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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档简介

人类社会的进化论与伦理学

长期以来,许多研究人员习惯于用“进化”来概括鲁迅的早期思想。与此紧密相联,研究者们在谈到鲁迅的社会思想发展过程的时候,总是特别强调了赫胥黎的《天演论》和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对鲁迅的重大影响。他们认为,正是赫胥黎的《天演论》这本以介绍达尔文生物进化论为主旨的著作给予的影响,使鲁迅形成了“将来必胜于过去,青年必胜于老人”的社会发展观;而正是这一以达尔文生物进化论为基础的社会发展观,构成整个鲁迅前期思想的核心。在这篇文章里,我想围绕这样一些问题谈谈我的肤浅的理解:给了鲁迅以影响的《天演论》到底是怎样一本著作?鲁迅前期与进化论的关系究竟如何?鲁迅前期思想的核心到底是什么?其基础到底是什么?一进展:消除生存斗争,消除“自行其是”,是社会美德的进展请从赫胥黎的真正的原著谈起。赫胥黎的原著是两篇文章:《进化论与伦理学·导论》;《进化论与伦理学》。正文是赫胥黎一八九三年在牛津大学做的讲演。导论是为了弥补正文的不易为一般人领悟的缺陷而于次年添写的。导论前九节的一些主要内容,基本上是唯物主义的。它们是:关于生物向上发展的理论;关于变异和遗传的理论;关于人工选择的理论;关于生存斗争的理论;关于自然选择的理论。在这些方面,赫胥黎简要地向人们介绍了达尔文的以自然选择为核心的生物进化论。导论的后六节和全部正文,却是十足的唯心主义。其中阐述的中心课题是:近代生物学的新成就给伦理学带来什么新的内容。原来,赫胥黎在导论的前九节介绍达尔文生物进化论,不过是为他的伦理学提供“科学根据”。达尔文生物进化论是关于生物界规律的学说,伦理学涉及的则属于人类社会上层建筑领域内的道德规范问题。这是两个本质截然不同的问题。这一情况,从根本上决定了,赫胥黎在伦理学领域中的“探索”,他的《进化论与伦理学》和导论,其中心内容,不能不是十足的唯心主义的东西。同时,导论的前九节在介绍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过程中,也夹杂了不少唯心主义观点,资产阶级的反动的社会、政治观点。赫胥黎表达的中心思想是:人性从恶到善的改变,社会美德的进展,关键在于消除生存斗争。有关的基本见解可以概括如下:一、生存斗争和自然选择的理论,不仅是生物进化的规律,而且同样适用于人类社会。人类社会同样存在着生存斗争,同样通过生存斗争导致自然选择:适于生存的被保留下来。凡被保留下来的适者,总是“自行其是”的倾向较强的;生物如此,人类也如此。因此,今天的人类,他们必然“从他们的长长的一系列祖先——人类:猿类和禽兽那里继承来”这份“自行其是”的“天性”①1。故曰:人性本恶。二、要改变人的“自行其是”的本性,必须消灭产生这一本性的根源:生存斗争。这就要求,首先,消灭自己这个社会集体内部的生存斗争。三、怎样才能消除本社会集体内部的生存斗争呢?曰:a、“社会中每个成员都获得生存资料”。——赫胥黎认为,这一点,“最文明的社会实质上已达到”。b、每个社会成员必须用“自我约束”来代替“自行其是”的本性。促成每个成员“自我约束”的工具就是“法律和道德训诫”;它们将“提醒每个人对社会所应有的责任”,使之“注意自己的行为不致削弱允许他生活于其中的那种组织”。四、一个社会集体内部的生存斗争的消灭,给这个社会集体的成员的“本性”的改变,“社会的美德”的进展,提供了有利的基础和宽广的前途。五、其次,还需要消灭自己这个社会集体和它外部的生存斗争,亦即要在同外部的生存斗争中获胜。要做到这,需要人们在善于“自我约束”的前提下,保有一定的“自行其是”的本性;这点“自行其是”的本性应该是既有助于本社会集体在同外部的生存斗争中获胜,而又不致损害本社会集体的安全。因此,这点“自行其是”不但并不妨碍社会美德的进展,而且是达成社会美德进展的必不可少的条件。所谓“恶”的人性向“善”的改变,“社会美德”的进展,其关键在于消除生存斗争,基本情况就是这样。这里存在着一系列根本的原则错误。为了便于弄清赫胥黎的伦理学的实质,且从澄清几个概念入手。一、所谓人的“本性”。难道真有什么与生俱来的所谓人的“本性”吗?“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意识。”②2人们的思想感情(即“人性”)是观念的东西,它只能为人们的社会存在所决定;在阶级社会中,主要是阶级斗争的实践决定人们的思想感情。根本不存在什么与生俱来的抽象的所谓人的“本性”。离开了人的社会性、阶级性而谈“人性”,完全是认识论中唯心主义先验论的变种。二、所谓“善”与“恶”。“一切已往的道德论归根到底都是当时的社会经济状况的产物。而社会直到现在还是在阶级对立中运动的,所以道德始终是阶级的道德”。③3所谓“善”与“恶”,从来就是同人们的实际需要和利益紧密联系的。只有具体的“善”和“恶”,没有抽象的“善”和“恶”;在阶级社会中,更没有超阶级的善恶观。这样说,并不意味着不存在客观的善恶标准。客观标准便是:符合历史发展的趋势,符合大多数人民的利益和愿望的,便是善;反之,便是恶。赫胥黎把“自行其是”说成是人性恶的表现。然而,“自行其是”是一种十分笼统、抽象的提法。首先要问:对谁“自行其是”和为什么“自行其是”?在资本主义的条件下,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以反对乃至粉碎资产阶级反动统治为目的的“自行其是”,难道是人性恶的表现吗?赫胥黎所以为非的“自行其是”究竟是什么呢?从他宣扬的“最文明的社会实质上”已使“每个成员都获得生存资料”,因而“生存斗争在它们里面是不能起什么重要作用”的言词中,从这些对十九世纪末叶英、法等资本主义社会大肆美化的言词中,就可以找出明白的答案:他不是把资产阶级对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的残酷压迫和剥削认为是“自行其是”的“利己”的恶的表现;相反,他是把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变革资本主义世界的革命要求和革命行动,说成是“自行其是”,说成是“利己”的恶的表现。而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遵从资本家老爷们的统治,便是“自我约束”,便是“美德”。这便是赫胥黎的善恶观的实质。三、所谓“生存斗争”。恩格斯曾深刻指出,达尔文把“生存斗争”理解为物种变异的唯一动力,是不正确的。现在,赫胥黎硬把这个理论搬用于人类社会,更是拟于不伦了。恩格斯曾精辟地阐述了为什么“生存斗争”这个公式不能套到人类社会上。恩格斯在“暂且承认‘生存斗争’这个公式”的前提下,这样说:动物所能做到的最多是搜集,而人则从事生产,他制造最广义的生活资料,这是自然界离开了人便不能生产出来的。因此,把动物社会的生活规律直接搬到人类社会中来是不行的。一有了生产,所谓生存斗争便不再围绕着单纯的生存资料进行,而要围绕着享受资料和发展资料进行。在这里——在社会地生产发展资料的情况下——从动物界来的范畴完全不能应用了。最后,在资本主义生产方式下,生产达到了这样的高度,以致社会不再能消费所生产出来的生活资料、享受资料和发展资料了,因为绝大多数生产者都被人为地和强制地同这些资料隔绝起来;因此,十年一次的危机不但毁灭生产出来的生活资料、享受资料和发展资料,而且毁灭生产力本身的一大部分,来求得平衡的恢复;因此,所谓生存斗争就采取了如下的形式:必须保护资产阶级的资本主义社会所生产出来的产品和生产力,使它们不受这个资本主义社会制度本身的毁灭性的破坏作用的影响,办法是从不能办到这一点的资本家统治阶级手中夺取社会生产和社会分配的领导权,并把它转交给生产者群众——而这就是社会主义革命。把历史看作一系列的阶级斗争,比起把历史单单归结为生存斗争的差异极少的阶段,就更有内容和更深刻得多了。④4这告诉我们,由于人能够制造工具,从事生活资料和生产资料的生产,通过自己的有意识的劳动影响外在自然,并以一定的经济关系发生交往,因此,人类不再属于动物范畴,人类社会有其不同于生物社会的发展规律。人类社会是在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经济基础与上层建筑的基本矛盾中运动的;在阶级社会中,作为社会发展的动力,则表现为劳动群众的阶级斗争,在资本主义社会主要是表现为工人阶级的社会主义革命。不难明白,赫胥黎所说的存在于人类社会的生存斗争,事实上就是阶级斗争。他是用“生存斗争”这个生物学的概念来掩盖阶级社会中阶级斗争的实际。赫胥黎所说的要加以消泯的本社会集体内部的生存斗争,就是工人阶级从“资本家统治阶级手里夺取社会生产和社会分配的领导权,并把它转交给生产者群众”的阶级斗争。赫胥黎曾反复强调,本社会集体内每个成员的本性的改善,不能求助于“格斗的生存理论”;但他提出用法律来使人们“自我约束”。这说明他最终就是要用资产阶级专政的国家机器来使本国的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就范。在对待本社会集体内部的问题上,“格斗的生存理论”的否定者,正是“格斗的生存理论”的鼓吹者。他反对在本社会集体内部施行人为选择,原来也是有严格条件的,那便是:劳动者必须善于“自我约束”!至于赫胥黎所说的在同其他社会集体的生存斗争中获得胜利,实际上是要用火与剑的暴力去征服被他认为是“野蛮人”的殖民地人民。他反对在人类社会施行人为选择,原来这个“人类社会”的范围不包括殖民地人民在内。只要我们联系十九世纪末叶英国的资本主义已从自由竞争的统治发展为垄断的统治的事实,联系当时英国这个最大的帝国主义国家正在全世界疯狂推行炮舰政策的事实,赫胥黎的伦理学的反动实质就足够清楚了。一、他是替当时英帝国主义的侵略政策提供“理论根据”。他从歪曲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出发,把帝国主义的侵略行径美化成促成本国人民摆脱先天的“兽性”,达成“美德”所必不可少的一个条件。二、他是替英国的垄断资产阶级维护其反革命专政提供“理论根据”。他从歪曲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出发,把资产阶级对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的反革命专政,美化成改变本国人民的“野蛮”“本性”,促成本国人民的“美德”进展的必不可少的基础。说穿了,赫胥黎所宣扬的“从利己到献身”的“伦理过程”,无非是要工人阶级和劳动人民从反抗到甘作奴隶和炮灰的过程。关于这,赫胥黎在《进化论与伦理学及其他论文》一书的《序言》中,曾用他的特殊的语言作了简捷的概括:如果没有从被宇宙过程操纵的我们祖先那里遗传下来的天性,我们将束手无策;一个否定这种天性的社会,必然要从外部遭到毁灭。如果这种天性过多,我们将更是束手无策;一个被这种天性统治的社会,必然要从内部遭到毁灭。每一个降生到世界上的人都有天赋的需要,就是去发现一种“自行其是”和“自我约束”之间适合于他的气质和环境条件的中庸之道。⑤5把这番弯弯曲曲、吞吞吐吐的话来一个“翻译”,意思无非是:如果人们没有从他们的祖先那里继承来那份产生于生存斗争的“自行其是”的恶的“天性”,一个社会集体将被外部敌人所毁灭。如果一个社会集体内部劳动人民的“自行其是”的“恶”的“天性”过多,事情将更糟糕,统治者将被社会内部的敌人——劳动人民所毁灭。因此,每一个劳动者都应该在“自行其是”和“自我约束”之间找出一条“中庸之道”来,使“自行其是”这一“恶”的“天性”既足以满足统治者征服外部敌人的需要,又不致为害本国统治者的天下。一句话,劳动人民要为反动统治者征服外敌卖命,对反动统治者则应善于用“自我约束”代替“自行其是”。事情很清楚,赫胥黎在导论前九节中介绍的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同他在导论的后一部分与正文中宣扬的那套“伦理原则”毫不相干。作为赫胥黎的伦理学的基础和出发点的,不是什么达尔文生物进化论,而是地地道道的垄断资产阶级的社会、政治观点,贯穿了“侵略有理”、“剥削有理”的垄断资产阶级逻辑的社会、政治观点。十九世纪七十年代以后,资本主义向帝国主义阶段发展。但这也是“世界各国工人运动无比壮大的时代,即工人运动广泛发展的时代,各民族国家内相继成立群众性社会主义工人政党的时代”⑥6。“马克思学说获得了完全的胜利并且广泛传播开来”。⑦7这一情况,使腐朽的资本主义世界惊恐万状。资产阶级御用文人妄图阻挡马克思主义的传播,解除工人运动的思想武装,用尽一切心机,玩尽一切伎俩。不少御用文人异想天开地向近代自然科学进行投机,他们把反动的社会、政治学说用一张张似是而非的近代自然科学的包装纸装璜起来,用以蛊惑群众。仅在十九世纪七十年代到九十年代,出现的这一类时髦的学派著名的就有:尼采的“超人哲学”,斯宾塞的“社会有机论”,弗洛伊德主义,新马尔萨斯主义,马赫主义等等。社会达尔文主义,也是这支肮脏的合唱队里的一员。社会达尔文主义者,选中了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生存斗争”的理论,把它搬到社会学领域中,替反动的社会学制造“科学根据”。历史无情,曾经在捍卫达尔文生物进化论上作出很大贡献的海克尔,成了社会达尔文主义的创始人之一;曾经同海克尔一起捍保了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赫胥黎,这时也卷进这股反马克思主义、反工人运动的逆流。《进化论与伦理学》便是这时期的一个产物。长期以来,不少研究者众口一词声称,赫胥黎的《进化论与伦理学》是旨在大力宣传达尔文进化论的著作。这是违背显而易见的事实的。《进化论与伦理学》包括导论,分明是旨在大力宣扬社会达尔文主义的著作。二严复《天演论》对中国人民、社会发展的意义现在来看《天演论》。这是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资产阶级启蒙思想家严复于一八九六年根据赫胥黎的原著译述的。那正是中日甲午战争惨遭失败之后风雨如磐的日子,正是中国人民为了国家、民族的命运而无限忧愤的日子,正是维新派与顽固派围绕变法与反变法这一中心展开激烈斗争的日子。严复译述这一著作,实际上是作为对顽固派进行斗争的一个武器。严复的译述在大多数场合是忠实于原著精神的,无如他在某些关键之处对一些至关重要的论点作了错误的理解,因而有关的译文已同原文的意思大相径庭。这一来,出现了一个化腐朽为神奇的奇迹:《天演论》在政治上具有了同原著全然不同的性质。前面说过,赫胥黎原著的中心思想是:广大人民要善于“自我约束”,以利于本国反动统治者的统治;广大人民还应该保留必要的“自行其是”的天性,以忠实为本国反动派的侵略扩张政策服务。至于赫胥黎的所谓“与自然之国相对抗”之类论调,其原意,无非是要人民用“自我约束”来控制“自行其是”的“天性”,以消泯本社会集体的“生存斗争”。严复在译述的时候,却把“与自然之国相对抗”之类论调理解为“与天争胜”、“人治胜天行”,并一厢情愿地认为这与我国荀子的“制天命而用之”的“人定胜天”思想同出一辙。原著的反动主旨,则被理解为“保群自存”、“自强保种”。于是,一些原是十分有害的、中国人民无论如何不能接受的论断,一变而为弱国人民从自卫的角度提出的,很有积极意义的主张。严复对于赫胥黎的关键性论断只有一点小小的异议,以为赫胥黎提出人们“不宜尽去自营(‘自行其是’)”的主张不妥。严复极为认真地表示,“人得自由,而以他人之自由为界”⑧8,不应保留一点“自营”之心。这位十九世纪末叶的先进的中国人过份天真了,他根本没有认识到赫胥黎所谓的“不宜尽去自营”的真实意图何在。正由于在最关键性、最实质性的论断上对赫胥黎的原著作了如此阴错阳差的改造,严复的《天演论》才有可能成为一部风靡了当时中国进步思想界、影响深远的重要著作。吴汝纶在一八九八年夏为《天演论》写的序中,介绍说:“赫胥黎氏以人持天、以人治之日新卫其种族之说,其义当,其辞危,使读焉者怵焉知变,于国论殆有助乎?”这很有特征地表现了严复搞出的是一场多大的历史误会。事实上,“其义当,其辞危”的“以人持天、以人治之日新卫其种族之说”,并不是赫胥黎的东西,而是严复的创造。《天演论》成为向中国人民介绍进化论的力作,风行全国,影响深远,更重要的原因是,严复在书中加的某些按语,对于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物竞”、“天择”理论(即“生存斗争”、“自选择”的理论),联系了当时中国外患日亟、瓜分巨祸迫在眉睫的处境,作了富有独创性的阐发。比方,他在《导言三·趋异》的按语中,对原著提到的“物竞”、“天择”理论作了进一步的解释之后,紧接着说:“此不仅物然而已”。于是举了美洲、大洋洲殖民地“土人日益萧瑟”的事实,指出:“资生之物所加多者有限,有术者既多取之而丰,无具者自少取焉而啬。丰者近昌,啬者邻灭。此洞识知微之士所为惊心动魄于保群进化之图,而知徒高睨大谈于夷夏轩轾之间者,为深无益于事实也。”再如,在《导言十四·人为》的按语中,介绍了动植物有迁地而良的事实之后,说:“岂惟是动植物而已。使必土著最宜,则彼美洲之红人,澳洲之黑种,何由自交通以来,岁有耗减,而伯林海之甘穆斯噶加,前土民数十万,晚近刀仅数万,存者不及什一?”“物竞既兴,负者日耗,区区人满,乌足恃也哉,乌足恃也哉!”严复正是通过对于“物竞”、“天择”理论的运用,直接间接地说明“自强保种”的必要性、迫切性,说明从智德力三方面提高人民、实行君主立宪制的必要性、迫切性,并对那些抱残守缺、妄自尊大的封建顽固派给予尖锐抨击。严复忧愤地呼唤人们在“天演公例”的残酷事实面前警觉起来,发奋图强,保种进化。这就使严复赋予《天演论》的“自强保种”的主旨具有更直接的政治力量和思想力量。把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物竞”、“天择”理论搬用于社会学领域,用它来解释人类社会,严复远不是始作俑者。前面提到的社会达尔文主义者,早就利用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物竞”、“天择”理论制造出为帝国主义张目的“理论”,宣扬帝国主义对殖民地的侵略、奴役是天然合理的事。但是,把“物竞”、“天择”的理论用来为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的“自强保种”的正义要求服务,却发轫于严复。人类社会和自然界是两个具有不同运动形式的物质世界,这就从根本上决定了,自然科学的学说不能用来正确解释人类社会现象。达尔文生物进化论是关于生物领域的学说,其认识对象不是人类的社会存在,而是外部自然界,因此,它不能用来比较正确或接近正确地解释人类社会现象。革命导师马克思在批判社会达尔文主义者朗格时,就无比明确地指出把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某些概念运用于社会学的虚妄:“达尔文的说法这样应用就变成了一句空话。”⑨9列宁在批判马赫主义者波格丹诺夫时,强调了马克思的这一科学论断,指出:“依靠这些概念(按:指生物进化论的某些概念)是不能对社会现象作任何研究,不能对社会科学的方法作任何说明的。”“生物学的一般概念,如果被搬用于社会科学的领域,就变成空话。不论这样的搬用是出于‘善良的’目的或是为了巩固错误的社会学结论,空话始终是空话。”⑩10社会达尔文主义者是“为了巩固错误的社会学结论”而搬用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某些概念;严复在《天演论》中,则“出于‘善良的’目的”而搬用了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某些概念。严复在搬用之时,是并不知道他犯了错误的。他在一八九六年写的《原强》中,就热情地向中国读者介绍:“近五十年来,西人所孜孜勤求,近之可以保身治生,远之可以经国利民之一大事”,就是达尔文的《物种起源》。“自其书出”,“泰西之学术政教,一时斐变”。又说:“物竞”、“天择”,“动植如此,民人亦然。民人者,固动物之类也”。在十九世纪末叶那个社会溃烂、列强压境、国亡无日的日子里,单单提出“与天争胜”、“自强保种”这样的主张,就具有很大的鼓动人心的力量。现在,严复在《天演论》里用了达尔文生物进化论“论证”了“与天争胜”、“自强保种”的必要,这就使当时同样不能分辨生物界和人类社会存在本质区别的广大读者,不能不觉得他们所接触的,是一种具有真正科学根据的社会学说,一种确实非如此不可的社会规律。他们不能不完全信服严复的结论:既然生存斗争无情,弱肉将为强食,那么,社会肌体千疮百孔的中国,倍受列强侵凌的中国,与天争胜,自强保种,确是刻不容缓的大事。他们在由于认识的局限而造成的误会里,不能不倍感震动,倍受激励。因此,《天演论》一问世,它就以罕见的动人心魄的力量,掌握了整个进步思想界;进化论成为当时“新学”中最烩炙人口的社会学说。有必要指出,严复对于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独特运用,并不仅止于上述方面;对于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上进发展理论的运用,就是一例。赫胥黎在《进化论与伦理学》中,也曾以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向上进发展理论来“推论”人类社会进化,但他却认为,人类社会的进化终将出现一个大倒退,倒退到原始状态。这正反映了赫胥黎所代表的那个垄断资产阶级的末世的预感。严复却在按语中表述了与赫胥黎不同的社会发展观:“吾党生于今日,所可知者,世道必进,后胜于今”1111。他还在《导言二·广义》的按语中说:“人老则难于学新”。严复从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上进发展理论“推论”出“后胜于今”和“人老则难于学新”的社会发展观,都是严复独创的社会进化论的又一个内容。如果上述对于赫胥黎的《进化论与伦理学》以及对于严复的《天演论》的主旨的理解基本上还符合事实,如果上述对于严复独创的社会进化论的理解基本上还符合事实,那么,我们有理由说,当年以进化论给予中国人民以重大影响的,不是赫胥黎的原著,而是严复阴错阳差地作了误译的《天演论》,尤其是严复在按语中作了独创性的阐发的社会进化论。十九世纪末叶出现在中国的所谓进化论,不仅是达尔文生物进化论,更主要是严复的对于达尔文生物进化论作了独特运用的社会进化论。不用否认,严复在对于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独特运用中,还表现了他的资产阶级改良主义立场的局限。严复,从他所代表的民族资产阶级利益出发,当时在政治上有反抗帝国主义的一定要求,而在国内问题上则坚持不触动封建制度根本的变法维新的改良主义途径。他在《天演论》的按语里也宣扬了这一思想。这无疑是庸俗进化论的一种表现,而且同达尔文生物进化论中物种只能作缓慢的量的变化这一形而上学的论断的影响存在一定联系,但是,不少研究者仅仅抓住这一点而把严复在《天演论》中提出的进化论思想简单地归结为“庸俗进化论”,显然流于片面,不符合全部实际情况。这里,有条件来考察进化论在社会思想上给予鲁迅影响的具体情况了。联系鲁迅早期的文章看,他的社会思想从两大方面承受了进化论的显著影响:一、社会发展观;二、社会斗争观。鲁迅在成为共产主义者的后期曾向别人追忆早年接受进化论影响的思想状况:进化论对我还是有帮助的,究竟指示了一条路。明白自然淘汰,相信生存斗争,相信进步……那时候(指一九〇七年前后),相信精神革命,主张解放个性,简直是浪漫主义,也还是进化论的思想。主张反抗,主张民族革命,注重被压迫民族的文学作品和同情弱小者的反抗的文学作品的介绍,也还是叫人警惕自然淘汰,主张生存斗争的意思。1212这两段话,揭示了鲁迅早年在进化论影响下出现的社会发展观和社会斗争观的具体内容。“主张反抗”,为民族和人民的生存而斗争,这是鲁迅当年社会斗争观的核心。“相信进步”,这是鲁迅当年社会发展观的主干。显然,在鲁迅,这两种社会观点是紧密联结的。相信社会进步,但又不是坐待社会自行进步,而是用坚毅的反抗、革命行动去争取,这正是鲁迅的思想的一个辉煌的特色,生动地体现了思想家的鲁迅和革命家的鲁迅的高度统一。至一九〇七年的《摩罗诗力说》中,鲁迅就以高昂的热情歌颂了“立意在反抗,旨归在动作的”的“恶魔派”诗人,反复强调反抗斗争精神的可贵。指出“人生之改进”在于对旧物的掊击排斥——“掊击排斥,人渐为之仓皇;而仓皇之中,即亟人生之改进”;指出社会的前进在于人民具有反抗、斗争精神——“人得是力(按:指“恶魔派”诗人的反抗斗争之力),乃以发生,乃以曼衍,乃以上征,乃至于人所能至之极点”。这就是“相信进步”的社会发展观同“主张反抗”的社会斗争观在鲁迅思想中如何紧相联结的一个例子。这一思想特色,在十月革命和“五四”之后的新的历史条件下,有进一步的发展。可惜的是,有的研究者谈到鲁迅早期乃至前期思想的时候,只是看到鲁迅的“相信进步”的社会发展观,并认为这就是鲁迅当时思想的核心。这种抽空了鲁迅的战斗精神的论断,未免执于一偏,见木不见林了。下面且就鲁迅早期的“相信进步”的社会发展观同进化论的关联,“主张反抗”的社会斗争观同进化论的关系,作若干探索。鲁迅早期的“相信进步”的社会发展观,同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上进发展理论的影响有显著联系,这是不容置疑的事实。然而,只要我们承认把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上进发展理论运用来作为“世道必进,后胜于今”以及“人老则难于学新”的“理论根据”的第一个中国人是严复,只要我们承认严复的《天演论》曾经给鲁迅以很大影响,那么,我们就应该承认,鲁迅早期的“相信进步”的社会发展观,更直接更主要地是承受了严复们独创的社会进化论的影响。鲁迅早期的“主张反抗”的社会斗争观,同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物竞”、“天择”理论的影响有显著联系,这同样是不容置疑的事实。然而,只要我们承认把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物竞”、“天择”理论运用来作为“自强保种”的“理论根据”的第一个人是严复,只要我们承认严复的《天演论》在这方面曾给鲁迅以很大影响,那么,我们就应该承认,鲁迅早期的“主张反抗”的社会斗争观,更直接更主要地是承受了严复所独创的社会进化论的影响。因此,鲁迅早期的“相信进步”的社会发展观和“主张反抗”的社会斗争观,与其说同达尔文生物进化论有紧密联系,不如说同严复的社会进化论有着更紧密的联系。至于鲁迅早期的“相信进步”的社会发展观和“主张反抗”的社会斗争观的形式,受到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直接影响的方面,也是以严复的方式达成的,那就是,以生物进化论的某些概念来“推论”人类社会。不少研究者认为,鲁迅当年是吸取了达尔文生物进化论中某些具有辩证因素的观点,用这些观点来解释社会现象,从而形成了他的社会发展观的。这论断未必符合实际。鲁迅以达尔文生物进化论为工具来解释人类社会现象,其所以在总的趋向上符合人类社会的一般发展进程,那不是鲁迅自觉地吸取其中具有辩证因素的观点达成的结果,而是由于鲁迅在以达尔文生物进化论来“推论”人类社会现象之时,他主要地是以自己在阶级斗争实践中形成的进步的政治立场和进步的社会、政治思想为出发点来进行“推论”的。换言之,即,鲁迅在阶级斗争的实践中形成了进步的政治立场和进步的社会、政治思想,在阶级斗争的实践中形成了进步的斗争观和发展观,这才使他有可能对达尔文生物进化论作出在大趋向上符合人类社会一般发展进程的推论。鲁迅原先在斗争实践中形成的进步的社会斗争观和社会发展观,可能不是那么明晰、那么确实,现在,在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某些概念的启发下,在严复的如此着力宣传的达尔文生物进化论万能的思想的影响下,他的社会斗争观和社会发展观就带着新的内容以更明晰、更确实的形式出现了。前面引述过的列宁的话提到,依靠达尔文生物进化论的某些概念“不能对社会现象作任何研究”,而鲁迅在搬用某些概念时居然能得出与人类社会一般进程在大趋向上相符合的论断,这秘密就在于鲁迅在搬用这些概念的时候实际上主要凭借的是他的进步的政治立场和进步的社会、政治思想。四从“强烈的现实”到“主张反抗”的社会和政治思想根据上述情况,如果认为鲁迅早期的“主张反抗”的社会斗争观和“相信进步”的社会发展观在较完整的意义下的最初形成,其基础是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和严复的社会进化论,我们是可以首肯的。但是,如果以为鲁迅的前期,直到一九二七年,鲁迅的社会斗争观和社会发展观,其基础一直是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和严复的社会进化论,未免失当了。有必要注意鲁迅的一个鲜明的思想特色,作为思想家、革命家的前期鲁迅,一贯具有清醒的现实主义精神。他是一个最少书生气的思想家。他决不仅仅满足于从书本上去寻求中国的出路,他决不迷恋于根据某些既成结论去作纯思辩性的推理,他更不肯用现成的乐观结论进行自我陶醉、自我安慰。他始终同现实的革命斗争紧密联系,始终密切注视革命的形势及其发展趋势。因此,他总是不懈地用在斗争实践中的真实体验去检验并修正自己的从某些书本上导出的答案,甚至不惜全部推倒。这一思想特点,决定了鲁迅在早年就是一位有真知卓见的思想家,而决非一个人云亦云的庸碌之辈。即以他接受严复的社会进化论的影响来说,就显出了他的独立的眼力。如,严复在按语中对儒道释的某些观点颇为赞赏,鲁迅就未予理睬。又如,严复在按语中把英国反动社会学者斯宾塞的“社会有机论”当作进化论的正宗大加推崇,鲁迅则根本不感兴趣。鲁迅在这些问题上同严复的重大差异,突出地表明早期鲁迅在理论实践上就具有的追求实事求是的特色。综观鲁迅早期的文章,可以看出,在有关社会、政治诸问题上,在大多数场合鲁迅是宁愿相信自己对于现实所作的探索,以及自己当时能够接受的社会、政治思想,而不求助于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和严复的社会进化论。这正是鲁迅当年的著作到今天仍是我们认识历史经验的有益教材的一个原因。鲁迅的清醒的现实主义的精神,主要表现在这样相互联系的两个方面:一、十分重视现实的斗争实践;二、十分重视在斗争实践中获致进步的社会、政治思想。鲁迅最初从《天演论》接受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和严复的社会进化论的影响是在南京求学时期。严复介绍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和他自己的社会进化论,目的之一在于鼓吹他的资产阶级改良主义思想。鲁迅当时是同意严复的这一政治思想的。但是,当一九〇二年到日本后,在当时的斗争实践中,鲁迅很快地同维新派的思想影响彻底决裂,热烈地接受了以孙中山先生为代表的资产阶级革命派的民主革命思想。这就使鲁迅的“相信进步”的社会发展观和“主张反抗”的社会斗争观的实际内容一齐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原先,鲁迅相信社会进步,是同维新派的君主立宪的构想相一致的;而现在,却同革命民主派的共和国的构想相一致了。原先,鲁迅主张反抗,其对象主要是帝国主义列强;现在,在国内问题上,和平渐变观点则为革命突变观点所代替。鲁迅在一九〇三年曾说:“谭人类史者,昌言专制立宪共和,为政体进化之公例;然专制方严,一血刃而骤列于共和者,宁不能得之历史间哉!”1313这是说,人类政体发展的前景是实现共和;而这一社会进步的达成,必须凭借流血的革命斗争,用革命暴力而不是用和平改良的方式去争取这一美好的前途。这里,生动而集中地表明,鲁迅这个时期的社会发展观和社会斗争观,同一九〇三年以前已经有了怎样截然不同的政治内容和政治基础。这正是鲁迅十分重视现实的斗争实践,十分重视在斗争中获致进步的政治立场和社会、政治思想的结果。这一情况向我们昭示,鲁迅的“相信进步”的社会发展观和“主张反抗”的社会斗争观在最初形成的时候,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和严复的社会进化论固然起了很大作用,但在一九〇二年以后,已经突破了乃至摆脱了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与严复的社会进化论的重大影响。作为这一社会发展观和社会斗争观的基础的,主要的已经是鲁迅的新的政治立场和社会政治思想了。表现得更明显的是辛亥革命之后。辛亥革命前夜,鲁迅曾怀着深沉的悲愤揭露了中国的令人窒息的处境:本根剥丧,神气旁皇,华国将自槁于子孙之攻伐,而举天下无违言,寂寞为政,天地闭矣。狂蛊中于人心,妄行者日昌炽,进毒操刀,若惟恐宗邦之不蚤崩裂,而举天下无违言,寂寞为政,天地闭矣。1414但是,鲁迅即使在沉重的黑暗中仍然无比坚定地申言:“吾未绝大冀于方来”。1514对于斗争前途充满了坚定而火热的希望。然而,辛亥革命之后,面对着当时的黑暗局面,鲁迅却对斗争前途丧失了信心。鲁迅在后来谈到当时的思想状态时曾说:见过辛亥革命,见过二次革命,见过袁世凯称帝,张勋复辟,看来看去,就看得怀疑起来,于是失望,颓唐得很了。1615鲁迅甚至认为,当时的中国无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中国人民正处在“无可挽救的临终”1716的弥留之际,唤醒他们也无用。一般研究者不大愿意正视这一事实,似乎承认了这个事实有损于鲁迅的形象。但是,如果我们肯于实事求是,那就必得承认,鲁迅的这些自述是符合鲁迅在辛亥革命后的漫漫长夜中的实际情况的。这里出现了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面对着同样的令人摇头的局面,为什么辛亥革命前的鲁迅对前途充满了乐观的希望和斗争勇气,辛亥革命后的鲁迅对前途却只见到一片黑暗,斗争的意气也销沉了呢?如果说,鲁迅当时的“相信进步”的社会发展观和“主张反抗”的社会斗争观果真以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和严复的社会进化论为基础,那么,为什么它们在辛亥革命前还能对鲁迅起作用,到辛亥革命后就很不起作用甚至完全不起作用了呢?事实上,辛亥革命前鲁迅对前途充满乐观的希望和斗争的勇气,那根本动力,在于鲁迅本人的资产阶级革命派的政治立场和社会、政治思想;辛亥革命后对于前途的失却信心,陷入失望、苦闷,实际上正反映了鲁迅对于资产阶级共和国的希望和对于旧民主主义革命者所抱希望的幻灭,反映了对于旧民主主义革命的希望的幻灭而又暂时找不到新的出路和新的力量。如果说,在辛亥革命前,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和严复的社会进化论对鲁迅还具有起主导作用的某种假象;那么,辛亥革命后,这一假象的真相完全暴露了。如所周知,把鲁迅从无所作为的、绝望的“寂寞和悲哀”里解救出来的,不是什么达尔文生物进化论和严复的社会进化论,而是“五四”前夜的新文化运动,在社会主义十月革命影响下和马克思主义影响下发生的新文化运动。是时代的火炬,点亮了鲁迅对于将来的新的希望和战取未来的斗争勇气,使鲁迅勇猛而坚定地走向斗争的前哨。对于这,鲁迅是有十分明晰的自觉的。他一再声称,他是自觉自愿地遵奉“革命的前驱者的命令”1817,“与前驱者取同一的步调”1918的。先看鲁迅的“相信进步”的社会发展观的显著变化。在成为共产主义者的后期,鲁迅曾经这样简明地概括了他前期的社会发展观:“下等人胜于上等人,青年胜于老头子”2019;“将来必胜于过去”2120。这里鲁迅是认为中国将来的希望,在下等人和青年身上。“下等人胜于上等人”,自然不是马克思主义的历史观,但是它具有历史唯物主义的若干因素,却是无可否认的。这一思想,同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严复的社会进化论全无关涉。它是“五四”前后时代的斗争形势和时代的社会、政治思想的直接影响的产物。不用说,鲁迅由于当时世界观的局限,对于“下等人”的革命潜力有时是认识不足的,但是他却总是满怀热诚甚至满怀痛苦地迫切希望他们能够及早觉醒,从沉默中走出,起而抗争。同时,鲁迅在自己的不少杂文和小说中,对“下等人”的优秀品质作了生动的描叙,在同“上等人”的丑恶面目的鲜明对照中,对“下等人”进行了热情的赞美。只须从《我们现在怎样做父亲》、《论雷峰塔的倒掉》、《十四年的“读经”》以及《一件小事》、《故乡》、《祝福》等烩炙人口的名篇中,就可以见到这样的例子。“青年胜于老头子”,这一思想确实同进化论(达尔文的生物进化论与严复的社会进化论)的影响存在一定联系,这是无可否认的事实。但是,如果不是“五四”时期的新的思潮和新的斗争形势给鲁迅带来对于中国前途新的希望,则这种“青年胜于老头子”的思想根本不可能产生,应该更是无可否认的事实。据此,“青年胜于老头子”这一观点的思想基础,也应该是鲁迅当时在时代的斗争实践中形成的先进的社会、政治思想,也该是易于理解的了。同前述情况相联系,“将来必胜于过去”的观点,同样具有全新的特质。这集中地表现在对于当时苏联的认识上。鲁迅对于当时苏联的认识,经历了三个阶段:十月革命之后,鲁迅开始知道“新的社会的创造者是无产阶级”2221。一九一九年,热情地欢呼十月革命的胜利,要中国人民抬起头来,看到那“新世纪的曙光。2322在之后的一段时日里,“因为资本主义各国的反宣传,对于十月革命还有些冷淡,并且怀疑”24,但是,鲁迅对于那些反对十月革命,视“赤化”若蛇蝎的“英雄好汉”们,一直投掷以鄙夷与僧恶。一九二六年七月,对于“新的山崩地塌般的大波”——列宁领导的十月社会主义革命作了明确的肯定,并认为对比之下,“中国民主以来”就“没有革命”2523。不但一扫前此“对于十月革命还有些冷淡,并且怀疑”的倾向,而且这里已经接近于要得出“走俄国人的路”的结论了。上面三个方面的情况表明,从“五四”时期开始,鲁迅“相信进步”的社会发展观具有与旧民主主义革命时期迥然不同的新的政治内容和阶级内容。正因为这个,鲁迅在一九二四、一九二五年间,尽管有时不免有孤寂、彷徨之感。但仍坚持英勇的对敌斗争。“绝望之为虚妄,正与希望相同!”2624“有声音常在前面催促我,叫唤我”,“我只得走”2725。这便是鲁迅对于自己的矛盾心情所作的坚决回答。我们可以看到,越是随着中国革命的深入发展,鲁迅的社会发展观中的新的因素越是强大,越是鲜明,越是活跃。特别是,蒋介石匪帮发动反革命政变后,革命力量遭到重大损失,革命阵营经历了“五四”以来未曾前有的大分化、大改组:民族资产阶级及其知识分子滚到敌人一边;许多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落荒的落荒,颓废的颓废,投敌的投敌;党内的机会主义分子也公开叛变。可是,在鲁迅身上,人们看不到半点反映了找不到革命主力、看不到革命出路的彷徨之感。而在两、三年前,当资产阶级右翼知识分子从革命营垒中分化出去的波澜稍稍激化,鲁迅就一度产生了无可排谴的“两间余一卒,荷戟独彷徨”的心情。两个阶段的阶级分化,激烈的程度和深刻的程度简直不能比拟,但鲁迅的反应却如此截然不同。这表明,在蒋介石匪帮发动反革命政变之前,作为鲁迅的社会发展观的基础的政治思想,其中共产主义文化思想的新质的积累已经到了怎样强大的程度。“惟新兴的无产者才有将来”2826,鲁迅后期的这一马克思主义的历史唯物主义的社会发展观,正是这些新质积累最后达成飞跃的产物。同鲁迅的社会发展观出现新的特质的情况紧密联系,鲁迅的“主张反抗”的社会斗争观也拥有了全新的特质:彻底的不妥协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精神。从“五四”时期开始,鲁迅对于中国人民和中国革命的形形色色的敌人——帝国主义、军阀官僚、地主豪绅以及封建买办资产阶级走狗文人——的挞伐,对于阻碍中国人民和中国革命前进的形形色色的旧文化、旧道德的抨击,达到异常尖锐、猛烈、深刻的程度。这是大家所熟知的。需要特别指出,鲁迅对于旧民主主义革命领导者的民族资产阶级的批判,其深刻程度,是特别令人注目的。一九二一年的《阿Q正传》,对于中国民族资产阶级领导的辛亥革命的严重不彻底性,作了痛烈的揭露与批判,客观上昭示了中国人民反帝反封建的革命任务不可能由资产阶级来完成。一九二五年末,在《论“费厄泼赖”应该缓行》这篇战斗檄文里,鲁迅更直接指出领导辛亥革命的民族资产阶级的软弱性与严重的不彻底性,光辉地提出了著名的“打落水狗”的主张。鲁迅希望“改革者”“改换些态度和方法”,即改变对敌人“费厄泼赖”的态度和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方法,中国革命前途才有希望。这里的“改革者”,不仅指革命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而且指当时已经把三民主义改造为联俄、联共、扶助工农三大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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