曲》(作品17)之后,拉赫玛尼诺夫很快又创作了一首优秀的大提琴奏鸣曲。这首奏鸣曲也是在“妇女儿童慈善基金会”的音乐会上首演的,担任大提琴演奏的是布兰杜科夫,这首奏鸣曲就是题献给他的。音乐这门学科在当时的女子学校中扮演着很重要的角色,非常受到重视,很大一部分原因是由于许多莫斯科音乐学院的优秀学生在毕业之后来到这些学校中教授音乐。按照当时法律的规定,被这些学校正式录用的教师均可以免服兵役。我比较了解当时三所学校音乐系的情况:一所是我曾经工作多年的尼古拉耶夫学校,另一所是叶卡捷琳娜学校,而伊丽莎白学校我只工作过不到两年。我在叶卡捷琳娜学校的工作是斯克里亚宾推荐的,他当时在那里担任音乐总监。在斯克里亚宾之后,这个位置被学校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