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重人格犯罪的刑法规制

多重人格犯罪的刑法规制

多重人格仍然是小说和电影中人们最熟悉的名字，但在专业领域，它已成为研究和讨论的热点。由于多重人格存在病例上的独特性以及诸多未解之谜,使得学术界对于多重人格的研究保持了极大的兴趣与热情。而事实上,多重人格病例的存在,其意义不仅仅局限在医学与精神病学领域,对于社会科学同样具有重要研究价值。即以法学为例,如何对多重人格患者的刑事案例进行公正的处理,便是对当今刑法的一个巨大挑战。一、对多重人格患者刑罚执行规定的其他特殊规定多重人格是一个多见于文学与艺术作品中的名词,在专业领域它拥有另外一个仅为少数人所知的术语——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在DSM-IV(即美国精神病协会制定的《精神疾病诊断和统计手册》)中,多重人格被定义为一个人身上同时出现了两个或多个明显不同的人格。而每一个人格都是相对完善而整合的,能够维持他自己的一套行为、思维和社会关系模式。在不同的实践或场合,这些统一体中的每一个人格都可能成为主导,控制行为。此外,多重人格还具有以下特征:首先,多重人格区别于传统的精神病,其每一个人格都具有独立的意识与思维,具有健全的判断能力。其次,多重人格患者的主人格(即正常人格)是意识不到其他人格的存在的,因此主人格对于其他人格的行为也是毫不知情的;最后,多重人格的产生往往与严重的创伤或虐待有关,这种极端的人格分离现象极大可能会产生具有暴力倾向的人格。基于其以上特殊性,一旦有多重人格患者触犯刑法的案例出现,如何对多重人格患者进行公正的处理将成为一个棘手的问题。首先,多重人格患者虽然属于精神疾病患者,但其各个人格都具有独立的意识与控制自己行为的能力,按照我国《刑法》第十八条规定:“精神病人在不能辨认或者不能控制自己行为的时候造成危害结果,经法定程序鉴定确认的,不负刑事责任,但是应当责令他的家属或者监护人严加看管和医疗”。可见,多重人格患者并不属于此列,而是应当负刑事责任的精神病人。其次,如果负刑事责任,由于主人格对犯罪人格并不知情,并且对其犯罪行为也毫无意识,那么如何保证在犯罪人格承担刑事责任的同时,不损害主人格的权利呢?对此,仅从刑法的某一方面入手可能是不恰当的。多重人格患者犯罪案件的处理,应当是一个同时涉及到定罪、量刑与刑罚实施这三个阶段的一个系统问题。对此,本文将从这三个方面对多重人格患者犯罪案件的处理问题进行分析。二、人格刑法只定人格多重人格患者的特殊性在于其同一个体兼具多个人格这一事实,打破了人们固有的将人与人格一一对应的观念。而从刑法的历史来看,无论是行为刑法还是行为人刑法,亦或是当今将二者综合的趋势,都没有将人格纳入分析的范畴。这也就造成了现有法律在定罪上对此束手无策的困境。旧有的行为刑法,它是十八世纪末期发展起来的一种刑法理论,它以客观的犯罪行为为中心,强调表现于外部的行为及其危害,并认为刑事责任的基础就是犯罪主体的犯罪行为。倘若以这一刑法理论作为主导,不难想象由于对客观行为的单纯强调,将使多重人格患者的特殊性最小化,其主观的人格状态也不会被考虑在内,因此其定罪将会与普通人无异。而后起的行为人刑法虽然较行为刑法有所进步,强调的是犯罪人的人身危险性,但由于它同样未能将人与危险人格这两个概念分开,故而在对多重人格案例的处理上,仍然不能突显出其犯罪人格与正常人格相分离的特殊性,也难以做到尽量的公正与公平。对此,有学者提出的人格刑法可能是对多重人格案例定罪的最好解决办法。所谓人格刑法,它是一种将客观的危险行为与主观的犯罪人格共同作为考察点的二元机制,将现有的仅在量刑阶段考虑犯罪人格推进到定罪阶段的一种刑法观。实际上,人格刑法是对行为刑法和行为人刑法的一种综合,同时又引入犯罪人格进行考量,并将其延伸至定罪阶段。对此,甚至有声音提出:“如果说19世纪是以行为为核心的行为刑法,20世纪是以行为人为核心的行为人刑法的话,那么21世纪则是以行为人人格为核心的人格刑法”。人格刑法的优点在于它的核心——“危险人格”比之前的“行为”和“行为人”都更加具体化和具有针对性。即以多重人格为例,我们将犯罪多重人格案例中的多重人格分为正常人格与犯罪人格。由于多重人格患者的特殊性,其正常人格对于犯罪人格的犯罪事实并不知晓,也不应该承担责任。但旧有的二元定罪机制却不能很好地对犯罪人格和正常人格进行区分,而只能使他们一并受罪。由于多重人格患者每一个人格的存在都是独立的,具有其人身性,因而这种定罪方式就造成了对于正常人格的实质上不公。而倘若将人格最为一种因素引入到定罪阶段,那么不仅能从实质上,以行为与事实来对犯罪加以裁定,还可以从人格上对诸如多重人格这样的特殊案例进行灵活处理。也就是说,人格刑法将在定罪上只对人格进行定罪,而不是将犯罪牢牢束缚在犯罪主体的人身性上。这样,受罪的就只有犯罪人格,而正常人格将不承担罪责。虽然这给后续的刑罚的裁量与刑罚方式的实施提出了更高的要求,但这无疑从最大限度上保证了多重人格患者的公正。三、刑法目的的应然要求人格刑法解决了多重人格患者犯罪后的定罪问题,但对于其刑罚的适用与裁量,则需要对另一大问题——刑罚的目的进行讨论。关于刑罚的目的,西方理论界形成了繁多的学说,在马克昌主编的《刑罚通论》一书中,将其概括为绝对主义和相对主义,即报应主义和功利主义。这一分类大体上已被学界所接受,但也有不同的观点认为此说“将刑罚目的与本质混为一说”“报应是刑罚本身固有的根本属性,对已然之罪的报应应当是刑罚的本质而非目的”。事实上,目的也就意味着导向,如果按照普遍接受的理论,刑罚以报复为目的(即便不是全部目的,也至少是目的之一),那么现代刑罚理论的发展将难以实现人性化的目标。所以按照这一观点,报应只能作为刑罚的本质而非目的来看待。既然如此,那么是否功利主义的观点就是正确的呢?至少就学界来看,有这一趋势,“就最近两年的刑法著作看,关于刑罚的目的,大多持特殊预防与一般预防说”。但也并非全无争议,即对于一般预防是否可以作为刑罚的目的,便有学者提出不同的声音。首先,一般预防说认为通过对犯罪行为的惩罚可以威慑、警告可能的犯罪人,使他们有所畏惧,不敢触犯刑法。但“实际上,导致犯罪人铤而走险的并不在于犯罪之乐大于受刑之苦,而大多是出于逃脱法律制裁的侥幸心理”。也就是说加强法律的权威性和稳定性,做到有法必依与违法必究可能要比执法必严更加具有预防性。其次,刑罚若要对一般人形成威慑,就还要考虑刑罚的感受性,即威慑对象对刑罚惩罚威胁的认识与感受问题。“刑罚抑制犯罪的能力基于潜在的违法者了解法律和刑事司法制度的假设”。事实上,这一理性犯罪人的假设是不现实的,因而一般预防可能会演变为仅仅存在于专业人员眼中的镜花水月。最后,一般预防还与报应密切关联,“一般预防的效应应当以报应的规定,尤其是报应的落实为前提”“一般预防不过是报应的副产品,报应的本身就依附着一般预防的要求”,于此,将一般预防作为刑罚的目的也就多此一举了。所以,综合上述,我们不妨认为刑罚的目的是在刑罚的报应本质下,对特殊预防的追求。而特殊预防要求对刑罚的裁量以消灭人身危险性为标准,并强调刑罚的个别化,在手段上采取隔离、教育、矫正等措施,帮助犯罪行为人重新回归社会。而对于多重人格的犯罪案例来说,既然刑罚的目的以特殊预防为追求,因而在这一目的的要求下,犯罪的多重人格患者由于其数量比较少,具有试验性,就可以在刑罚上就采取非刑罚化的处理措施。这是对犯罪的多重人格患者进行量刑在方向的要求,而在对“量”的确定上,则需要考虑对多重人格患者进行精神鉴定与医疗鉴定的结果。因为多重人格的特殊性以及前面所提到的对多重人格患者正常人格的保护,就需要在刑罚上采取医疗措施对多重人格患者进行强制治疗。所以在量刑上对“量”的确定就必须考虑当时的医疗水平以及犯罪的多重人格患者的病情。只有对此二者都有所考虑,才能既使犯罪人格不会逍遥法外,也不至于使正常人格蒙受冤屈。四、强化对保安处分的适用对象特殊预防催生了一大批现代刑法制度,包括不定期刑制度、缓刑制度、假释制度、累进处分制度和保安处分,其中保安处分与缓刑、假释制度一起,被认为标志着20世纪刑法改革的方向。其中对于犯罪的多重人格患者,保安处分应当是最合适的处理方式。所谓保安处分,它是指国家基于维护法秩序、保障法安全之必要,对于具有社会危险性的行为人替代或补充刑罚适用的,以矫治、感化、医疗、禁戒等手段进行的具有司法处分性质的各种保安措施的总称。它最早由德国学者克莱因首创,作为刑罚的替代措施,它是当代刑法非刑罚化的重要表现,在马克昌主编的《刑罚通论》一书中,更是将保安处分称为“保安措施”,将“处分”改为“措施”,一词之差,却从细节上更加凸显了非刑罚化的理念。对于保安处分的适用对象,国内学者梁根林归纳为四类:无责任能力人和限制责任能力的精神病人、具有特殊人身危险性的人、刑罚不适应者和未成年犯。其中,第三类刑法不适应者是指具有刑事责任能力而由于某种原因致使刑罚适应能力缺损,仅对其适用刑罚不足以有效预防其再犯的人。而多重人格患者,恰属此类。日本学者团藤重光曾指出“刑罚的基础是责任,与此相反,保安处分的基础是性格的危险性”。因而,对于犯罪的多重人格患者而言,消除其犯罪人格是最主要的要求。虽然我国现行法律并没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