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德莱塞的生存状态

浅析德莱塞的生存状态

西奥多德莱塞（1871-1945）是美国现代小说的代表作家，被公认为美国自然主义的创始人之一。由于德莱塞的写作风格及作品内容，使得他也是美国文坛争论最激烈的作家之一。本文旨在从浅析他的生活经历及文学创作过程入手，解读《嘉莉妹妹》中对美国现实社会的描写。德莱塞1871年8月27日出生在印第安纳州特雷霍特市郊的一个德国移民家庭。其父当年为了逃避兵役流亡到美国，婚后生下了十几个子女。经常失业，为人胸襟狭隘、固执保守；对待子女犹如暴君，从不给孩子们一点温暖，以致大多数子女沦入不正经的生活，甚至堕落。其母则秉性温柔，克勤克俭，靠帮人缝缝补补以度日。一家人在中西部从一个市镇流浪到另一个市镇，子女们经常被迫辍学，始终过着极其窘困而又遭人非议的生活。德莱塞童年时饱尝贫困无知之苦，这悲苦既是物质上的，又是精神上的。他在自传《黎明》中提到过，因为自己经历过贫困、失业和种种不幸，所以社会中任何形式的不幸，都会使他产生共鸣，在思想感情上觉得痛苦难过。在这种人文环境里，德莱塞享受不到正常的学校教育。他上学迟，中学仅读了两年。1887年初次独自来到了芝加哥，先到饭店里洗盘子，后为一家金属器具批发店看仓库。尽管如此，他还是被这个充满兴奋和刺激的大城市所吸引。18岁时在一位好心的中学老师费尔定慷慨资助下进入印第安纳大学念书，无奈次年即无钱再继续，只得辍学，又去芝加哥谋生。1889年，他在芝加哥某地产公司和家具公司当收帐员，整日挨门逐户去敛钱。这样的生活使他充分接触到下层社会各种人物和阴暗面，为日后创作积累了丰富的素材，也决定了他的创作中的悲剧性思想和自然主义色彩。20岁起德莱塞开始当记者，一直持续了二十余年，这段记者生涯扩大了他的视野，帮助他洞悉人性的秘密、人生的秘密和社会的秘密。在他所生活的时代，美国正经历着一场急剧的社会变革，处于资本主义从自由竞争过渡到垄断的后期阶段。社会充斥着竞争、排挤和厮杀，暴发户们除了钱财一无所有，软弱的遭人踢被人踩，活该倒霉。在他看来，这种原始的、低级的竞争处处透露出美国社会的悲剧。德莱塞在踏进社会之前，可以说没有多少文学根底，更谈不上有什么高雅的艺术修养和精细的语言感觉。他虽然注意开拓社会题材，却对艺术形式包括语言形式缺乏敏感。他唯一的本钱是家庭和个人不幸的回忆，并有一双习惯于摄取各种社会不幸的眼睛。但仅是贫穷与熟悉生活并不能产生大作家，德莱塞所以能成功，在于他刻苦学习，并勇于掌握当时刚刚产生的最先进的社会思潮、哲学思想和科学理论。从莎士比亚到菲尔丁、萨克雷，从埃默森、梭罗到马克·吐温，从伏尔泰、歌德到易卜生、叔本华，从达尔文、赫胥黎到斯宾塞，他学习的广泛与勤奋，委实惊人。《嘉莉妹妹》正体现了他对斯宾塞的社会达尔文主义———生存竞争、优胜劣汰学说的理解和运用，这样的学说既可为豪门掠夺找到理论根据，也可以用来说明为什么嘉莉这样一个农村姑娘会在经济大潮冲击下，刚一离开农村踏进城市，便难逃沉沦的命运。同时，德莱塞在继承前贤的基础上能够锐意创新，冲破桎梏，从而打开一个新的天地。他23岁在匹兹堡当记者的时候，初读法国伟大现实主义作家巴尔扎克的作品，仿佛看到一扇新的大门打开在眼前，满眼看到的都是巴尔扎克笔下的人物和他所描绘的世界，满脑子都是他的所思所想，他觉得:“巴尔扎克的哲学推理有点夸张，但却十分出色；他处理各种重大社会、政治、历史以及宗教问题都是从容不迫，得心应手；他凭借自己的天才，显示出好像对各种问题都有直接而又无可辩驳的知识；这一切就象天才和预言家的真本领，深深地吸引着我，使我着了迷。但愿我也能具有这样一种洞察力！”殊不知就在德莱塞对巴尔扎克钦佩得五体投地之时，自己已经不知不觉地对所处的世界有了全新的认识，他惊异地发现其实自己的国家也有许多可资描写的事物。换句话说，年轻的德莱塞早已下了决心，要用巴尔扎克式的方法来描写美国的生活。巴尔扎克的影响，是德莱塞开始创作之前唯一的文学准备。此时，主宰美国文坛的是正面抒写上层人物生活的文学流派。专门描绘那些带着微笑的生活，那些崇尚上等人的传统、崇尚上等人的道德规范的生活。在《世纪》、《斯克利勃纳氏》和《哈珀氏》等全国性杂志上登载的小说里，主人公都是些高尚雅致的人物，善良真诚，有信仰、道德感和责任心，他们都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他们的生活优美、宁静，充满了魅力，好像完全不存在粗俗、平庸和残酷；德莱塞却觉得这些描写与他在现实中所见到的阴谋诡计、残酷无情与野蛮妒忌完全不同，根本无法相比。1895年，德莱塞寓居纽约，经常往来于芝加哥、圣路易斯、托莱多、克利夫兰、匹兹堡各大城市之间，视野较前更为深广地接触到当时现实生活中各个不同的层面。在亲眼目睹贫民窟、酗酒、色情、凶杀、拐骗、抢劫等种种社会丑恶现象之后，他更进一步深刻认识到美国的现实是残酷而不公道的，所谓的生活不过是毁灭的过程，幸福也仅只是幻想，不可能实现。在芝加哥他还目睹了一边是花天酒地，一边是赤贫如洗的强烈对比；亲眼看到贫穷如何受人鄙视，伪善如何畅行无阻。德莱塞认为这些现象正符合当时流行的“社会进化论”：人分为强者和弱者，强者胜，弱者败。但世界没有理性，强者胜了也没有意义，而人不论强弱，只不过是化学组合物，随着分子的排列瞎钻乱撞，在广漠无情的宇宙里暂停片刻。德莱塞执意要对他目睹的现状进行道德评价，这不仅是十分自然的，而且从主观上来说，也是他思想、感情和认识的开端，从而引导他产生了急欲表现美国形形色色的社会生活的创作激情去构思自己的小说。德莱塞把在美国经济、社会和思想文化的巨大冲击下的独特感受，通过对巴尔扎克式的艺术法则的创造性运用，写出了卑微者人性的追求及其命运，写出了被攻击为“野蛮”、“不道德”的作品，写出了十足美国式的社会生活和美国社会各个阶层的人物，写出了作者对人民，特别是年轻人的人道主义之爱，打破了那个所谓的高雅斯文传统。1900年，德莱塞的第一部长篇小说《嘉莉妹妹》发表，标志着美国文学进入了新的历史阶段，引起了强烈反响。小说通过嘉莉的发迹与赫斯渥的败落，对当时流行的社会道德传统标准提出了直接挑战，许多作家十分赞赏德莱塞对社会主题的深入发掘。英国作家威尔斯称这部小说为“20世纪最伟大的小说之一。把美国生活中一个小得可怜的角落扩展到比现实生活实况大得多的地位，闪发出惨痛悲剧的光辉。”这部小说在为年轻的德莱塞赢得极大声誉的同时，也使他多年来一直受到责难和攻击。因为那时整个美国文学正沉湎于理想主义的时代，大家热衷于描写人生的乐观方面，即所谓的生活中笑盈盈的一面，这被视为是美国的特色。德莱塞却在《嘉莉妹妹》中如实揭示了美国社会生活的阴暗面，结果不断受到迫害，小说被列为“禁书”，不准在美国出版。尽管如此，德莱塞还是坚持按照生活的本来面目写作，宁愿吃尽苦头也不愿迎合评论家们的口味。他锲而不舍地努力，写出了多部生动有力的小说，包括其最有名的金融三部曲。作家在广阔的社会背景下，通过描写嘉莉对幸福生活追求的幻灭，揭露和批判资本主义社会的黑暗，指出在美国靠诚实的劳动是找不到出路的，只有出卖灵魂，才能得到金钱和地位，真正的幸福是不可能找到的。1889年，出生在芝加哥附近农村的嘉罗琳·米蓓（家里人叫她嘉莉妹妹），年方18岁，聪明羞怯而又无知，充满了幻想地提着仅有四块美元的仿鳄鱼皮手提包，离开故乡小城前往芝加哥。对于芝加哥，嘉莉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外来妹，她较为典型地代表了当时一心想往上爬的美国下层人民。西奥多·德莱塞对此有着切肤之痛，他带着欣喜的目光和屈辱的眼泪小心翼翼地展开笔触，动人的情节便历历如在眼前。这时的嘉莉“刚从农村来，身上还带着乡村的气息，目光中还保留着乡村的光芒。在她身上没有狡诈和贪婪，”但有着很强的虚荣心，向往城市的富裕生活，而没有考虑面对可能要做苦工的现实。在火车上，她遇到了衣冠楚楚的杜洛埃。这个像伊甸园中的蛇一样的家伙，仿佛是物的特使，把芝加哥描绘成琳琅满目的大商场。这顺应嘉莉美好想象的绵绵絮语更加彻底地勾起了她对物的梦想和对未知繁华的热望。伊始，作家发自肺腑地感慨一个如此年轻没有经验的女孩，在这样的社会环境中结局不外两种：“也许她会遇到好人相助，变得更好；也许她会很快接受大都市的道德标准，而变坏了———二者必具其一。在这种情况下，要想不好不坏，保持中不溜丢的状态，是根本做不到的。”脱胎换骨的城市生活让嘉莉迅速地改变：“难道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她的狭隘的乡村生活经历就像一件衣服从她身上掉了下来，换上了一件神秘的城市外衣？”作家发挥了赫伯特·斯宾塞的哲学思想来阐述社会问题，并找到了答案：欲望的膨胀和环境的诱惑，而根本点在于前者。冷酷的现实使得嘉莉的“本能和理性，欲望和认识在不断交战，争取主导。迄今她被她的欲望牵着跑，被动的时候多于主动的时候。”聪明的“她似乎总是很能适应变化的潮流，擅于投身其中，随波逐流。”嘉莉很快发现仅靠自己单调而辛苦劳动挣面包是荒谬的，要想摆脱这一切并换取杜洛埃那两张软软的、漂亮的十美元绿色钞票，惟有出卖自己的身体。面对做正派人的呼声，饥饿的痛苦回答得多么有力！沉郁的气氛影响又是多么微妙！欲望是一条汹涌的河流，是因势利导、还是浑水摸鱼，是溯流而上、还是随波逐流，完全在于自己的把握和后天的造化。嘉莉在第一天求职时，城中的大街犹如一堵堵神秘的墙壁，把她排斥在丰富的物品之外。她在市区游荡寻找工作时深感自己的微不足道和无能为力，到处都显示着她所无法理解的力量与势力，使她不知所措。然而，嘉莉并未甘于碰壁，而是积极进取，努力在这个令人难以捉摸的城市寻找立足点。她将这个庞大城市中令人生畏的社会结构降级为可控制的消费话语，将城市看成是个可与她对话的可捉摸的商品陈列柜。她想象不出生产中的劳动者情形，也不会去问他们怎样工作，最后有怎样的结果。她只是在想象那些有钱的大人物整日里忙着点数钞票，穿戴华丽，出入坐马车。商店里琳琅满目的商品激起了嘉莉对理想世界的渴望，而对快乐的欲望则驱使着她具体的行动。对一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我们能苛责什么呢？一切就交给德莱塞，把楚楚可怜的主人公放在经济飞速发展的美国西部大经济背景下，漫不经心地叙述着每一个情节，让读者不得不叹惋和揪心。全部文本里，没有艳词丽句，也没有美国式的轻松幽默和温柔香风，有的是鞭辟入里的长篇叙事，让我们在19世纪末的美国艰苦的长途旅行时，充满欢乐和忧伤，伴随欲罢不能的入世思考。然而嘉莉是幸运的，她的幸运来自本性的善良和自我的智慧，她比男友杜洛埃和情夫赫斯渥都要善良和聪明，她善于虚与委蛇，竭力寻求最佳的处境。她终于迎来了功成名就、生活优裕的美好结局，迎来了向名著（莎士比亚的）和思想者(艾姆斯)寻找自我拯救和自我完善的觉醒。如果禀承及时行乐的人生哲学，城市的温度和湿度就会让欲望像流行病毒一样发生骇人的裂变，色彩斑斓的人生如鲜艳的毒蘑菇，瞬间即逝、腐烂发臭。豪华的沃尔夫大酒店，肮脏的鲍威里附近的小街旅社；嘉莉妹妹的“锦绣前程”，赫斯渥的“冰冷地狱”；赫斯渥家人阳光明媚的欧洲之旅，赫斯渥本人凄凉的生命终结之路；纸醉金迷的汉纳-霍格酒吧，紧张破败的芝加哥第五街制鞋厂；歌舞升平的大剧院，冷雨凄风的贫民窟。诸如此类种种鲜明的对比给读者造成极富震撼的冲击，这就是美国，一个欲望的国度；这就是芝加哥，一座欲望的都市。这世道，要么消灭欲望，皈依基督，让天国仁慈的阳光时时照耀，慰藉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街头流浪汉；要么遏制欲望，孜孜以求地劳动，锱铢必较地积攒，如汉森姐夫一样愁苦终穷。纵然如赫斯渥之流，若放纵欲望，就会落得千金散尽而沦落为街头乞丐。只有大资本家可以任由欲望恣肆横流，声色犬马；其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奢华生活建立在千千万万贫困的劳动者基础上；见面握手言欢，转脸互相拆墙；表面上道貌岸然，实际却是一肚子的男盗女娼。在德莱塞的系列作品中，工业文明撕掉传统道德温情脉脉的面纱，欲望袒露，虚荣心和利己主义连袂而至，兴风作浪。没有抗体的弱者不幸被一一击中。嘉莉躲过了生死劫难，她先寄生于“天真的利己主义者”杜洛埃，后依附于“社会职能化身”赫斯渥，但她自始至终是善良而聪慧的，在穷途末路时凭借表演天赋成为名噪一时的当红演员，在冠盖云集之时仍不忘接济穷困潦倒的赫斯渥。最后，美丽、优雅的新秀———嘉莉，坐在沃尔多夫大酒店的豪华套房里阅读《高老头》，不独她以前的男友杜洛埃，每个读者都知道她已经成功。但她依然感到是那么的孤独而落落寡欢，觉得“此间并非仙境，黄金难买幸福”。表面看来，嘉莉是满足的，如果深入她的内心就会发现：对她而言，欲望的毒蛇仅仅处于短暂的冬眠，尘世的温度终究会将它唤醒，只是究竟怎样才能抵达欲望的终点？金钱至上的资本主义社会里，谁又能控制欲望，让它在理智的河流上平静地流淌，谁又能让欲望得到终结式的满足？和蔼的暖阳普照茵茵绿草上方的漫天鸽群，守候在麦田里提醒那些淘气孩童的场景，也不过是两个世纪以来人们酒足饭饱之后的幽雅设想。“新青年”艾姆斯的空洞说教暂时填补了嘉莉妹妹内心的空落。他的理论能否完成那个时代的道德构建和人性回归，是否能为今天雄心勃勃的城市淘金者指示一个明确的行之有效的行动方向？德莱塞已经给出答案：不能，在那样的社会，仅仅依靠个体的道德完善和人性修复无济于事。“因为只要世界注重它，人心视它为必须达到的一种理想的境界，那么，对这种人来说，这就将永远是伟人的境界。而且，这种境界造就的气氛也将给人的心灵带来无法挽回的后果。在所有这一类人的思想发展中，环境是一个微妙的、诱人的主导因素。她是和欲念同时起作用的。”欲望的种子加上环境的温床，有什么样的恶之花不能开放呢？在19世纪和20世纪早期，商业几乎是摆脱折磨人的、令人丧失希望的贫困和低下地位的唯一途径。那时，几乎就没有社会流动的途径，大多数人的一生都依赖出租双手为生。如果年轻妇女买不起嫁妆，就会沦为家庭仆人。专业性的工作机会很少，而且，作为一种规则，这些机会只能为那些富家子弟获得。德莱塞在小说里出色地描写了19世纪末期的美国社会现实：对于数千万个嘉莉妹妹来说，涌入城市（如曼彻斯特、波士顿、芝加哥、柏林、布拉格和巴黎）后就能在商业中找到一个工作。找到工作后虽然将十分艰辛，而且从此晋升为中产阶级的机会并不多，但毕竟有了这样的也是唯一的可能。嘉莉对自己成为一名缝纫工或售货员以后会得到什么毫无幻想，但这却是她离开农村，并在社会等级的梯子上升高一级仅有的机会。所以她选择了走这条路，只是她比较幸运，不用吃这样的苦也能得到最后想要的幸福。在美国文学史上，《嘉莉妹妹》是一部率先如实不带偏见地描写了新的美国城市生活的伟大小说，由于描写了蔑视社会和婚姻道德、被认为“有伤风化”的主人公，在美国舆论界一石激起千层浪。《先驱时报》和《内务报》等将德莱塞视为美国的佐拉，认为《嘉莉妹妹》是一部伟大的美国小说。虽然这些评论也认为在嘉莉妹妹和赫斯渥身上缺乏坚定的道德感，但总体上是肯定其艺术地位的，认为德莱塞将“深刻的惊奇感引入文学”。鲍德温认为德莱塞是美国最伟大最独特的小说家，无论精神上还是写作水平上都超过了英国小说家。拉斯科则为《嘉莉妹妹》中的非道德辩护，认为德莱塞是20世纪20年代自由思想的倡导者。马西森将《嘉莉妹妹》视为德莱塞生活时代历史史实的记载。当时还没有提出文学观念的更新问题，初出茅庐的德莱塞也没有自觉的理论准备，但是，由于他的贫苦出身，由于他一直生活在社会的底层，更由于他的忧患意识，他一开始就选择了反潮流的道路，他说“出于本能和观察，我趋向于描写生活悲惨的一面。”于是，他把一个姐姐的不幸和自己失业的经历编织到小说中去，描写冷酷无情的社会现实，这样的作品自然不受欢迎。也使得相当一部分媒体在总体上对《嘉莉妹妹》持贬斥甚至是严厉的态度，说其中人物品行低贱，问题在于作者的倾向。评论家认为，像嘉莉妹妹这样的坏女人先同一个推销员发生关系，后又同旅馆老板私奔，最后没有悲惨地死去，也并未改邪归正，反倒成了一个大红大紫的名演员，这大大超越了普通美国小说的道德界限，简直就是在宣扬道德沦丧和败坏。评论家们严厉指责德莱塞将人视为动物，有意忽略小说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