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呼啸山庄》中的希刺克莽夫

论《呼啸山庄》中的希刺克莽夫

艾米莉波尔特（1818-1848）的小说《呼鸣山庄》描绘了一个震惊而感人的爱与恨的故事。男主人公希刺克厉夫是被呼啸山庄主人恩萧从利物浦带回来的街头流浪儿,恩萧死后倍受新主人恩萧儿子辛德雷的虐待。辛德雷的妹妹凯瑟琳虽与希刺克厉夫相爱,但最终忌于世俗偏见还是抛弃希刺克厉夫,与画眉山庄的少主人林惇结婚。三年后希刺克厉夫重返呼啸山庄,开始了他精心设计的复仇计划。我国古代由于战争频仍,古人在长期的军事斗争中总结出诸多经验,产生了许多有影响的兵书、兵法,其中犹以“三十六计”流传最广远。它集中了我国古代兵家“韬略”和“诡道”之大成,是我国古代人民智慧的结晶。若是分析希刺克厉夫的复仇过程,可以发现他的复仇谋略与中国兵法的“三十六计”中部分计策有诸多相似之处。一、原料—走为上计“三十六计,走为上策”,可见此计的重要性了。该计最早出自史籍《南齐书》卷二十六《王敬则传》,意为在敌我力量对比相差悬殊的不利形势下,采取主动而有计划的退却,以避开强敌,重新寻找战机,从而以退为进。应该说希刺克厉夫在暴风雨之夜从呼啸山庄出走开始,他的内心就已经埋下了复仇的种子,并形成了一整套完美的复仇计划。重返呼啸山庄的那一刻,就是他血腥复仇的开始。希刺克厉夫深爱着凯瑟琳,当听到凯瑟琳对女管家丁耐莉说嫁给自己会“降低我的身份”,“如果希刺克厉夫和我结婚,我们就得做乞丐”时,恋人话语的中伤令他悲痛不能自已。可贵的是希刺克厉夫并没有自艾自怨,而是毅然决然选择出走。于是他神秘地消失在暴风雨之夜。三年后,希刺克厉夫回来了,与三年前那个“黑黝黝的又肮脏又破烂”的穷小子相比,这时的他“举止简直是庄重,不带一点粗野”。然而,在他看似沉静的外表下却隐藏着一颗暗潮涌动的仇恨之心。事实证明,他的出走是正确的。如果没有出走,他的相貌怎么可以跟有着“浅色的头发白白的皮肤”、“大蓝眼睛和平坦额头”且温文尔雅的林惇相抗衡?凭着他一无所有的奴仆身份怎么可以跟画眉山庄继承人、富甲一方的林惇相抗衡?因此,他的这一招“走为上计”是他复仇走出的第一步棋子,符合用兵之道,即是“全师避敌,左次无咎,未失常也”(全军退却,用以避开强敌,这种退却是完全无罪的,也是与正常用兵之法不相背的)。古人认为,当敌我双方势力悬殊,我军处于下方时,可选择投降、媾和、退却三条路。选择投降是彻底失败,选择媾和是一半失败,而选择暂时退却,却是日后成功的保障。所以,当希刺克厉夫在相貌、财产、地位等方面都处于劣势时,他很聪明地选择了退却,成功地运用了“走为上计”,这就为他日后的一系列残忍血腥的复仇计划赢得了完美的开局。二、“两个人是奴隶”“反客为主”,其意为变被动为主动。《十一家注孙子》曰:“我先举兵,则我为客,彼为主;为客则食不足,为主则饱有余。若夺其蓄积,掠其田野,因粮于敌,馆谷于敌,则我反饱,彼反饥矣,则是变客为主也。”出走三年回来后,希刺克厉夫首先把报复的矛头指向辛得雷,因为他认为辛得雷是让他失去凯瑟琳的罪魁祸首。从他进呼啸山庄的第一天开始,辛得雷就没给过他好脸色,不仅在肉体上虐待他,还在精神上摧残他。辛得雷剥夺了希刺克厉夫受教育的权利,让他变得鄙俗,还把他降到奴仆的地位,辛得雷“对待希刺克厉夫的那一手,足以使一个圣徒变成恶魔”。即使这样,希刺克厉夫仍然以超常的毅力忍受着,因为有凯瑟琳,只要与她在一起,再重的惩罚对希刺克厉夫来说都算不了什么。凯瑟琳的爱情支撑他面对一切的折磨与苦痛,是他活下去的勇气。然而就连这唯一的希望,辛得雷也要剥夺!他不许凯瑟琳和希刺克厉夫在一起,就像凯瑟琳日记里说的:“可怜的希刺克厉夫,辛得雷骂他是流氓,再也不许他跟我们一起坐,一起吃啦。而且他说不许他和我在一起玩,又吓唬说要是我们违背命令,就把他撵出去。”辛得雷和他妻子把凯瑟琳打扮得漂漂亮亮,有意把他们的差距拉大,让他们明白他们社会地位不同,一个是有钱有身份的主人,一个是没钱没地位的奴仆。就这样,两人虽然相爱却由于阶级地位的差别,使得凯瑟琳答应嫁给有财产有地位的画眉山庄继承人——林惇。辛得雷对他所做的一切,使他失去了与林惇平等竞争的机会,他还没开始竞争就已经输了。辛得雷夺去了他爱凯瑟琳的机会,扼杀了他做人的尊严,所以辛得雷势必成了他第一个报复的对象。辛得雷失去妻子后,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尽干荒唐的事儿,放纵自己,无所不为”,任意挥霍财产。希刺克厉夫故意投其所好,与其豪赌纵饮,利用欺骗的手段让辛得雷输光了所有的财产,使他一无所有。辛得雷酗酒而亡后希刺克厉夫还把辛得雷的儿子哈里顿也降为奴仆,让他由有钱的少爷沦为下人,让他遭受自己童年时代相同的遭遇。这样希刺克厉夫就富甲一方,取得了资本主义社会中象征身份的金钱,不仅报复了辛得雷,还为他下一步的报复奠定坚实的金钱基础,从被动走向了主动。三、伊莎贝拉—借刀杀人“借刀杀人”是三十六计中的第三计,意思是自身不出面,利用或挑拨别人去害人。军事上则是要善于借助第三方的力量,制造和利用敌方内部矛盾打击敌人。如果说希刺克厉夫这一招是为了报复林惇,那么伊莎贝拉、小林惇就是他的手中之“刀”。林惇与他有不共戴天的夺爱之恨,此仇岂能不报。希刺克厉夫从林惇身边的人下手,从感情上打击林惇,达到报复的目的。他从凯瑟琳口中获悉伊莎贝拉钟情于他,而伊莎贝拉也是画眉山庄的继承人之一,有钱有地位,占有伊莎贝拉就意味着他可以打击林惇,可以向世人证明自己也是有身份的人,可以娶贵族小姐为妻。于是他利用天真单纯的伊莎贝拉对他的感情,引诱她私奔,结婚后又像囚徒般软禁她。伊莎贝拉眼中这位传奇式的英雄一下子变成了恶魔:他明白地告诉伊莎贝拉娶她是为了“好摆布他”(林惇),他把对林惇的仇恨发泄在伊莎贝拉身上,让她每隔一两天白皮肤上就“现出彩虹般的五颜六色”,他对伊莎贝拉的冷落、厌恶和仇视使伊莎贝拉犹如活在人间地狱。希刺克厉夫的这招借刀杀人的确对林惇杀伤力很大。希刺克厉夫第二次借的刀是小林惇。小林惇虽是他的亲生儿子,却只是他谋夺画眉山庄的一枚棋子。他明知儿子在画眉山庄过得很快乐,却强迫儿子与自己生活。他以懦弱无能又病魔缠身的小林惇引诱小凯瑟琳来呼啸山庄,逼迫他们结婚,好打击林惇并且吞并林惇的财产。当虚弱不堪的儿子失去利用价值后,他就不再关心其死活。他的残忍让小林惇婚后不久就去世,年轻的小凯瑟琳很快就成了寡妇,当初那个洋溢着欢笑、充满着爱的姑娘几乎被毁灭了,她变成了我们在小说开头看到的那样一位冷漠傲慢、不近人情的少妇。希刺克厉夫的“借刀杀人”对林惇伤害很大,他的攻心战使得林惇心力交瘁,加速了死亡的到来。四、以希刺克恶夫为中心的第二人釜底抽薪,源出《淮南子·本经训》:“故以汤止沸,沸乃不止,诚知其本,则去火而已矣。”比喻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古人认为,锅水的沸腾,是靠着一种力量,那就是火的力量,火烧得越旺,火势就越大,就越发迅猛而不可阻挡。柴草是火的灵魂,也就是火势的根基。但是柴草本身却不凶暴,靠近它也不会受到伤害,所以要消灭敌人,最好的办法就是釜底抽薪,从根本上解决问题。对凯瑟琳,希刺克厉夫就用到了这一计。虽然希刺克厉夫声称“我并不要对你报复”、“那不在我的计划之内”,实际上,希刺克厉夫在不知不觉中就已经报复了凯瑟琳,而且报复的手段对凯瑟琳来讲极其残忍。凯瑟琳是带着对希刺克厉夫深沉的爱嫁给林惇,她幻想着用林惇作阶梯使希刺克厉夫高升,并使辛得雷无权过问,也就是想方设法使他免遭侮辱。然而凯瑟琳所做的一切在希刺克厉夫看来却是一种无情的背叛,所以他选择出走。因为要报复,所以希刺克厉夫才会回来,一而再、再而三地扰乱凯瑟琳平静的生活。对于凯瑟琳来说,希刺克厉夫对她的报复不是肉体上的,而是精神上的。她爱希刺克厉夫,心里认定希刺克厉夫只属于她一个人,所以当她得知伊莎贝拉爱上自己的旧情人时是那样地怒不可遏,是那样地歇斯底里。他介入凯瑟琳的婚姻生活,挑起他们夫妻矛盾,让凯瑟琳备受情感摧残而导致重疾复发,且不顾凯瑟琳病危,执意要与她见面。终于,凯瑟琳经不住情人带给她的巨大精神刺激含恨而终。希刺克厉夫在凯瑟琳临死前的那一番话,就犹如把锅底烧得正旺的柴火抽去。希刺克厉夫很好地报复了凯瑟琳,干净又利落。五、希刺克恶夫的救赎“笑里藏刀”计名出于《旧唐书·李义府传》:“故时人言:义府笑中有刀。”为三十六计中的第十一计。指在军事上表面示弱,麻痹敌人,然内藏杀机,给敌人以出其不意的打击。对哈里顿,希刺克厉夫是用到笑里藏刀这一计。哈里顿出生不久母亲就死了,父亲辛得雷因悲痛沦为酒鬼。哈里顿五岁时,保姆丁耐莉又跟随凯瑟琳到了画眉山庄,哈里顿成了没人照管没人疼爱的野孩子。希刺克厉夫正好填补这个空缺。从表面上看,希刺克厉夫对哈里顿很好:哈里顿不喜欢念书,希刺克厉夫向他保证赶走老师;哈里顿怕他爸爸,希刺克厉夫就教哈里顿“躲开他”,“乱骂他”。小哈里顿以为找到了一个好人,却不知道已经被险恶用心的人伸出的魔爪牢牢控制住了。希刺克厉夫得到哈里顿后就用辛得雷虐待他的那一套对待哈里顿:即把他降到仆人的地位,不让他接受教育,让他也变得粗俗、野蛮。可怜的哈里顿从五岁,一个刚懂事的天真的聪明的孩子到他二十四岁爱情来叩门时,是他天性受压抑被扭曲的苦难历程。哈里顿的悲惨遭遇满足了希刺克厉夫复仇的欲望。“他满足了我的心愿,……他永远也不能从他那粗野无知中解脱出来。我把他抓得比他那无赖父亲管我还紧些”。哈里顿本来是金光闪闪的金子,但“金子却当作铺地的石头用了”,他有头等的天赋,却荒废了。这里,哈里顿简直就是希刺克厉夫儿时的化身。戕害一个原来可以获得健康成长的小孩使希刺克厉夫得到变态的满足。希刺克厉夫是被辛得雷毁灭了,如今哈里顿就要葬送在希刺克厉夫的手里,这是可怕的复仇之火的蔓延,是希刺克厉夫毁灭人性的无耻之举,是以牙还牙的人性堕落的悲剧,也是他笑里藏刀计谋的成功运用。六、希刺克恶夫的复苏计划趁火打劫是三十六计中的第五计,指当敌方遇到麻烦或危难的时候,我方就要乘此机会进兵,打击敌人。《孙子·始计篇》云:“乱而取之。”唐朝杜牧解释孙子此句说,“敌有昏乱,可以乘而取之。”。如公元前473年,越王乘吴国颗粒难收,夫差北上和中原诸侯在黄池会盟的时机,大举进兵灭吴。这是趁火打劫的典型战例。失去凯瑟琳的林惇,精神极度空虚,他终于病倒了,病情一天天加重,希刺克厉夫趁着林惇病重之际利用自己的儿子把小凯瑟琳骗到呼啸山庄,并将她扣留,强迫她跟病怏怏的小林惇结婚,否则就不让她与父亲相见。他这么做是为了从精神上打击林惇,让病重的林惇既要受病魔的纠缠,又要为女儿担心。身心俱受煎熬的林惇怎么经得起如此沉重的打击,他终于倒下了。接着,希刺克厉夫收买了林惇的律师,故意在林惇病危时刻姗姗来迟,等他断气后才出现。这样就顺理成章地让儿子小林惇继承画眉山庄,并逼迫儿子将继承权转给他,侵吞了所有财产。然而直至此时他还不满足,而是高举复仇之剑,继续