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教社会学视角下的传染的天堂从宗教社会学看传销新特点基于对广西某传销组织的实地调查

宗教社会学视角下的传染的天堂从宗教社会学看传销新特点基于对广西某传销组织的实地调查

1997年，中国通过了立法，禁止销售活动。此后，中国所有的销售行为均为违法行为。尽管打击传销的法规不断出台,传销活动也不断变种、升级。目前,我国针对变种传销特点的研究并不丰富深入,相关资料多为新闻报道及网友言谈等人文性关注或论述,缺乏实证、系统、深入的研究。笔者采用宗教社会学对传销现象做实证性研究,以期弥补社会学对此社会问题的关注不足。广西自治区来宾市被喻为“传销的天堂”,原为国家级贫困县,于2002年升为地级市,属广西柳州市管辖区域。本研究以来宾某传销组织为案例,以实地观察法和访谈法获取第一手资料。主要被访者“L君”为福建人,是一名大学生。于2006年7月毕业后,被其大学同学兼女友叫到广西来宾从事“连锁销售”(变种传销的一种)。L君对女友感情深厚,对传销则缺乏了解,由此陷入“连锁销售”毒网,于次年7月离开传销组织,损失资金逾4万,由于声名狼藉,他并未返回老家,而是飘荡在外并沉溺于网络游戏长达数月1。一、传销的理论命题是什么?宗教社会学是宗教学与社会学两者之间的交叉性学科,是一门实证性的社会科学。与任何社会科学一样,宗教社会科学非常重视研究者的感知经验,也就是田野观察、体验,在此基础上搜集数据,然后分析、归纳出理论命题。这在方法论上为本研究奠定了基础。从内容上看,宗教从来都有其秘密性的一面,其观念与假设常常受到责难,但以美国为例的信教者并未减少。传销组织在被我国禁止后转入地下操作,将不合理的传销辩解为合理,有完善的吸纳和控制人的手段,因此众学者称传销为“经济邪教”。“20世纪90年代以后,宗教社会学领域出现了新的理论范式”,“新范式是理解美国宗教的框架”,内容包括仪式理论和似真性理论等。(一)传销成员从实然状态到集体认同的转变仪式理论认为,一同载歌载舞和用餐能够带给人们一种有共同归属的感觉,即便他们不能理解相互的语言。崇拜中的仪式因素特别是合唱,至少与教学和布道同样重要。人们在一起活动促成的团结会大大强于仅仅在一起思考。传销中类似于宗教仪式的超出平常生活的高密度活动,对传销成员产生了巨大的影响,具有黏合人群、增强团体认同的作用。涂尔干认为社会成员通过仪式强化了个体对集体或群体的归附感。薛艺兵认为,仪式的功能就是凝聚社会团结、强化集体力量,可以引发特定“动机”和强烈“情绪”的“心灵状态”。郭于华在《仪式与社会变迁》中说到仪式可以是神圣的也可以是凡俗的活动。传销组织自称正规化、半军事化组织,其管理通过一系列行规实现,并强制成员严格执行。那么这些规则是什么?起到什么样的作用?笔者认为,这些规则具有类似于宗教仪式的作用,是使传销成员归属于传销组织的重要原因。(二)美国的宗教衰落似真性理论预设宗教观念是看不见的,在认知上很容易受到责难,因此,这些观念独一无二地需要社会的支持(或者说“似真性结构”)。随着科技的发展,宗教的市场受到科学的挤兑,许多学者一度认为当今的宗教会衰落,但这种情况在美国并没有发生。经研究表明,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因为似真性结构,如认同度很高的团体支持着宗教的市场。从该理论可得出,即使是被常人认为虚假的事物(如灵魂)可通过团体认同、集体构想、团体成员互助和鼓励而使成员笃信之。当今传销组织控制人的伎俩,最重要的就是以临时组建的“家庭”(传销术语,见后述)群居,不允许成员单独行动,与集体授课、转工作等群体性活动一齐灌输传销理念,塑造和巩固传销人员的行为和价值观,从而维系其骗局的存在,这与似真性结构的作用不谋而合。二、传销受害者从组织内发生认同新人加入传销后的生活由程序化仪式化的家庭活动、转工作、听课、开会组成。生活得非常有规律,每周的活动大体相同,在行内号称半军事化管理。这样日复一日的标准化生活方式本身就是一种仪式。它使传销人员与外界严重脱离,时时刻刻处于传销的环境之中。在习惯了标准化生活后,这些行为方式会内化于成员心中,并产生一种认同感。比如,传销人员只有在组织内才显得正常,而走出组织反而显得异类,那么团体认同便达到了。在此基础上,对传销人员灌输的价值观、人生观自然会对其产生巨大的影响。传销人员每日生活安排为:6:00起床,7:00开晨会,8:00喝行标,8:00～9:00业务学习,9:00～11:30左右转工作,11:30～12:00吃行标。12:00～15:00业务学习,15:00～17:30左右转工作或听课,17:30～18:00吃行标。18:00～22:00写电话稿和打邀约电话或参加各种会议,22:00睡觉。(一)传销家庭的氛围在传销组织中,传销人员以6～8人组成一个“家庭”,互称“家人”,此家庭不是传统意义上以血缘为联系的家庭,而是以传销业缘,即“上线”“下线”的关系组建成一个所谓的家庭(传销行业不论亲友长幼,先加入者为上线,由其拉来的新人为其下线,上线向下线收缴的入门费等资金抽成)。众多这样家庭构成一个传销窝点。行业规定成员必须合住套房,一起做饭用餐,一起打扫卫生,一起开晨会和做游戏,彼此间没有隐私,下线不论打电话或外出买东西都得有上线在场或陪同。这样高密度仪式化的接触使传销成员对传销家庭、组织有了很强的归属感和认同感。行业将每日进餐称为“吃行标”,即按“行业标准”进食,具体为早晨喝只有三粒米的米汤,中餐晚餐都只能吃素。这样的仪式让成员意识到自身身份有别于外界,强化了集体意识。同时,行业以此磨炼成员“走行业”的意志,突显“没钱万万不能”。传销家庭高度重视“团结”,行规要求家人互相打气,为彼此拉新人出谋划策;待新人来后,相互配合留住新人;即使拉人失败,成员也互相安慰鼓励。人是有感情的动物,即使是陌生人,相处久了也会有感情,何况传销人的生活方式与外界大不相同,亟需被互相理解和接纳。(二)用小程序带动大缺少,增强团体内部认同推荐会、实话实说会、发月绩会皆由来自各个家庭的大量成员参加,这些活动具有凝聚力量、强化团结、引起聚众共鸣和成功欲的作用。推荐会一般由很多人集中端坐在一个大房间里,在场的人轮流走到众人面前做自我介绍,使在场者彼此熟悉,建成人际关系网以互相帮助。自我介绍有样板:“把最美好的祝福带给在座每一位!我是×××,来自××省××市,现属××线下,家住××(地方)”;然后唱歌,台下人都会附和跟唱,并热烈鼓掌。大家一起唱歌可以产生一种心理共鸣,增强团体内部认同感。如唱行歌《出人头地》时,许多人因境遇相同而一同流泪、相互拥抱。实话实说会的固定模式为:请一位大经理讲述自身走行业的艰辛,而如今却很成功,为听众提供一个奋斗样板与目标。领导会以掏心掏肺地诉说、唱歌等方式触动听众内心,让人兴奋让人流泪,进而产生强烈的成功欲。发月绩会一月一次,全体人员密密麻麻挤站在一个很隐蔽的宽阔的大房子里,不能随便说话、乱动。发钱者站于最前面对大家,挨个点名,以现金形式发钱给每个人。在场人员呈现嗷嗷待哺状,十分兴奋又警惕、紧张。发月绩会大大激起了传销人“下一个发财的人就是我”的信念。三、传销理论的强化如果说传销的仪式化的活动形式为这个在外人看来很荒诞的组织提供了情感和组织上的支持的话,那么传销人员的学习内容则为其提供了技术和理论上的保障。二者共同构建出似真性团体,使传销组织“合理化”、“常态化”,由此吸引留住传销人员。如前所述,宗教教义与生俱来就是难以置信的,这使它很容易受到攻击,这样,宗教在现代社会不得不依靠“似真性结构”来维持。传销经《焦点访谈》等媒体的披露已成过街老鼠,人们喊打,可为何还有那么多人上当呢?这是因为传销利用紧密的结构,如上线与下线、单个家庭、家庭与家庭等,来灌输一整套的理论,而该理论反过来又维系着结构,如此循环往复,传销王国得以延续。下文即具体阐述传销所灌输的理论。传销人员对传销理论系统学习是通过参加集体讲授的“操作课”和“素质课”来完成的。行业要求所有当日没有业务(指没有拉到新人来)的人都得参加,一个“教室”四五十人。课程内容主要讲解如何骗人以及如何看待自己的骗人行为,如传销避免不了骗人,当L君为此良心不安时,人就会开导道:“你现在骗别人是为了给他们赚钱的机会,以后他们就理解你的苦心了。”传销理论具有能自圆其说的特点,其目的在于论证自身的合理性与外人对其的误解。如L君说:“我认为传销最可怕的地方,就是它对任何破绽都有解释。而且对任何事情都有个非常有理的解释!就是歪理。想到当年的法轮功,也终于认识到为什么称呼它经济邪教了。因为它太邪门了,明明很不合理的解释却被他们所采用,而且竟然都很令人信服。”以此传销组织应对新人质疑的说辞为例:培育形成优势传销人员辩称连锁销售不是传销:“如要我们做的是传销,为什么我们这么多人都没有人来抓?你觉得我们这么多人隐蔽得再好能不被发现吗?那是因为国家是暗中支持我们的。中国加入WTO后,为了抵御大量外资直销企业,政府暗地里利用连锁销售来培养直销人才。”(这与2009年“焦点访谈”曝光的广西北海某团伙打着国家开发北部湾经济的幌子聚众传销的案例如出一辙。)保护自己的安全传销人员可回答:“因为你来到一个陌生的城市,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怕你走丢或出现什么意外的事情,为了你的安全,所以你出入的时候我们会叫人保护你。”国家要来干了,再好的事业就不做了传销人员可回答:“电视上播这个,主要是为了保持社会的生态平衡。这么赚钱的事业,如果所有人都知道就都来干了,别的事业就没有人做了,那就麻烦了,国家就混乱了。所以国家在电视上播这个,以限制一些人胆小的人不敢来从事今天的事业,你能接触这个事业是非常幸运的,再好的事业也不能人人都来做啊!”类似于此的歪理不胜枚举。这些理论构成了传销人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